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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滾滾長江東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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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滾滾長江東逝水

既然蔡嶷主動攬活,江凡自然願意把這種麻煩事兒交給蔡嶷去處理。

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初步的規劃也有了腹稿,江凡也就不再急於回去,而是陪著蔡嶷在望江亭裏,觀賞湖光山色,滾滾長江。

“哦,對了!”

看著遠處的玄武湖,蔡嶷突然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兒,朝廷過幾日就會派人個太學官員過來,處理你被革去功名的事情,這人你應該知道,和你還是親戚呢!”

“親戚?”江凡皺皺眉道。

他們老江家四代單傳,他母親魚玄機又是道門出身,哪來的親戚?

天上掉下來的嗎?

蔡嶷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江凡,笑道:“那人姓秦名檜,兩年前中了進士,本是補為密州府學教授的,可是還未赴任,就又考中了詞學兼茂科,做了太學的學政。”

“秦檜?秦會之?”江凡驚異道。

這也太搞了吧!還能不能更驚喜一點?

蔡嶷笑著點了點頭。

江凡這下真是驚了,秦檜啊。這可是歷史上有名的大奸相,賣國賊,害死了岳飛岳武穆,葬送了漢人反攻中原的努力,一千年後這家夥還在岳王廟裏跪著呢。

這咋就成了自己的親戚了?

蔡嶷見江凡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解釋道:“江玄,也就是你的那個庶出的兄長,妻子是叫秦氏吧。”

江凡點了點頭,蔡嶷便接著道:“他可是這個秦檜的妹妹,這麽說來,你們怎麽不是親戚了?”

秦氏居然是秦檜的妹妹?江凡大為吃驚,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江玄和秦氏結婚的時候,江凡和江小漁都還小,秦氏娘家那邊的人,江凡就算是見過,也是沒有什麽印象了。

等到江南樵夫婦離奇遇難,江凡和江小漁就已經搬到江府別院了,再也沒有回過江府。

就算是秦家有人來拜訪,也都是江玄接待,江凡和江小漁從未見過,只是知道秦氏有個哥哥確實是中了進士,做了京官。

可是江凡說什麽也想不到,那個人會是秦檜啊。

江凡狐疑地道:“江家發生的事兒,京裏的人怕是不知道吧,不然怎麽會派秦檜過來處理我的事兒?這不是故意惡心我嗎?”

蔡嶷卻是微微一笑,道:“這說明有些人不甘心啊,別說是你江府發生的事兒了,怕是江寧這幾日發生了什麽,早有人快馬加鞭的送到了京裏。有人故意讓秦檜來,就是看中了你和他之間的齷齪,不過你也不用太過在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官家的聖旨在手,他也是不敢胡來的吧。”

他不敢胡來嗎?

江凡想了想秦檜的生平,可以說在靖康之難以前,秦檜是沒有什麽汙點的,甚至還可以算是一個錚臣,也是清流諫黨的一員。

而在面對金國的鐵騎入侵,秦檜在當時的表現,甚至比其他一些大宋臣子更為硬氣,主張抵抗,絕不割地,絕不賠款,只是他位低權微,他說的也算不得數。

尤其是在東京汴梁城破之後。這家夥居然死諫過,不同意金國立張邦昌這個偽皇帝,結果被金人打包帶走,陪著徽欽二帝一起去東北那嘎達欣賞北國風光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個‘鐵骨錚錚’的秦檜秦會之,後來逃回了南方,和宋高宗趙構一拍即合,對內禍害忠良,對外卑躬屈膝,生生把一個華夏王朝,弄成了游牧民族的‘兒邦’,縱觀華夏五千年,哪怕是人死國滅,也沒有大宋朝這般屈辱。

如此巨大的反差,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禮賢下士時。

不過這個家夥這時候還是個小官吧,應該掀不起什麽風浪。

江凡微微放下了心,輕松笑道:“愛誰來,誰來吧,我可沒工夫搭理他們,我還得好好的躲著呢。”

宋徽宗趙佶這回是讓人來打壓江南土著的氣焰的,蔡嶷早跟江凡通了氣,江凡正好就坡下驢,這些麻煩事兒,還是世叔你去處理吧,我得奉旨躲著。

蔡嶷又怎會不知江凡的意思,這家夥滑頭的很,燙手的山芋他才不會接呢。

因此蔡嶷無可奈何地笑笑,之後才道:“為了幫你,我把家財都賠進去,上回你的那副字,如今到了官家的手裏,我是想要回來,可也得有那個膽子啊,你說這事兒得怎麽辦?”

江凡的字,頗有大家之風,只是現在名聲不顯,也沒有什麽作品問世,世人還沒有領略到江凡書法的造詣,只是被幾個人見到過,視為珍品。

可是蔡嶷是懂行的,以後這小子要是一鳴驚人,他的字必定是重金難求,極為珍貴,此實不求,更待何時,況且他也是真心喜歡江凡的作品。

江凡沒想到蔡嶷居然會向自己求字,撓撓頭道:“最近都只是隨手練習而已,寫完就扔,也沒有什麽裝裱過的,那我今天晚上回去,沐浴更衣,焚香禮拜,好好給世叔你寫上一副,你看怎樣?”

想著江凡在書房裏隨手亂扔的紙團,蔡嶷好一陣心疼,臭小子,你那些東西粉飾粉飾可就是能夠賣錢的,你還真是暴殄天物啊。

蔡嶷心裏想著,卻在袖子裏拿出了一卷卷軸,搖了搖,道:“何須如此麻煩,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我身上就帶來了現成的卷軸,你就在這給我寫一副吧。”

看著蔡嶷手上的卷軸,江凡心想,居然還有人隨身帶著這種東西,你是早就做好了盤算了吧。

江凡無可奈何地接過了卷軸,笑道:“世叔啊,我身上可是沒有家夥事兒的,就一管鵝毛筆,這東西不太適合寫這種大字啊。”

蔡嶷笑笑,卻是變戲法似的在袖子又拿出了一張白布,墊在了亭子裏的石桌上,之後又是陸續的拿出了各式毛筆,居然還有一小瓶瓷罐裝著的墨汁。

看看蔡嶷的寬袍大袖,又看看石桌上的一堆東西,這會兒蔡嶷就是在袖子裏拽出一個大活人來,江凡也不會感到意外了,這也太能裝東西了吧。

蔡嶷有備而來,搖著扇子,笑瞇瞇地看著江凡。

江凡咧嘴一笑,這還能說什麽啊,寫唄,反正也是答應過人家的。

緩緩地將卷軸打開,怎麽這麽寬,這麽長啊。

江凡一拍腦門,道:“世叔,你可夠貪的啊,居然拿來這麽大的一張紙啊。”

蔡嶷得意洋洋地笑著,反正都是張嘴求了一回字,誰還不整大一點的啊,不弄一幅長卷,怎麽對得起自己的精心準備。

看著長卷,江凡知道,一首小詩是寫不滿這麽大的一幅長卷的,只能想想別的了。

可是寫點什麽好呢?

江凡雖然理解能力、記憶能力都是變態一樣的存在,可是這些日子太忙,實在是沒有功夫研究詩詞,光顧著練習書法了,讓他隨手寫一首詩,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不過幸好這裏就是長江邊,偉大的河流總是能激發起人們的想象力。

微微轉身,看了看浩浩江水,向東流去,白帆點點,往來穿梭,石頭城舉目可望,臺城楊柳依舊依依。

江凡回過頭,拿起一只羊毫大筆,沾滿了墨汁,大開大合,筆畫如龍。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一首《臨江仙》的上闋躍然紙上,用草書書寫,蔡嶷看了,目光微微一亮。

只是短短的開篇一句,就不禁讓蔡嶷想到了杜工部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又好似東坡先生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用滾滾波濤,描繪出了英雄叱咤風雲的豐功偉績,然而這一切又都被江水帶走,豪邁、悲壯。

可是緊接著,畫風一變。是非成敗,轉頭成空,唯有青山依舊,夕陽沈沈。

既有大英雄功成名就後的失落、孤獨感,又有著高山隱士對名利的淡泊、輕視。人世間是非曲直,糾葛不斷,重要嗎?

唯有歷盡紅塵百劫,才知道太多的刻意都可以拋開,太覆雜了倒會變得簡單,當看透了一些,卻又是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

江凡停了停,在墨罐裏順了順筆鋒,接著將筆輕按,微微翻動手腕,筆勢舒緩了下來,卻是如蜻蜓點水,巧燕低飛,落筆輕盈。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待到下闋寫出,蔡嶷已是震驚不已,無論是那字,還是那詞,都開始變得飄逸灑脫。

既然功名利祿都是過眼煙雲,又何必耿耿於懷、斤斤計較?不如寄情山水,泛舟大江,與秋月春風為伴,任它驚濤駭浪、是非成敗,我只握杯把酒談笑間,功過與否,交由他人評說。

蔡嶷看了看那字,又看了看江凡,俊朗飄逸的少年,在江風之中,把筆站立,有那麽一瞬間,蔡嶷仿佛看到了那個少年隔離於這個世界之外,一切都仿佛被他看淡,一切都已被他看穿。

你以塵心笑我癡,我自把酒高歌去。

是你聰明,還是我愚蠢,天知地知,唯人不知……

這家夥才幾歲?就有這樣的心性了!

蔡嶷搖了搖腦袋,回過神來,卻見江凡已經提筆落款,規規矩矩的行楷小字,卻是神俊挺立,如巍巍君子,昂立於世。

“江小白,怎麽又是一種新字體!”

蔡嶷驚呼出聲,用手指著江凡說不出話來。

“呃……”江凡放下筆,擡起頭來,不明所以地道:“有什麽問題嗎?”

蔡嶷深吸了一口氣,有一種自殺的沖動,同樣都是文化人,同樣都是寒窗苦讀,你憑什麽這麽變態啊。

“你真是……”蔡嶷一時語塞,竟是不知該如何評價,緩了好一會兒,才搖著頭道:“天下文章一石,你居然獨占十鬥,你這是不給其他讀書人留活路啊。”

江凡咂咂嘴,小聲道:“世叔,有你說的這麽誇張嗎?你這是捧殺啊。”

一句捧殺,反倒是坐實了江凡博覽多才的事實,蔡嶷可不是一般的人,說他博覽古今一點都不為過。

捧殺的典故,出自《風俗通》,也稱《風俗通義》,成書於漢末,宋時散佚已多,元豐年間,蘇頌取官私藏本互校,考其篇目,才寫定為十卷。

這種書,在大宋朝一般人是讀不到的,一般都是孤本,唯有博學之人才有涉獵。

而江凡卻是能活學活用,不是博學是什麽?

蔡嶷已經是徹底服了,捋著胡子,道:“精通三種筆體,而且都是自成一派,書寫之時,雖是同一字體,可是輕重拿捏,恰倒好處,上闋大氣磅礴,意氣風發,下闋卻是沈穩老練,意境幽深。同樣的筆體,不一樣的風格,完美融合了詞句的意境,這等筆力,這等駕馭能力,世間能有幾人?而且這詞也好,不下東坡先生的大江東去,卻又是另一種感悟,小白啊,你可真是讓世叔大開了眼界了。”

江凡咧嘴笑笑,真有他說得這麽好嗎?自己看著也就一般啊。

因此謙虛的道:“說好了啊,這可不是我的詞,我只是偶然看到了人家的詞作,記了下來而已,正好符合此處的意境,隨手寫來而已。”

蔡嶷笑著搖頭不已,用手指著江凡道:“你裝什麽裝,是不是你的詞,我還不知道嗎?上次的詩,你也說是前人所做,這次的詞也說是前人所做,你這小子,好不老實啊。你世叔我,別的或許不如你,可是看的書可不一定比你少,我怎不知那詩這詞?你說是前人所做,那好,那你說說那個前人是誰?看你世叔我知道不?”

這兩位前人啊?您還真不知道啊!要想知道他們,你還得活到三百多年吶。

江凡被問的語塞,蔡嶷這才拍拍江凡的肩膀,道:“年輕人,要誠實哦,是自己寫的,就是自己寫的,何必故作謙遜,這樣不好啊。”

江凡徹底的無語,只能自我安慰道:不是我剽竊啊,是這家夥硬拍給我的,我也很無奈的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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