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學校裏的大鐘終於敲響了，這是下午四點的準點鐘聲，而這也意味著，臨時召開的全校大會要正式開始了……

“汪校長，可以開始了。”

在臺下巡視的楊廣踏著鈴聲回到了後臺，朝著汪校長示意道。

“嗯。”

老汪站了起來，看了看嚴楓，搖了搖頭，緩緩往臺上走去。

嚴楓也站了起來，站在幕布後面，一邊張望著會場下面的觀眾席，一邊看著老汪走到發言臺前，整理著發言稿。

觀眾席裏面架設著兩臺攝像機，一臺正對著主席臺，估計取的是近景和特寫，另一臺拍的全場。

“咦？你還有這個閑心看啊？”

楊廣又湊了上來。

“幹嘛？不看白不看啊，而且又是說的我的事，我為什麽不看？”

嚴楓懶得回頭。

“行，你慢慢看吧，馬上就上場了，也好適應一下你的主場。”

楊廣冷笑著走開了，他已經在下面正中預留了最中間的位置，他就想坐在下面看這場好戲。

老汪發言之前，學校的主持人首先上場了，對於這個臨時分配的任務，這個男主持人很明顯有點緊張——原因很簡單，以前他都是主持的什麽朗誦比賽，文娛晚會，主持處分大會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嘛，總是會緊張的，哈哈。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大家下午好！”

姓周的男主持人（暫時叫他小周了，龍套嘛，有個姓不錯了，反正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熱情激昂地念起了開場白。

以前只要小周熱情洋溢地念完這一句，總會引來無數掌聲，這也是他迷戀主持的原因之一。今天，他照例停頓了一下，準備迎接掌聲的到來，不過五秒鐘過去了，掌聲沒有來，冷場倒來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這是批判大會，不是文藝晚會……

“呃……今天我們歡聚一堂……啊，不是，是匯聚一堂……也不是……今天我們在一起……”

小周擦了擦額頭的汗，手心一個打滑，話筒差點掉了。

“今天在一起，是因為學校出了一件大事，這件事，今天會在全校師生面前有一個交代，相信大家也有所耳聞了，具體的事宜，就由我們尊敬的汪校長來說明，大家歡迎……”

小周同學好不容易說了句完整話，趕緊夾著尾巴……是話筒，下去了。

汪校長不滿地看著小周的聲音，心裏嘀咕著：“這孩子怎麽主持水平越來越差勁了……看來主持人也要考慮換人了……”

一邊想著，汪校長一邊迎著掌聲走上了發言臺，朝著臺下揮手示意了一番，老汪終於開口發言了。

“老師們，同學們，鼓掌就不必了，今天我們並不是做報告，也不是先進個人發言，而是要來挽救我們的同學，所以掌聲可以少一些，但是，我們治病救人的心要多一些！”

汪校長話音剛落，底下又是掌聲一片。這個現象充分說明了我們中國的少年兒童是很聰明的，在漫長的義務教育階段，他們早就學會了在領導者的領導下，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什麽時候該有什麽表現，什麽時候該給出什麽樣的標準答案來，這一切已經不需要指揮，而變成了一種由內而外的習慣了。

“我就是說嘛，掌聲，還是要少一些，但是通過大家的掌聲，我已經明白，在座的同學，電視機前面的同學們已經明確了我所說的意思，也同意我剛才的說法了。”

掌聲，還是掌聲……

廢話，沒有掌聲，你讓領導怎麽發言？

“好了好了，不用再鼓掌了，下面我們就來談談關於一年級四班嚴楓同學的問題。”

汪校長終於打開了那一疊紙。

**************************************與此同時，“眼鏡兄”已經跑回了電視臺的直播室，宋春林依然坐在裏頭，看到“眼鏡兄”進來了，指著電視墻說道：“開始了直播了。”

“是啊，忙死我了。”

“眼鏡兄”走到直播臺前，擺弄起操作臺來，還好，一切正常，很快地，“眼鏡兄”就又坐了下來。

“抽根煙吧，一會還要忙呢。”

宋春林又丟去根煙。

“謝謝宋老師，誰說不是呢？直播前學生會就通知了，一會播放錄像的時候，要檢查全校所有班級的說看情況，人手不夠啊，我們都要去。”

“眼鏡兄”這次沒客氣，立刻點上了煙，美美地吸了一口。

“哦……這樣啊。”

宋春林雖然早就知道，卻故意驚訝地長大了嘴。

“是啊，這個嚴楓啊，這次算是徹底完了，雖說沒有被開除，不過即使是個記過處分，又和開除有什麽區別呢？這麽一鬧下來，只要被學生家長知道了，肯定會要求學校方面開除掉他……哎……”

“眼鏡兄”一邊感嘆著，一邊在調音臺上調節著直播音量。

“是啊，這次只要確定是犯人的，肯定會被趕出學校，這是誰都救不了的。”

宋春林的眼睛也看著直播屏幕，“眼鏡兄”卻根本沒聽出來老宋的話裏並沒有說到嚴楓的名字。

“這是肯定的。”

“眼鏡兄”點著頭，突然朝宋春林這邊看了看。“宋老師，你的片子快看完了吧？”

宋春林笑道：“是啊，費了一天一夜的工夫，總算到最後了，估計一會你放錄像的時候，我就能看完了，就這麽著吧，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行啊。”

“眼鏡兄”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離開過監視器。

***********************************************會場裏，汪校長的發言還在繼續，表情依然是“痛心疾首”為什麽用依然呢？那是因為他保持這個表情居然已經長達十分鐘了，這麽長時間的“痛心疾首”倒讓一邊的嚴楓開始擔心起來——這樣不會引發面癱吧？

“學高為師，身正為範！所謂師範！一個人身不正，何以為範？又何德為範？嚴楓同學，進學校才兩個月時間，就犯下了這麽嚴重的錯誤，這是為什麽？是放松了對自己思想的約束！是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師範學校的學生！更忘記了他以後的使命是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這樣的同學，如何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老師？如何能讓社會放心地把祖國的未來交到他的手上？我！第一個不放心！”

汪校長越說越激動，坐在下面第一排的同學估計沒有少被口水雨噴到……

“同學們啊！這是我們身邊活生生的例子，嚴楓同學也是擺在我們面前活生生的教訓，他就是我們的一面鏡子！我們絕對不能象他一樣，作出這種卑鄙下流的事情。”

說到這裏，汪校長重重地拍了一下發言臺，氣勢十足。

掌聲，仍然是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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