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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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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應該是劍魂保有了原來的力量吧?可是,‘未霜’是亡劍啊。”唐謐奇怪道。

“我覺得,不單單是你說的這樣。所謂亡劍,就是這把劍的生命已經停止在它的劍主死亡的那一刻,也就是一把永遠停留在過去的劍啊,這樣也可算是一種無法了斷吧?”白芷薇雖然並不確信自己的看法,但臉上依然滿是擔憂。

張尉聽了,忽然想起自己的劍魂曾說過“受人之托等著見他”的話,心中也不由疑惑,不知這樣是不是也算和過去沒有了斷幹凈,下意識地盯著手中的“沈風”,一陣失神。

唐謐心裏總覺得,自己是被晶鐵梳子中的劍魂牽引到“未霜”身邊的,雖然並不相信所謂的命運,但這種被莫名緣分所牽引的邂逅又讓她有些放不下,最關鍵的是,不要“未霜”的話,自己又到哪裏再去找一把劍呢?難不成,跑去對穆殿監承認,自己上一次並沒有找到認可自己的劍魂,於是才拿了把亡劍充數?

白芷薇見唐謐沈眉不語,知道她是在擔心如果沒有劍,就要被迫離開蜀山,趕忙安慰道:“沒關系的,咱們就說今天在路上遇見一個高手,搶走了你的劍。我想天地之大,就算咱們禦劍堂的劍室中沒有認可你的劍魂,別的地方也會有的。”

“可是,唐謐以後學劍怎麽辦呢?”張尉問道,“隨便一把鐵劍怎麽練習禦劍術?”

“這只能以後再想了。反正用一把亡劍也練不了禦劍術。唐謐今天練得很辛苦吧,看起來卻沒有什麽起色,和大頭簡直不分伯仲。”白芷薇說話一貫的毫不客氣。

這話雖然不好聽,可唐謐卻一下子想開了,笑了笑,雙手叉腰,故意很豪氣地說:“好,跑了老母豬就沒豬肉吃了麽?奶奶的,管他那麽多,本姑娘再去找一把更好的了事。”

張尉和白芷薇被她逗得一陣笑,三個少年站在沈荻溫暖的黃色光暈中,一時間竟忘了正身處在黑色密林的深處。

果然,僅僅依靠斷枝或者地上的腳印很難找到歸路。且不說並沒有那麽多可以指路的斷枝,只說三人的足跡本就因為身具輕功而極為淺淡,再加上地上積著厚厚的落葉,根本留不下什麽腳印。

三人按著記憶中大致的方向往回走了一段,張尉忽然停下腳步說:“我看咱們別走了,這樣只是徒然浪費體力,不如今夜咱們就宿在林中,等明天太陽升起來了,再按照太陽的位置尋找出路。”

唐謐其實在尋了一段之後,早就有了同樣的想法,只是她心中顧忌張尉,知道他是拼死也不願意丟分的人,這才沒好意思開口,卻不明白今日張尉究竟是哪根筋動了,竟然不擔心自己會因為夜宿不歸扣去言行考績的分數,便認真地說:“張尉,你可想好了,夜宿不歸可要扣掉不少分數的!”

張尉豁達地一笑:“去年還不是被扣了個精光,咱們不照樣升上來了,怕什麽?”

唐謐頓時釋然,故意發出振奮人心的怪叫:“哦,好啊,露營哦,野餐哦。”

“唐謐,‘露營’是什麽意思啊?”張尉不解地問。

“真夠笨的,現在還不習慣唐謐的滿口鬼話啊。”白芷薇說著,用劍敲了一下張尉的腦袋。

三人找了一小塊樹木不多的地方——一片七八丈見方的空地上,只有一棵十來人合抱的巨樹。巨樹那由無數虬結盤錯的粗枝撐起的龐大樹冠上,一條條手腕粗細的氣根直直垂到地面,蜿蜒如蛇地俯臥在地上。

白芷薇生於南方,從小見慣了這樣的樹木,可蜀山上多是些四季常綠的針葉林,不禁有點訝異:“原來蜀山上也有榕樹啊,真是沒想到。”

唐謐仰起臉看了看那密不透光的樹冠,夜色中黑壓壓一片。宛如落滿了烏翼的鳥群:“嗯,多好啊,就是下雨也不用怕了。”

三人搬了些幹燥的落葉鋪在地上準備睡覺,雖然說都明白男女有別,可是“沈荻”的光暈只有那麽大,張尉便不可能和兩個女孩子分開多遠,只得稍稍離開她們一些,頭對頭地躺下了。

唐謐這才想起今天張尉有些不對頭,開口問道:“大頭,你今天一直精神不振,出什麽事了?”

張尉一陣沈默,不知從何說起。

白芷薇冷哼一聲:“還不是被那個君南芙搞的!大頭叫她一起吃午飯,她居然當著那麽多人一口回絕了。”

唐謐聽了,隱約覺得有些不妙,口氣卻顯得清淡:“這樣啊,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呢。大頭,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啊?”

“我……我說不清楚。”張尉終於開口,“唐謐,你記得你說過的猛虎和薔薇麽?”

“嗯。”

“猛虎好像已經在我心裏了。”張尉說完這句話,只覺得世界一時安靜得詭異,仿佛林中的野獸同時停止了呼吸,低掠的山風凝滯在空中,只有自己那一顆心鼓動的聲音在“咚咚咚咚”地悶響。

他頓了頓,長長舒了口氣,方才能繼續說話:“今天,白芷薇對我說,喜歡一個人就會總想和他在一起,而君南芙卻不是這樣。那時候不知為什麽,我心裏好像突然有一只老虎想要沖出來,非常希望去確定些什麽,所以明明答應了君南芙在蜀山決不當著別人和她說話,還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所以才會鼓起勇氣開口。”

“然後呢?”

“然後,她拒絕了,說和我不熟。”張尉話音剛落,就聽到白芷薇的又一聲冷哼。

“覺得不開心了?”

“比不開心要糟糕很多。”張尉的雙眼望著濃雲一樣的樹冠,試圖解釋自己的心情,“是不開心,可是又擔心惹惱了她,心裏頭空落落的。你知道,她人好看,脾氣又溫和,而且一直對我很好。原來,我一直以為她這樣對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可是那時候,我突然想要再多一些。你明白麽,不只希望那人對你好,而是再多一些什麽。”

這一次,輪到唐謐長長嘆息了:“我明白的,因為也曾經有那麽一個人,讓我希望他能夠對我再多一些。”

“是那樣的感覺吧,對你越好,就越不滿足,還想再多要一些,卻也說不上想再要些什麽。”一直沒有開口的白芷薇忽然說,那樣低婉的語氣,似乎不是在參與談話,而是在兀自講著自己的心緒。

三個少年忽然都覺得被道不明的心事淹沒,無法再開口說話了。

半夜裏,唐謐轉醒過來想去方便一下,無意中瞟了一眼“沈荻”,發現珠芯處的那個小光團一明一滅。她知道這是“沈荻”受到攻擊的表現,立時一躍而起,緊張地四下觀望。

周圍漆黑一片,並沒有任何野獸或者其他東西接近的跡象。

唐謐心中不免暗自疑惑,又向“沈荻”瞧了一眼,只見此刻那光正穩定地亮成一團,哪有半分閃動的樣子。

她揉了揉眼,心想莫不是自己剛剛睜眼的時候看花了不成?再細細看了看平靜的“沈荻”,還有四周安靜的叢林,這才起身離開。

唐謐不敢走得太遠,好在他們棲身的榕樹巨大無比。她繞到樹後不遠處,撩開袍襟。正要去解褲帶,忽然覺得有點不自在,感覺好像在被什麽東西偷窺。她忙停下手,前後左右搜尋一陣,卻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唐謐早已確信,自己的感覺一向要比常人敏銳些,此刻她心中斷定。此處必有蹊蹺,大約正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窺測自己。

莫非是那小猴子回來了?她這樣想著,索性坐到地上,背靠大樹,佯裝睡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周圍仍沒有半點動靜,唐謐瞇著眼,正懷疑自己這一次是不是真的產生了錯覺,忽然,她只覺身邊地上的榕樹氣根有些異動,偷眼望去,只見有兩條離自己最近的氣根正在悄悄探過來。其中一條緩緩鉆入自己的袍下,貼著自己的腿開始一點點向上攀爬,另一條則筆直伸入自己的前襟,探向衣服裏面,往胸部觸去。

“啊,淫樹!”唐謐一手捏住一條氣根,跳起來大聲叫道。

兩條氣根被唐謐一舉制住,頓時蛇一樣地亂扭。緊接著,十來條氣根從四面八方向唐謐激射而來。

唐謐見狀不好,忙松手放了那兩條氣根,仗著魔羅舞的身法靈活,閃身躲避攻來的氣根。

她一邊躲一邊高聲叫道:“大頭、芷薇,快起來,一起打死這棵淫樹!”

張尉和白芷薇聞聲而起,只見“沈獲”的光暈外,數十條氣根揮舞晃動,張牙舞爪,而唐謐的聲音正是從樹後傳來。

兩人一時半刻沒鬧明白“淫樹”是什麽意思,但已經知道這回是遇上了樹妖。

張尉拿起“沈荻”。提劍和白芷薇沖到樹後。

只見唐謐在十來條氣根的攻擊下已經有些捉襟見肘,眼瞧著一條氣根趁她閃躲不及纏上了她的右腿,白芷薇心念一動,“霧隱”脫手而出射向那條氣根,當即將它斬成兩截。

白芷薇沒料到危急之中自己的禦劍術竟能發揮至此,順著剛才的感覺掌中凝氣,心力匯聚,一擡手,那距離自己六七尺開外的“霧隱”應心而動,淩空飛旋,又切斷了數條氣根。

唐謐一見那些氣根被切斷,趁機飛身躍入“沈荻”的光圈。

原本那些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氣根畏懼“沈荻”的光芒,都不敢再貿然發動攻擊,只是一味地在光圈外揮舞試探,不時觸一下光暈,再“嗖”地縮回去。

唐謐站在光暈中喘了口氣,這才瞧出樹身上有兩個疤結,看上去活像一對怪眼,頓時氣惱地指著那巨樹,破口大罵:“你個爛淫樹,活得不耐煩了!”

緊接著,她急急催促張尉和白芷薇:“快點快點,咱們趕緊幹掉這妖物!”說完,臉上掠過一陣無比痛苦的神情。

張尉見了擔心地問:“唐謐,你受傷了?”

唐謐半躬著身子,隱忍地搖搖頭:“沒,沒,咱們趕快收拾了這妖物,我就沒事了。快,快一點!”

張尉見唐謐難過的樣子,更加不放心,一疊聲關切地追問:“真的?真的沒事?是不是肚子疼啊!”

唐謐仰起頭看著張尉,咬牙切齒地道:“收拾那妖物,快!”

張尉從未見過唐謐如此兇悍的樣子,下意識地抽出劍,把“沈荻”塞到她手裏:“好,你先忍一下。收拾完那妖物,我就來給你治傷。”

此時,白芷薇已經收回“霧隱”,看了看唐謐道:“你忍忍,這妖物有些厲害。”

唐謐聽了,順著白芷薇觀望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剛剛被切斷的那些須根已經重新冒出新頭,宛如章魚觸手般在空中揮舞。

“這樣不行,等到它下定決心開始攻擊‘沈荻’,我們就被動了。”唐謐忍耐著說,“芷薇,你和大頭攻擊它的身子。”

白芷薇看著光暈外數十條舞動的氣根,略略思忖,對張尉叫道:“大頭,走出沈荻保護的話,我們還要對付這些氣根,不如果在裏面,直接攻擊它的樹身。”

張尉聽了,訕訕道:“可是,我的術法和禦劍術都不行啊。”

“沒事,我來!”白芷薇被自己剛剛釋放的禦劍術鼓舞,心中溢滿了說不出的自信,凝聚心力,氣運掌心,“霧隱”再次激射而出。

只見“霧隱”氣勢如虹地刺穿阻擋在它前路上的那些氣根,直擊樹身。霎那間,所有的氣根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擋在“霧隱”之前,企圖阻斷它的攻勢。可是“霧隱”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力量,毫不停滯地一舉斬斷任何阻擋在它前路上的羈絆,一直深深插入了樹身。

這一劍,當真是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唐謐看得心旌搖動,本想大聲叫好,猛地瞟見白芷薇被興奮的光芒籠罩的面孔,心裏忽然劃過一絲憂慮。

這樣的力量,是她這個年紀的劍童該擁有的麽?

唐謐這樣想著,暗罵自己是不是有些多慮了。

白芷薇見一劍得手,手腕一翻,欲帶動“霧隱”縱向再在樹身上劃出一條大口,給它致命一擊。

就在心力與內力同時發動的瞬間,白芷薇的心頭猛然襲過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有一剎的凝滯,後續的力量無法跟上,然後,她模糊地感覺到,有一股外力正從她操控“霧隱”的掌心反向註入她的身體,替她頂住了自己不濟的心力,讓她可以繼續發動攻擊。

是劍魂的力量回傳了麽?這個念頭在她心裏一晃而過。

不等白芷薇仔細思考,“霧隱”已經被十來條氣根纏繞結實。那樹妖正奮力將劍拔出體內。白芷薇知道,自己的第一劍並未給樹妖造成致命的傷害。必須在劍還插在它身體裏的時候,盡快擴大它身上的創口。

當下,她不及細想,直直順著那力量的來勢,斜揮手臂,操縱還插在樹妖身上的“霧隱”,一劍狠狠向下劈去。

這一劍盡沒人泥土,直劈進樹妖深埋在地下的根部。只聽樹妖發出一聲刺耳的嚎叫,一股翠綠色的濃漿從地面深處噴湧而出。

因為曾經被赤峰四翼蛇噴出的黏液搞得十分狼狽,唐謐知道“沈荻”的缺陷便是無法擋住液體。所以,她一看見噴泉般湧出的液體射來,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這怪玩意兒落到身上,當即大叫一聲:“小心,快閃!”

只是話出口的當兒已經晚了,綠色的濃漿驟雨般砸在三人的臉上身上,唐謐下意識地想要擡手抹一把臉,才發現胳臂居然無法擡高,原來是已經被那濃漿瞬間麻痹。

白芷薇站在三人的最前方,此時渾身上下都被淋得透濕,已然完全無法動彈。她見那樹妖仍是將死未死的樣子,忙對張尉厲聲喝道:“大頭,你還能不能動,能動給我一劍,身上一痛,麻痹就解了!”

張尉和唐謐站位靠後,沒有被噴到那麽多。他艱難地緩緩擡起握劍的右手道:“好,我試試。”

不料話落,張尉並未舉劍揮向白芷薇。卻是將自己的左臂一點點迎向“沈風”的劍鋒。那斷鐵如泥的劍刃極慢極慢地切入他的皮肉,一陣疼痛頓時順著手臂向心口蔓延,而那困頓住身體的僵硬感則如潮退般漸漸消去。

張尉一感到麻痹解除,便立刻提劍向前,沖出“沈荻”的保護,迎向那樹妖猶在空中舞動的氣根。

他的劍路本就沈穩,再加上不懂得如何以心力禦劍,要是在過去,與如此靈活多變的敵人對決必定會吃虧。可是因為“銀狐”謝尚曾經教導他如何使用一些手腕上的小連招將劍法變得流暢,再加上他每日不懈的練習,如今與這些群魔亂舞的氣根相鬥,已並不覺得多吃力。

只是,無論他砍掉多少,仍然會有新的頂上來,當真是前仆後繼,無窮無盡。

僵持了一會兒。張尉心中有些發急,劍招加快,想要沖破氣根的阻礙,直接攻擊樹身。唐謐在後面看了,覺得張尉的劍法一快,反而不如剛才那樣滴水不漏,心急之下,自己的內急似乎也不太急迫了,忙喚道:“大頭,你別急,那樹妖已經受了重創,你不是有一顆能夠一直補氣的鰩珠麽,你就和它耗著,它耗不過你的。”

張尉聽了,茅塞頓開,放緩自己出劍的速度,重新找回原來順手的節奏,開始和樹妖磨起了時間。

果然,百招之後,那些氣根攻來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張尉瞅準時機,一劍斬斷眼前的數條氣根,飛躍而起,攔腰劈向那樹妖的軀幹。

“沈風”本是重劍,劈砍時力量最是強大。這一劍落下,頓時橫切進那樹妖的大半軀幹。

這一次,大約是因為它體內的濃漿已經流失殆盡,只有一點點綠色的液體順著劍鋒滲出。張尉手上繼續加力,將劍深深推入,給了它最後的致命一擊。

這棵大約十人合抱的巨樹,急劇地顫抖起來,濃密的樹冠瞬間轉成枯黃,樹葉雪片般紛紛飄落。

片刻,一切靜止下來。三人知道,結束了。

這時,張尉聞到一股異香從妖樹根部的傷口處傳來。他低頭一看,發覺裏面有什麽東西閃閃發亮,伸手一掏,是一個饅頭大小的白色圓球。

“好像是什麽果子。”張尉只覺僅僅聞了聞那白色果子的氣味,便覺得疲乏盡消。他心中一喜,知道一定是得了什麽寶貝,忙拿去給白芷薇和唐謐聞。

唐謐只覺得吸入那氣息之後,僵硬的身體便開始松軟了下來,高興地叫道:“哎呀,能解麻痹,快給白芷薇多聞聞。”

可是白芷薇聞了卻不大管用。

唐謐想了想,道:“莫不是你被麻痹得比我們嚴重,所以不管用?要不,吃一點看看?”

唐謐隨即讓張尉切下一小塊來,扔到遠處。不一會兒,那香氣便招來一只小母鹿。唐謐看著它安然地吃下那一小塊果實,又讓張尉按住它等了不少時候,見它果然安然無恙,才切了一小塊放入白芷薇口中。

白芷薇只覺這果子甘美異常,吃下去之後,五臟六腑頓時無比的舒泰通暢,僵直麻木的四肢也都有了感覺。緊接著,一股熱力從腹中升起,她運氣去化解那股力量,引導著它在經脈中運行,須臾疲勞盡去,神清氣爽。

“哎呀,這是增補身體的好東西!”白芷薇高興地說,“咱們趕快把它分食了。”

唐謐看到白芷薇紅潤的臉色,也猜出那果子定是益氣之寶,便將剩下的切了三份,分而食之。

緊接著,不等那兩人回過神來,唐謐猶如離弦之箭般縱身躍入旁邊的密林,叫道:“大頭、芷薇,你們別過來,我一會兒就回來。”

白芷薇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抿著嘴笑而不語。只有張尉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沖唐謐消失的方向喚道:“唐謐,你幹什麽去啊,小心有野獸,我陪你去吧?”

清晨時分,唐謐是被一陣“吱吱”的叫聲吵醒的,起身一看,發覺“沈荻”的光暈之外,那只小綠猴正拖著“未霜”抓耳撓腮地叫個不停。

“你到底要幹什麽?”唐謐問道。她總是覺得這小猴子有什麽事要告訴她。

小猴子指指身後的密林,又指指“未霜”,嘰裏咕嚕又說了一段。

白芷薇看了,道:“是不是讓你和它一道往林子裏去啊?”

“你聽著,我說的對,你就點頭,好不好?”唐謐對小猴子說。

小猴子點點頭。

“你認識我的劍,對不對?”

小猴點了一下頭。

“你搶我的劍是不是為了讓我跟你走?”

小猴子又點了點頭。

唐謐看向白芷薇和張尉。問道:“怎麽樣,信它麽?要不要跟去看看?”

此時,張尉和白芷薇因為吃了樹妖體內之果的緣故,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疲勞消逝無蹤,也並不覺得饑餓。

張尉想了想說:“姑且去看看吧,說不定是什麽重要的事。這次我們沿途留下記號。至少還可以返回這裏。”

於是唐謐要回劍,三人略略收拾,便跟著那小猴子往密林深處走去。

三人走了很長時間,發覺山勢明顯在不斷升高。

白芷薇道:“咱們可能已經離開無惘峰了。”

唐謐知道,蜀山十二峰,劍童們允許走動的只有三宗和掌門所在的四座山峰,因為只有這四座山上的青石階上布有守護結界,而離開青石階越遠,安全便越沒有保障。

她心中正猶豫是不是還要前行,那小猴子指著遠處山崖上一個小小的洞口叫了起來。

“你要我去的地方,就是那裏麽?”唐謐問。

小猴子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三人來到崖邊,小猴子從蒿草間拽出一條枯藤,示意三人沿藤爬下懸崖,然後便帶頭溜了下去。

三人跟隨它攀藤下滑。來到下面,發覺那洞口小得堪堪能容一人爬入,便依次爬了進去,不想越往裏面爬,空間就越寬廣,沒有多久,三人已經可以站起來行走了。

洞中一片漆黑,唯有在前面帶路的小猴子不時回過頭來看他們一眼,它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藍光,活像兩團飄在半空中的鬼火。

唐謐心裏一陣不安,伸手握住後面同伴的手,穩穩的熱度順著指尖傳來。她聽到張尉說:“怕黑的話,點上火折子吧。”

“再等等,不知有多遠,恐怕火折子堅持不了那麽久。”唐謐強自鎮定。

那小猴子又走了一段,“吱吱”叫了兩聲便站定不動了,然後一陣石頭相擊的聲響傳來,黑暗中火星閃爍,原來是那小猴子正在敲擊火石。

一盞油燈被點亮,小小的橘色火焰在黑暗中安靜地閃動。

那小猴子拿起油燈,一陣疾奔,轉瞬之間,又有數十盞嵌在洞壁上的油燈被點亮,三人這才看清,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巨大的洞穴中央。

這洞穴大約有禦劍堂正殿大小,四壁是光滑的赤色巖石。那小猴子指著洞壁一陣怪叫,唐謐順著它的指點看去,只見壁上竟然廁滿了正在相鬥的小人。

三人走到石壁跟前,這才發覺這些小人並非是被畫筆繪制在上面的,而是由利器刻下。

唐謐再仔細分辨一下,指著其中一個小人驚道:“這人用的是咱們蜀山的回風劍法。”然後,她又指向和那小人相鬥的另一個小人道,“這人的每一招都是堪堪破解回風劍法的。”

唐謐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白芷薇和張尉聽了都覺得心頭一震,再看向那些石壁上的小人,只覺得它們好像在躍動的火光中兀自跳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詭異莫測。

38、不可知的過去

三個人面對石壁,凝神細看半晌。

許久,白芷薇說:“唐謐,我怎麽覺得,也不一定就如你所說呢?”

“你的意思是,這並不是用來破解咱們蜀山武功的?”唐謐奇道。

以她看來,那些石壁上成對出現、相互搏擊的小人兒,分明就是前一個使出一招回風劍法,後一個就破解掉一招。

“嗯,如果一對一對看這些小人兒,的確是在破解回風劍法。”白芷薇點點頭,“可是,如果連續起來看呢?”

說到這裏,她走上前,指著壁畫上的第一個小人兒說:“你看,回風劍法這第一招出手,下盤空虛,對不對?這個對手小人兒剛好發現了這一點,就避過劍鋒,擊向下盤。”然後,她指向第二組小人兒,繼續說:“這是咱們的第二招,要是連起來看,咱們這第二招正好也破解了剛才那個對手小人攻向下盤的一招,而且同時,在攻勢上占了先機。大頭,你和唐謐慢慢比劃一下。”

張尉按圖緩緩使出圖中回風劍法的第一招,唐謐便以第一個圖中對應的招數還擊,張尉再出第二招,果然就解開了唐謐的進攻,然後唐謐再以第二幅圖中的招數還擊。恰恰又化解了張尉第二招的優勢,張尉再出第三招……如此下去,便形成了一個連續的打鬥場面。

唐謐收了劍,恍然大悟道:“就是說,這兩套劍法是互相克制的,而不是一個去破解另一個。”

“我就是這麽想的。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在這麽詭秘的地方畫下這種東西?”白芷薇說完,手指輕輕拂過石壁上的刻痕,喃喃自語一般,“難不成,有人看見了使這兩種劍法的人在打鬥,於是便把當時的情形通通記錄在了這裏?”唐謐聽了,也走近石壁,仔細觀察那些刻痕。

在極近處細瞧,她才發現使回風劍法的小人兒和使另一種劍法的小人兒使用了兩種不同的刻痕,前者的深而粗,後者的痕跡要淺上很多,而且,再仔細分辨,後者每一筆都是由兩條極細的刻痕組成。這種奇異的刻痕讓唐謐一驚,抽出“未霜”在石壁上輕輕一劃,石壁上頓時出現了同樣的痕跡。一唐謐忍不住低叫了一聲:“難道,這是‘未霜’刻的!”白芷薇湊過頭來,細細看了看“未霜”道:“原來劍刃上有細槽,怪不得留下的痕跡會是兩道刻痕。”

唐謐道:“我在楚國鍛造‘未霜’護手時,鑄劍師曾說,因為‘未霜’十分小巧,為了彌補殺傷力的不足,當年的鑄造者便在兩側劍刃上各開出一道細槽,這樣一來,劍刺入敵人身體時便可以引導血液更快速地流出,造成更大的傷害。因為這種在毫厘粗細的利刃上開出細槽的技術早已失傳,當時那位號稱楚國第一的鑄劍師看了‘未霜’也嘖嘖稱奇。”“這麽說,除了‘未霜’,天下不太可能還有其他的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哦?”白芷薇道。

“差不多就是這樣。只是不知這是哪一把‘未霜’留下的。”唐謐說完,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那護手中的晶鐵梳子。

白芷薇楞了一下,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搖搖頭道:“不會的,不會是華瑛公主留下的。她根本不會武功。”

“你怎麽知道?”

“你忘了,她嫁到了楚國為後。實際上,我也該算是她血脈的延續。”白芷薇說到這裏,嘆了口氣,“據說,魔王死後不久,她就因魘鎮之罪被楚王賜死。但是真相究竟如何。可能只有當時參與此事的人才知道。我母親說,也許那只不過是當時的楚王為了向其他三國表示自己與魔王絕無關系吧。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可悲了。你知道麽,我小時候曾經看過當時的楚王為華瑛公主寫的賦,我那時以為,一個男子會用那樣美好的筆調去描述一個女子。一定是極愛她的。”

唐謐聽了,也覺得有些黯然,而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可是,赤玉宮第一代宮主不就是華瑛麽?她不會武功該如何服眾?”

“是啊,所以當時我在地下魔宮時聽到她是第一代宮主,也很震驚,可是後來又一想,當宮主也並不一定非要會武功的。”

“也許,她是會武功的,只不過別人不知道呢。”唐謐繼續懷疑。

“當然有這種可能。可是,書上說她的身體先天不足,無法練武,就是嫁入楚宮後,也有很多給她看病的紀錄留存了下來。”白芷薇說完,感嘆道,“她和魔王是一對雙生姐妹呢,—個人武功絕世。另一個就體弱多病。”

唐謐發覺兩人聊跑了題,忙回到正題:“這樣看來,刻下這個和我們回風劍法對決小人兒的,極有可能是魔王對不對?那刻下回風劍法的人,會不會是墮天大人呢?”

“我也是這麽推測的。”白芷薇說完,忽然想起一直在邊上沒有搭腔的張尉,隨口問道,“大頭,你怎麽看?”張尉沒有回答。

兩人回頭一看,才發現他直直盯著那壁畫,已經看得癡了。

唐謐拉了拉他的衣袖:“大頭,你對這件事怎麽看啊?你說,為什麽魔王和墮天大人不正兒八經地比武,而在這裏浪費時間刻小人打架?”

張尉回過神來,認認真真想了很久,才慢吞吞應道:“我不知道。”

唐謐和白芷薇早料到他會有如此答案,相視一笑。

白芷薇說:“大概這便是他們之間比試的一種方式吧。”

而就在她們幾乎要認定這就是魔王與墮天切磋武功的壁畫時,張尉突然指著那個魔王刻的小人兒道:“我想,如果刻這個小人兒的人就在我旁邊,我也能創出一套武功來。”唐謐和白芷薇俱是一楞,都不明白眼神仍有些發癡的張尉究竟是什麽意思。

只聽張尉看著那壁畫繼續道:“回風劍法的第一招並不講究,就是隨便攻出一劍。如果我也這麽攻出一劍,刻這小人兒的人要是在的話,就會出招指出這一劍的不足。那麽,她會迫使我去想,如何既破解了她這一招,又能做出反擊,於是,我想出第二招。如此往覆下去,若是有她在,我不就會從隨便一招開始,創出一套攻守有度的武功了麽?”

唐謐和白芷薇雖然聰慧,但思考的前提都是世上已經有了回風劍法,聽張尉如此一說,她們才發覺,原來還有其他能解釋這件事的角度。

唐謐略一思索,問道:“你是說,魔王和墮天並不是在此處比試,而是在共創武功?”張尉思忖良久道:“這一點我也不能肯定。但我覺得,當我這麽看這些小人兒的時候,便會發覺自己和刻畫這些小人兒的兩人之間的差距。”

說完,張尉抽出劍,開始比劃起來,邊比劃邊解釋:“你看,如果有人這樣一劍攻向下盤,我會覺得如此擋開最好,同時還有再回手的餘地。可是,圖上的人是這麽斜刺一劍,因為她看到這裏有了破綻,而我就想不到。那麽,現在假若說我想到了這裏有破綻,我會這樣補一劍,但是他卻是以進攻的一劍代替了補防。”

唐謐和白芷薇順著張尉的思路再去看這些小人兒,不再把他們當成已經成形的兩套劍法,而是兩個高手正在探討如何創造出更為高明的攻防招數。

這樣看了一會兒,兩人也漸漸入迷,忘了再去推測到底在遙遠的過去,這座蜀山深處的洞穴裏,曾經有過兩個怎樣的絕世之人,出於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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