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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舌者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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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佩劍。

“瑪拉之光……”與鮮花裝飾截然相反的名字正是這柄武器的真實寫照,傳說用光明神瑪拉血液鑄成的神劍會根據持有者變化形態。可無論劍的形狀如何變化,象征生命的太陽菊卻不會隨著持有著一同改變。

“盧西恩閣下……”作為塔蘭的男爵,甘德爾不會不知道這柄被譽為教廷三大聖器之一的絕世名劍在誰手裏。

“您知道兇手是誰?”拋開大公之子為何會出現在米維拉這樣的偏遠小鎮,甘德爾最想知道到底誰殺了他唯一的兒子。

“霜狼。”盧西恩的語氣十分篤定。

光看傷口盧西恩就可以判斷出,一劍奪命的,正是他父親所眷養的秘密殺手。

“不可能!!”甘德爾驚退兩步,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

從驚疑不定的面孔上,盧西恩讀出了隱藏的東西,他皺了皺眉,沒有揭穿。

“的確是霜狼。”巴菲蹲下身探察傷口,也認同了這一說法。

“霜狼……”甘德爾咬牙切齒的低念,不得不承認這項事實——自己雇傭的殺手殺害了他唯一的子嗣。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就在男爵說著覆仇宣誓的時候,盧西恩低聲詢問表哥的下落。

殺手頭子將目光轉向埃裏克,他輕咳一聲做答。

“殿下去了煉金院。”

“他竟然會去煉金院……我記得他一向不喜歡煉金術士的。”盧西恩喃喃自語,拔腳就走。

見他打算離開,巴菲急忙跟上去。

“恕我直言,您現在不適合去煉金院?”

“為什麽?”對於陰影會長的‘直言’,盧西恩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煉金院長就是維克多·伍德的師傅……”湊到盧西恩耳邊,巴菲小聲提示:“也就是那名在礦道裏被您斬殺的亡靈法師的導師。”

想起父親的友人,盧西恩的腳步微頓,但他還是大步流星的離開男爵府。

瞥了一眼面有不甘的甘德爾,巴菲連連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實際上,他是不想參與到貴族間的恩怨。

霜狼這群兇悍的殺手是何人眷養,身為陰影公會總會長自然是知道的。至於殺人的原因……他不想知道更不想插手。

“等等……你們不能就這樣走了!”兩位重量級人物先後離去,甘德爾悲憤的望向埃裏克。他忽略了剛才那番對話中極重要的一個信息,如果是在平時,對政治極其敏感的甘德爾肯定早就覺察到,可眼下,獨子的死對他打擊太大,甚至沒有註意到盧西恩用了一個足夠代表身份的形容詞——表哥。

作為龐大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佩雷爾·凡·諾丁隱瞞身份參加冒險者考試一事除了公會高層外,就只有幾位考官知曉。

對維克多很感興趣的王子殿下在簡陋的旅館裏待了兩天,終於忍不住找上門。卻被意外的告知,維克多離開學院已達半日,至今未歸。

隱約覺察到要求和弟子見面的青年身份不俗,費舍爾親自接待了佩雷爾。堅持要見上一面的王子殿下在學院裏待到天黑也沒等來想見的人,卻意外的等到了已有一年未見面的表弟。

當然,對於盧西恩出現表現出吃驚的,還有費舍爾。

維克多現在也沒來,原本就讓他很擔憂了,現在看到好友另一個兒子,他的心就仿佛投入水中的石塊,一個勁的往下沈。

與表哥來了個親人間的擁抱後,盧西恩將視線投向表情有些忐忑的老人。

“好久不見了,費舍爾叔叔。”

雖然年紀已經夠喊爺爺了,但從輩分上來看,費舍爾只是叔叔級。

瞥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魔法沙漏,盧西恩語出驚人的發言讓費舍爾與佩雷爾同時呆滯。

“不用再等,維克多·伍德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異端(二)

“你這話什麽意思?”

費舍爾盡量不往壞處想,可他卻無法欺騙自己。想到已經顯露出亡靈特征的弟子,不禁冷汗直冒。

盧西恩被稱做教廷百年難遇的天才。十二歲成為見習騎士,十四歲就跳過神殿武士躍升審判騎士,至十六歲時,已當上護教騎士的副團長。現在,年僅十七的他成為了歷史上最年輕的聖騎士之一。

門德爾的兩個兒子都極具天賦,但僅以成就來說,盧西恩比維克多強已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最讓他擔心的,是光明教會的狂熱也隨著騎士教條一並感染了盧西恩,只要一扯上陣營和教會,他可以的理智和就拋到一邊去了。如果兩兄弟真的碰上……

不敢再往下想,費舍爾只期望無論在世俗還是教廷都擁有一致好口碑的盧西恩沒有對維克多痛下殺手。

“出身名門就是不一樣,無論是傲慢還是自大都讓人難以模仿。”小小的接待廳內陡然響起一個帶有強烈諷刺意味的嗓音。

一直面帶微笑的盧西恩終於嚴肅起來。環視一圈後,視線定格在閉合著的木門上。

“殿下小心!”隨行的薩拉奇擋在佩雷爾身前,謹慎的盯著顏色有些發暗的大門。

如煙似霧的黑色氣體從門的縫隙中滲入,逐漸凝聚成人的形狀,位於頭部的地方,閃動著兩簇火焰一般的紅光。饒是沒有見過不死生物的佩雷爾也明白,自己遇上了傳說中的亡靈了。

“夜安。”低沈的嗓音在空氣中傳播。

“伍德?”盧西恩將手搭在聖劍上,語氣波瀾不驚,即便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普通亡靈,他也沒有一絲慌亂。

“我比較喜歡你稱我為維克多。”一語雙關,以虛影姿態出現的巫妖讓費舍爾原本就不佳的臉色變得更蒼白。

這是舍棄了人類才有的姿態,比起兩天前,現在的維克多已經是完整的不死生物。

盧西恩面色陰沈下來,瑪拉之光從鞘內緩緩抽出,和礦道中的快速一擊不同,維克多終於看清能殺傷自己器物的本來面目。

與其說它是一把劍,不如說是一道光。

有光劍之稱的聖物除了花形劍柄外,整個劍刃都是呈白金色的光柱。即便間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柄武器的威力。肉眼看不到的聖靈波向四周擴散、蔓延,一陣陣擊打在它的防護壁上,摩擦出銀青色的冷光。

如精靈俊美的青年改以雙手持劍,身體微弓,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哼……”冷笑一聲,維克多突然倒退,虛體穿過木門,從眾人眼前消失。

盧西恩不加思索地追上去,待他拉開接見廳的大門,巫妖已經退到空曠的庭院當中。

“還想再比試一次?正合我意……”開闊地比狹小的房間更適合戰鬥,被激起鬥志的盧西恩謹慎地一步步向前挪動。

當他的腳踏上青翠的草地時,黑色的法陣從地上騰起。灰色的亡魂一湧而出,淒厲哀號和低沈的嘶鳴聲讓其他尾隨而至的人急忙捂住耳朵。

持有聖物的盧西恩根本不將這群環繞在身體四周的亡魂放在眼裏,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使用低級形態的黑色虛影身上。

見維克多沒有先攻的跡象,盧西恩劍身微斜,帶著凈化之力的金芒從光劍中溢出,劈向呈防禦姿態的巫妖,這正是在礦道中擊碎傀儡屍的那一招。

沒有防禦結界,沒有抵抗。黑色的虛影吃了一記聖光攻擊,像一塊被剪刀切開的布料,一分為二。隨後,在灼熱高溫的凈化之力的作用下蒸發,草地上什麽都沒剩下,仿佛巫妖從未出現過。

這下不止是費舍爾、佩雷爾一幹人驚訝,就連盧西恩也有些疑惑。

正在眾人費解的時候,在維克多消失的位置上,黑霧重新凝聚,不止還覆了虛影姿態,還漸漸長出骨頭。接下來是肌肉、皮膚,沒多久,人類形態的維克多·伍德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

“聖光愈合?”佩雷爾驚呼,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亡靈怎麽可能會教廷最高的神跡。

盧西恩瞇起眼,握劍的姿態沒有了先前的自然。

他很清楚這壓根就不是能生肌去腐的聖光愈合,而是不死生物最惡名昭著的特質——再生。如果不破壞類似亡靈心臟的靈魂,他可以無數次覆原。

不過,維克多的再生速度還是讓盧西恩感到疑惑。普通的亡靈軀體被毀滅後,少則一天,多則需要需要數日的時間重新凝聚形體。為什麽維克多·伍德可以做到被破壞後立刻再生?

從未見過這種特例的盧西恩稍一分心,就被維克多成功反擊。

一點寒芒從它手中飛出,這東西漸漸變大,變長,最後拉伸成黑色的巨鐮,尾端系著一條細長的鏈條,黝黑的刃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死亡。

拋出手中的武器,致命的巨鐮帶著風聲襲向盧西恩。金屬特有的撞擊聲隨著聖騎士的舉劍格檔爆出。

盧西恩眉頭緊皺,自己手中的瑪拉之光是舉世有名的聖物,別說是一介巫妖,就是由鍛造大師制作的名劍也不敢與之正面交鋒。為什麽那柄鐮刀能承受住瑪拉之光的威力?換做其他不死生物的武器早就在接觸到的瞬間被凈化了。

歸根到底,他還是年輕了些。若此刻親臨現場的是教廷大祭司,必然已經猜到維克多的身份,而不會把它定位於普通的亡靈。

泛著寒意與死氣的黑鐮在維克多的操縱下一次次甩向盧西恩,力道之大,完全超乎常人想象。漸漸的,原本處在上風的聖騎士只剩下招架之力。

以往的優勢全無,無法近身的話,劍類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場。至於具有凈化作用的聖光斬,也因為無法破壞命匣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密集而沒有喘息機會的攻擊在持續,盧西恩漸感體力不支。覺察到維克多所打的主意,他果斷的選擇速戰速決。大喝一聲,身上的盔甲突然爆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絲一縷的光華匯集在背部,慢慢凝成了一對光翼。

“聖騎士的戰鬥姿態!殿下,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薩拉奇拉著佩雷爾向大門方向退。如果皇長子在這次微服外出有了什麽意外,不止自己要掉腦袋,整個家族都會被牽連。

“等等……”佩雷爾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雖知表弟被譽為百年難遇的天才,但卻從沒見過他殺敵的場面。而且,對陣的還是自己有幾分欣賞的法師。

增加了光翼的盧西恩戰力一下提升不少,無論是攻擊距離還是速度都有質的飛躍。

由於不能阻止盧西恩貼近,維克多不得不改變作戰方式。它一邊用呼斥亡魂擾亂對方的視線,一邊吟唱聞所未聞的語言。

隨著附帶有魔力嗓音的低喃,空氣中浮現出一個個具像化的咒文,和盧西恩盔甲上的裝飾有曲藝同工之效。看似結界的半圓型黑色空間張開,展翅飛近的盧西恩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就進入到內部。只是他的姿態有點古怪,仿佛在水中前行,速度變得極為遲緩。

即便如此,手持聖物又兼有聖騎士實力的盧西恩還是接觸到巫妖。他手中的光劍猛地光華大盛,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維克多剛恢覆的人類姿態在密集的光能量攻擊下漸漸顯現出腐像,就如同被抽取了生命力似的,漸漸衰老。見狀,它也不甘示弱。張吐出具有強力腐蝕作用的氣息,枯萎之觸在一點點吞噬包裹在盧西恩周身的光芒,沒有一會,就讓他臉色蒼白得如死人一般。

“住手!”

費舍爾嘶聲力竭的大喊,試圖阻止‘兄弟’之間的爭鬥,已經鬥得不可開交的維克多和盧西恩完全沒有停手的跡象。

巴菲與薩拉奇一道,護著佩雷爾越退越遠。

“叮!”一道銀光閃過,擦過正釋放能量的光劍之後掉落在草地上。

盧西恩與維克多同時低頭,發現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短匕,刃口已經卷起。投射出這把致命武器的,是立於不遠處的黑暗精靈。

“二位殿下。”拜勒優雅一躬,帶來了讓他們都意想不到的口訊:“大公並不想看到你們當中有任何傷亡。”

“哼……”對於父親養的殺手,盧西恩一向沒給過好臉色。

“呀~老頭子發話了呢。”維克多同樣抱以一聲哧笑。

“你們兩個還不住手!”

這一聲怒喝讓原本面露不宵的盧西恩大驚失色,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維克多看到一個身影從煉金院大門走來。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著華服,銳利的雙眸裏滿是滄桑。

“父親……”盧西恩不便行禮,只得語帶恭敬的喊了一聲。

“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還不趕快撒手!”眼見兩個兒子拼得你死我活,塔蘭大公得顧不上形象,大聲訓斥。而經歷了連番戰鬥的庭院也漸漸多了伸頭張望的人影,他們都是受打鬥聲吸引而來的學員。

覺得局勢不再適合戰鬥,維克多首先撤去結界,而同樣失了戰意的盧西恩也取消了戰鬥姿態。

“這不是談話的地方,跟我來吧。”費舍爾終於松口氣,對於大眼瞪小眼的三人,他如此提議。

異端(三)

堆放著各種材料的煉金室突然擠進七個人,使得本就不大的空間更添壓抑。

費爾南德斯用手按壓著突突直條太陽穴,一雙眼在維克多和盧西恩之間來回游走。長嘆一聲,卻是對著佩雷爾說。

“皇太子殿下,雖然提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佩雷爾雙唇緊抿,沒有立刻做答。

當年的事,他也略有耳聞。國內的豪門望族,姑姑一個也看不上,惟獨對西亞聯盟一個小國的繼承人情有獨鐘。當時的費爾南德斯還不是大公,身為次子的他本沒機會繼承公爵之位,極具政治頭腦的費爾南德斯拋棄了已經訂婚的未婚妻,改娶了帝國的公主。這在諾丁已不是秘密,所以國內的貴族一向都看不起費爾南德斯,私下戲稱他為裙帶公爵。

再看一眼年紀明顯比盧西恩大一些的維克多,佩雷爾已經猜到他必然就是當時與費爾南德斯有婚約的那名女子所生。

“雖是家醜,但我希望您能暫時保密,在我處理好之前,不要告訴藍蒂婭。”

“姑父,這是您的家事,我自然不便參與。”言下之意,佩雷爾同意了費爾南德斯暫時不要張揚的要求。

公爵長舒一口氣,目光只瞥了一眼巴菲,然後再次轉到兩個兒子身上。

“維克多,我的兒子,為什麽不給老父一個擁抱?”張開雙臂,費爾南德斯這番話顯然已經表示出他要認下維克多的決心。

盧西恩呲牙轉頭,不去看即將發生在眼前認親的一幕。但等了許久,身畔的‘兄長’都沒有動靜。

滿室人的目光集中到了維克多身上。

“母親已死,我與你再無瓜葛。”

費爾南德斯一言不發,反倒是費舍爾低斥維克多。當著這麽多人面,怎麽能給他父親難堪。

“恨我麽。”久久,他才開口,語氣帶著難掩的悲涼。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談不上恨。”維克多這席話一出,煉金室再度陷入尷尬的沈默。

盧西恩目光釘在地上,看不大清他的表情。

“無論你對我抱著什麽樣的感情,你終究是我兒子,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費爾南德斯激動的走上前,一把抓住維克多的肩膀。

“那麽,父親大人,您紆尊降貴的來到米維拉,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回望費爾南德斯,維克多冷笑著反問。雖然滿臉苦楚,但這個保養得極好的男人眼裏沒有一絲後悔,巫妖連陪他演戲的心情都欠缺。

“你們是兄弟……”費爾南德斯收回雙手,面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掌心,維克多散發著寒意的軀體遠比費舍爾所說的情況要嚴重得多。

“一見面就拔劍斬殺的兄弟我不敢要,況且他也不想承認我這個兄長。再說了,既然不敢公開宣布我的身份,又何必做這些虛偽的安撫。”

“你……”費爾南德斯瞪著維克多,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

“我立志追求法術的極至,對世間的權位沒有興趣,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給你的政治生涯帶來阻力。”

“維克多……”費舍爾難以置信,這真是那個心心念念要報覆的孩子?真是立志成為法師後給父親屈辱的弟子?

“你的意思是……”費爾南德斯臉色亦不會好看到哪去。

“我不會認你這個父親的,無論是現在或將來,你於我,只是沒有關系的陌生人。”

“哈哈……”盧西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的行為招來了費爾南德斯帶著警告的瞪視。

“只要在場之人不說出去,誰又會相信我是大公的兒子。所以嘛……從今往後,你們繼續過貴族醉生夢死的逍遙日子。我呢,繼續做我的魔法研究,兩不相幹。”

“殿下,我需要和我的兩個兒子好好談談。”費爾南德斯將目光投向佩雷爾,暗示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佩雷爾點頭表示諒解,與巴菲、薩拉奇一道退出煉金室,費舍爾在眼含擔憂的看了一眼維克多後,也跟著退出去,把空間留給父子三人。

“閑雜人等都離開了,我們也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門德爾公爵。”眼見再無外人,維克多的語氣比之前更沒敬意。

“塔蘭是一個很小的公國,依附於西亞聯盟,能成為魔法協會總部所在地,也只是因為是南陸第一的魔晶儲量的關系。晶礦總有開采完的一天,一旦沒了魔法協會的庇護,這個小小的公國必然無法逃脫被其他王國吞噬的命運。我不希望塔蘭滅國,我想扭轉命運,可悲哀的是……我連自己的命運也無法改變。”費爾南德斯轉過身,凝望著窗外深沈的夜色開始了漫長的陳述。

“莉婭是我所愛的女人,誠摯、善良、樂觀,她身上有貴族女子所沒有的一切美好品質。年輕時的我被她深深吸引,在我還是次子身份的時候,我相信自己會娶這個女人,協助兄長將塔蘭導向繁榮,完成身為門德爾一族應有的使命,我一直堅信這就是我所要接受的命運。或許是因為我比大哥更優秀的緣故,父親更中意我接替公爵的位置,於是……爭權的悲劇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我不否認我是個狠心的男人,當理想和畢生所愛有了沖突,我選擇的是前者。所以……”

“所以您找上了母親?”盧西恩突然插上一句,立刻收到費爾南德斯的怒斥。

“盧西恩,你的貴族禮儀呢?風範呢?”再次嘆氣,公爵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倦意:“我不能用一個人的幸福去換整個國家,我不希望在百年、千年之後,南陸的地圖上沒有塔蘭的名字。依附著諾因帝國,能幫助塔蘭迅速強大起來,不論是在軍事還是經濟上,至少我給百年後的塔蘭開創了一個避免滅亡的選擇,要怎麽走,全看我的子嗣。哪怕被人譏笑為裙帶公爵、只會靠女人往上爬的小白臉我也不在乎,和我的理想相比,什麽都不重要。”

盧西恩不再明譏暗諷,面色凝重的望著自己的腳尖。

“既然你要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我就直說了。”費爾南德斯直視目光有些嚇人的長子:“我希望你能輔佐盧西恩,完成他和我共同的理想。”

盧西恩猛然擡頭,滿臉驚愕。

“我之前就說過,和我的理想相比,什麽都不重要。你雖是我的長子,可論能力論血統都比不上次子的盧西恩,他能完成我無法延續的理想。所以,我只會選擇委屈你,一如我委屈你的母親一樣。”費爾南德斯一字一句的闡述自己的想法:“原本我還有些擔心,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打消了所有的疑慮。既然你對權勢不在意,為什麽不幫助盧西恩?一個擁有聖騎士名號的弟弟比煉金總長更具庇護能力,不是嗎,維克多?”

“既然你什麽都算計好了,又何必特意爭取我的同意。”保持沈默的維克多終於開口。

“盧西恩需要的是心甘情願,而非陰奉陽違。”

“如你所願,父親。”欠身一躬,維克多第一次在門德爾面前表現出恭敬的姿態。這句父親完全表示了遵從,而非諷刺。

“盧西恩,從現在起,他就是你的兄長,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要給予他最大的庇護和信任。”

“母親那邊……”盧西恩掉轉話題,實際上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無論他有再多的不滿,已不能改變即成的事實。

“藍蒂婭我會負責安撫,只要你們兄弟能齊心協力,我就心滿意足了。”兩個兒子都沒有反對,讓費爾南德斯露出欣慰的表情。

“雖說您身份尊貴,但教廷和貴族不會坐視不管吧?”庇護一個邪惡法師和亡靈法師有天壤之別,就算維克多在成為亡靈後就離開中層質界,也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教廷肯定不能接受一個暗地裏包庇亡靈的聖騎士,而一向看不慣依靠裙帶關系上位的眾貴族肯定也會落井下石。公爵何來的底氣說這種大話?

“你還不知道吧,當今教皇與阿爾貝雷西特大帝是血親。雖說聖歌一族已經滅絕,但教皇恰巧就是最後一代聖歌,阿爾貝雷希特大帝之所以能四處征戰而沒受到教廷的阻止,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再則,帝國的貴族多少都暗中資助邪惡法師做違反教義的魔法研究,真要追究起來,我可以拉下三分之二的貴族陪葬,他們敢嗎。”

聖歌……

維克多眼中閃過一道難以言喻的光芒,很快又隱沒在如深潭死水的沈默中。

“既然身份問題解決了,那我們也該聊聊另一件重要的事。”費爾南德斯親昵地搭上維克多的肩膀,柔聲問道:“關於未來,你有什麽打算?”

“接替費舍爾的總長職務。”

“呵……煉金總長固然是一派之長,但論權勢,終是不及魔法協會。費舍爾是我多年老友,有他坐鎮我很放心,你不如把精力投到魔法協會上,我會暗中關照拉姆德,讓你順利進晶曜學院。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幾年就能升到大法師,到時我再想辦法讓你打入協會高層,那樣就能和盧西恩相互照應了。對了……”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費爾南德斯手指輕點下巴:“你的舌頭,我聽說已經被割掉了,為什麽還可以說話?”

“亡靈的能力而已,父親。”維克多暗暗看了一眼盧西恩,只見他依然低頭沈思,表情是前所為見的凝重。

戰狼(一)

當門德爾公爵攬著維克多與盧西恩走出煉金室,等候在外的四人臉上表情各異。

費舍爾是欣慰,巴菲是若有所思,薩拉奇是驚訝,佩雷爾則面露擔憂之色。

皇子很清楚自己的姑姑是什麽脾性,只怕事情沒那麽容易擺平。

不論這四人怎麽想,反正從表象上看,兄弟鬩墻的事是解決了。

“要馬上趕回去嗎?”費舍爾將老友拉至一旁。

“我不能離開太久,藍蒂婭會起疑的。”費爾南德斯低嘆。娶身份太高的女人就是如此,去哪都要報告行蹤。

“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已經知道維克多的存在?”費舍爾不相信諾丁公主一點都不知情。費爾南德斯是天生的情種,對女人有著難以抵抗的吸引力,藍蒂婭為此還私下建了專門的情報網,用於收集丈夫的一舉一動。

“人不能逼太急……這道理她懂。”費爾南德斯面色凝重地向盧西恩招手:“我得立刻趕回去,這次監考完回一趟晶曜吧。自從當上護教騎士的副團長後,你已有兩年沒回過晶曜。”

“我會的,父親。”盧西恩送費爾南德斯返回驛站,維克多則以不方便為由,沒有同行。與倆父子漸行漸遠的身影背道而馳,巫妖返回單人寢室。

直到抵達驛館的界門旁,費爾南德斯才再次喚一直沈默的兒子。

“你也恨我麽?”

“我一直以為您會是特例,畢竟母親她……”

“哈……”聽出盧西恩話中的暗示,負手而立的費爾南德斯不禁冷笑出聲:“為你母親鳴不平?盧西恩啊,你還不夠成熟。不明白身在帝王家,有些事不是光想就能做到。我和藍蒂婭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十九年來她一直沒有放棄除去莉婭與維克多。而我……也為了自己的理想,一直沒有去看一眼心愛的女人。嚴格來說,兩個人都沒有資格抱怨對方。她為了愛情,我為了權勢,兩不相欠。”

“維克多呢?”至今,盧西恩依然抵制叫那個人叫兄長、大哥。

“他只是我最愛的女人生的兒子而已。”

冷酷的言辭讓盧西恩啞然。

僅是生母的差異,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別。父親對他……恐怕也只是心存利用的心態吧。

想到這裏,盧西恩不禁對維克多生出幾分憐憫,早先的敵視心態也減去不少。

“對他好一點,無論是否出於真心,維克多畢竟是和你血脈相聯的親兄弟。無論他將來的成就如何,都將是你不可或缺的強大助力。”界門泛起熒熒白光,費爾南德斯臨走之前又叮囑一遍。

盧西恩點頭,表示自己會盡量嘗試。

驛館這邊,父子倆還在商討對待維克多的態度。煉金院裏,巫妖已經把思考重點放在考試上了。

雖然今天的局勢峰回路轉、變化之快讓維克多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門德爾大公沒有深究,自己頂替真正的伍德一事暫時沒有暴露。剩下的……就只有兌現和費舍爾的約定。

既然監連考官都換人,達沃礦道也不會再啟用。想起在礦道裏看到的東西,維克多本想和費舍爾商議,又覺得有些不妥。

地下洞窟裏到處都是裸露的魔晶礦原石,重新開采的話,米維拉將會發展為不亞於晶曜又一魔晶重要產地。只是……晶礦的開采權歸於誰手還不清楚,如是本地的貴族,比如賈拉迪之流,那想弄到開采權簡直是癡人說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殺子之仇瞞不了男爵太久,他遲早會知道霜狼是門德爾眷養的殺手。

正思索著如何向費舍爾旁敲側擊的打聽晶礦開采權,走廊上響起漸漸熟悉的腳步聲,維克多不禁心生詫異。

盧西恩怎麽又回來了?

有些年代的木門被推開,年輕的聖騎士獨自一人,此刻的他已經變回了費爾南德斯所說的有禮儀、有風範的貴族。帶笑的表情與戰鬥時的嚴肅截然不同,很難想象片刻之前他還和自己拼個你死我活。

“有事?”坐在床邊思考的巫妖沒有起身,蒼白的指尖黑芒微冒,致命的法術已經準備隨時發出。

深吸了口氣,盧西恩壓下心中不快,說明了來意:“按照父親的吩咐,讓我告訴你明天考試的內容。”

“哦……”即便做出明了的表情,維克多依然沒有放松警惕。亡靈沒有絕對的盟友,更別提對自己以外的事物產生信任。

“洞窟裏的蛛怪已經超出一般的考生的能力,在與其他考官商議後,我修改了第二關的考試地點。”

“其他考官?”五關四任考官,總共就見過兩位,還有兩個沒有露面。聽聞盧西恩提及其他考官,維克多不由興起了探聽的想法。

“體質的考官你很熟,就是費舍爾。他為了避嫌特地放棄了現場監考,將職權轉給了巴菲。”盧西恩的解釋讓維克多終於明白,為什麽體質要和團隊協作合在一起,敢情這老頭是不想讓弟子過早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有心放水,那不如直接告訴我新的考場定在哪兒?”沒興趣陪盧西恩玩文字游戲,維克多要求長話短說。

“泰阿森林。”

※※※

冒險公會的大廳裏,餘下的六十多名考生都緊張的盼望新考官的蒞臨。

當盧西恩穿著那身閃閃發亮的鏈甲亮相後,眾人的心態立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被視做眼中釘的維克多在他們看來變得順眼多了。

“日安,諸位。”

盡管年輕,但盧西恩在氣勢上壓過帕安。只用眼睛一掃,迫人的威壓立刻讓口哨聲和議論聲嘎然而止。

“我是你們的新考官,盧西恩。當然,我不介意你們稱我為晶曜騎士。”除了非常時期,盧西恩通常是不使用家族姓氏的。作為將一切奉獻給信仰的聖職者,頂多在介紹時附帶上自己的職位。

刻意的張揚沒有再引起不宵或鄙視,且不說盧西恩成為騎士也有些年頭,對於參加冒險者考試的人而言,這名年輕男子正是他們為之憧憬對象。

十二歲離家,拋棄尊貴的身份,從普通見習階層做起,憑借著自身實力,在幾年內連跳數級,一切特質都符合平民百姓成功上位的夢想。

“由於前監考官的失查,導致了第二場考試暫停,教庭特地派我來接替他的工作。”簡單的介紹後,盧西恩直奔主題:“我與其他考官商議後,覺得礦道危險系數過高,不太適合用做考試場地,便決定將考點挪到泰阿森林。”

“泰阿?”平息沒多久的議論再起,考生們可不認為那座古森林會比礦道好多少。

“米維拉既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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