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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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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沈沈,金鴉西墜,陳綿綿走在路上,烏黑的發頂和鬢角浸在碎金的晚霞中,忽然聽到了電話鈴聲。

她從手提包裏摸出振動的手機時,也碰到了一直揣在包裏的方形項鏈盒。

打開屏幕,來電顯示是姜聞星。

她心中忽然五味雜陳,他們已經重逢了,還合作了一部電影。痛快的、不痛快的往事都合該如煙隨風飄散,她到底是在猶豫什麽,躲閃什麽呢?為什麽僅僅是為了躲鏡頭,就不願意戴那條項鏈呢?

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姜……聞星。”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用敬稱。

清冽通透的嗓音從電話另一頭響起:“過兩天,我們和劇組的人一起吃頓飯吧。”

似乎是為了解釋什麽,他接著說:“這些天你心情不好。”

陳綿綿猛然覺得溫暖安寧,近日的煩躁都被撫平了似的:“好。”

綜藝再過幾天就要拍攝結束了,她掛了電話回到管楊家。今天管楊難得回家比她早,洗好了食材,拿著把主廚刀一片片切著土豆。

“師姐回來得正好,想吃土豆燉牛肉還是青椒炒土豆?”

“都可以啊。”陳綿綿笑著說,“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土豆?”

管楊道:“拍戲的時候你說過。”

陳綿綿不記得她是多年前和管楊合作第一部電影時說過,還是在《風光》片場說過,不過都不太重要了。

這些天管楊說什麽也要給她做飯,她本想收拾碗筷,最後管楊也堅持自己把碗筷放進洗碗機,什麽都不讓她做。

她挺過意不去,但拗不過管楊的執著,就在他每天回來之前幫忙打掃衛生倒倒垃圾。

半個多月相處下來,除了那天管楊情緒激動的表白之外,都相安無事。

“對了,明天我不回來吃飯。”陳綿綿想到了姜聞星的電話,“我要和《風光》劇組的人聚餐。”

管楊先是笑著說好,忽然想起什麽,嘴角笑痕漸漸淡去,“姜導也去嗎?”

氣氛一下子就微妙了,他們兩人之間仿佛連著一根緊繃的弦,姜聞星這個名字讓那根弦猛地發抖。

陳綿綿盡量平和地說:“整個劇組的聚會,導演一定會去的。”

“也是……”管楊的聲音很輕,“那我也會等你回來的。”

劇組的人都彼此熟絡,聚餐喝酒之後還不知道要玩到幾點,陳綿綿忙說:“不用了,你早點睡,我自己開門就好。”

管楊沒應答她,固執得好像在和什麽模糊無形的東西對抗。

簡單的家常菜端上來,熱騰騰地噴香。臨近吃完的時候,陳綿綿細心地發現管楊沒拿筷子的左手一直在輕輕摩擦,但是手掌緊緊握著,像是怕她註意到。

“你的手怎麽了?”

管楊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把左手縮了回去:“沒什麽啊。”

陳綿綿覺得不對勁,稍微往前湊了湊,看到管楊縮起的五指之下一片細紅。

“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手攤開我看一眼。”陳綿綿這時拿出了和師弟說話的口吻,不容拒絕。

管楊攤開了手,白凈的手掌上密密麻麻一片異樣的紅,不像是正常的血色。

最紅的還不是掌心,而是正對著陳綿綿的手背,每個手指的第二節都泛紅。

切菜時手蜷起抵著食材的地方。

“你是過敏了吧?”陳綿綿有些著急,“我帶了非處方的過敏藥,你要是不放心吃陌生的藥,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管楊搖搖頭,笑著說:“過敏藥我吃了,現在可能沒生效吧,等一會兒就好了。”

陳綿綿剛放心下來,又琢磨出更深一層的意思,驚訝道:“你提前吃過敏藥幹什麽?”

管楊猶豫了半晌,才說:“我的皮膚對土豆有輕微過敏,不是什麽大問題,土豆小麥都可以照樣吃。”

陳綿綿一時語塞,鋪天蓋地的愧疚將她卷得不知所措,但柔軟的話到了嘴邊,還是選擇了更疏遠的方式:“你不用這麽體貼,也不用委屈自己,真的,因為……”

因為再體貼也是沒有用的,她不想說得這麽傷人,但怕再不拒絕得更明白一點,管楊真的要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管楊眼眸中泛著異樣的水光,輕聲說:“師姐,執著了很多年的事,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或者徹徹底底地打擊我一次,讓我放棄,都可以。”

陳綿綿不太明白,她拒收禮物,言辭疏遠,就差沒有絕交了,難道還不夠徹底?

但明知沒有希望還要繼續喜歡的心情,她確實明白,因為姜聞星也曾拒絕過她。

他們很快聊起了別的事情,剛才他們的對話非常輕,鏡頭無法捕捉,只能看到兩人在提到過敏之後,驟然冷下來的氣氛。

第二天成錦和其他工作人員看到錄像,都看出管楊和陳綿綿之間微妙的氣氛了,這種游離在灰色地帶的暧昧互動,是節目組最想保留的。但猶豫許久,成錦還是極力勸他們刪了。

她知道陳綿綿最討厭捆綁炒作,寬以待人嚴於律己,這個畫面截止到師姐師弟之間的關切就夠了。

……

陳綿綿將車停到停車場,望了一眼後視鏡中的自己,霞紅的眼影輕輕勾勒出眼尾,眉毛簡單描畫,口紅也並不鮮艷濃烈,是她和圈裏人聚會時最常化的淡妝。

她從停車場一路走到飯店門口,周圍的人不時向她投來探究和好奇的目光。

知道她、想起她風光過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而她忘了帶口罩和帽子就這樣走在公眾視野中,對自己的人氣還惘然不知。

黃昏下古色古香的飯店頗有幾分氣派,亭臺水榭、雕欄畫棟一樣不缺。包廂裏一面墻邊立著屏風,燈光明亮而不晃眼,恰到好處地映出了每個人真摯的笑臉。

這圈子聚少離多,雖然來得不全,但熟悉的面孔都在。

姜聞星也來了,大家自動讓他占了上座,圍著酒桌坐了一圈。寒暄幾句,觥籌交錯,就算是開場了。陳綿綿作為女主演,也坐到了他身旁,驟然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有些失神,有些慌張,而後又將所有的慌張都藏在了臺面之下,白皙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裙擺。

她把項鏈戴來了,銀色鏈子下,墜著一個眼睛形狀的掛飾,是最近某個牌子流行的設計。

“很好看。”靠著光滑椅背的姜聞星忽然湊到她耳邊說道,“我很滿意。”

滿意什麽?滿意她終於聽話戴上項鏈了,還是滿意她戴上項鏈的樣子?

這男人也不說清楚點。

奇怪的是,其他人看他們這樣親密,似乎也沒覺得驚訝,只有幾個人交頭接耳,相視微笑,不發一語。陳綿綿稍微細想,就覺得耳根發燙。

天南地北地聊了幾句之後,忽然劇組裏有個男配角演員說:“要不咱們玩個游戲吧,輸了罰酒。”

酒桌上的游戲都是助興的,大家彼此熟悉,信得過,不會像防外人一樣提心吊膽,於是也就紛紛問道:“好啊,玩什麽?”

那人思索之後說:“我想想,我之前玩過一個游戲叫‘沒幹過的事’,先找一個人說自己沒幹過的事,其他人如果做過這件事,就罰酒,如果沒做過,就不用喝。從我開始吧——”

每個人說的事情都得有點水平,不能說得太刁鉆,弄得大家都不用喝酒,無法活躍氣氛,就不算行酒令了。也不能說得太普通,否則大家一起罰,又顯得很得罪人。

他說著“從我開始”,眾人的目光也齊齊望向他,可是他憋了半天,憋得雙頰通紅,也只說出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來:“其實我吧,什麽事都幹過一點,小時候砸過別人家玻璃,各種闖禍,長大之後還環游世界,玩極限運動……”

他很年輕,為人率真,家境也不錯,在影視學院表演系,今年還沒讀完大學。但大家被他吊胃口,很是不開心,就有人催著說:“那你沒幹過什麽啊?”

“咳咳……我……”小青年的臉色從薄紅漲成霞紅,最後擠出一句,“我,我沒談過戀愛……”

大家都楞了一會,隨即爆發出一陣友善的笑聲和罵聲:“你沒幹過的事情,我們都幹過,你是要大家都喝酒,就你不用喝是吧?”

娛樂圈裏混的人,除了他這麽年輕,大學還沒畢業的,還有誰沒有一兩三四個前任?

隨即,大家都舉杯,卻懸在半空,都楞了。

除了行酒令的小青年,還有兩個人沒舉杯。

姜聞星,陳綿綿。

包廂裏的空氣頓時比剛才還要冷,空氣像凝滯了一樣,姜聞星和陳綿綿被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黏住。

陳綿綿也像被凍住了一樣,轉頭之後望著姜聞星依然從容的側臉,滿腹的疑問幾乎要溢出來了。

大家都說姜聞星冷淡,從不正眼看女人。但也都知道許多一二線女星前赴後繼地倒貼,他的桃花緣旺盛得令人發指。

他就真的,沒答應過任何人嗎?

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可能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陳綿綿腦海中飛速掠過他們相處時的種種回憶,謎底似乎近在眼前,隔著一層朦朧的紗,讓她想撕破,卻不敢直視。

姜聞星難道,只對自己動過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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