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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人魚悲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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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那種冷血和決情,他一輩子都無法比肩。

雖然早已猜到阿爾貝雷希特會重新奪回帝國的統治權,但他沒料到會如此的早。諾丁皇室的血統使他們比一般人短壽,用不了幾年,布雷特就會壽終正寢,到那時阿爾貝雷希特就能以兩位皇子資質平庸、無法擔當皇帝的名義覆位。

“您不用太過擔心,盧西恩的犧牲暫時保全了門德爾一族,短期之內,阿爾貝雷希特不會再為難我們的。”刻意加重了‘我們’一詞,維克多暗示費爾南德斯,至少目前為止,它還與他們站在一條陣線上。

“帝都那邊有什麽新消息嗎?關於兩位皇子的。”布雷特一退位,佩雷爾和穆塔就沒有了靠山,既無軍權,又沒威望的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和阿爾貝雷希特相比。這幾年諾丁國力有些下降,朝臣和貴族都會樂於見到鐵血大帝的回歸。維克多還沒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它對外界的信息都來源於門德爾父子。

“雖然娶了公主,但塔蘭隸屬西亞聯盟,我無權過問朝政。”言下之意,費爾南德斯只知道阿爾貝雷希特願意讓他知道的事,至於那些秘密的決定,他無法參與其中。

“真是沒用啊,父親,您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卻無法打入內部。無法準確掌握第一手資料的話,又怎麽可能贏過阿爾貝雷希特。要知道,他可是諾丁有史以來最強的帝王。盧西恩的血統和年輕的優勢對擁有太陽之心的阿爾貝雷希特而言,反而變成了最大的劣勢。前幾日的親臨您也看到了,那具身體沒有一點老態,根本不像一個近百歲的老人,充滿了活力,就是再活五十年也有可能。他不僅和教皇阿納爾關系密切,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威望無人可及。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的好。”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焦躁的耙了耙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費爾南德斯第一次在維克多面前顯露出他的不安與困惑。

一直以來,他都不信任這個兒子。

雖說大局觀勝過盧西恩太多,但……他那什麽都不在乎的脾性,對自己私生子過往的痛恨,以及亡靈的身份都讓費爾南德斯無法像一個普通父親那般看待維克多。

隨著接觸的時間增多,他恐慌的發現自己無法看懂這個兒子。這是一柄雙刃劍,在傷敵的同時,也傷了自己。有朝一日,他會不會也像對付阿爾貝雷希特那般,對付盧西恩,對付門德爾一族。畢竟……自己對他和莉婭是有虧欠的。

“以我的推測,阿爾貝雷希特暫時不會除去佩雷爾和穆塔,最多也只是以考察的名義流放至一些偏遠荒蕪的郡省。”維克多沒覺察到費爾南德斯內心的糾結,只當他是為了盧西恩的繼承權而苦惱。

“你就這麽肯定?”這並非不可能,以費爾南德斯對阿爾貝雷希特的了解,倒蠻符合鐵血大帝的作風。他奇怪的是,維克多之前並沒有深入的了解和接觸過阿爾貝雷希特,為什麽也能揣摩到那個人的心思和行為模式呢,太詭異了。

精通帝國法律、知道帝國辛秘都可以視做博學,但阿爾貝雷希特退位後一直深居彩虹宮,就連接觸過本人的皇室宗親都無法準確的推斷他的想法,維克多憑什麽可以輕易的猜到?

意識到自己說太多,維克多冷哼一聲。

“太陽之心聖物能延長持有者的壽命,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阿爾貝雷希特也算變相的亡靈。他之所以要重新掌握權利,無非是皇帝的職業習性作祟,而他為什麽要在退位後又重新奪權,不過是一種變態的需求。試想,掌控一個一成不變、沒有挑戰的帝國多無趣,掌權者在王座上坐久了,就總想變著花樣給自己找樂子。您不也一樣嗎?和公主維持了沒多久的婚姻就開始在外面不停的找女人,一面是試探帝國的底線,一面是加強浪蕩子的形象,好讓政敵放松對您的警惕和界碑。”

費爾南德斯不吭聲了。

他盯著距離自己不過幾步的維克多,灼灼的視線好似要將巫妖燒出兩個洞。

“沒有別的事的話,我要回學院了。有什麽事就讓下人轉達吧。”學院的結界雖強,卻無法阻止來自公爵的正式傳話。拉開房門,維克多的腳剛踏出去一只,就聽到費爾南德斯陰郁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我不止一次想過,你要是和盧西恩交換一下,那該有多好。可惜了……”

微頓後,巫妖頭也不回的離去。

交換?

呵……如果是真正的維克多·伍德必定會很欣喜聽到你這樣的肯定吧,費爾南德斯。的確可惜了,我不是你真正的子嗣,這份惋惜,留著去死者之城時和伍德懺悔吧。

※※※

“新任務?”

克萊因靠坐在躺椅上,正翻看著一本標有‘南陸地理’的圖書,聽到霍克的稟報後擡起頭,目光集中在戰士身後的女牧師。

他當然還記得這女人是誰,貝雷村大地神殿的牧師。過份冷淡的性情同樣也是克萊因對她印象深刻的原因。

對自己魅惑術有足夠自信的惡魔不認為朵拉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記憶恢覆的關系。也許,她在神殿的職務不只是一個小小的牧師。

“是的,伯爵這次去傭兵工會更改了杜南的職務,順便……也接下了兩個任務。一個是位於塔蘭南部的水妖之歌,另一個是地之神殿委托的神廟遺產。”

“喔~”上揚的語氣讓人琢磨不透,霍克的目光在克萊因與朵拉之間來回穿梭,最終選擇了沈默。

“朵拉牧師是吧,在完成神殿的委托之前,就委屈你和我們暫時住在一起了。”合上手中的書籍,克萊因指了指通往二樓的階梯:“這裏還有很多空房,你可以挑一間自己喜歡的住。至於掛墻上的那個東西,你不用介意。他不能離開那個像框,不會做出偷窺之類的下流舉動。”

“太失禮了!什麽叫下流舉動,我只是監視你們這些住在我家裏的人。”被點名的阿爾法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看到掛在墻上的畫中人突然動起來,還開口說話,朵拉先是一楞,隨後明白那是中了詛咒的靈魂,微微點頭,沒有異義。

“是嗎,雷娜。”克萊因轉向在場的另一位女性:“以後你要是再發現這家夥偷窺你,可以一把火把那副畫燒了,維克多要問起來就說我準許的。”

“啊~啊~啊~你們這些惡人……搶占了我的房產不說,還要連我最後的容身之所也不放過。”畫像中的男人哀號的聲音有如魔音穿腦。

“再吵我現在就把你劈了。”拔起矮桌上切水果用的短刀,克萊因揚起一個充滿威脅的笑容:“我討厭比我還話多的家夥。”

雙重標準啊……

霍克三人一臉糾結的看著克萊因,他話多起來的時候可是連巫妖都受不了。

“旅途勞累,我先去休息了。”朵拉走上樓梯,找了一間向陽的單間。放下攏在寬大的長袖中的隨身包裹,裏面除去一件換洗的牧師袍外,就只有十幾枚銀幣和一竄風幹的柿餅。

那個人……

朵拉撣著床上的灰塵,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克萊因的身上。

她記得在貝雷村見過,從北方來的黑暗精靈,自己還委托過他救助被領主私兵挾持的孩童。

可是……感覺好怪。總覺得好象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無論她怎麽回想,就是抓不住這詭異感覺的源頭。

人造聖物(二)

上、中、下三層世界裏各有一個包含了各類藏書的書庫。和蒼白之城的萬骨塔以及飛翼城的記憶館相比,晶曜大圖書館這個名字名顯得過於普通。雖然無法和另兩處比肩,但藏書量在中層世界也算得上最多,從大災變後就收集的各類圖書讓這座圓形建築成為中層世界的知識庫,不止是和魔法有關的書籍,神學、地理、歷史、各種名人傳記,在這裏都能找到。

整個建築分為所有人都能閱覽的法師閣,大法師以上資歷才能進入的導師閣,以及只有院長和少數長老才有權限閱覽的禁書閣。

守護者是圖書館的守衛,負責監督和管理這座代表了歷史和知識的建築,有權限處理和懲處在大圖書館滋事、盜竊的任何人,包括長老。只不過,算上剛加入的維克多,大圖書館總共只有三位守護者,按照一年十二個月的時間來分,每個人至少要有四個的月時間待在這座巨大的書庫裏。從葡萄之月至冬眠之月都是維克多的看守期,在這段時間內它不能離開學院。

返回學院後,維克多直奔大圖書館。一路上,它的裝扮引得法師們紛紛側目。雖說守護者的著裝都是統一的面具和晶曜徽紋,但維克多剛獲得的特殊身份和肩膀上的兩個狼頭,還是讓人一眼就將它和其他守護者區分開來。

新任的十九號守護者是未來的塔蘭大公,這樣的傳聞就像在秋天的野火一樣,在普通學院以及導師中以極其迅捷的速度蔓延、擴散。授封儀式才過去一天,差不多整個學院的人都知道,名叫維克多·門德爾的守護者有多特殊。畢竟,能得到阿爾貝雷希特親臨關註的貴族,別說是諾丁了,就是整個中層世界,也是寥寥無幾。

在全限開放的第一層,到處都是探頭探腦的法師,投射到維克多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好奇與探究。對於人們的視線,維克多視而不見,此刻它堂而皇之的利用職務之便,翻看想要查閱的資料。

在標有‘神學’一列的書櫃前,巫妖視線在成排的厚厚典籍中迅速掃過,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一本名為《聖物大全》的書。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符合要求的書籍。

古老的手抄本書目上列滿了光明與黑暗兩大陣營知名或從未聽說過的聖物,由聖歌制造的祈者之嘆也赫然在列。只不過和其他聖物的簡介相比,那可就真的是簡潔了……

[輝芒歷81年,聖歌族長菲連因集全族之力創造了祈者之嘆。這件由無屬性水晶制成的容器具有極恐怖的力量,是為了配合祈禱術而創造的偽·聖物。]

說明的下方配了一副圖,一群人圍成圓型,向一黴六棱型的白色水晶做出跪拜的姿態。在水晶四周,還繪了代表魔法的四大元素。

翻便整個大圖書館,這是維克多所找到關於祈者之嘆的唯一資料。

偽聖物……什麽意思呢?

既然是偽的,為何古代的聖歌又要跪拜。沒有神力性的東西,根本無法獲取力量。

再則,除了找到時迸發出的那種近似時間的力量,維克多再沒見過這件聖物有什麽動靜。仿佛石沈大海般,祈者之嘆消失在由另一件聖物構成的假軀殼裏。

為了配合祈禱術才制造出來的聖物,姑且不論它具有多少力量,僅是從融合性來講,應該比其他聖物更適合自己,說不定會超過亡者之書。只是……偽的終究是偽的,註定要遜色於真正的聖物。

除了聖物外,還有另一件事讓維克多尤為在意——晶曜院長的真正用意。

大圖書館裏藏書齊全,培羅不會猜不到維克多當初選擇成為守護者的用意。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給它機會?就算他們現在勉強算得上為同一個伺主工作,也沒理由給不屬同一個陣營的巫妖大開方便之門。而且,還選擇現在讓自己履行守護者的義務。培羅作為私人魔法顧問團成員,不可能不知道‘神廟的遺產’是阿爾貝雷希特故意剛給它的考驗。

這算刁難後輩嗎?

堂堂的大魔導師不會沒有這點器量,如果是的話,就不會允許它進入晶曜,更不會漠視自己頂替珂林成為新的十九號。

越想越混亂,理不出頭緒的維克多把《聖物大全》放回書架。

也許學習和使用魔法能找到潛藏在體內的祈者之嘆。如此想著,它來到圖書館的第二層——導師閣。這裏的藏書大部分和魔法有關,所有進階法師需要的典籍都可以收藏。

除了找出使用祈者之嘆的方法外,還要迅速提升魔法方面的能力。

霍克等人或許想不到,不止是他們面臨著提高自身能力的訓練,就連在他們心中強大代名詞的巫妖也必須得抓緊時間學習魔法。

維克多的運氣實在是好,伍德的屬性是風,進階為雷,不是亡靈無法接觸的火焰與光。如果一開始就改變法術屬性,伍德的導師肯定會生疑,對徒弟的猜測不僅僅會停留在墮落成邪惡法師的層面,而是會進一步懷疑他的徒弟被人掉包了。發展到那一步的話,潛伏肯定失敗。什麽都沒有做就回到下層世界,哪怕是關乎光暗戰勝利的墮靈,也會受到巫妖王的嚴厲懲處。

從書架上抽出《元素感知》與《風系進階》兩本書,巫妖徑直走向一片特地辟出的空曠處。那是專為學習新法術的法師而設置的特殊練習場地,由魔導師親自加固的結界可以承受十級以下法術,結界本身還具有遮蔽效果,使結界之外的人無法看到法師和所施法術。

還未到睡覺時間,導師閣還有少量的法師在走動,他們都以為身為守護或則的維克多要試驗高難度的法術,沒有一個人猜到,維克多僅只是想用新軀體施展最簡單的入門級法術。

[嚴格意義上來說,人類使用的魔法和其他天生就具備魔法能力的種族並不相同,人類魔法的起源晚於神術,是想擁有非凡力量卻又不能使用神力者的唯一途徑。通過先天的感知元素與後天精神力的培養,有三分之一的人類都能達到法師的第一個位階——學徒。此後,無數次的篩選與測試會淘汰掉能力較次者,擁有見習資格的法師都能獨立完成三級法術。再往上,就是各系法術的精專進階。到這裏,才算真正的體現出法師一職的強大,掌握元素之力,施展大範圍殺傷性法術,能輕易做到以一敵百……]維克多對《元素感知》上寫的東西沒興趣,匆匆掃了一眼後就翻開《風系進階》。

密密麻麻的小字占據了整個版面,排列在風、雷兩系的第一個法術是維克多再熟不過的風刃與電網,它曾在冒險者考試期間使用過。

魔法和神術分別以自身的精神力和信仰作為獲取力量的途徑。就算維克多沒有進行過正統的魔法訓練,也能使用一些簡單的法術。這不但和它的血統有關,更是因為初級神術和初級法術有很多共通點。只有修學到專精時,分歧才明顯。

維克多突然對法術感興趣的第一個原因是為了掩飾身份。新的身體完全由聖物構成,不能再依賴傀儡屍體內的殘餘元素力量。對敵時不使用自己的精專法術,豈不是叫人生疑。

第二則是不想完全依靠神術。神術的力量來源於信仰,經過寄宿在亡者之書裏的神靈解惑,維克多明白它總感覺自己很弱。原因就是因為它不是真正的狂熱者,無法全身心的投入信仰,自然也無法從神靈那裏獲得力量。

用和施放神術的差不多的方法,沒一會就聚集了不少風元素。維克多豎起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在空中猛地一劃,風壓破空而去,帶出一道看不見的致命痕跡。接下來又嘗試了電網術。和風刃時差不多,元素聚集的速度較傀儡屍時更快,威力也更大。就算不是法師出身,憑對神術的控制它也能將入門級的風刃做到達到默發的程度。

這本該高興的,維克多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那僅僅是亡者之書所附帶的福利,與祈者之嘆沒有任何關系。

還是不行……

這種程度,只是勉強達到進階法師的水平。想要靈活運用祈禱術,祈者之嘆必不可少。至少,對現階段的它而言是必須的。

※※※

接下來的幾天,維克多都窩在圖書館裏練習各種法術。和塔蘭的平靜相比,遠在千裏之外的諾丁可以媲美海上的風暴眼。

當佩雷爾和穆塔返回首都輝光城,等待著他們的,是比圍剿海盜失敗更驚愕與不能接受的消息。現任皇帝布雷特,他們的父親已於十天前退位。日期正好是二人離開諾丁後,皇儲之位還未爭出勝負,能決定誰當選的重要決策人,卻入駐傳說中歷任退位皇帝的居所——彩虹宮。

帝國的掌權者由父親變成了祖父,同父異母的兄弟倆自出生起第一次站到完全對等的位置。佩雷爾與穆塔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帝位距離他們如此遙遠。

人造聖物(三)

輝光城,諾丁帝國的王城。這座千年古都的面積是晶耀城的七倍,早在毀滅中層世界的大災變出現前它就已經就存在,也是目前為止唯一個貴族和平民混居的城市。

以皇宮為中心點,整個城市呈圓形向外擴建。王族居住的輝夜宮使用常人無法想象的龐大魔力浮在半空,八道元素門和輪番監守崗位的數十名法師讓這座城中城與聖都凡塞緹斯並列為當世最難攻破的結界。

是夜,在這座舉世聞名的皇城裏,帝國的兩位儲君候選人正忐忑不安的等待著他們祖父的召見。

佩雷爾和穆塔站在覲見廳外,相互間隔不到五步,在等待通傳的難熬期間,他們數次視線相遇,又同時轉開。兄弟之間生疏得仿若外人,倒是心境難得一致的惶恐。布雷特的突然退位,讓無論是長期受冷落的佩雷爾還是一直受寵愛的穆塔都無法適從。他們感到了巨大的恐慌,祖父的影子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壓在他們心頭。想去關於他的傳聞,佩雷爾和穆塔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父親還在位的時候,他們只想如何博取父親的歡心和好感,根本沒註意到兵權的問題。當祖父以雷霆之勢讓父親退位,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祖父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對帝國的掌控,盡管坐在皇位上的另有其人,諾丁的帝王卻始終是他。

沒有了父親做靠山,手握軍權又極具威望的祖父要廢黜他們兩個的繼承權可謂是易如反掌。佩雷爾和穆塔更沒忘記發生在珍珠島的事。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迫盧西恩放棄了第三順位繼承權。直至那時,他們才記起,那個保持著年輕人的外貌的男子不僅僅在血統上是祖父,他的名字,是阿爾貝雷希特。諾丁有史以來最強的帝王,政績和軍功都超越開國皇帝的人。

門外,兩位皇子忐忑不安。門內,貴族和大臣們也誠惶誠恐。

“今天叫你們來,是討論一下儲君的事。”端坐在王位上的青年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敲著鎦金的扶手,目光沒有落在廳內諸人身上,反而望向墻壁上精美的壁畫。

無論是貴族還是大臣,都是一臉郁色。既找不到合適的說詞,也想不好到底是稱他為陛下呢,還是遵循帝制稱其位“上皇”。入住彩虹宮的退位皇帝其實已經算不上人類了,只是一具空有軀客存在的肉體,靈魂早已消亡。也正是因為如此,國內各個勢力對阿爾貝雷希特能離開彩虹宮感到無比的驚訝。

“說話啊,都傻站著幹嗎?”阿爾貝雷希特的視線終於從壁畫轉回下面站著的諸人身上。

站的比較靠後的一名花甲老人輕咳一聲,出列。

“陛下,這是您的家事。”法郎克候爵想將難題推掉,無奈他圓滑的說辭並不被接受。

“皇家的事難道不是國事嗎?還是說你們對這兩位皇子都不滿意,心裏還有別的人選?”阿爾貝雷希特冷笑一聲。

沈寂再次降臨,大臣與貴族面面相覷,拿捏不準阿爾貝雷希特這幾句話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想找個借口自己覆位呢?還是真的另立一位儲君?可排名第三的盧西恩已宣布放棄,其他皇室成員不是血統太遠,就是出身太低,根本不適合。

“我才離開多久,都沒人敢說話了。衛兵,讓他們進來。”指了指緊閉的大門,守在門邊的兩名戎裝士兵立刻將門打開。

佩雷爾和穆塔對視了一眼,一同走進覲見廳。進去後他們立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所有人都低著頭,仿佛腳下的地毯有無比的魅力。

“議題繼續。我叫你們來是聽意見的,不是看你們表演如何當人柱。要是不想說,以後都不要說了。”

“陛下,兩位皇子尚年幼,多需磨練和觀察,我認為現階段不應輕易立儲。”依舊是剛才發言的那位老者,他在貴族中算得上老字輩,阿爾貝雷希特在位時他就在朝內任職,說話也比較有份量。

佩雷爾和穆塔頓時明白,這是在討論到底立誰位儲君。雖是長子,但佩雷爾一直不合先皇布雷特的意,皇太子只是虛銜,而穆塔身份過低,也不適合。現在布雷特都退位了,這儲君之名,勢必要定下。但他們也知道,自己並非祖父心中的人選。忐忑加劇,變成了恐懼。就怕祖父借著海盜圍剿失敗,徹底廢黜皇子身份。

“不年輕了,我十六歲繼承王位,十七就平定內亂,十八歲建立屬於自己的戰功。他們呢,非但沒有一點成績,還把臉都丟到國外。平定海盜是應緹迪斯親王之邀去的,不但沒有將橫行淺海彎的海盜清剿,還讓同去幫忙的魔法協會損失了幾名法師,連帶嚇瘋了親王。世人會如何嘲笑我諾丁,堂堂帝國居然有如此懦弱無能的皇子。”坐在王位上的阿爾貝雷希特起身,帶笑的臉一板,原本就不算輕松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佩雷爾和穆塔冷汗直冒。

果然是要廢他們的繼承權嗎……

“像陛下這般英武之才是百年……不,千年難遇。他們怎麽能和您相比。但是,也不能只因為這一次失誤就判定兩位皇子無能。”繼法郎克候爵之後,又一位貴族站出來。阿蒂斯伯爵堅決擁護穆塔,其他幾位二皇子黨立刻點頭附議。

“尤塔卿,你的看法呢?”阿爾貝雷希特將目光掃向站在最前沿的一名武將,雖然兩鬢斑白,但那人一雙眸子泛著精光,絲毫沒有老態。

“陛下,我以為二位皇子受先皇過度溺愛,造成至今無所作為。可以適當的讓他們建立一些軍功或者調派到帝都之外,這樣才能磨練其意志,也能看出誰更適合繼承儲君之位。”老將軍一發話,無論是支持第一皇子還是第二皇子的貴族與大臣都面色鐵青。諾丁的軍權一向是由皇帝個人掌控,文臣管不了,也無法插足。

“嗯……這建議不錯。”阿爾貝雷希特點點頭,示意兩個孫子上前:“佩雷爾,穆塔。”

被點名的兩位皇子只覺天旋地轉,顫著腿上前聽候祖父的命令。

“極南城沙珂斯上月發生暴亂,城主被殺,佩雷爾你率五千精兵去平定叛亂,人手不夠的話,我會再撥。至於穆塔……”阿爾貝雷希特瞥了一眼傳聞中一向不被他喜歡的第二皇子:“冰極島萊格拉最近一直有阿方索的小股盜匪騷擾滋事,我懷疑是他們故意打盜匪的身份搶掠,同樣讓你帶五千精兵去調查,順便處理與海德因在邊境領地上的糾紛。你們二人我誰都不偏袒,誰做的最好,這儲君之位就是誰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沒料到阿爾貝雷希特會下如此決定。都認為他要覆位,再次以皇帝的身份君臨諾丁。

“在選出新皇之前,國事由我暫代監理,若無異議的話就都退下吧。”嘴裏是商量的口氣,但有誰真敢有異議。所有人都退出覲見廳,包括佩雷爾和穆塔。等房間裏只剩自己一人時,阿爾貝雷希特特打了個響指,高大的立柱後走出一個黑影。

“事打聽的怎麽樣了?”視線再次回到壁畫上,阿爾貝雷希特的表情沒有原先那般平和,冷冽得仿佛寒凍的冰川。

“十九號回晶曜後沒有什麽大的動靜,除了去過一趟大公府和他半月前買下的私宅外,一直待在學院。”

“三號呢?”阿爾貝雷希特從不喊隸屬他的私人魔法顧問人名,全都以數字代替。如今的三號是培羅,晶曜學院的院長,當世十位魔導師之一。

“三號遵從您的安排,命令十九號待在學院留守。十一號也按照您的意思,給卡蓮傭兵團委托了神廟遺產的任務。”說話的黑影聲音死板而機械,一字一句的報告阿爾貝雷希特想要知道的事。神跡軍團只隸屬他一個人的獨立軍隊,由魔法和無機物質構建的軀體比任何一個盜賊和情報組織都更隱秘,沒有活人的氣息,即便是偵察能力最強的黑暗精靈也不易發現它們的存在。

“那支傭兵團出發了嗎?”卡蓮隸屬於誰,阿爾貝雷希特早已調查清楚。他既要讓傭兵團去完成自己下的委托,又不許維克多跟著去幫忙。如何能瞞天過海的完成神廟的委托才是這次試煉的重點。

“因為隊伍裏沒法師,還停留在晶曜招募。而他們特殊的背景,無人敢去應聘。”神跡軍團的數量是個迷,除了持有者本人,沒人知道它們究竟有多少,又都分別待在什麽地方。

“給我盯緊一點,只要十九號出現在隊伍裏立刻向我匯報。”皇帝的命令一下,黑影再度退回立柱後,與地上的陰影融合為一體。

“維克多……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好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覲見廳裏回蕩著阿爾貝雷希特的喃喃自語。

人造聖物(四)

維克多感到很挫敗。

雖然它從未自認為是法術天才,但至少在還是人類時學習的幾位族內導師都讚它天資過人。

在大圖書館待了五天,一無所獲。

無論它如何引導、試探,祈者之嘆就是沒有絲毫動靜。無奈,它只得選擇暫時擱置短期內熟練使用祈者之嘆的計劃。

算算自己在學院的時間,維克多覺得有必要過問一下卡蓮傭兵目前的下落。等它取出隨身攜帶的傳音戒指,才發現存儲在另外幾枚戒指裏的追蹤魔法顯示他們還在城裏。

克萊因在幹什麽?他應該知道水妖之歌可以耽擱,但神廟的遺產卻拖延不得,那分明是來自阿爾貝希雷特的試探。雖然叫貝納特的神官沒有說期限,但時間拖的越長,對它就越不利。

能在一個月內完成最好,再不濟兩月已是極限,阿爾貝雷希特雖然耐心極佳,但對於沒興趣事物他從來都不會給過多的期限。如果不在他現對“亡靈顧問”還覺得新鮮的時候完成委托的話……後果是極其可怕的。

維克多很清楚阿爾貝雷希特有多大的能耐,只要他想,在中層世界還真沒幾件他辦不到的事。在沒有獲得足夠的力量之前,得罪最那個職業是皇帝的人是愚蠢而不明智的。

啟動傳音戒指,巫妖的聲音借著魔法傳遞給了正在午睡的惡魔,保持著高度警覺的克萊因立刻從小憩狀態中蘇醒過來。

“以你的智慧不難看出神殿的委托是出自誰人之手,為何還滯留在晶曜?”平板的語調中帶責難和不解。

“拜托,隊伍裏沒法師。若是只有我一人,根本不用考慮那麽多,可現在帶了三個累贅,沒法師的隊伍進了荒野幾乎是難行。本來我想隨便找個算了,誰想招募告示在傭兵公會掛了五天,居然沒有一個法師肯來,這能怪我?”對於維克多質問,克萊因也有些怨氣。

卡蓮傭兵團就算有他這個黑暗精靈外表的團長也沒什麽,頂多是有點惹眼罷了。可自從維克多成為阿爾貝雷希特的私人顧問後,世人對他特殊的背景極其身份都忌憚起來,沒有一個法師敢來應聘,這也使得傭兵團還留在晶曜沒去解決已經背負的兩個委托。

維克多沒說話。

沒錯,留守和委托這兩件事出自阿爾貝雷希特之手,但他還不宵做阻止法師應聘。傭兵團聘不到法師應該歸咎於“私人魔法顧問”這個身份,如此一來它倒真不放心讓卡蓮去極南的沙漠了。

克萊因會活著回來,但那三個人……霍克、雷娜、杜南肯定會死在沙漠裏,這是維克多不願見到的。他們知道自己和克萊因的身份,也知曉他們在策劃一個邪惡的陰謀。重新找的話不但浪費時間,也未必比原先的聽話。

“找不到法師……這樣,你去大公府,就說是替我傳話,讓門德爾公爵找個借口把我弄出學院。我有留守命令,不能無故離開。”沈吟片刻,維克多一計上心頭。原本他不想用這招的,但眼下一時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湊湊數,希望能奏效。

“該不會是……你親自和我們跑一趟沙漠?”

“只要‘維克多’繼續留守晶曜學院,阿爾貝雷希特才不管誰和你們去沙漠。”

“這樣啊……”克萊因聽懂了維克多話裏的暗示。

※※※

接到管家的通報,說是有自稱卡蓮傭兵團長的黑暗精靈求見的時候,費爾南德斯正在書房看來自諾丁的秘報。

“讓他進來。”揮揮手適宜房裏的其他人離開,費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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