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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擺手,示意兩人停下。

只見,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塊頗大的空地,空地上雖然沒有生長怪樹,但上空卻被四周怪樹龐大的樹冠包圍,形成一個尖刺密布的穹頂。

在空地中央,一只背生雙翼、體格龐大的老虎正在焦躁地用爪子刨著地,大約是它心情太過不好,竟然沒能發現唐謐他們就躲在不遠處的樹底下。

三人看著那比一般老虎大上一倍的有翼虎,俱是屏息不敢言語,若是別人也許還不知道這家夥的厲害,可他們三人都經歷了楚國禦試之亂,頓時認出這就是當時大鬧賽場、搞出人命來的妖獸,也便是世上最邪惡的妖獸——窮奇。

唐謐明白面前的窮奇有多危險,剛想向後退去,這才發現身子因為害怕,已經有些僵硬了。

她努力地往後一蹭,不想一腳正正踢在白芷薇頭上,白芷薇沒有防備,頓時低低驚叫了一聲。

那聲音雖然不算大,可窮奇已經扭過頭來。三人頓時看見一雙碩大的血紅眼睛正瞪著他們,眼中的光芒如蘸了毒的刀子一樣,泛著陰寒的冷光。

就在他們以為窮奇下一步就要撲過來的時候,天空中的黑霧突然向四面散去,籠罩住空地的樹冠也於瞬間打開,禦劍堂殿監穆顯已然禦劍而下!

那飛劍就定在離地一人多高的地方,穆顯背對著三人,並未從飛劍上下來。

只見他背上扛著一只肥大的母鹿,就連鮮血沾染了袍服,似是也毫不在乎,他手一松,將那只鹿扔到地上,窮其立時撲上去大口啃咬起來,喉嚨裏發出一串呼嚕嚕的低吟。

張尉從未見過穆殿監出手,但此時看他輕松提著只成年的肥鹿,便知道至少他的力量不小。而看穆殿監此刻的舉動,顯然是一直在餵養這只窮奇,想到這裏,張尉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唐謐心中也一樣疑雲翻滾,她知道窮奇之所以被稱為最邪惡的妖獸,是因為它看到善良的人就會撲上去吃掉他們,而遇見奸佞之人則會主動獵來食物給他們吃,若依此來看,穆顯與它能如此和平相處,豈不是個心靈黑暗之人?

只見穆顯看了一會兒狼吞虎咽的窮奇,便催動飛劍向空地的另一邊——也就是正對著唐謐他們的樹林而去。

他來到那密林面前,一揮手,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密林便自行向兩側退開,一個用青白色石塊磊成的小石屋頓時顯露了出來。

唐謐看到那小石屋的一瞬,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是有什麽與自己緊密相關的東西就在那石屋裏面,她的雙拳不由得緊握,死死盯住那扇門,想看清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

那石屋的門連鎖都沒有,穆顯輕輕一推將門打開,但他卻並沒有進去,只是從門口往裏面看了看,似乎是在確定一切如常,然後便關上門,揮手合上樹林。催動飛劍騰空而起。

唐謐一看穆顯走了。忙低聲說:“快走!”話落,趕忙倒著向後爬去。

只是這話出口便已經晚了,前一瞬還在那裏啃食鹿肉的窮奇已經撲到了唐謐面前!

唐謐趴在地上,扭頭正向後退去,只覺得頭頂有掌風襲來,下意識地一縮頭,窮奇這一爪便打散了她的發髻。

在她身後的白芷薇驚得低叫一聲:“小心!”眼看著那巨大地虎爪再次揮向唐謐,而唐謐還來不及退後,她迅速抽出“霧隱”,一劍刺向窮奇帶著掌風而來地巨爪。

白芷薇這一劍正刺重窮奇掌下厚厚的肉墊。那妖獸疼得“嗷唔”一聲怪叫,身子滾向後去,唐謐趁機縮回了樹林裏面。

白芷薇和張尉見狀趕緊也往後爬,想給唐謐騰出一條退路。不料唐謐道:“不行,不能走,我想要看看那石屋裏有什麽!”

白芷薇見窮奇此時已從地上已經爬了起來。兩只銅玲大小的血紅眼睛中殺氣森森。她心道不妙。這妖獸定是被激怒了,當下也不理唐謐說什麽,使勁拉著她的兩條腿往後拽,把她又向後拖了半尺,才道: “別看了。我們不可能沖過去的。”

可是唐謐對剛才看到石屋時心中的那種感覺念念不忘。好像有什麽她必須看到的東西就藏在那屋子裏……

她一擡臉,正對上窮奇那張噴出灼熱氣息的鼻孔正在往樹杈的縫隙間探尋。熱氣含著細小的水霧噴到她的臉上,就算隔著口罩聞不到任何異味,她心頭還是泛起一陣惡心。

“等等,那窮奇進不來樹林子,我們想想辦法吧。我真地很想去那石屋看看。”唐謐急切地道。

“不可能的,我們鬥不過那家夥到底,你沒看明白麽,這窮奇被穆殿監養在這裏,就是為了看守那石屋用的。”白芷薇皺著眉頭說。

“要不,想辦法繞過去呢?”張尉在白芷薇後面道,他知道唐謐並非任性或者不講理的人,如此堅持一件事,一定有她的原因。

唐謐和白芷薇聽了,覺得這個法子或許尚可一試,便嘗試繞著那個被樹木圍起來的空場,在地下一點點爬行。

沒爬多遠,唐謐就發現面前地樹木有些不一樣。

原先那些樹在離地一尺來高的地方便沒有枝杈,因此他們還可以在地上勉強爬行,可是現在這些樹,不但枝椏已經低到他們難以爬行,而且樹上的白斑也越發密集,有的看起來幾乎已經轉成了一顆白樹。

她抽出“未霜”想要砍斷一些擋在面前的枝杈,結果一劍下去,那些枝杈竟是毫發無傷。

唐謐一看削鐵如泥地“未霜”在那些枝杈上竟連一道白痕跡也沒留下,頓時深吸了一口氣,說:“算了,這種樹一定是越往林子深處便越老,當到了足夠年頭時,說不定就是世上最結實的東西。看來,只有一條路可以過去了。”說完,她下意識地擡頭看看被枝丫覆蓋的天空。

“那條路你就別想了。”白芷薇在她身後道。

三人又退回到他們最開始趴著的地方,發現那只窮奇正在樹林外狂躁地徘徊。

唐謐心生一計,道:“你們兩個在這裏吸引一下它的註意,我從旁邊溜過去。”

“你不會打開林子的方法,到了那邊,如果遇見和剛才一樣的老樹擋住你的去路,你從下面鉆不過去怎麽辦?”白芷薇問道。

唐謐抿著嘴,看向空地對面那擋住石屋的林子,努力想要確認究竟是什麽年齡的樹矗立在那裏,奈何距離實在太遠,月光被黑霧又阻住了大部分光亮,根本無法看清。

半晌,她一咬牙,下定決心道:“我一定要試一試,不成再跑回來!”

“不行,太冒險了。”張尉斷然阻止到。

“唐謐,雖然你好奇心重,這次也未免太不知輕重了。”白芷薇也跟著附和道。

“你們不明白,我沒來由覺得那裏對我很重要。求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唐謐的眼睛裏閃閃爍爍,看上去似乎要有眼淚淌出來。

白芷薇和張尉從未見過唐謐這樣求人,對望一樣,無奈地點了點頭。

張尉定定道:“那好,我們幫你,可是你若覺得不行,一定不要逞強。你要是犯了牛脾氣,大不了我們兩個一沖出去死拼罷了,所以,我們三個人的命現在是拴在一起的,你可千萬別妄為!”

唐謐看著張尉在夜色中棱角分明的面孔。一瞬間有些恍惚。她發現之前那個坐在白墻烏瓦之上小小少年不知不覺已經有些改變了模樣,心中一陣溫暖:“好,我會小心的,我可是最惜命的,你就放心吧。”

張尉小心地把腦袋探出樹林,沖著窮奇一陣吆喝。那窮奇果然就撲了過來。張尉一見,立時縮回林中,趴在地上繼續引逗那妖獸。

唐謐則在林子裏慢慢地爬向一邊。估摸著離窮奇和張尉有六七尺遠了,這才向林子邊緣爬去。

等到她爬到了林子和空地的交界處,把頭探出林子一看,果然見那窮奇在張尉所在的地方又挖又拱,完全沒有註意到自己已經把頭伸了出來。

唐謐在地上快速地往前一蹭,爬出了樹林。施出輕功,飛快地穿越過空地,來到對面的林子前。眼睛快速地搜索可以鉆進去的地方。

片刻之後,她心中一涼,看著那些密密層層幾乎貼到地面的尖銳枝杈,終於知道已然完全沒有希望。

此時,忽聽耳後穿來白芷薇的疾呼:“唐謐。快躲開!”接著便是一陣厲風襲來。她來不及回頭,身體已條件反射地施出摩羅舞,向旁邊躍出兩三步。側臉一瞧,原來是窮奇已經撲到了她身邊。

那窮奇此時已經被逗弄得越發暴躁,舞動這巨大的雙翼,騰到半空,虎視眈眈地盯著唐謐,正準備蓄力一撲。

唐謐心中有些慌亂,不知道這背生雙翼的家夥一個前撲能跳多遠,以自己的輕功和步伐是否可以順利躲開……她硬著頭皮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躲閃的準備。

就在窮奇撲來地剎那,唐謐看準它騰躍的線路,腳踏摩羅舞,出其不意地一閃身,想要躲過這一擊。照理說,若是一般的猛獸,這時候身子已經施出全力,斷難再更改撲擊的方向,怎奈窮奇背生雙翼,身子還沒落地,就一揮翅膀,拐向了唐謐躲閃的方位。

唐謐被背這龐然大物的靈活驚得脊背發涼,好在此時她已經抽出了“未霜”,一劍刺向那撲向自己地妖獸。

此刻,她手中多了武器,情勢稍有好轉,那窮奇因為已經被刺過一劍,並不敢冒然和和她硬碰,張開大嘴,噴出一團白氣。

唐謐看那白氣的模樣,猜測定然有毒,心中不由一樂,也不躲閃,沖著窮奇迎面就是一劍。窮奇大約是沒想到唐謐不怕毒氣,這一劍也未來得及躲閃,正正劈在它的前腿上。

不想它的毛發又厚又硬,這一劍劈下,竟如泥牛入海。唐謐暗叫不好,她的劍比常人的要短,此時離窮奇已經太近,一劍不中,自已要想躲開窮奇地回擊,簡直已是不敢想象。

就在此時,一連串的火球打在窮奇的腹部,震得它向後一個趔趄,頓時沒有抓住這攻擊唐謐的絕佳機會。

唐謐向後一掠,掃了眼身後,原來是白芷薇已經鉆出林子,在遠處施出了援手。

窮奇被白芷薇的火球攻擊之後,只是身子搖了兩下,卻沒有任何傷勢,張開大嘴不斷地吐出一種紅色的霧氣。

這一次,霧氣卻沒有攻向唐謐或者白芷薇,而是將它自己團團包住。白芷薇後續發來的火球撞在那紅霧上,就好像撞在了一堆棉花,一個個無聲無息地掉在地上,消失不見。

張尉此時已經趕到唐謐身邊,急急道:“看來只能硬拼了。”說完,挺劍而出。!

唐謐和張尉,再加上後來趕到的白芷薇,三人劍分三路同時攻擊窮奇的首尾和腹部。說起來,三人此時在劍法上的造詣已然不可小覷,一般人或者妖物被如此攻擊,斷斷不可能有占到上風的機會,但那窮奇卻力大身靈,毛皮又不留刀劍,十來個回合下來,竟是越戰越勇,漸漸壓制住了三人。

張尉開始覺得不對。眼見他們三個已經傾盡所學,卻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再打下去,恐怕情勢不妙,便道:“唐謐,我喚翼馬來,我們不能留在這裏了。”

“翼馬飛不進來的。”唐謐邊打邊道。

“事到如今只能讓它試試了!我看這妖物還未拿出看家的本事,現在看起來,它雖然暴躁,可遠非真的暴怒,倒像是在拿我們在解悶。只是,等一會兒可就說不好了。”張尉說完,仰天發出一聲召喚翼馬的長嘯。

“你用‘沈荻’吧,我們再堅持一會兒,或許我可以找到法子去石屋那邊看看。”唐謐仍舊不死心。

“要是等‘沈荻’被攻破時再想辦法就晚了,唐謐,別固執了,我們不是這妖物的對手!”張尉勸道。

不一會兒,翼馬的嘶鳴在他們頭頂的黑霧上空穿來,然後便再無動靜。

“我說了吧,它下不來的!”唐謐道。

“它一定是在想辦法。”張尉篤定道。

此時,唐謐覺得窮奇的攻擊明顯要比剛才來得更加兇猛,他們三人已經有些疲於應付。她心中暗道不好,難不成真如張尉所說,剛才這異獸不過是它在和他們逗著玩兒,而現在,則要來真的了。她這一分神,一劍防得沒準,袍袖便被窮奇撕去半幅,幸好白芷薇及時幫她擋了一劍,這才沒有更加狼狽。

“唐謐,別想那屋子了,保命要緊。”白芷薇叱道。

唐謐挺劍再上,忽聽頭頂有振翅的聲音,擡頭一看,竟是那黑色的翼馬從天而降!

52、鏘,鏘,鏘,創刊號上市啦!

張尉一見翼馬竟然沖破了黑霧和布滿尖刺的樹枝,頓時大聲叫道:“唐謐、白芷薇你們兩個向我靠過來!”

唐謐和白芷薇現在均處於劣勢,招招都在自保,想要從戰局中抽身談何容易,不料窮奇見到翼馬從天而降,大約以為天上那困住它的樹枝出了什麽問題,頓時拋下三人向天上飛去。

張尉見機連忙拿出‘沈荻’,躍到唐謐和白芷薇中間,護住兩人:“快上馬!”

三人躍上馬的時候,翼馬一聲嘶鳴,身子跟著哆嗦不止,唐謐才註意到自己的手上沾滿了有些發粘的液體,在黑夜裏隱約顯出暗暗的紅色,驚叫道:“翼馬受傷了!”

三人仔細一看,果然翼馬的身上和翅上全都遍布了細密的劃傷,鮮血正順著它黑色的皮毛滲出來,因為在夜色裏並不明顯,所以三人才沒有註意到。

白芷薇驚嘆道:“張尉,你的翼馬原來是生生沖過來的啊!”

張尉從小和翼馬一起長大,看到這樣的傷勢心中覺得格外難過,輕輕撫摸了一下馬頭:“再忍耐一下,我們沖出去,我就立刻給你療傷。”

唐謐此時擡頭看向被長滿利刺的枝杈所覆蓋的穹頂,只見那只窮奇正舞動著雙翼尋找出口,可是它的身軀比翼馬要龐大兩倍有餘,以翼馬的身量若是不顧尖刺可以強行通過地枝椏間隙,對於它來說根本無法穿越。它徒勞地徘徊了兩圈。又氣急敗壞地又撲了下來。

“沈荻”的光芒此時已經護住了翼馬和它背上的三人,可是窮奇根本不像一般的妖物那樣,見到“沈荻”的光暈就趨避躲開,而是毫不遲疑地撲上去,碩大的利爪以山呼海嘯之勢揮擊在淡黃色的光暈之上,那“沈荻”陡然一閃,竟然滅了!

三人都沒料到窮奇發力攻擊時有如此駭人的威力,更想不到一直保護著他們的“沈荻”突然就被攻破,一瞬間誰都不知道該做何應對。

好在窮奇這一擊之下,似乎也被“沈荻”傷到,龐大的身軀一下子彈到數丈開外。半晌沒有爬起來。

“快走!”張尉大喝一聲,催促翼馬。翼馬得令,振翅而起,沖向籠罩著黑霧與利刺的天空。

唐謐急急對白芷薇說:“快,風盾。”

白芷薇立時明白過來,她和唐謐兩個人張開風盾,一來可以驅趕開黑霧。讓翼馬看清前路,閃避利刺。二來也可以幫它抵擋一些利刺,只是兩人的風盾只能各自護住翼馬的某側的一小部分,並不能顧得了它的周全。

“我護頭,你護隨便哪一側,盡量讓它少受傷吧。”白芷薇道。

“我也能護住一側。”張尉突然道,隨即。雙掌外推,一道無形的氣障護在了翼馬的一側,雖然遠沒有白芷薇和唐謐地風盾所覆蓋的範圍大。但那確確實實也是一道可以抵禦攻擊的屏障。

唐謐一楞神,一邊在馬上繼續維持著自己的風盾,一邊問:“大頭,怎麽回事?你何時可以施術法了?”

張尉嘿嘿一笑道:“多虧那次咱們的劍魂了發了狂,我覺得一直困住我施展心力的東西好像被劍魂的力量捅了個洞,所以我才能稍微運用一點心力。”

“這麽好地事現在才說,個死大頭。”唐謐笑著一掌打過去,一歪頭,發現地上那個青色地石屋頂透過迷蒙的黑霧仍然依稀可見,心中不由得想,原來從天上可以下到那個小屋啊,正要開口,轉念想到翼馬的傷勢,一咬嘴唇,什麽話都沒有再說。

翼馬把三人勉強馱回禦劍堂,便體力難支,臥倒在地。

張尉心中疼惜翼馬,夜裏便一直睡在馬廄照顧它。唐謐和白芷薇則跑回梅苑,搜羅了所有能搜羅到的傷藥,來給翼馬止血療傷。

本來兩人想和張尉在夜裏換班守護翼馬,誰料張尉牛脾氣上來,對誰也不放心,兩人這才作罷。

第二天一早,梅苑門口的桃樹下總是站著的兩個少年自然就少了一個,剩下的那一個雙手背在身後,努力低頭盯著腳尖、

唐謐笑著問道:“史瑞,鞋子破了麽?”

史瑞慌張地擡起頭,道:“沒有沒有,早啊,你們兩個。”

白芷薇如今已經習慣了史瑞每天出現在門口,見他也不怎麽糾纏,只是如普通朋友一樣打個招呼,一同走一段路,倒也不再覺得如先前那樣尷尬別扭,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史瑞身子一直繃著,此時忽然猛然把藏在身後的胳臂向前一揮,掌風迎面向唐謐和白芷薇襲去。

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身子在遇到攻擊時本能地向後一閃,再定睛一看,卻見一株赤紅的彤管草赫然出現在眼前。

“白芷薇,這個送給你!”史瑞從胸腔裏發出的聲音昂揚有力,像春天裏的第一

聲驚雷。

白芷薇楞了須臾,緩緩擡手,接過那枚柔嫩的春日新草,臉色微紅:“哦,謝謝。”然後輕盈地旋身離開。

史瑞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呆了片刻,才問身邊笑嘻嘻看熱鬧的唐謐道:“那個,唐謐,你覺得有作用麽?”

“什麽作用?”唐謐覺得史瑞有些莫名其妙,轉而豁然一叫:“啊,你這個是第一支轉紅的彤管草麽?”

“是,據說是。”史瑞訕訕道。

“據說是?”唐謐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哎,史瑞,是你買來的吧?說,花了多少銀子?”

“二十個大錢。”

唐謐聽史瑞說過他的全部財產來自賭來的兩百個錢,知道這二十個錢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憤憤道:“是誰賣給你的,他是在騙你啦!今年第一株轉紅的彤管草早就被人送出去了。你帶我去找他,我給你把錢要回來。”

“是……鄧方。”

禦劍堂義金殿的“老大“鄧方半夢半醒之中覺得有點涼,似乎是蓋在身上的被子沒有了。

猛然,只聽一個聲音在耳邊炸響:“大家都去做早課了,你還睡,做夢發財呢是不是?”鄧方努力睜開黏在一起的眼皮,入眼便是唐謐笑瞇瞇的小臉,於是嘟嘟囔囔地答道:“啥事啊,我昨晚練武到深夜,不信你去問王動。”

“我要買彤管草。第一支紅的哦,聽說你有。”

鄧方醒了一半,伸出兩個手指頭一晃:“嗯,有貨,二十個大錢。”

唐謐一手打在那兩根豎起的手指頭上,臉色一變,怒道:“騙人,你昨天不是都賣給史瑞了麽!”

鄧方一楞,頓時全醒了,坐起來揉揉眼睛,看見了唐謐身後的史瑞,心思一轉,道:“哦,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唐謐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胡說八道,前天晚上二更,氣宗的大美女。司徒慎的姐姐司徒悅在無慎峰青虹閣已經收到了今年第一支轉紅的彤管草,術宗的慕容斐在三更收到了第二支轉紅的,並且術宗的後山已經紅了一片,你這個最多不過是那其中的一株而已。”

鄧方被唐謐的精確情報嚇了一跳,眨眨眼睛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唐謐得意地抱著雙肩,搖頭晃腦地說:“術宗所在之處有溫泉,地氣熱,年年都是那裏的彤管草最先紅。至於我為什麽消息這麽靈通,你只要看看第一期《蜀山月報》就知道了。”

然後,她面色一變,狠狠地威脅道:“快點,鄧方,把史瑞地二十個錢還給他,像個男人的樣子,快快快!”

鄧方雖然沒有搞明白《蜀山月報》是個什麽東西,但是“像個男人”這句話的確是打在了他的死穴上。作為一個自認為“特像男人”的男人,雖然頗不舍得,他還是從褥子下面掏出來一個小錢袋,扔給史瑞道:“出去,出去,爺要換衣服,唐謐你個姑娘家也不知道害羞,趕緊出去。”

唐謐走出松苑的時候,發現身邊的紅衣少女和藍衣少年們正帶著一臉的朝陽從身邊匆匆走過,滿眼地新綠昭示著春天已經走到頂峰,空氣裏散發著溫暖而躁動地氣息。

這個時節又到了啊,唐謐想,忍不住微笑起來。

在唐謐和李理的精心策劃之下,《蜀山月報》的創刊號在這個彤管草轉紅的季節隆重登場。一只巴掌高的小熊貓,一只玉色的小雉鳥,在蜀山禦劍堂上下賣力地推銷著用淡黃色宣紙工整抄寫著的《蜀山月報》。

因為創刊號上在猛烈爆料這一季彤管草的贈送八卦,所以很快就賣得精光,逼得小綠猴只得在屋子裏埋頭奮筆疾書。

至於頭版頭條的轟動新聞就是“公子桓瀾的彤管草送給了誰?”

幾乎所有繼續讀下去的看客都沒有失望,因為得到這支彤管草的女主角就是“禦劍堂”第一美女君南芙。

那麽,君南芙回贈了麽?

是的,報上詳細描述了四月二十的這日清晨,第一美人在去劍宗上課的時候,回贈了一枚艷紅艷紅的小草。

“唐謐,出現了,在梅苑的東後墻那裏。”李理忽然跑過來。

唐謐正在屋子裏數錢,一聽這話,立時跳起來,道:“芷薇,快去馬廄叫張尉!”

梅苑的東後墻離食堂不遠,唐謐在院墻外迅速地轉了一圈,從食堂搬來幾個空鹹菜缸靠墻放著,以她的身量,站上去正好從墻頭露出半張面孔,恰好能偷看墻那邊的情形。

墻那邊,一個清瘦的女孩在來回徘徊,似乎在焦躁地等著什麽人,手上攥著幾張快乎要被揉爛的淡黃色薄紙。

此時,白芷薇已經領著張尉趕了過來,張尉剛要張口問話,就被白芷薇一把捂住了嘴巴,對他使了個噤聲的眼色,拉著他躍上了鹹菜缸。

又等了一會兒,君南芙匆匆從遠處走來,看了看那女孩手中的薄紙,淡淡一笑,不屑道:“薛嘉禾,沒想到,這種都是小道消息的東西你也愛看啊。”

薛嘉禾因為模樣生的文弱秀致,看上去自有一種我見猶憐的美態,即使面對著君南芙,也並未顯得如何遜色,反倒讓人覺得春蘭秋菊各有芳華。

她把拿在手中的薄紙在君南芙面前一展,道:“我就是想親自問一問你,這小道消息是真是假。”

君南芙微微揚起尖尖的下巴,以少見的強硬口氣說:“薛嘉禾,請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爹雖然在你爹手下做事,並不意味你就有權利來審問我。”

薛嘉禾大約覺得自己也有些失態,又或者是被君南芙的氣勢奪去了幾分氣焰,口氣婉轉下來:“是了,芙姐姐是知道嘉禾和瀾哥哥早就定親了的,怎麽還會送他彤管草呢?看來真的是小道消息了,純粹是瞎編出來賺錢的。”

不想君南芙卻笑了笑道“那不是瞎編的,我是有送給桓瀾彤管草,確切地說,是回贈。因為之前,是他先送的我。”

薛嘉禾大約是沒想到君南芙在自己的面前會這麽痛快地承認,神色一僵,頓了頓,才說:“你知道男子送彤管是算不得數的,好像我哥哥他們,到了這日子,哪個相識的女子都送上一枚。可是女子就不一樣了,女子只能送給真正心儀的人。現在你明明知道我和瀾哥哥的婚約,為什麽還這麽做!”

“別老把你們的那個婚約掛在嘴上,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麽?那不過是桓瀾在不懂事的時候說過的一句玩笑。當時我可是也在場的。我看那時,根本就是你明知道桓瀾不明白娶妻是什麽意思,這才哄他答應的。說起來,薛嘉禾你的心機從小就重得很啊。”君南芙不屑地說。

“君南芙,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氣,為什麽你既比我漂亮,又比我聰明,可卻必須事事都要讓著我,連你爹娘也寵我多一些。”薛嘉禾說到這裏,將手中的《蜀山月報》使勁揉成一團,:“你根本不喜歡瀾哥哥,不過是喜歡和我爭罷了。”

“不是,我喜歡桓瀾,從小就喜歡!我來蜀山不過是因為桓瀾要來蜀山。你別自以為是了,我何時需要跟你爭?包括桓瀾。我也不用和你爭,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君南芙說話間。脖頸和下巴處的弧線優雅而高傲,看上去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薛嘉禾畢竟年紀要小上許多,眼見著相談間自己越來越處於劣勢,嘴唇微微有些發起抖來:“要說心機。我可比不上芙姐姐。聽說你已經有一個定了親夫婿,而且也在禦劍堂。我在想,瀾哥哥這種眼睛揉不下半粒沙子的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會做何反應。”

君南芙一聽這話,原來還鎮定自若的神情立時一變,忙道:“胡說八道,你是聽誰嚼的舌根,我哪裏和誰定過親事。”

薛嘉禾見到君南芙略略失態的樣子,淡淡一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是誰說的我不用告訴你,不過這件事我知道並非虛言,你要是說我在胡說八道,我大可以把你的未來夫婿叫來當場對質。”

“不用了,那人的事根本是我爹爹的授意,根本和我無關,我也絲毫不喜歡他!你要是非想挑撥是非,就和桓瀾說去,到時候大不了我們三人說清楚,做個了斷,只是我們了斷之後,恐怕也沒有你什麽好處。”君南芙口氣裏帶著暗暗的威脅。

此時,忽聽墻上“咣”地一聲,好像是瓦片碎裂地脆響。兩人齊齊轉頭去看,只見張尉面帶怒意的面孔在墻頭露了半個,一只手緊握成拳,正正砸在烏青的墻瓦上。

君南芙沒想到張尉會在墻頭,怔怔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卻只見兩道紅色的身影翻過墻頭,輕巧地落在地上,正是和張尉一組的唐謐與白芷薇。

唐謐沖君南芙笑了笑,回頭對張尉說:“大頭,你可真沈不住氣,不過事到如今,大家一起說說清楚吧。”

張尉此時面色沈如秋水,也看不出臉上是憤是怒,翻身越過墻頭,站在君南芙面前,凝眉沈思良久,才開口問道:“你方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君南芙雖然心中羞愧難當,也並非敢做不敢當之人,見到如今情勢,脊背一挺,硬著頭皮說道:“是真心話,對不起。”

“那好,這種事本來也不可勉強,你走吧。”張尉簡單地說。

君南芙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看了一眼張尉,一低頭,快步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薛嘉禾見到君南芙走了,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走開,卻聽張尉帶著怒意對唐謐說:“唐謐,你這樣耍心機也太過分了。”

這聲音嚇得薛嘉禾心頭一震,向後退了幾步,看向那個濃眉的少年。

只見他深吸一口,像是在努力克制怒氣,之後才繼續說:“君南芙的事,你和白芷薇就算在我耳邊說一百遍,我都不會生你們的氣,可你們為什麽要這樣耍心機?桓瀾的事是你安排的吧,今天的事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對不對?告訴薛嘉禾我和君南芙定親的人是不是你?就算不是你,也一定和脫不了幹系,對不對?”

唐謐沒想到張尉的火氣竟然會發向自己,心中覺得委屈,頓時毫不客氣地回擊道:“是我又怎麽樣?張大頭你真是色迷了心竅,這些事難道白芷薇沒有正面和你說過?你可有信過半句!”

“對,我當時是不信,可是你們可以再說啊,說兩百遍也沒有關系,找君南芙來對質也可以,可是為什麽要這樣設計別人?看著所有人被你玩弄在掌中,心裏很高興是不是?”張尉連聲質問道。

“哼,你以為找她來她就會乖乖承認麽?張尉,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白芷薇將身子往前一擋,站在唐謐前面,“張尉,原來你這麽不通情理,你有火氣沖我來,這事我從頭到尾都知道,唐謐還不是想你不要被人騙。”

張尉側了半步,又對上唐謐氣得發青的小臉:“唐謐,第一,君南芙沒有對你做錯什麽,需要遭到你這樣的羞辱;第二,你這麽做,是故意設計去傷害一個人,如果桓瀾不知道就裏,你連帶也是利用了另一個信任你的朋友。”

“我問你,我這麽做為了誰?是誰在朋友苦勸之後依然執迷不悟?我耍心機,對,我是耍心機,可是我的意圖是什麽?你、你簡直就是混蛋!”唐謐氣到了極點,越說聲音越控制不住,一路尖利地上揚。

“我明白你是好心,也承認你比我們大多數人聰明,所以一直以來,你似乎總是習慣俯視著我們一樣,如同一個大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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