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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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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會去百香齋買糕點,你有什麽想吃的?蝴蝶酥?豌豆黃?龍須糖?啊?”方銘覺得自己嘴巴都要說幹了,身前的祝啟依然悶不吭聲,眼見著宮門口要到了,他也只能死心道,“不管怎樣,別在禦前露了相。你要做什麽,務必提前和我商量下,別亂來啊。”

“知道了,不會讓你丟命的,我還指望你贍養我娘呢。”祝啟悶悶道。

他這麽一說,方銘只覺得自己更擔心了。

惴惴不安了一整天,方銘騎上馬,好幾次險些撞到行人,被罵了兩句,只得耷拉著腦袋下來牽著馬去了神武門。

祝啟竟是和許階一起出來的,他們倆看起來處得還不錯,讓方銘吃驚之餘,松了口氣。

“皇上點了我去管書閣,以後祝兄想看什麽書,和我說就行,我去總庫給他調。”許階笑呵呵道。

“那我要是想看什麽,也能和許大人說嗎?”方銘問道。

“你想看什麽?”許階和祝啟異口同聲道。

“《姑妄言》未刪減的原本,我找了好幾個書坊都沒找到。”方銘搓搓手道。

祝啟面露疑色:“那是什麽?我怎麽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就對了,不是什麽好書。”許階正色道,“皇宮裏怎麽會有這種書,我家裏才有,明兒我就拿給你,你別給我弄折了啊!”

“哎呀許大人,多謝多謝啦!”方銘喜滋滋道,“許大人有空去寒舍用晚飯嗎?不能白看你的書呀!”

“去,正好有事要和你們說。我今天坐的轎子,你們倆騎馬慢著點啊。”

“放心,快不了。祝兄他也是剛騎馬,一快他就害怕。”

“我才不怕呢。你成天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祝啟終於反應過來,黑著臉道。

半個時辰後,他們三人坐在院子裏,方銘壘了個小竈臺,上面是個燉鍋,旁邊擺了一堆的涮菜和調料。

“笙童吃素,委屈許大人也吃頓素啦!”

“偶爾一頓沒事。”許階笑道,“別許大人許大人的叫了,叫我子昇就好。”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子昇兄。”

“唉,你的字是什麽呀?”

“我?”方銘笑道,“我沒有字,不想取字。”

“你可以喊他小方子。”祝啟指著方銘道,“或者小銘子,看你喜歡了。”

“那可不好,還是叫方兄好了。”許階擺手道。

“來,我們先幹一杯。”方銘給三人倒滿了酒,“這是清酒,喝不醉人,不耽誤你們明天上班。”

“喝不醉人,那還叫酒嗎?還不如喝茶。”許階不滿道,“算了,客隨主便,湊合湊合。”

“下次休沐你再來,我們不醉不歸。”方銘道。

“你晚點來啊,別打擾我睡懶覺。”祝啟忙道。

“你想讓我早來我也早不了,我也喜歡睡懶覺。”許階大笑道,擡手喝幹了杯中的酒。

“那你昨天還那麽早來。”祝啟抱怨道。

“還不是我娘,一大早就催我,弄得我睡不好覺,只好起來了。”許階道,看著方銘往鍋裏下菜,“多下點豆腐,還有粉條。”

“對了,你之前說有話說,是什麽話啊?”方銘好奇道。

“哦,差點忘了。”許階正色道,“笙童,你自上任後,還沒走過門、送過禮吧?”

“沒有,怎麽了,有人要給我小鞋穿了嗎?”祝啟立刻緊張起來,害怕道。

“沒有就好!”許階松了口氣,道,“誰的門也不要登,誰的禮也不要送,皇上用你就是看重了你無黨無派。至於顧學士,你只要乖乖讀書,比送他什麽禮都強。”

祝啟和方銘對視一眼,心裏滿是慶幸,幸好他們這倆門外漢土包子啥都不知道。

“多謝子昇兄。”他們倆站了起來,沖著許階行了一個大禮,後者理所應當地受了。

“沒事,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提點嘛!”許階樂道,“說不準以後我還有要求到你的時候。”

“你有用得著我們倆的地方,只管說,我們能幫就幫。”方銘拍著胸脯道。

“放心,一定說。不過現在,咱們就吃菜,喝酒!”許階舉杯道。

“好,吃菜,喝酒!”

雖然是清酒,但也架不住許階跟水似的往肚裏灌。方銘以為許階酒量很好呢,沒想到才一壇下肚,許階就咣嘰一下倒地上了。

許階的下人在廚房裏和老黃一家吃飯,聽到動靜都跑來了,熟練地把許階扶到旁邊催吐、餵醒酒藥,然後一邊賠罪,一邊扛著許階上轎子走人。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看來已經演練、實踐過無數遍了。

祝啟也有些不行了,抱著酒瓶嘰嘰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方銘把他抱到屋裏,擦臉脫衣洗腳一氣呵成,搶過酒瓶放到一邊,問道:“他怎麽突然就去管了書閣?”

“不知道啊,皇上下的旨。”祝啟迷迷瞪瞪道。

“那你們倆怎麽突然就稱兄道弟起來了?”

“他在書閣重新錄書冊,錄了一下午,我就在旁邊看書嘛,然後我倆就開始聊天,聊著聊著就熟了。”祝啟指了指桌上的水壺,方銘就倒了杯水餵他喝了。

“你覺得他這人怎樣?”方銘皺眉道。

祝啟清醒了些,靠在方銘身上靜了片刻,笑道:“皇上有意讓我親近他,我不能抗旨啊。”

“皇上有意讓我親近他,我不能抗旨啊。”許階打了個哈欠,扯開了領口,閉著眼睛道。

“皇上真的很看重祝啟嗎?”於博怔怔道。

“至少現在應該是。我說,你大半夜不睡覺,在我屋裏等到現在,就是為了問這個?”許階翻了個身,背對著於博嘟囔道,“你要真關心皇上怎麽想,三年後就好好考,考個狀元榜眼的,皇上就鐵定看重你了。”

“你休息吧,我走了。”於博告辭道。

許階擺擺手,讓人把於博送走了。

他呼出一口酒氣,睜開一雙清明的眼。當時是因著於博的計策正中他下懷,他才順水推舟去做的那個媒。就是不成,他也有了一個接近祝啟的正當理由。這一步走得有些險,但結果是好的。

祝啟和方銘比於博更值得他結交,這兩人的性子和他更接近,相處起來也更輕松。於博看著溫和,心裏滿是算計,從某方面來說,他和那個魏老太婆沒什麽區別。

許階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麽傻,一個兩個都想著利用自己。他不借此撈點好處,那才是真的傻呢。

於博離開了許家,心事重重地去了方弋的宅子。方弋已經睡下了,聽得於博大半夜的來了,知道定是出了什麽事,披了件衣服就起來了。

“阿裕,怎麽了?”方弋擔心道,“你臉色很不好。”

“祝啟這棋怕是走不了了,皇上很看重他,我怕弄巧成拙。”於博低聲道。

“那就換步棋走,我們有的是時間和他耗。”方弋道,擡手輕輕揉捏著於博僵硬的肩膀,“要麽,就讓我去娶魏寶珠。”

“不是那回事,你娶和祝啟娶,效果完全不一樣。”於博嘆了一聲,示意方弋坐到自己身邊,“許階也是個靠不住的,眼見著皇上有意扶祝啟起來,就巴巴地貼過去了。唯一真心站在我這邊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我更不能用你。”

“為什麽?”

“我若死了,於伯父和於伯母,就要托你照顧了。”於博頓了頓,別過頭道。

方弋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在做這個打算。你若死了,於家會不受牽連嗎?我又有什麽能力保住他們?”

“你是不是想勸我收手?”

“不,你不會聽我的。你要報覆魏尤溪,為什麽不尋個人結盟?”

“魏老賊行事狡猾多端,就是真害了人,也多隱在幕後不讓人知道。我能尋到一個祝啟,還是因著我爹告訴我的那些事。”於博搖搖頭,道,“告訴你也無妨了。祝啟是魏尤溪的私生子,生母是如意坊的紅牌祝香香。祝香香有孕後,曾去找過魏尤溪,魏尤溪不肯認,是我爹出面給祝香香贖了身,給了她五十兩銀子讓她遠走他鄉。”

方弋吃了一驚,道:“那你還要他娶魏寶珠?”

於博冷笑道:“本想等他們成了親,最好再有了孩子,我再把他們倆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的事抖落出來。可惜呀,祝啟不肯娶高門大戶裏的小姐,怕受妻子的氣。”

他生怕祝啟和魏寶珠成親前,秘密就被戳穿,先殺了香芹滅口,又想好了十幾個法子蒙騙祝娘子讓她留在家鄉不來京,再偷換掉祝啟的家書,好把一切都拖到最後,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爆出來,給魏尤溪最致命的打擊。

結果他費心半天布的局,祝啟一句話就給毀了。也可能是被他那個好師弟給毀了,他們關系那樣親近,自己該料到祝啟可能會不想成親的。

“你這樣,太過分了。”方弋道,他站起來,在屋裏走了幾步,轉身對於博道,“要麽,你入朝為官,請皇上為你爹翻案。要麽,你親手殺了魏尤溪。無論你選哪條路,我都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可你這樣害無辜的人做什麽?祝啟何辜?魏寶珠何辜?你要逼死他們倆?”

於博淡淡道:“反正這事也不成了,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因為我發現,你已經不是我當年認識的趙裕了。”方弋失望道,“趕在還沒做下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前,你換條路走吧,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現在就可以和我割袍斷義。”於博道。

兩人對視了半響,最後還是於博退步了:“好,我爭不過你。誰讓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呢。我換條路走,行吧?”

方弋忍不住笑道:“你是怕說服不了我,我去告你的密吧。你要真這樣害人,我的確會去告密。”

於博無奈道:“是啊,我又不能殺你滅口。我不和你吵了,我累得很,我就睡你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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