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怨王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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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怨王孫
天還發黑，東方剛剛露出些許熙白，薄薄的霧籠罩著的古老城市，萬籟靜寂。
推開房門，今天依舊是第一個醒來。
江凡打著哈欠，在門口伸了個懶腰，緊了緊捆綁沙袋的綁繩。
望了眼對面的三層璚樓，香閨內依舊一片漆黑，江凡想著溫婉女子嬌俏的容顏，嘴角不由自主地的牽起一絲淺笑。
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挺好，家裏總會有個人在等他。
進門時，她會站在窗邊偷偷看你；晚飯時，她也會對一丁點小事嘮叨個沒完。
這就是家的感覺吧。江凡想著，總是讓人感覺不再孤單。
穿堂過院，走到了江府別院的正門，門栓打開著，門房裏還有呼嚕聲傳來。
這是誰起的這麽早？
江凡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江府別院第一個起來的人，也不去打擾別人，都是自己悄悄開門而出。
沒想到今天竟是有人比他還早。
推開側門，走了出去，江凡看到了門口等著的三人。
此時江小漁正由竹兒陪著，站在紫藤花下，潔白絳紫的紫藤花好似雲霞，在綠意蔥蘢下懸掛。
聽到開門聲，她微微轉身，看著門口有些發呆的少年淺笑。
“哥，你今天起來的完啦。”
“呃……”江凡搔了搔後腦勺，搞不清是什麽狀況。
昨天他熬夜過了子時，總算是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弄出了一個初稿。
有了賈富貴的加入，平安坊的事江凡就完全交給了他處理。
那個人更了解江寧的現狀，也是難得的嗅覺敏銳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那人的理念與自己接近。
江凡便把心中的想法和最初的方案交給了賈富貴，讓他和白小六、布袋和尚逐一完善便是，自己便也能集中精力，處理更重要的事。
“你們這是要幹嘛？”江凡疑惑的道。
今天的江小漁與以往不同，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短裝，頭發也只是簡簡單單地綰了一個馬尾，沒有了輕紗雲裳的婉約秀麗，卻多了幾分清爽的俏皮活力，反而更符合江凡這個現代人的審美。
原本只是畫中人，如今款款落人間。
江小漁屈屈鼻子道：“等你一起去跑步啊，誰知道你今天晚起了一炷香的時間。”
“開什麽玩笑！你們哪裏吃得了這樣的苦。”江凡說著，看了看可憐兮兮的蹲在石階上的羅甘。
和我一起跑，這家夥還不得累死在半路？
“我不管，你吃得，我自然也能吃得。”江小漁態度堅決地道。
羅甘聞言，很想舉手說我吃不得，卻是無力反抗。
江凡也是沒有辦法，不禁苦笑起來，今天這三個家夥到底吃錯了什麽藥？
羅甘這時站了起來，道：“少爺，你每天背這麽重的東西跑步，小姐是擔心你的身體，若不跟著，也是放心不下。”
江凡這才恍然。
以前的他，孤家寡人一個，自己只對自己負責，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是沒有考慮到，自己的丁點小事，已是有人牽腸掛肚。
暖流在心中蔓延，驅除了春日清晨的微寒。
江凡輕輕點了點頭，道：“走吧，今天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
江寧城，東花園，兩道身影在曲徑折路上慢跑。
一旁的湖中煙霧繚繞，亭臺隱隱。綠樹成蔭，時有朝露滴下，打在身上，好不清涼。
有江小漁跟著，江凡自然不好再去跑城。不然只怕跑了小半程，這三個人就都累得跟不上了。
幸好這幾日，江凡已經把整個江寧跑了個遍，對這江寧城也是越發的熟悉了。
因此便帶著他們到了烏衣巷東邊不遠的東花園，改跑城為跑湖了。
這樣他們一旦跑不動了，自然可以找個地方歇息，目光所及，也能看到自己的身影，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環湖跑了五圈，羅甘和竹兒便已是累得抱樹，說死也不肯再跑一步了。
這本都是意料之中，可意料之外的是，江小漁竟是步步跟隨，並肩前行。
雖然刻意放慢了很多，江凡還是深感意外，江小漁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俏面潮紅，踉踉蹌蹌的，隨時都有可能跌倒的樣子。
江凡一點點的減緩速度，停在了一顆大柳樹下，伸手扶住江小漁，道：“歇會吧，再跑就真的缺氧了，非得昏過去不可。”
“缺……缺氧？”江凡這些日子，新詞不斷，江小漁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就是喘不上氣了。”
江凡拉著江小漁走到一塊幹凈的青石邊，道：“你在這歇會，呼吸平緩了，就不要再坐著，慢慢走一段，不然會傷到身子。嗯……你等我，我再去跑幾圈。”
江小漁拉住江凡不放，搖頭道：“沒……沒事的，我跟得上你的。”
江凡幫江小漁捋順黏在光潔額頭上的發絲，苦笑道：“傻丫頭，犯什麽昏啊，再跟著，就把自己累死了。”
“我跟得上你的。”江小漁看著江凡的眼睛，不甘心的道。
“何必呢，只是跑步而已啊。”江凡揉揉江小漁的腦袋，道：“這只是第一天啊，明天你就會進步一點，何必一開始就和我較勁呢。”
“我沒有較勁，我真的跟得上的。”
看著江小漁認真的樣子，江凡覺得江小漁執拗的有些可愛，跑個步，何必這麽認真呢。
拍拍江小漁的腦袋，江凡笑了起來，“跟得上，沒說你跟不上啊，你看我也累了，咱們一起走走吧。”
“你不用將就我的，我真的沒事。”
“走啦，走啦。你這樣有點嚇人啦。”
江凡不由分說地拉著江小漁向前走，邊走邊道：“你跑不過我，怎麽練也是跟不上的。這是天賦，就像你出口成章，信手拈來就是一篇詩文一樣，我也做不到啊。”
“這不一樣。”江小漁搖頭，道：“你會跑遠的，這樣我會心慌，總怕你太累，會不會跌倒在哪，會不會出了意外，會不會被身上的沙袋壓垮，可你還是會越跑越遠，拉都拉不住。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現意外了。”
江凡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恐懼，眼圈似乎有些濕潤，透露著一種面對命運的無力感。
雖然一直她偽裝的很堅強，很淡然，可之前發生的事，還是讓她心有餘悸的啊。
江凡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這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心裏就壓著這麽重的負擔，家門不幸，在她心裏到底是留下了多少傷痕？
如果是在另一個時空，這不正該是個天真爛漫的年紀嗎？
江凡的心裏，有著絲絲絞痛。
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卻沒有能給她絲毫的安全感，甚至忽略了她也會擔心，也會害怕，一直心安理得的認為她本該就是淡然鎮靜的樣子。
這是自己的疏忽。
江凡望著煙波浩渺的湖面，指著湖中小島上的樓臺，道：“以後我們每天都來這裏跑步吧。你看那裏有個亭子，有三層樓高，回頭我讓人在那裏布置書案，你跑累了，就和羅甘、竹兒去那裏歇息，看看書，寫寫字，我也不跑遠，就在這湖的周圍，你只要擡頭，就能看到我了。”
“真的？”
江小漁看著湖中的亭子有些興奮，江凡重重地點了點頭，江小漁便是拉著江凡走上了連接小島的石橋。
“走，我們去亭子裏看看。”
長長的馬尾在背後歡快的跳躍，江凡不禁啞然失笑，再怎麽偽裝，終究還是個孩子。
總會有原形畢露的剎那。
被江小漁挽著胳膊，走上了小島。
島上綠樹陰陰，鳥聲環繞，清悠怡然，使人心曠神怡。
三層的亭閣修在小島的正中，青瓦紅漆，很是別致。
拾階而上，到了亭子的近前，黑色的匾額上，用白漆寫著‘覽波樓’三個大字。
此時覽波樓的一層，正有一個中年文士，在石桌上作畫，時而擡頭望著湖中景色，時而筆走游龍，揮毫潑墨。
見有外人，江小漁松開了江凡，放輕了腳步，繞過了中年文士，輕手輕腳的上樓而去。
曉日當出，並肩而立，憑欄望遠。
只見得波紋輕啟，漪瀾微微，遠樹新綠，小荷初綻，整個東花園的美景盡收眼底。
“我喜歡這裏。”江小漁輕輕地道。
“景色確實很漂亮！”江凡點頭附和。
江小漁搖了搖頭，促狹笑道：“我是說這裏能看清每一條小路，你再也跑不了了。”
“呃……”
江凡無語望天，怎麽有種被監視居住的感覺呢？
“不過景色也確實很美啦。”
見江凡一副吃癟的樣子，江小漁開心的笑了起來，“嗯，前日有新詩冊子傳來，其中有一首《怨王孫》雖是寫得秋日，我卻也是喜歡，也和眼前景色貼合。”
“怨王孫？，這詞牌的名字好不吉利呀。”江凡隨口道。
“哪有啊？”江小漁白了江凡一眼，道：“這是齊魯才女李清照的新詞呢，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你看，哪裏不吉利？”
哪都不吉利！
江凡心中腹誹道。
他知道現在還是北宋，李清照的詞還是個小清新，等再過幾年，她就知道什麽叫做不吉利了。
李清照出生於書香門第，一生的經歷，很是代表了北宋末年的這一段歷史。
她早期生活優裕，其父李格非藏書甚富，小時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打下了文學基礎。出嫁後與丈夫趙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
金兵入據中原時，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
觀其一生，就是一段白富美滑落到孤苦怨婦的歷程，和這大宋何其相似。
“寫得，嗯，很有味道啊，哈。”
這種詩詞的事，江凡很是沒有興趣，也不知道怎麽接話，只能是點點頭，裝出一副沈浸詞中意境的樣子。
江小漁沒好氣得看了江凡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其實詩詞也是捷徑，官家雖好書畫，士人卻推崇佳作。”
那些所謂的清流士子嗎？
江凡心中不屑的一笑，不過卻也是認同江小漁的意思，自己在士林中的名聲太臭，終歸也不是好事。
兩人對視無語片刻，都是各有心思，這時自樓下卻傳來了清朗的聲音，道：“可是清照小姐的新詞？不知二位小友可否再說一次，容我書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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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房門，今天依舊是第一個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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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眼對面的三層璚樓，香閨內依舊一片漆黑，江凡想著溫婉女子嬌俏的容顏，嘴角不由自主地的牽起一絲淺笑。
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挺好，家裏總會有個人在等他。
進門時，她會站在窗邊偷偷看你；晚飯時，她也會對一丁點小事嘮叨個沒完。
這就是家的感覺吧。江凡想著，總是讓人感覺不再孤單。
穿堂過院，走到了江府別院的正門，門栓打開著，門房裏還有呼嚕聲傳來。
這是誰起的這麽早？
江凡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江府別院第一個起來的人，也不去打擾別人，都是自己悄悄開門而出。
沒想到今天竟是有人比他還早。
推開側門，走了出去，江凡看到了門口等著的三人。
此時江小漁正由竹兒陪著，站在紫藤花下，潔白絳紫的紫藤花好似雲霞，在綠意蔥蘢下懸掛。
聽到開門聲，她微微轉身，看著門口有些發呆的少年淺笑。
“哥，你今天起來的完啦。”
“呃……”江凡搔了搔後腦勺，搞不清是什麽狀況。
昨天他熬夜過了子時，總算是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弄出了一個初稿。
有了賈富貴的加入，平安坊的事江凡就完全交給了他處理。
那個人更了解江寧的現狀，也是難得的嗅覺敏銳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那人的理念與自己接近。
江凡便把心中的想法和最初的方案交給了賈富貴，讓他和白小六、布袋和尚逐一完善便是，自己便也能集中精力，處理更重要的事。
“你們這是要幹嘛？”江凡疑惑的道。
今天的江小漁與以往不同，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短裝，頭發也只是簡簡單單地綰了一個馬尾，沒有了輕紗雲裳的婉約秀麗，卻多了幾分清爽的俏皮活力，反而更符合江凡這個現代人的審美。
原本只是畫中人，如今款款落人間。
江小漁屈屈鼻子道：“等你一起去跑步啊，誰知道你今天晚起了一炷香的時間。”
“開什麽玩笑！你們哪裏吃得了這樣的苦。”江凡說著，看了看可憐兮兮的蹲在石階上的羅甘。
和我一起跑，這家夥還不得累死在半路？
“我不管，你吃得，我自然也能吃得。”江小漁態度堅決地道。
羅甘聞言，很想舉手說我吃不得，卻是無力反抗。
江凡也是沒有辦法，不禁苦笑起來，今天這三個家夥到底吃錯了什麽藥？
羅甘這時站了起來，道：“少爺，你每天背這麽重的東西跑步，小姐是擔心你的身體，若不跟著，也是放心不下。”
江凡這才恍然。
以前的他，孤家寡人一個，自己只對自己負責，來到了這個世界，也是沒有考慮到，自己的丁點小事，已是有人牽腸掛肚。
暖流在心中蔓延，驅除了春日清晨的微寒。
江凡輕輕點了點頭，道：“走吧，今天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
江寧城，東花園，兩道身影在曲徑折路上慢跑。
一旁的湖中煙霧繚繞，亭臺隱隱。綠樹成蔭，時有朝露滴下，打在身上，好不清涼。
有江小漁跟著，江凡自然不好再去跑城。不然只怕跑了小半程，這三個人就都累得跟不上了。
幸好這幾日，江凡已經把整個江寧跑了個遍，對這江寧城也是越發的熟悉了。
因此便帶著他們到了烏衣巷東邊不遠的東花園，改跑城為跑湖了。
這樣他們一旦跑不動了，自然可以找個地方歇息，目光所及，也能看到自己的身影，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環湖跑了五圈，羅甘和竹兒便已是累得抱樹，說死也不肯再跑一步了。
這本都是意料之中，可意料之外的是，江小漁竟是步步跟隨，並肩前行。
雖然刻意放慢了很多，江凡還是深感意外，江小漁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俏面潮紅，踉踉蹌蹌的，隨時都有可能跌倒的樣子。
江凡一點點的減緩速度，停在了一顆大柳樹下，伸手扶住江小漁，道：“歇會吧，再跑就真的缺氧了，非得昏過去不可。”
“缺……缺氧？”江凡這些日子，新詞不斷，江小漁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就是喘不上氣了。”
江凡拉著江小漁走到一塊幹凈的青石邊，道：“你在這歇會，呼吸平緩了，就不要再坐著，慢慢走一段，不然會傷到身子。嗯……你等我，我再去跑幾圈。”
江小漁拉住江凡不放，搖頭道：“沒……沒事的，我跟得上你的。”
江凡幫江小漁捋順黏在光潔額頭上的發絲，苦笑道：“傻丫頭，犯什麽昏啊，再跟著，就把自己累死了。”
“我跟得上你的。”江小漁看著江凡的眼睛，不甘心的道。
“何必呢，只是跑步而已啊。”江凡揉揉江小漁的腦袋，道：“這只是第一天啊，明天你就會進步一點，何必一開始就和我較勁呢。”
“我沒有較勁，我真的跟得上的。”
看著江小漁認真的樣子，江凡覺得江小漁執拗的有些可愛，跑個步，何必這麽認真呢。
拍拍江小漁的腦袋，江凡笑了起來，“跟得上，沒說你跟不上啊，你看我也累了，咱們一起走走吧。”
“你不用將就我的，我真的沒事。”
“走啦，走啦。你這樣有點嚇人啦。”
江凡不由分說地拉著江小漁向前走，邊走邊道：“你跑不過我，怎麽練也是跟不上的。這是天賦，就像你出口成章，信手拈來就是一篇詩文一樣，我也做不到啊。”
“這不一樣。”江小漁搖頭，道：“你會跑遠的，這樣我會心慌，總怕你太累，會不會跌倒在哪，會不會出了意外，會不會被身上的沙袋壓垮，可你還是會越跑越遠，拉都拉不住。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現意外了。”
江凡在少女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恐懼，眼圈似乎有些濕潤，透露著一種面對命運的無力感。
雖然一直她偽裝的很堅強，很淡然，可之前發生的事，還是讓她心有餘悸的啊。
江凡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這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心裏就壓著這麽重的負擔，家門不幸，在她心裏到底是留下了多少傷痕？
如果是在另一個時空，這不正該是個天真爛漫的年紀嗎？
江凡的心裏，有著絲絲絞痛。
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卻沒有能給她絲毫的安全感，甚至忽略了她也會擔心，也會害怕，一直心安理得的認為她本該就是淡然鎮靜的樣子。
這是自己的疏忽。
江凡望著煙波浩渺的湖面，指著湖中小島上的樓臺，道：“以後我們每天都來這裏跑步吧。你看那裏有個亭子，有三層樓高，回頭我讓人在那裏布置書案，你跑累了，就和羅甘、竹兒去那裏歇息，看看書，寫寫字，我也不跑遠，就在這湖的周圍，你只要擡頭，就能看到我了。”
“真的？”
江小漁看著湖中的亭子有些興奮，江凡重重地點了點頭，江小漁便是拉著江凡走上了連接小島的石橋。
“走，我們去亭子裏看看。”
長長的馬尾在背後歡快的跳躍，江凡不禁啞然失笑，再怎麽偽裝，終究還是個孩子。
總會有原形畢露的剎那。
被江小漁挽著胳膊，走上了小島。
島上綠樹陰陰，鳥聲環繞，清悠怡然，使人心曠神怡。
三層的亭閣修在小島的正中，青瓦紅漆，很是別致。
拾階而上，到了亭子的近前，黑色的匾額上，用白漆寫著‘覽波樓’三個大字。
此時覽波樓的一層，正有一個中年文士，在石桌上作畫，時而擡頭望著湖中景色，時而筆走游龍，揮毫潑墨。
見有外人，江小漁松開了江凡，放輕了腳步，繞過了中年文士，輕手輕腳的上樓而去。
曉日當出，並肩而立，憑欄望遠。
只見得波紋輕啟，漪瀾微微，遠樹新綠，小荷初綻，整個東花園的美景盡收眼底。
“我喜歡這裏。”江小漁輕輕地道。
“景色確實很漂亮！”江凡點頭附和。
江小漁搖了搖頭，促狹笑道：“我是說這裏能看清每一條小路，你再也跑不了了。”
“呃……”
江凡無語望天，怎麽有種被監視居住的感覺呢？
“不過景色也確實很美啦。”
見江凡一副吃癟的樣子，江小漁開心的笑了起來，“嗯，前日有新詩冊子傳來，其中有一首《怨王孫》雖是寫得秋日，我卻也是喜歡，也和眼前景色貼合。”
“怨王孫？，這詞牌的名字好不吉利呀。”江凡隨口道。
“哪有啊？”江小漁白了江凡一眼，道：“這是齊魯才女李清照的新詞呢，湖上風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你看，哪裏不吉利？”
哪都不吉利！
江凡心中腹誹道。
他知道現在還是北宋，李清照的詞還是個小清新，等再過幾年，她就知道什麽叫做不吉利了。
李清照出生於書香門第，一生的經歷，很是代表了北宋末年的這一段歷史。
她早期生活優裕，其父李格非藏書甚富，小時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打下了文學基礎。出嫁後與丈夫趙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
金兵入據中原時，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閑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
觀其一生，就是一段白富美滑落到孤苦怨婦的歷程，和這大宋何其相似。
“寫得，嗯，很有味道啊，哈。”
這種詩詞的事，江凡很是沒有興趣，也不知道怎麽接話，只能是點點頭，裝出一副沈浸詞中意境的樣子。
江小漁沒好氣得看了江凡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其實詩詞也是捷徑，官家雖好書畫，士人卻推崇佳作。”
那些所謂的清流士子嗎？
江凡心中不屑的一笑，不過卻也是認同江小漁的意思，自己在士林中的名聲太臭，終歸也不是好事。
兩人對視無語片刻，都是各有心思，這時自樓下卻傳來了清朗的聲音，道：“可是清照小姐的新詞？不知二位小友可否再說一次，容我書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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