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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第三場。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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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的話,取消期末考試資格。”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下課。”

大家都站起來收拾東西朝外走去。已經有要上下一節課的學生等在後門外。

“我手機都快存不下照片了。”王秋一邊走一邊刪著照片,“拍了好多課堂照片,想的是課後謄寫到筆記本上,結果一個字沒寫。”

“你現在回宿舍還是去圖書館?”丁萱問她。

“我跟你一起去圖書館吧,借幾本書——待會去二食吃香鍋?”

“啊。”丁萱背起包,“我現在要出門。”

“唉,好吧,那我跟沐沐吃飯去。”

出了教學樓,王秋又是一嗓子。“丁萱,你怎麽往醫學院走啊?”

“我去那邊找人!”

“拜拜!”

“拜拜!”丁萱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兩條短信,都是來自丁若棋。

第一條:過幾天我要來寧南。拍戲。

第二條:不用幫我騰臥室,我跟劇組住酒店,多半出外景。

丁萱咬咬唇,她之前壓根沒聽丁若棋說過。而像這種拍戲日程肯定是提前好幾個月就安排好的。

一輛黑色轎車穩穩停在她身邊,段律銘側身打開副駕駛門。“上車。”

“傷口好些了嗎?”丁萱上車,關上車門。本來段律銘今天是沒課的,但臨時有調課,因為下周要出差。

“好些了。”段律銘幫她系好安全帶,“帶你去個地方。”

……

大學城本來就在郊區。一個小時後,段律銘將車停到了寧南國家森林公園附近的山村公路旁。順著桃花梨花順水流的小溪往上走,踏過滿是青苔的鵝卵石,很快就到了一片未曾開發的森林。

已經回暖許久的春意在山區又降溫成葉尖凝結的剛剛下過一場小雨,高大的喬木樹幹修長,黑褐色的樹幹紋路如刀刻,靠近根基的地方盤繞著脆弱的新生綠色藤蔓,點綴著深綠色苔蘚。低矮的蕨類植物簇擁在樹幹周圍,是雨後新生般通透茂盛的綠色。早年被鋸斷後沒有拖走的樹木也鋪滿藤蔓與綠苔,倒在草叢裏,一夜間冒出了紅色傘狀蘑菇,點綴著腐朽的樹幹。偶爾有昆蟲也或者小動物,嗖地一聲躥走,留下晃動的草木。

段律銘走在前面,擋開所有帶刺的植物。偶爾路上會突然出現一顆開著紫色串花的樹,或者低垂著白色花朵的草。

漸漸開闊的視野裏,杜鵑花簇擁的小瀑布邊一片草地上,有一個龐然大物。紅色背羽,鐵灰色腹羽,尾翎修長,鳥冠火紅。

聽到身後腳踩斷木的吱呀聲,鷙鳥頭微扭,鮮紅的眼珠機敏轉動,狹長眼尾平添一絲精光與危險。

“天!”丁萱倒吸一口氣,瞬間後退一步。

“別怕。”段律銘握住她的手。

那巨鳥轉過身,帶起一陣風。鳥眼看著丁萱和段律銘,突然歪歪頭。

“上次在人工湖邊它其實是消失了。我以為是你說的灰飛煙滅。卻不想幾天之後它又來找我。”段律銘踏下石塊,扶住她往下走,“事實證明,那場鬥爭的結果是——它被馴服了。”

“馴服?”丁萱止不住的驚愕,詫異望向眼前幾米開外的巨型鷙鳥大風。

大風依舊歪著頭瞧著她,突然用翅膀捂住了眼睛,又帶起一陣風。

“……”丁萱瞬間感覺頭頂一個大霹靂。不會吧,這只鳥不會是在害羞吧?!

果不其然,馬上它就露出一條縫隙,在縫隙裏偷偷露出眼睛看她,但還假裝挪過身子側對著他倆,表示“很不在乎”。

“這是怎麽回事?”丁萱覺得自己腦子要當機了,說話都開始結巴,“它它它——”

“你跟它打個招呼吧。”段律銘朝大風點頭示意。

大風很快像螃蟹一樣挪了過來,不過還是臭屁地側著身子對他們。

“……我,我叫丁萱。”丁萱依舊處於短路中,滿腦袋問號。

大風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咕嚕,突然放下翅膀,把羽毛末梢送到丁萱面前。

“什麽意思?”丁萱扭頭問。

“它讓你跟它握手。”段律銘翻譯道。

丁萱真是無法用語言表述自己的感覺,說好的性情兇殘,暴虐彪悍呢?她可還記得上次在人工湖邊這鳥多兇猛。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然而腹誹只能是腹誹,丁萱只能一臉仁慈地摸摸它光滑的羽毛。

“那它上次為什麽會來找你?不是尋仇?”丁萱收回手,依舊不明白。

不等段律銘回話,大風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驚起樹林裏撲簌簌的飛鳥。它用爪子從灌木叢裏撥拉出一個圓滾滾的西瓜,然後再用灌草蓋蓋好。

丁萱趁機伸頭一看,那裏頭躺著好幾個青皮大西瓜。

大風小心翼翼把西瓜滾到了段律銘跟前,然後用鳥喙啄啄丁萱的脊背。它控制不好力道,丁萱有些吃痛。

見丁萱看過來,大風又朝後退一步,叼起西瓜仰脖,像是尋常小鳥吞玉米粒一樣咕咚一聲吞下,然後繼續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倆。

“……它的意思是,”段律銘繼續翻譯,“想吃了我。”結果不曾想反而自己被降服。

“啊,這樣。”丁萱不知該如何評價。

大風似乎很開心,伸出一只爪子,有點像是劈叉劈了一半的艱難體操姿勢。

“這是什麽意思?讓摸摸它的腳嗎?”丁萱絞盡腦汁。

“不是,”段律銘有點頭疼,“意思是它剛剛吃掉一個西瓜,現在只有四個了。讓下次再帶一個過來。它的底線是五個西瓜的庫存。”大風跟其他鳥類只有三到四個指頭不一樣,它有完整的五指,前段三個,後面兩個。

“……等等,它被馴服了就改吃素了?”丁萱糾結。

“只是偶然發現它喜歡水果而已。”段律銘擡手腕看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擔心丁萱肚子餓,便說,“不早了,回去吧。”

“好。”丁萱想了想,朝大風揮揮手。“拜拜,下次再來看你。”

大風很歡快地鳴叫一聲,有點像是人笑,隨即撲了撲翅膀。頓時一陣狂風襲來,吹得丁萱睜不開眼睛,差點往後倒了好幾步。

回去的路上很順利,從山林出來就上車。段律銘打開車門,問丁萱:“想吃什麽?”

“咱們還是回學校吃怎麽樣?”早上聽王秋說起二食新開的麻辣香鍋,丁萱也想吃,“麻辣香鍋。”

“現在還開門嗎?”段律銘發動車,“我記得你不能吃辣。”

“還是想嘗嘗。香鍋是學校承包出去的窗口,應該會營業。”

於是乎,再掉頭回學校。接近下午兩點,食堂已經幾乎沒有學生吃飯了,除了一個穿著拖鞋和睡衣的男生在吃面。

由於沒人,所以點菜根本不用等。段律銘端著餐盤去座位,丁萱去拿筷子勺。等她回來才發現段律銘又去買了兩杯酸奶,還弄了一碗溫水。

“萬一你覺得辣。”他撩開衣擺坐下來。酸奶是辣到之後喝的,而溫水則是涮菜用。

丁萱眨眨眼,沒有說什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杏鮑菇。“哇塞,真的有點辣。”她呼了口氣。

“雖然點的是微辣,但聽廚師口音是四川人。”所以對辣度的定義程度不一樣。段律銘扭開一瓶酸奶放到她手邊,拿著筷子也並不是吃飯,而是把香鍋裏的辣椒花椒以及切得細碎的蔥——挑出來,這些丁萱都不吃。

“蝦餃很好吃哦。”丁萱推薦道。

段律銘看著她,眼睛依舊好看似熠熠生輝的夜空,突然一笑。

丁萱咬著筷子,瞬間被電到了,她突然覺得自己體驗到了什麽叫心花怒放。

“我把你給我的大綱全部看了一遍。”段律銘說,這才夾了一片青菜放到碗裏,“最後大boss明面上的職業是畫家,叫鄭青松?”

“對。”

“我查過了,現在畫壇並沒有這個人。你還有其他線索嗎?”段律銘問。

丁萱斟酌著:“我提到過他臉上有傷疤,是在一次采風途中因為手下妖奴作亂而造成的。”

“妖奴也會作亂?”

“對啊,也會有不服管教的。那一次受傷的影響很大,他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裏休養了很久,當然美名其曰是采風。”

“還有其他細節嗎?”

“嗯……”丁萱下意識微蹙眉頭,“我在大綱裏寫的是,他與你起沖突時,還未修養好,提前從那村子出來了。”

“為什麽?”

“因為被蛇妖侵擾,”丁萱眼睛一亮,“就像大風想要吃掉你一樣。”以此獲得更雄厚的妖力。

“蛇妖的線索呢?”段律銘緊接著問。

“蛇妖也是被人養出來——”電光火石間,丁萱終於發現他們走了一圈還是走到了原地,可笑,卻也叫人難以置信,“蛇妖……還根本沒有機會出現。”

段律銘瞬間明白了。“是曾經拍《柳葉仁心》時處理神婆,順便解決掉的那條支線?”

“……”丁萱緘默,點頭。

就此,尋找大boss的蹤跡化作泡影。而且如若現實朝大綱走下去,那麽以後段律銘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已經修好身養好性,精力宏厚的鄭青松。

“這樣吧,你能寫一個名單給我嗎?”段律銘說,“就是你能記得的所有妖。我想看看能不能像收服大風一樣全部收服。如果鄭青松能做好一切準備,那麽我們也可以。”

“好的,沒問題。”她又添了一句,“但是你不能受傷。”

“我會註意的。”

☆、計劃

市中心五星酒店十八樓。

丁萱撩開窗簾,看到樓下花壇邊閃閃發光的應援牌子。丁若棋的粉絲們三五成群,蹲在那裏不知在幹什麽。

“阿萱你怎麽沒挑啊?隨便拿。都是前幾天去紐約拍照時買的。”丁若棋從臥房出來,已經換了一身特別少女的運動裝,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怎麽說,當你新買了一雙鞋子時會想,啊,還沒有可以搭配的衣服呢,然後就去買衣服,買完衣服再買包,買完包再買項鏈,等到從頭到尾買一遍時,你突然又會發現,咦,櫥窗裏那雙今年新款Jimmy Choo好漂亮。”客廳沙發上,嶄新的各式包包隨意堆放著。

“不用了。”丁萱松開窗簾。手機響,是段律銘的短信,說他已經收到了丁萱發過去的妖怪名單。

“就知道你應該不喜歡,下次按照你的審美買。”丁若棋拿起一個黑色棒球帽扣到腦袋上試試,“劇本在桌上,以你的專業眼光幫我看看?”

丁萱從桌上拿起劇本,丁若棋之前已經做了不少筆記。

“這次的劇呢,是講一個女化妝師和男演員的誤打誤撞戀愛史。”丁若棋丟開帽子重新梳頭發,“要趕時間先把外景拍完。劇組和寧南市旅游局簽合約了,所以要去什麽女巫谷。”

大門突然砰砰響起。

“你繼續看劇本,我來。”丁若棋說著打開門,見是自己的助理曉莎。

“怎麽辦,亞敏出水痘了!”曉莎一臉擔憂。

“出水痘?”丁若棋皺起眉頭,“她人呢?”

“高燒三十九度,我剛讓她去醫院。”

“這可好。”丁若棋抱著胳膊走回來,把抱枕丟到一邊,一屁股坐下來,“明天就開機了。”助理兩個剩一個,還怎麽忙得過來?“不對,水痘是不是會傳染?”

“你之前出過水痘嗎?如果出過就有免疫了。或者打過疫苗?”丁萱在她身邊坐下來,看出她的語氣已經不快。

“都沒有。”丁若棋有些煩躁,靠到沙發上也不說話了。

“還有,公司把粉絲寄送來的禮物全都快遞過來了。”曉莎小心地提醒,“讓你拍照發到微博上去。”

“你幫我拍吧。”丁若棋呼了口氣,甩甩頭,站起來,決心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阿萱,吃飯去。”

“可是……”曉莎猶豫了一下,公司的意思是讓拍丁若棋和一大堆禮物的合照,再擺拍幾張拆包裹吃零食的照片,而不是單單拍一堆包裹。

“曉莎辛苦了!”丁若棋砰一聲關上門。

“不帶曉莎吃飯?”丁萱問。

“她減肥呢,好幾天不吃晚飯了。我讓她跟我一起去健身房吧,她又不願意。”

……

曉莎獨自留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嘆口氣。隨後轉身回自己房間將包裹搬過來,來來回回好幾趟,然後拿著剪刀坐在地上拆包裹。巧克力幹花十字繡羊毛氈個人肖像抱抱熊等等好看的全部摞到墻角。至於其他什麽求愛信相冊擺件,全部扔掉。

“奇怪,”曉莎扒拉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封,自己說著也覺得可笑,“得摳成什麽樣子才會把信封用兩次啊。”

這信封皺巴巴的,郵票被撕掉之後又粘貼了一個。而地址欄則是劃掉之後又歪歪扭扭寫的,字寫得跟雞爪扒拉的一樣。信封已經毛了邊兒,不知灑過什麽湯水,還有黃色汙漬。已經撕開過的信封邊緣又用膠水糊住,但又脫了邊,豁著嘴。

曉莎直接把信扔到垃圾桶,低頭拆一個禮盒。

那封信磕到垃圾桶邊緣,裏頭一張照片掉出來,滑到了沙發腳邊。

照片有些年頭了,邊緣已經開始泛黃,像是在逛廟會時照的。背景中有個扛著糖葫蘆串的商販,而更多人聚攏在套環的地攤邊。照片中央,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吊兒郎當地站著,重心放在左腳,頭發染著黃毛,叼著煙沖鏡頭笑,衣服耷拉到肩膀,秋褲從襪子處露出來。他旁邊站著個小姑娘,明顯不樂意照相,或者是很抵觸和這個男人站在一起,兩人間還能走過一個人。小姑娘留著短發,下巴尖臉盤小,顯得眼睛很大。她雙手緊捏衣角,身子微微朝外傾斜,臉上神情緊張,望著鏡頭很是有些敵意。

……

第二天,丁萱果然在新聞上看到了丁若棋所在劇組開機的消息。然而第三天她就接到了丁若棋塞著鼻子打噴嚏的電話——她感冒發燒了。丁萱讓她按時吃藥,卻也沒問要不要自己過去劇組照顧一下,丁萱其實明白丁若棋如今有些介意自己在公眾場合以她姐姐的身份出現。

然而隔了一天,丁若棋又一個電話打過來,有氣無力地說:“我出水痘了。”

“唉,還是傳染了。痘痘多嗎?”丁萱提著電腦從圖書館出來。

“不多,可是這幾天都不能拍戲了。”丁若棋嘆氣好幾聲。

“曉莎呢?她怎麽樣?”

“她還好呢。不過她之前也沒有出過水痘。”丁若棋阿嚏一聲。

“那……要不要這幾天我來陪你?”丁萱考慮了一下,“我小學就出過水痘了。”

“好啊。明天我讓司機接你來外景地酒店。”丁若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打了個哈欠,“反正也不能出門。”

丁萱掛斷電話,琢磨了一下,再給段律銘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他沒有接,第二個才打通。

“你在上課——”她頓住話頭,聽到他在那邊的喘息聲。

“我在健身房。”段律銘說,“剛剛下跑步機。”

“哦,我明天要去女巫谷。在那邊呆一個星期。若棋出水痘了,我去照顧她。”

“女巫谷?”段律銘皺眉,他不怎麽放心,“一定要去?”

“是我姐姐嘛,”丁萱說,“啊,我怎麽聽到了九尾的聲音?”而且聽起來九尾還挺激動。

“……他無聊也在旁邊玩。”段律銘用目光警告九尾別出聲。九尾只好在旁邊無聲地比劃,示意他可以去女巫谷盯著丁萱。

“若棋助理也得水痘了,不過我免疫。”丁萱不疑有他,繼續說道。

“行,”段律銘說,“九尾要跟你說話。”話音剛落,手機就被九尾拿去了。

“餵餵,丁萱。我跟你一起去女巫谷。”九尾興致勃勃,摩拳擦掌,“好久沒回去了。”

“可是我不是去玩啊……”丁萱非常肯定九尾在的話就是個不著調的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爆發了。

“我去了之後也有自己的事情,不會一直騷擾你。咱們各玩各的。”

“好吧。”那她就不好拒絕了。

掛斷電話,站在山洞邊滿地骷髏白骨累累中的九尾拍拍手,一腳踢在了已經被段律銘制服的毒蠍精尾巴身上。蠍妖趴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已經控制不住身體變成了成人身長的巨蠍,只有頭部還是人頭,嘴裏塞著一團布。而它背部被段律銘一腳踩住,動彈不得。已經斷成幾節的尾巴被九尾踢得仿佛沒有骨頭般甩到石頭上,疼得毒蠍額頭青筋爆起。

段律銘也已經受傷,手臂鮮血淋漓,但依舊一把抓起蠍精的頭,抽出他嘴裏的破布,聲音帶著陣陣寒意。“我再問一遍,你是聽話,還是不聽話?”

“呸!”毒蠍表情猙獰,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等我他日東山再起,叫你們不得好死!”

“你還想東山再起?”九尾拿起旁邊的人腿骨敲到他頭上,問一聲,敲一下,“我同意了嗎?我同意了嗎?”他頓了頓,又使勁一敲,“你爺爺我同意了嗎?”

見毒蠍精軟硬不吃,段律銘直接毫不留情面不改色手下使力。下一秒,蠍精已經徹底變為原形的蠍子頭滾落到地。

九尾沒料到段律銘這麽生猛,頓時喜笑顏開,這才是他認識的段律銘,他熟悉的段律銘。九尾一手拿出丁萱給的妖怪名錄,劃掉了毒蠍精的名字。不料蠍頭突然睜眼,蠍身陡然膨脹,瞬間爆炸。

段律銘眼疾手快,一把拽過九尾。蠍身爆炸的毒液悉數撒到了他身上,頓時騰起青煙,如硫酸一樣開始侵蝕衣服直至皮膚。

“不好。”九尾神色一凜,將名單塞進懷裏,幫段律銘脫下衣服,然而就算速度再快,也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背部腰部的皮膚與肌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直到毒液沒有浸染的區域才停止。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

頭頂,大風拍著翅膀,嘴裏叼著一袋朱砂姍姍來遲。

“走,”段律銘簡單處理了自己的傷口,拿起衣角擦擦嘴唇邊的血跡,“這山上,還有一個。”

話音剛落,段律銘變身蛟龍,咆哮一聲,騰空而起,朝山頂飛去。

九尾一楞,回過神來往上一跳,落地已是白狐,打了個滾,朝山上跑去。

……

☆、模特

“嗯,是她的司機開車來接的。我們已經過收費站了。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吧。不用擔心。”丁萱坐在後座,望著車外飛快往後滑去的高速公路欄桿,“怎麽要突然出差去澳門呀?”

“一個學術講座,本來定的是院長,後來說還是讓我去。”段律銘坐在沙發上,嘴裏咬著紗布,一手將朱砂加入一杯水裏。他光、裸著上身,從後背到腰腹,依舊遍布了仿佛燒傷的痕跡,有已經壞死的皮膚慢慢剝落。

“幾天回來?”丁萱問。

“……一周吧。”希望這傷能在一周內恢覆。

“好的,那你要照顧好自己。”丁萱叮囑說。

掛斷電話,段律銘拿起了名單,其中已經有四分之三的名字全部被劃掉。

而這件事,丁萱不會知道。

……

結束通話,丁萱摸著手機屏幕,擡頭才發現九尾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著自己。

“怎麽了?”她問。

“段律銘真的對你很上心。”九尾評價道,強調,“很上心。”

“……我知道。”

“你不知道。”九尾拆開一盒酸奶,想了想,“如果不是我的錯,他就不用‘去澳門出差’了。”

“這不是學院安排的嗎?”丁萱不懂,“你去學院鬧了?”

“跟你講不通。”九尾不多解釋,“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吧,如果有事打我的電話。”

“你不跟我住同一個酒店嗎?”

“當然不,我有自己的住處。畢竟女巫谷是老家。”

“老家?”

“我覺得是。”九尾咬著吸管,“我和段律銘就是在那兒遇上的,當時我在獵人。”

“你在幹什麽?”丁萱覺得她聽到了個名詞。

“獵——人,”九尾拖了長音,“捕獵人類,簡稱獵人。”他邊說邊從兜裏掏出個棒棒糖,問丁萱,“你要嗎?”

“不用謝謝。獵人是怎麽獵的?”丁萱又問,“你不會是捕獵了吃掉吧?”

“不好意思我對吃人不感興趣。”九尾再次很嫌棄,“我沒事捕獵是尋開心。當時為了旅游開發,有護林員組隊巡邏看看有沒有猛獸出沒,當然也有些原住民私自打獵。反正我就是無聊,跟在他們身後偷走子彈,把所有的捕獸夾都染上我的味道。”九尾一笑,“你知道他們要花多少時間擦拭才去掉夾子上的人味然後再布置好陷阱嗎?我特別享受看到他們氣急敗壞的感覺。”

“可是我記律銘是‘救’下你的。”

“是啊,我哪裏知道他們會帶麻、醉、槍——都是那群搞旅游的壞分子。換了原住民,就算有獵、槍都不敢打狐貍。”九尾一笑,露出一邊光潔的牙齒,“他們搞封建迷信,有傳說。”

“什麽傳說?”丁萱好奇地問。

九尾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

上午十點,酒店二十一樓套房。

曉莎在一堆花兒裏挑挑揀揀。已經枯萎的放到一邊,還開得艷的便減去一小節枝條,重新養進花瓶裏。等收拾好後,將枯枝抱起來打算去扔掉。

丁若棋正好打完點滴,等丁萱到了後一起回來,打開門一看。“怎麽這麽多花啊?”

“都是劇組工作人員送的。陳哥還特意送了家鄉特產來呢。”曉莎將地上的葉子撿進垃圾桶,提起袋子,順便跟丁萱打招呼。

“你會去房間呆著吧,不用過來了。”丁若棋摘下帽子就拿著粉底盒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為什麽?”曉莎問。

“免得傳染你啊,這都想不明白。”一看臉上暫時還沒冒出水痘,丁若棋終於松了口氣,“況且丁萱也過來了。”

“哦,羅哥說待會過來看看你們。”曉莎最後說。

“好的。”丁若棋朝臥室走去,問丁萱,“跟誰打電話呢?打一路了。”

“我師弟。”丁萱此刻再次深深後悔不該帶九尾過來。哪裏知道一下車,就跟丁若棋說兩句話的當兒,他就跟兔子一樣竄得影子都沒有了。

“要不要叫人去找找?這邊游客多。”

丁萱搖搖頭,正好電話終於打通。

“餵?”對面九尾的聲音懶洋洋。

“你跑哪兒去了?”

“隨便逛逛,正過來。”話音剛落,門口哢擦一聲響,九尾擰開門鎖進來。

“……下次你記得第一次進別人家的時候,你先敲門,裏頭的人再來開門,好嗎?”丁萱反覆告誡自己要有耐心有耐心。

“好吧,下次再說。”他進門就塞了一個紙袋子到丁萱懷裏,“紅燒兔頭,好吃。”然後徑直走到沙發邊,習慣性往上一躺,把丁若棋的包包掃到地上,“我都吃了五十幾個了。”

“起來,這不是家裏。”

“能不能讓我自由點?”九尾嗖一聲坐直,很是不滿。

“這是你師弟?”丁若棋站在臥室門口,打量著沙發上的九尾。

“啊,對,你叫他小胡就成。”丁萱一把拽起九尾。

“我記得你。”丁若棋看著九尾,“之前拍《柳葉仁心》時,丁萱把你帶到片場過。”

“那你記性蠻好。”九尾索然無味,“我出去了。這幾天都不用管我。如果有事再叫我。”說完,頭也不回地拉開門,揚長而去。

“他生氣了?”丁若棋咕噥一句,坐到沙發上。

“沒有,他就這脾氣。”

“你這個師弟,雖說脾氣臭了點,可不管是身材還是相貌都挺適合做模特。”丁若棋開了一袋山楂片,點評道,“個子高,臉長得雌雄莫辯,可塑性強。”她眼睛一亮,趴到扶手邊拽拽丁萱紮的馬尾,“要不要我幫忙問問?我經紀人的妹妹就是模特,剛剛出道。”

“對了,你新經紀人怎麽樣?”丁萱順口問。

“你待會就見到了,他就在樓下住。總的來說,比之前那個老妖婆好多了。”丁若棋拿著手機自拍當鏡子使,恨不得拿著放大鏡看看臉上有沒有出痘,“羅明——老羅,我私下裏這麽叫他,當面都是叫羅哥——可隨和了,脾氣特別好。就是看著也太好說話了些。不過精明還是有的。”說到這個,丁若棋很八卦,“你真該見見他妹妹——好像他妹妹也要過來這邊拍照。明明是兄妹倆,長得壓根不像。”

“當模特應該很漂亮吧?”丁萱放下手機,她在給段律銘發短信報平安。

“也不是說漂亮,”丁若棋想了半天該怎麽形容,“個子高,氣質好,一白遮百醜吧。唯一的遺憾就是——是個啞巴。”

“不會說話?”

“嗯,完全不會說話,不過聽力倒是沒問題。可是感覺她身體協調性不好,我見她身上總是青青紫紫。老羅說是因為她總愛摔跤。”丁若棋抽了一張濕紙巾擦手,剛剛吃完山楂片有點黏糊,“老羅也不指望她靠做模特出名掙錢,反正就是找點事情做吧。她喜歡這行,就入行了。不過……”丁若棋皺皺眉,“總感覺他倆關系其實並不怎麽好。讓我想起……怎麽說,結婚二十幾年之後的夫妻,早就沒了愛情,只剩下茍延殘喘平淡得像白開水的親情。”

“人家是兄妹呢!哪裏來的夫妻。”

敲門聲響起。丁若棋湊在貓眼一看。“說曹操曹操到,是羅明。”邊說邊拉開門。

出於禮貌,丁萱從沙發上站起來。

進屋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面容雖然並不英俊,但是氣質很足,只不過歲月增添了兩鬢淺淺銀絲,看上去很適合演中年帝王將相或者財團經理董事長之類的角色,只不過當的是演員經紀人。

“若棋的姐姐是吧?你好。”羅明一進來就跟丁萱打招呼,笑起來很有長輩模樣。

“您好。”丁萱握住他伸來的手,寬厚,暖和。

“聽若棋說你過來了,我就來看看。不過——你看著倒是比若棋小不少。”羅明笑道。

“這不是廢話?就我這種混社會的能在上學的比嗎?”丁若棋拿著一把瓜子拐了拐他,十分熟稔。

丁萱有點尷尬,但見羅明似乎不在意的樣子便放心了。

“妤舞來了嗎?”丁若棋一邊嗑瓜子一邊問。

“別吃多了,瓜子熱量不低。”羅明叮囑後才說道,“可能剛到吧。”

“魚午?”丁萱問。

“羅哥的妹妹,叫羅妤舞。班婕妤的妤,舞蹈的舞,挺古典的。”丁若棋將瓜子殼丟進垃圾桶,“我只能通過吃來轉開註意力,要不然就想抓身上的痘痘——哎,妤舞是來拍照吧?這兒還有是攝影棚?”

“對,新搭建的攝影棚。”羅明說,“女巫谷好像有建影視城的意向,畢竟地兒大風景好,交通還算便利。不過這事兒挺難說。”

“為什麽?”丁萱問。

“村民都太愚昧。連建個信號基站都鬧半天,把施工隊趕走了。更別提建影視城大動工,到時候肯定說驚擾土地公了。”

“怪不得信號這麽差。”丁若棋又打開冰箱拿出一桶低脂酸奶,又說,“好無聊啊,阿萱,明天我讓曉莎陪你去逛逛。”

“不用了。我有空自己出去溜溜就成。”丁萱禮貌擺擺手,“今天想休息。”

“好吧。那羅哥你去吧。拜拜。”

“再見。”羅明站起來,“丁萱如果有什麽事情,也可以聯系我。”

“好的好的。跟妤舞說等我水痘好了再招待她!”丁若棋喊,她在廚房裏倒酸奶。

……

羅明離開後,丁萱睡了個午覺。醒來後看到外面燦爛的紅霞,便還是想出門走走。丁若棋昨晚習慣性熬夜到午夜兩點才睡覺,現在無事可做也在床上扒拉手機。而且出於吃了零食的罪惡感,她不打算吃晚飯了。於是丁萱換了衣服,直接出門。

女巫谷地方大,分區規劃了好幾個景觀區,丁萱挑著游客少的地方走,拐過幾條長長的巷子,看到了才搭建起來的小型攝影棚。攝影棚大門敞開,人來人往也沒關註她。丁萱站在門口,好奇朝裏望去。

純白的布景,閃光燈刺眼的閃爍裏,側身站著一個披著黑色長發的模特。

仿佛註意到丁萱的目光,她的眼波投過來。

丁萱瞬間就被她的長相驚住了。

與旁邊等著的錐子臉滿臉玻尿酸的模特不同,她很瘦很白,瘦到棱角分明,白到膚色亮眼,她眉毛顏色很淡,眼睛深邃水潤,但是由於眼距有點寬,因此稍顯木楞。可鼻尖挺翹,唇薄下巴尖,下半部輪廓又是非常精巧的。

放在最流行的審美裏,她不算漂亮。

可是丁萱卻感覺,她有一種不像是人類的美。

忽然間,丁萱想到了丁若棋口中羅明那個不會說話,“一白遮百醜”的妹妹,羅妤舞。

而在她身後不遠處,獵獵涼風裏,九尾獨自站在路邊一塊石頭上。

閃光燈下,模特依舊一動不動往這邊望著。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視線從丁萱的背影,跳到攝影棚內……與她對視。

☆、外景

第二天早上八點,丁萱打開門,讓送早餐的服務生進來。而丁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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