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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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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溪在高床軟枕上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被楚九給喊了起來。

韓冰親自送了早飯來,之後的好幾年,他都擔任了貼身親兵的工作。韓冰剛死的那陣子,於小溪還真有些不太適應。新來的人伺候的不是不好,但就是因為有這些人比對著,於小溪才覺出了韓冰對自己的忠心和真心來。

於小溪一直覺得,韓冰的死有些蹊蹺。韓冰死後,啟斌才接任了他的位置,到了自己身邊。韓冰一直覺得老福王的死,是他保護不利的結果,所以盯於小溪同盯眼珠子一樣緊。啟浩就是韓冰親手提拔上來當親衛兵的,完美地繼承了韓冰的各種優良品質,就是和韓冰一樣,都死得早。

於小溪經常想,自己是不是被韓冰、啟浩給慣壞了,這兩人死後,自己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淡薄了,只覺得哪哪都那麽不適應。

早飯是熬得濃稠的白粥和腌蘿蔔幹,於小溪吃了兩大碗粥,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碗。

楚九依然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一宿沒睡。他換了一身墨藍色的新衣服,看著頗有些俠客的清俊恣意風采。

兩人的馬也換了,於小溪的那匹是老福王的座駕追風,看著威風凜凜,卻是個愛撒嬌的,一見到韓冰就蹭來蹭去,被韓冰硬是推到於小溪旁邊後,就蹭於小溪的後背,拱來拱去。

後來追風還在沙漠裏拐了個馬王丈夫回來,生了一匹小馬,取名閃電。沒錯,大名鼎鼎的大將軍福王的座駕是一匹母馬。韓冰死時,騎的就是追風,於小溪馴服了馬王,取名烈焰,做了自己的座駕。

追風死後,烈焰在一晚掙脫了韁繩,回到了大漠中。於小溪便騎著脾氣跳脫還愛迷路的閃電四處溜達,閃電總是喜歡往大漠深處跑,於小溪知道,它是想尋它的爹娘去。

有時候,於小溪會放任閃電奔跑,心裏隱隱覺得,它會帶自己,去尋自己的爹娘。每每這時,啟浩就會追上來,把閃電給喊回來。閃電是啟浩帶大的,最聽他的話。後來啟浩死了,閃電仿佛就長大了一般,變了性子,不再喜歡肆意狂奔,總是馱著於小溪隱在大部隊中,似乎生怕於小溪出事一般。

於小溪摸了摸追風的頭,自己對這頭馬的感情,似乎甚於對人。因為馬心思單純,忠貞不二。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太覆雜,於小溪連自己都不信,更何況別人呢。

大將軍在一旁用力噴了噴鼻子,楚九好笑的摸了摸這頭脾氣倔得要命的馬,輕聲道:“你還吃醋了不成?”

於小溪扭頭道:“那你就好好地寵幸寵幸它吧!”

於小溪翻身上馬,拍了拍追風的頭,率先出了王府大門。

半個月後,他們一路疾馳,來到了邊關附近的一處名為童山的地方。

楚九一直想找機會同於小溪私下裏說幾句話,於小溪一直沒給他機會。不過有韓冰在,就是於小溪不主動回避,楚九估計也找不到機會。

於小溪知道,楚九不想自己年紀輕輕手裏就沾血。他想替自己殺人,可是這人,必須要於小溪自己殺。

只有這樣,他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服眾,取得最好的效果。心慈手軟、懦弱怕事、等著別人替自己出頭,這樣的人,是當不了將軍的。

楚九似覺察到了於小溪的決心,終於不再欲言又止地在背後默默看著他了。

童山腳下,有一處清潭。於小溪決定在此就地休整兩個時辰,令一下,他就蹦蹦跳跳往潭水裏跑,邊跑邊脫衣服,光溜溜地跳進潭水裏,痛痛快快地洗起了澡。

楚九在後面一路撿著於小溪的衣服鞋子,隨手放在岸邊的石頭上,想了想,也脫了外袍上衣鞋子,游到於小溪身後,給他擦拭後背。

“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著咱們。”楚九壓低了聲音道。

於小溪微微動了動頭:“幾個人?”

“就一個人,是個高手,沒有惡意。韓侍衛也發現了,他覺得沒有威脅,所以沒有說。”

於小溪楞了下,上輩子韓冰可沒提過這事。不過韓冰是習慣有事憋心裏,自己解決不了控制不住了才會告訴於小溪,於小溪也習慣了。

“是來監視的?”

楚九沈吟了會,道:“不知道,他像是專攻潛行的高手。”

於小溪笑道:“不管他了,你去給我捉兩條魚吃。”

韓冰拿了從鎮子裏買的餅,烤熱了遞給於小溪。於小溪一口魚肉一口餅,吃得不亦樂乎。

吃完飯,於小溪精神奕奕宣布出發。

還有一個時辰,就可以殺人了!

李成和王友文人頭落地的那刻,雙眼俱是震驚地睜圓了。

於小溪維持著出劍的姿勢,一臉淡淡笑意地回味著這久違的快感。

這半年的功夫沒白練,這劍也沒白買,他可以很輕松地一劍削掉兩個人的頭,手下沒有半點遲滯晦澀之感。

楚九也震驚地看著於小溪,他是知道於小溪一直惦記著找機會實踐實踐手裏新學的功夫的,但他也一直當於小溪就是嘴上說說,真殺人少年是不敢的。至少不會這樣痛快,沒有半點遲疑和猶豫。

結果少年幹脆利落地就這樣殺了兩個人,證明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一直就是當真的。

楚九之前的那些擔心都成了笑話,於小溪並不是他一廂情願以為的那個樣子。

以前他沒看透,是因為於小溪有所偽裝。可如今,於小溪不偽裝了,而且一點也不怕自己會就此離去。

因為如今的於小溪,已經不是那個無爹無娘的小乞丐了,他是福王,是大將軍,身邊有韓冰,以後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

是夜,於小溪入住邊關軍營。之後的兩個月時間,他會慢慢地把所有不服的人殺死。而此時,那些即將丟命的人絲毫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大禍臨頭,反而還在自以為是地算計著這個將滿十五歲的少年,指望著能效仿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

於小溪掀開帳篷,看著在床邊沈默坐著的楚九。

“嚇到九哥了?”於小溪笑著問道。

楚九勉強笑道:“九哥只是在想,是不是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若真到那一天,我自會趕你走,你想留也留不了。”於小溪笑嘻嘻道,“我既然沒開口,就說明還沒到那一天嘛。怎麽,你怕了,想要反悔?這是大俠的所作所嗎?”

楚九看了他一會,道:“說話這麽不客氣,你真吃定了九哥不會生你的氣?”

“是啊,我吃定你了,誰讓你這麽好坑呢。”於小溪得意道。

兩個月後,於小溪握著手裏的虎符,如今,他已經是大周朝名副其實的驃騎大將軍,麾下如今雖然只有五千人馬,但俱是強將悍兵,人壯馬肥。

韓冰裸著上身,用濕布擦著身上幹涸了的血。

他剛剛出營伏擊了被調去京城的兩個副將,老福王死時,身邊只有他們兩人,若說他們沒問題,韓冰死也不信。

自己離開前,王爺明明還好好的,這麽出去巡了一下營,回來王爺就暴斃了呢。

若不是當時有人攔著,韓冰早就捅死了這兩人。後來他被派去尋世子,事情繁多,韓冰直到今天才有空殺了他們。

可笑這兩人以為回京高升去了,沒想到韓冰如此狠,就在營地附近擊殺朝廷官員,一點不怕給於小溪添麻煩。不過若真論找麻煩惹禍,於小溪自己就是個中翹楚,還真不在乎韓冰的這點事。

有個小兵進來道:“大人,老王妃來信了。”

韓冰冷笑一聲:“她見機倒快。”

韓冰把濕布摔回水盆中,匆匆穿上衣服鎧甲,去了大營中。

於小溪翹著腿靠在寬大的椅中,楚九在一旁立著。

“有話快說,爺今天的早課都還沒做呢。”於小溪沒好氣道。

那人在王府裏也是被人奉承慣了的,車馬勞頓來了邊關本來一肚子氣,但是進了軍營後被裏面殺氣騰騰的氛圍一嚇,什麽膽子都沒了。

“王妃說,小王爺年紀不小,到了成婚的年紀了。她娘家有一侄女,長得花容月貌,本來是要說給六皇子的。但是那姑娘心裏最敬佩的就是大英雄,聽了小王爺的事跡後,心向往之,讓王妃給曉得了。王妃便想著湊成一雙好事,遣了小的來同小王爺說一聲,若是小王爺願意,那就再好不過了。”那個名叫李才的人卑躬屈膝道。

於小溪哼了一聲,這個李才,和那些朝廷裏的文官一樣,一個個都覺得他是個沒文化的粗人,跟他說話都怎麽下裏巴人怎麽來,倒也方便了於小溪聽懂。不然正經官家小姐,哪能隨便把婚事、心上人什麽的提在嘴邊,都是說人溫良賢淑的,還花容月貌,這不是戲文裏最愛用的詞麽。

“不娶,滾吧。”

李才臉色白了白,知道上面坐著的是個殺神,不敢再說,就差貼著地倒退著出去了。

韓冰在門外聽了一會,進來道:“王妃不可信。”

“我知道,我又不傻。”

上輩子老王妃在四皇子六皇子之間搖擺不定,那個侄女硬是被她拖到了二十一歲,才嫁了登基的四皇子做才人,沒兩年就難產死了。

一年前四皇子趙毅的娘當了貴妃,老王妃倒到四皇子陣營,一力促成六皇子出繼福王子嗣,巴不得六皇子能跟福王一起去邊關,哪天死在沙場上。

結果貴妃娘娘福薄,沒多久就歿了。六皇子氣焰高漲起來,老王妃這個墻頭草又倒去了六皇子趙文這邊,把於小溪從千裏迢迢的青城給挖了回來,讓六皇子保住了繼續爭龍椅的資本。

老福王的死,和於小溪的死,很有一部分原因是老王妃在後面不安生攪和來攪和去鬧的。

於小溪從椅子上跳起來,道:“我和九哥去做早課,順便去鎮子裏看看,午飯不用準備了。晚上殺只羊,我要吃烤羊,讓老魏烤,你烤的火候總欠點。”

出了營,楚九騎在大將軍身上,慢吞吞道:“咱們的糧草銀錢都不多了。”

“搶,關外多的是,不想被搶的,就交保護費上來。”於小溪懶洋洋道。

“這樣,朝廷不管?”楚九擔心道。他已經明白同於小溪說什麽三講五美大套話沒用了,於小溪只看重實實在在的利害。

“他們馬上就要派我出去打別人了,巴不得我斷糧斷錢死在沙漠裏。我管他們呢,關外的人死不絕,牛羊銀錢馬匹也搶不絕的。這五千人,是我的兵,我可不能讓他們絕在我手裏。”

楚九不吭聲了,師父總是和他說,一個人能守護的人和事是很少的。他既然已經選擇了守護於小溪,便要站在於小溪的立場上去考慮事情。

冬天馬上要來了,這麽多人,這麽多馬,朝廷扣著錢糧遲遲不發,就是在逼於小溪反。

三天後,朝廷的旨意下來了,他們要去打姑墨國了。

五千人馬,一路喪心病狂地搶劫商隊,半個月的路程楞是走了兩個月才到了姑墨國邊境。

而各國哭訴的折子也都飛到了皇帝龍案上,皇帝這才驚覺,自己親手把怎樣一個人扶上了大將軍和福王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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