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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第三場。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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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不動,似乎在等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普通人把持不住?”丁萱重覆了一句,突然想到什麽,睜大眼睛,“那段律銘會不會也把持不住?”

九尾哈哈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開玩笑吧你,段律銘是個性冷淡。他不會對誰起欲望的。反正他對繁衍不感興趣。”

“你怎麽知道?”

“我試過——”九尾脫口而出。

“……你試過?”丁萱拖了長音,一字一頓,擡頭望著九尾上下打量,頗有居委大媽普查人口八卦之風。

“我——是過去聽說的。”九尾也一字一頓地改口,“你能不能把話聽全。重新說段律銘,他看到的媚妖,肯定是無臉的。”又想了想,“就跟大白饅頭一樣。”

“你能不能換個比喻?我以後都不想吃饅頭了。”

“那你的臉難道能長得跟包子一樣菊花褶嗎?”九尾不服氣,“包子饅頭隨便你選。”

“……現在我兩個都不想吃了。”

……

十點半,女子已經撐起上半身,雖然表情嬌羞,但長發披在身後,毫無意外地向段律銘袒露自己的窈窕身段。

見段律銘無動於衷,她默認了他這是在默許,一直藏在身後的左手指尖原本是利爪,但伸向段律銘的一瞬間變成了短短的貝殼一樣漂亮的指甲。剛剛要伸手摟向他的肩,卻見段律銘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掙脫不得。

她臉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柔弱又無辜,眼睛越發水汪汪惹人憐愛。她似乎要說話,剛剛張開櫻桃紅唇,段律銘閃電般出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霎時間媚妖的臉立馬扭曲,眼瞳血紅,發絲紛飛,尖利地嘶叫著伸出另一只鋒利骨爪朝他撲過來。

……

冬夜漫長而寒冷,酒店二十七樓套房,突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隨後猛然漆黑一片。

夜已深,九尾早就離開。

丁萱窩在床頭,手裏拿著從知網下載後打印出來的論文,已經迷迷糊糊睡著。

枕頭上手機突然響起,她睡眼朦朧,揉揉眼睛,劃開通話鍵。“餵?”

“他已經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九尾在那邊鄭重其事地通知。

“讓他接電話吧。”丁萱將一疊論文放到床頭櫃上。

“嗯……”九尾似乎問了幾句,又拿起電話,“他不想接。”

“為什麽?”

“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媚妖在他面前是什麽臉?”九尾又嚷嚷了幾聲。丁萱聽到他在問段律銘。段律銘只嗯了一聲就沒有說話了。

“哦,果然是沒有臉。”九尾感嘆了一聲,“你們人類是無法了解到我們這種無性戀的感覺的。”

臥室裏,段律銘對著鏡子脫下外套,解開領帶。

鏡子裏的他一如既往的沈靜,眼神沈著,薄唇緊閉,有著棱角分明的冷峻。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一切都解決了。

除了……那個媚妖,長著一張和丁萱一模一樣的臉。

☆、殺青

“顏妍出事了。我估計肯定守不住消息,很快就會見報。”電話那邊傳來丁若棋的聲音。

中午丁萱剛剛從考場出來,就接到了丁若棋的電話。

這周末是考研時間,撞上了聖誕節,老師們人手不夠,所以拉上了幾個研究生博士生來監考,丁萱就是其中之一。十一點半結束政治考試,考生們擠在走廊上,嘰嘰喳喳都在討論剛剛的政治題目,呼朋喚友一起去食堂吃飯。

丁萱和另一位監考老師整理好試卷已經是十二點,她順著樓梯下樓,旁邊站著些不去吃飯搶記英語的考生。

“餵,你聽到我說話沒有?怎麽不吭聲?”丁若棋在那邊喊。

“哦……”丁萱回神,一腳踏出教學樓,“出什麽事了?”

“瘋了。”丁若棋簡單兩個字總結,然後想了想,“專業點叫精神失常吧,被害妄想癥。我就看她最近幾天神色不對勁,拍戲NG好多次。昨天在片場大鬧了一場,又哭又笑的。只要一接近她,她就尖叫。還老是嚷嚷有人要殺她。”

“那現在呢?去醫院了嗎?”

“肯定去啊,她經紀人急得火燒眉毛了。”丁若棋的語氣沒有同情,就像鄰裏八卦某家不熟悉的出事了一樣,“聽李然說,她昨晚被送進市第一醫院,還沒檢查全乎呢,就立馬被轉到精神病醫院去了。這下倒好,女一精神失常,男二腎衰竭——這劇組怎麽這麽倒黴。哎哎,不說了,現在大家都停工——要不要去逛街?!”丁若棋很興奮,“好久都沒逛街了!”

“我這兩天都要監考。”丁萱也嘆了一聲氣。已經走到食堂門口,撩開塑料簾子進去,發現每個窗口都擠擠挨挨排著十幾號人,沒有一張空桌子。她猶豫了片刻,轉身出來去超市。超市門口放了個吹薩克斯風的假聖誕老人,一晃一晃。

“那你跟段醫生不過節啊?”丁若棋問。

丁萱楞了一下,她壓根沒想到要過節,而且跟段律銘?“嗯,他也忙。”她順便問道,“你男朋友呢?”

丁若棋笑起來,很是甜蜜。“他馬上要去寧南下面一個什麽希望小學做慈善活動,正好我這裏也要殺青了。我讓他來接我回去。到時候我帶你見見他。”

“好。”丁萱從超市貨架上了拿了一瓶酸奶和一袋面包。

剛剛接完電話,手機卻又響起來,是汪寧的電話。丁萱只好將面包塞進包裏,轉頭去院樓找汪寧。

接連出了方以衡和顏妍的事情,汪寧急得都上火了,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不停地打電話,最後談不妥還是要出門找導演和制作人。由於下午還要監考,丁萱也沒在辦公室多呆,一點的時候和汪寧一起出門。

“我現在先去找導演。”汪寧鎖上辦公室門,“如果需要改劇本的話,下午我跟教務處的老師商量商量,你明天就別去監考了,和我一起改劇本。好在也沒剩幾場戲了。”

“好的,老師。”丁萱點點頭,心裏有些愧疚,總覺得導師的劇本如今拍成這個樣子,多少跟自己也有些關系。

回到教學樓,下午繼續監考。考試期間整棟樓都有信號屏蔽,接收不到外界消息。而且本也不能看手機。等到下午的英語考完收好試卷,已經是五點半。丁萱給汪寧又打了個電話。汪寧的語氣聽得出很是疲憊,但也平靜了很多。她和導演商量的結果就是,刪掉一些不必要的情節,其他不改。本來就快殺青了。顏妍的戲份也即將結束。反正她平時拍戲還有文替,除非是露臉的戲,其他都讓文替上。所以最後幾場戲,大不了讓文替上場,盡量不拍全臉,再把妝化濃點,後期輔助做做特效。

丁萱總算是松了口氣,在食堂吃完飯,慢慢散步走回宿舍。

今晚是平安夜,出去過節的學生不少,而圖書館裏也有更多的學生在備戰期末考試。夜色中暖橙的燈光下,來來回回還有騎著摩托車的外賣小哥,穿著紅色的聖誕老人套裝,一路飛馳而過。

她掏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滑到D字排,開頭第一個就是:段律銘。

猶豫了半天……

唉,還是算了吧。

結束了考研監考,丁萱花了兩天時間修改期末論文,上交後才有時間再次去劇組。而從常姐發給她的時間表看,今天就是整個劇組最後一場戲了。說來也巧,開拍第一場是在段律銘的醫院,而最後一場戲也是。更讓丁萱吃驚的是,顏妍出事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天妒人怨,美人命薄,顏妍的出事被渲染了不少煽情點,一時間曝光率大增。

而在媒體大肆報道之後,《柳葉仁心》的關註度也比原來高了不少。幾家衛視都爭相想買到播放版權,一家出價比一家,畢竟這極有可能是一代青春女神顏妍“最後一部作品”。汪寧也覺得不可思議,但誰都不會跟這麽好的行情過不去。

電梯到了七樓,大門剛剛打開,丁萱還來不及出去就跟迎面跑進來的阿歡撞了個滿懷。

“抱歉抱歉。”阿歡連忙說。

“怎麽這麽急?”丁萱跨出電梯,提醒道,“這是上去的電梯。”

“我去給蕭燕買咖啡。”阿歡胡亂把圍巾取下來塞進包裏,沖她笑笑。

電梯門嘭地關上了。

給蕭燕買咖啡?

丁萱覺得奇怪,蕭燕之前從來不喝咖啡的。

“否極泰來。”旁邊有人穩穩說道。

丁萱一回頭,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段律銘。她瞅著他,一時沒說話。

“不認識我了?”段律銘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劇組取景的地方走。

“你是說蕭燕否極泰來?”丁萱跟上。

“難道不是?”段律銘示意她向前看去。

顏妍的幾個助理依舊拿水杯的拿水杯,搬凳子的搬凳子,好聲細語,和顏悅色,只是取悅對象從顏妍變成了工作人員中心連導演都要好生對待的蕭燕。

而此刻蕭燕的模樣也跟丁萱記憶中的樣子大不一樣。曾經的怯弱阿諛一掃而光,風光滿面,精致修飾的臉上透著肆無忌憚的張揚。蕭燕比顏妍瘦,仿佛只遮著一層皮的臉部輪廓越發顯得淩厲。

所有人都很清楚,而蕭燕自己也更加明白,顏妍一出事,自己成功上位,且不說以後的發展,起碼這個片子從現在開始就要仰仗她了。曾經受到的白眼與冷落,她會慢慢全部返回來。

阿歡氣喘籲籲端著一杯星巴克的咖啡,終於回來。“蕭燕,你的咖啡。”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自己的好朋友終於能出人頭地,她還是很高興的。等蕭燕接過咖啡,她就坐到了旁邊,打算休息一下。

“你坐下來幹什麽?”蕭燕用眼角餘光掃過來。

阿歡楞了楞,不知道蕭燕意欲為何。

蕭燕握著杯子一口沒嘗,直接又遞回給阿歡。“嘗嘗。”

阿歡還是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但蕭燕的表情明顯不是跟她開玩笑,所以阿歡接過咖啡,嘗了一口。“挺好喝的。”她平時都舍不得買呢。

“冷了嗎?”蕭燕沖她一笑。

阿歡唇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她慢慢點點頭,有點不安。

“你見過誰大冬天的喝冷咖啡?”蕭燕呵呵一笑,這笑容沒有任何溫度。

“……”阿歡抿抿幹裂的嘴唇,最後還是說,“星巴克有點遠,提回來就——”

“你不會拿衣服裏捂著?能動動腦子嗎?”蕭燕打斷她的話,“我既不要求你幫我順臺詞,也不要求你搞公關,你就連買個咖啡都做不好?”

阿歡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這次不需要蕭燕說什麽,阿歡站起來,朝電梯走去。

旁邊所有工作人員看在眼裏,但都只當沒看見,也沒有說話。

蕭燕戴起耳機,一邊聽音樂,一邊背臺詞。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老板與雇員之間本該就有上下之分,而現在她就是老板,阿歡就是給她幹活的。至於之前……外人都說阿歡對她好,拿她當朋友看。可是蕭燕並不這麽覺得,她認為阿歡是在可憐她。因為她蕭燕的地位連個小助理都不如。而現在,總有一天她要讓這些人看看,她蕭燕能將他們所有人都踩到腳下。

“因果循環,這樣的故事每天都會在娛樂圈上演。”段律銘淡淡說道,他看出了丁萱作為旁觀者的沈默。“你——除了安排顏妍這個女主角,還安排了其他女人麽?”

丁萱覺得這問題有點古怪,但也沒多想,她搖搖頭。

“阿萱!”剛剛下場的丁若棋撲過來,拿著手機一臉開心,匆忙中看到旁邊的段律銘,這才打招呼道,“段醫生。”

“你好。”段律銘看出她們姐妹倆有話聊,便先一步離開。

“他要過來了!”丁若棋低聲說,卻抑制不住激動。

“誰?”丁萱下意識問。

“我男朋友啊,淮遠!方淮遠!”丁若棋抓住妹妹的手,臉色微微發紅,“他已經從機場過來了。待會就可以到這裏了。”

“你讓他來劇組看你?”

“不不,他不會上來的。”丁若棋的笑容裏帶著點尷尬,“還是要避嫌嘛。拍完戲我去找他,你也一起吧。我想讓你見見他。”

“可是今晚不是有殺青宴嗎?”

“不吃了不吃了。反正好幾個演員都不來,也不差我一個。”丁若棋連連搖頭。

丁萱是在停車場見到方淮遠的。

淡淡的暮色裏,露天停車場車少人也少。有個人看到她倆過來後,便從車上下來。

走近了,丁萱明顯看到這個男人註釋她的眼光楞了一下。而丁若棋早就跑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方淮遠應該有三十四五歲左右,見報紙上的說法,他出身是極好的,而看人也的確帶著點商界精英貴公子的氣度。將近一米八的個子,不胖不瘦,是傳統中國男子的長相,不特別出挑,但也還比較耐看。

“這位是?”他拍拍丁若棋的背,眼睛盯著丁萱。

“就是我妹——姐姐啊。我跟你說過的。”丁若棋親熱地挽著丁萱的胳膊,驕傲地向方淮遠介紹,“我們丁家的學霸,聰明又漂亮,現在在華大讀研究生,以後要讀博留校任教的。”

“讀博還沒確定呢,更別說留校了……”丁萱忍不住提醒丁若棋別吹牛過頭。

“哎呀你這個獎學金那個獎學金的一大堆,這些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啦。”

“若棋的確經常在我面前誇你。”方淮遠適度地微笑,顯得從容不迫,“你比若棋大三歲?我怎麽看著你比她還小?”這話半是打趣,不會讓丁若棋生氣的同時,又讓她有面子——表示他很接納她的家人。

“難道我看著不小嗎?”丁若棋立馬理直氣壯地質問男朋友,語氣裏帶著小女兒情態。然而丁萱卻從他打量的目光看出了一絲絲的不妥。

“也小。”方淮遠摟住她的腰,又問丁萱,“聽若棋說你以後打算做編劇?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邊說,邊掏出名片遞給丁萱。

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丁萱只好接過來。丁若棋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滯——她從沒見方淮遠對自己的演藝事業主動提起幫忙。

“晚上你們想去吃什麽?”方淮遠似乎不覺不妥,“丁萱能推薦餐廳嗎?”

“……我沒去過幾個地方。”丁萱笑了笑。

“沒關系,我相信你的眼光。”

丁若棋擡頭看向自己的男友,沒有說話。

“……我還是不去了。”丁萱退後了一步,勉強擺出笑容,“突然想起來我男朋友還在等我。再見。”

說完,她揮手便要離開。

“晚上早點回家!”丁若棋叮囑了一聲。

“嗯嗯,好的。”

丁萱再沒有回頭,走出停車場的一剎那,她終於松了口氣,然後就發現——旁邊站著個人。

“……你怎麽在這兒?”她問。

“你不是說我在等你麽?”段律銘說,見她一臉狐疑,顯然不能理解他這個冷笑話,“我下班了。”正準備取車回家。

“方便送我一段路麽?”

段律銘沒說話,只是示意她跟上,去地下車庫。丁萱手裏依舊捏著那張方淮遠給她的名片,路過垃圾桶時順手丟了進去。段律銘看到了,沒有說話。

到了車上,他系上安全帶,將兩張黑色信封遞給副駕駛上的她。

“這是什麽?”丁萱好奇打開。

“元旦跨年晚宴——在上次我帶你去的旋轉餐廳,不對外開放,這是請柬,你和你姐姐。”段律銘頓了頓,“我聖誕節兩天在做手術。”

所以,這是什麽意思?

丁萱連忙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讓我和若棋去?”

“嗯。”反正是他自己的餐廳。

晚上十一點,參加完殺青宴的蕭燕回到了酒店。

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她又扭頭看向之前顏妍住的房間。

想了想,她叫來助理,拿著鑰匙打開了那間套房。

房間裏四處散落著顏妍的私人用品。蕭燕踏著高跟鞋,踢開地上的手包,在客廳裏走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一間堆滿香水化妝品的房間。

她有些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過渡章,不小心寫多了……好遲了呀,有去跨年嗎?

☆、新年

殺青第二天,丁若棋就走了,和方淮遠一起。

她只笑說時間太緊,要參加下一個試鏡。到了機場才跟丁萱打電話讓她不用來送了。

“你要期末考試了,好好覆習。”丁若棋在那邊說。

“好的。”丁萱點點頭,沒說她沒幾門要考試的,幾乎全部都是寫論文。

“至於段醫生的邀請……我就不去了。幫我謝謝他。”

“沒問題。”丁萱笑了笑,沒說其他。

電話那邊模模糊糊傳來方淮遠說話的聲音。

掛斷電話,丁萱摩擦著手機楞神。依稀記起,丁若棋曾經說方淮遠已經有未婚妻了。他的新娘,永遠不會是她。

……

聖誕節後一周就是元旦了。十二月三十日,正好周五。

拖了這麽些天,丁萱這才開始認真考慮要如何對待段律銘的邀請。

首先的問題就是,她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晚宴,所以,首先沒有禮服鞋子,其次她還不會跳舞——看電視劇裏,晚宴上都會跳舞吧?

她吃完午飯,拿著一瓶酸奶,耳朵裏塞著耳機,一邊琢磨著,一邊慢慢散步路過操場。穿著迷彩服的國防生在列隊訓練,也有不少人三五成群慢慢繞圈。鐵欄外,走過不少拖著行李箱回家的學生。

“阿萱!等等我!”王秋從後面跑過來,氣喘籲籲,“喊半天了都。你的快遞我已經拎回宿舍了。”

“快遞?”丁萱摘下耳機,“我沒買東西啊最近。”

“可是宿舍阿姨說是你的。反正你回去看看吧,拜拜!”

丁萱皺了皺眉。她原本打算去圖書館的,現在只好回宿舍。

打開宿舍大門,果然桌子上摞著三個大小不一的購物袋。

丁萱從購物袋裏掏出盒子,黑色盒子上面竟然還系著銀邊絲帶,別著兩只白色玫瑰花。

打開盒子一看,第一只裏放著首飾,項鏈耳環胸針手鏈一應俱全。第二只裏是一件黑色的裙子,看著挺正式,像是晚禮服,還配有手包。第三只盒子,則是一雙黑色帶扣高跟鞋。

丁萱放下蓋子就給段律銘打電話。

第一次,手機沒打通。

第二次,打家裏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九尾。

“餵。”九尾又在吃東西。嘈雜的很,像是在看電影。

“段律銘呢?”

“他現在在醫院上班。”九尾含糊地說。旁邊傳來很大的聲音——“歡迎來到動物城,我是夏奇羊”。

“我這兒的衣服是不是段律銘拿過來的?”丁萱問。

“是啊。”九尾大方地承認了,“你不是沒衣服麽?哦,對了。我明天過來接你去宴會。他沒時間——你最好給我準備點吃的,上次的芝士卷不錯,我可不是免費司機。”

“……”丁萱無話可說,“這麽一大堆東西——怎麽不問問我的意見?”

“你覺得段律銘考慮過別人的意見?”九尾大驚。

“……”丁萱沈默。

“哦,你要是不想要的話,可以穿完再還給他。反正他是這麽說的。哦,以後不要老是給我打電話,每次接你電話我都要變成人才行,很麻煩的。拜拜。”九尾啪一聲掛斷電話。

聽得電話那邊的嘟嘟聲,丁萱楞神。

半晌,她拿起那件小黑裙,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看慣了的略顯蒼白的臉,此刻有點悄然的陌生。

……

第二天,十二月最後一天,今年最後一天。

晚上七點,丁萱深呼吸一下,穿上大衣,從盒子裏拿出那雙黑色高跟鞋。

打扮妥當,她站到鏡子前。

頭發綰在腦後,胸針被她別在了發間,劉海依舊整齊。

脖子上貼著細細的項鏈,在燈光下反著銀色的光。

小黑裙無袖高腰,正好是她的尺碼,樣式簡單大方,卻也不失俏皮,裙擺蓬松,肩帶恰當,後背V字空,中間橫著用絲帶系著細細的蝴蝶結,從脊梁溝滑下來。

丁萱用戴著手套的手拍了拍臉,她沒有塗腮紅,卻依舊覺得臉燙的微微發紅。

七點一刻,約定的時間到了,九尾應該已經開車等在樓下。

丁萱拿起包,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束,關掉宿舍裏的燈,關門出去。

冬季裏五點半天就已經彌漫了暮色,現在夜色已經降臨。大部分學生要不然回家,要不然也出去跨年了,樓梯上只聽得她一個人的高跟鞋聲音。

她害怕摔跤,因此走得慢。

等刷卡出門,已經是七點二十五。

路燈下,果然停著一輛黑色奧迪,九尾今天竟然也穿了正裝,靠在車門上正不耐煩地扯領帶,見到丁萱的一剎那,他的動作頓住了,詫異地站直身體。

很冷,丁萱覺得自己都快要僵掉了。她有點緊張地沖九尾笑了笑。

九尾轉身打開後座車門。

“你今天很漂亮。”九尾突然說,“我覺得你在人類裏,應該算很漂亮。”

“謝謝。”她腦子裏其實不太能反應過來,突然開始有點緊張。夜色裏依舊看得到說話的白氣。

車一路平穩地朝前開去,路過無數霓虹燈,遠遠近近五顏六色的燦爛燈光。

車裏播著音樂。

“她在為了今晚梳妝打扮。

她的朋友在等她,但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在浴室燈下修飾她的妝容。

她變得緊張,小鹿亂撞。

噴了少許香水,抹了一點口紅。

然後她又開始想念你。

她希望你能明白。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八點,準時到了已經裝飾城宴會廳的旋轉餐廳門口。九尾沒有上來。

丁萱從包裏掏出黑色邀請卡遞給門口的服務生,刷卡成功後,讓他將外套拿走放好。

“歡迎您,祝您今晚愉快。”服務生禮貌欠身。

“謝謝。”

丁萱握著手包,她有點緊張。走進燈光明亮的大廳,小心翼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自然。

裝飾一新的餐廳,撤去了桌椅,換上的長桌上擺著銀色餐具,瓷盤上一份份點心看上去色彩新鮮誘人,水果也被排放得五顏六色,用鮮花裝點,旁邊靜靜站著巧克力噴泉。空氣裏飄著淡淡的音樂,原本放著鋼琴的地方,現在則是大提琴小提琴樂隊。

她在人群裏尋找著,沒有註意到周遭衣著光鮮亮麗的男人女人,都朝她投來註目的眼光,她忽視了背後偶爾傳來的悄聲耳語,只是看到前方的男士轉頭看到她後,禮貌地退到一邊為她讓路。

段律銘站在落地窗邊,端著香檳杯,正和旁邊的一個男士說著什麽。似乎感覺到什麽,他突然轉過身。

丁萱的腳步霎時間停頓了一下。

但她還是平覆自己的心跳,朝他走去。

段律銘今晚依舊是一身合身的黑色平駁領西裝,藍色斜紋領帶,他端著高腳杯站在窗前。窗外高樓大廈化作海市蜃樓的背景,襯托得他身材頎長,挺立英偉。

她知道他在看她。

她揣摩不出他的目光,只是覺得這目光跟從前的打量稍有不同,他的註視讓她越發覺得呼吸不暢,她想低頭,也想轉過身去,卻還是控制自己的思緒,然而垂眸微微發抖的睫毛洩露了她的秘密。不過她還是很快擡起頭看向他。

“今晚月色很美。”他終於開口,從走過的服務生那裏端起一杯香檳,送到她面前。

丁萱接過酒杯,看向窗外的景色,遠處的大樓在不斷變換光彩。“獵戶座。”

“嗯?”他凝神看著她,沒有看那夜色,沒有聽清她的話。

“獵戶座。”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就在左邊。”

段律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沒有說話。

今夜星空,的確很美。

……

沒一會兒,段律銘就被叫走了,上臺講話。顯然作為這次晚宴舉辦人之一,出場地的他需要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向賓客問好。

他話不多,下臺後就被幾個人叫住商量什麽事情去了。

丁萱走到了餐桌邊,拿起盤子想取些吃的。旁邊有男人來跟她搭訕,請她跳舞,她都禮貌地拒絕了。

而後別人見她只是和段律銘說話,心下了然,便也不再說什麽。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一點多。

寧南市每年跨年都會在江邊放煙花,而這裏視野不錯,根本不用去江邊人擠人裏看煙花。快到時間點,服務生依次拿來外套,請所有來來賓轉去樓上看煙花,那裏視野更好。

這層樓很快就人走清空了。

段律銘則留在這裏最後吩咐經理幾點事情。吩咐完,他轉頭看到了一直等在旁邊的丁萱。

他示意所有人先走,隨後向她走來。“玩得開心嗎?”

“吃得很開心。”丁萱認真想了想。

段律銘眼裏露出笑意。

“我沒有跳舞。”丁萱又說,“我不會跳。”

“沒學過?”段律銘挑眉,看似他現在心情是很好的。

“小時候去過舞蹈班,後來上初中就半途而廢了。”丁萱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五十了,“哎呀,我們快點上去吧。”

她站起來,率先朝門口走。

身後段律銘沒動。

原本燈火輝煌的大廳,啪一聲,燈管全部熄滅了,只留下幾盞朦朧暗暗的燈光。她扭頭,看到一片黑暗裏,他慢慢清晰的臉龐。窗外的光源依舊很充足。

“我帶你跳。”他向她伸出手,“你跟著我就好。”

丁萱看著他的眼,他眼裏仿佛……有星星。

原本已經結束的音樂聲突然響起。

黑暗裏,她跟著他踩著音樂的節拍,手下是他指尖的觸感,背後是他掌心的溫度。丁萱擡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他,視線從他的下巴描摹到他的唇,他的鼻梁,他的眼睛,他的額頭……

有一種迷醉的東西,像是發酵了許久,慢慢讓她的思緒沈醉,下沈,下沈。

窗外突然迸發了燦爛的煙花,照亮了半個城市,一朵接著一朵,爭先恐後,絢爛亮麗,在空中炸開,釋放五光十色的光芒,一閃一閃。

他的手順著蝴蝶結的絲帶,滑到了她的腰。

“新年快樂。”他微微頷首,在她耳邊說。

一剎那,她忘記了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正好和現在的時間對上了——遲來的新年快樂!希望大家夥兒在新的一年裏都茁壯成長!想啥啥就成!永遠吃不胖!事事順利!

☆、期末

元旦三天假期結束,導師的劇也早已殺青,丁萱再次回歸了天天看論文寫論文的模式,早上七點起床,肩負起不了床的王秋的重任,去圖書館占座。

“阿萱,我來了,你在哪兒呢?”電話那端傳來王秋的聲音。

“報刊閱覽室。”丁萱壓低聲音,拉開椅子拿起水杯,“左邊第三排中間的桌子。”

“噢噢,我看到你了。”王秋掛斷電話。

雖然過了考研期,圖書館的人一點不少,有些是嫌宿舍冷,提著電腦過來看綜藝蹭空調,有些則是一心一意準備期末考試,一張張打印好的四格PPT,在稿紙上一算就是一個上午。

“謝謝幫我占位置啦。”王秋把電腦從包裏掏出來。

“今天人太多了,沒有占到有插頭的位置。”丁萱拿起王秋的水杯,“我先去接水。”

“哎,你論文寫完了嗎?”

“還沒……才開始看文獻。”

“媽呀你這一上午都幹啥了。”

丁萱窘迫地紅了臉。她這一上午,瞪著剛剛從網上下載的論文,除了發呆就是胡思亂想。具體琢磨了些什麽,她不想說,悄悄的。

元旦一結束,段律銘減少了在醫院坐班的時間,回到學校代課之際,開始為期末考試出卷子,查看研究生博士生的實驗進展,再加上學期末各種事宜全都紮堆而來,所以他最近特別忙,也沒有要求丁萱再天天跟著他,而是讓她專心完成手裏的期末論文。

接水的熱水器靠著洗手間,才剛剛扭開自己的杯子,丁萱突然聽到了一陣哭聲,嗚嗚嗚特別傷心。

她放下杯子,朝女士洗手間看了一眼。

洗手池下靠墻縮著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像是剛剛淋過一場大雨一樣,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她用凍得蒼白的小手不住地抹著臉,擡起頭來抽泣著,望著門外的丁萱。

“怎麽了小朋友?”丁萱摸了摸褲子口袋,沒有紙巾,唉。

小姑娘還是抽泣著,眼眶匯聚的淚水迅速成珠落下來,她沒有說話,而是擡頭看向最前面的洗手池。

丁萱扭頭一看,潔白的洗手池裏躺著一個兩個巴掌大的花園寶寶布娃娃,浸透了水。“這個娃娃是你的嗎?”

“嗨,丁萱。”同班一個女生走過來,裹著毛毯,穿著拖鞋,也拿著水杯接水,“跟誰說話呢?”

丁萱楞住了。“你……”看不到她?

小姑娘突然止住了哭聲,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丁萱,一動不動。

丁萱這才發現,她穿著一身白裙子,根本不是冬天的衣服。一陣冰涼的感覺從指間慢慢蜿蜒而上。她退後一步,兩步。

“本來以為我每次上圖書館帶毛毯拖鞋已經夠厲害了,”女生接好水,旋緊蓋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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