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視野的確很好，九十分鐘能把夜景看一圈。窗戶反射的畫面裏，段律銘剛剛在喝水，放下杯子後，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並不避諱的打量讓丁萱扭過頭來，嘗試打開話題。“段老師平時經常來這裏？”

“偶爾，很少有時間出來吃飯。”段律銘簡單地說，一天的工作下來他似乎也不疲憊，從容不迫就像是早上丁萱看到他時那般。

“哦……”丁萱在心裏打了個轉，“醫學這行很忙——您為什麽會選擇學醫？”

“不必用敬語。”段律銘靠在椅背上，頓了頓，“學醫，算是少時夢想——退則救民，進則救世。”

對於這個回答，丁萱很是詫異，又問：“你的父母也是醫生？”

“我沒有父母。”他一瞬不瞬地盯著丁萱。

丁萱拿著水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幸運的是求學很順利。”段律銘輕描淡寫地說，又用很柔和的眼神看著丁萱，“你本科也在華大念的？”

“是。”丁萱點頭，心裏一沈。頭燈的燈光映照在白色的瓷盤上，有點刺眼。她揣摩著，希望能不漏痕跡地將話題重新轉回對方身上，又或者——

“我在劇本裏需要寫一個醫學人物，所以汪老師——”她說道。

段律銘打斷她的話。“男主角？”

“對。是一個……”她不自覺地抓緊了餐巾，“妖。男主角是妖，隱匿於人世間——老師你覺得這個主題怎麽樣？”

“我對這方面不清楚。”他直接說，“只能提供你關於醫學的知識。”

服務生上菜了。段律銘微微一笑，又說：“不過，很有想象力。”這就是他的評價。

丁萱幾乎是帶著愕然而看呆了幾秒。她第一次見到段律銘笑。雖然是很平靜淺顯的笑容，但他的確是笑了。回過神來，丁萱看著籃子裏的面包，突然有種身處夏日下午，沒有睡午覺還得混混沌沌趕論文的狀態。

“當初你怎麽沒選擇學表演？”段律銘問。

回憶起自己的求學生涯，丁萱覺得有點想笑，這種問題她見多了，“不喜歡拋頭露面，本身性格也不適合。關鍵是——”她猶豫了一下。

“關鍵是，我妹妹學表演。”說完這句話，丁萱擡頭看向段律銘總是顯得很深邃的眼睛。這話她是第一次跟一個並不怎麽熟悉的外人透露。

“你妹妹？”段律銘顯得很認真，仔細聽她的講述。

“對，她學表演，現在當演員。”丁萱咕噥了幾句，皺起眉頭，慢慢吞吞道，“其實，她不是我妹妹……是姐姐，親姐姐。”

“進演藝圈後改了年齡？”段律銘柔聲問。

“嗯。”丁萱慢慢點頭，皺起眉頭。

“我不會告訴別人，”他的聲音很低，幾乎是瞬間讀懂了她的表情，“相信我。”他放下餐叉，眼神誠摯而認真。

丁萱幾乎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他的雙眼轉開。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幾秒也可能幾十秒，她突然松開手，餐刀哐當一聲落在餐盤上。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丁萱猛地起身，守候在附近的服務員甚至都來不及給她拉開椅子，她就匆匆朝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洗手間裏，丁萱彎腰在感應水龍頭下接水撲臉。冰涼的水珠從臉頰滑落，她這才慢慢找回自己一直被段律銘拉著走的思緒。混沌腦海中的濃霧漸漸散開，丁萱擡頭，看到鏡子裏耳際碎發打濕滴水的自己。

天……這是怎麽了？她都在講些什麽？

怎麽那麽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生活，將若棋的事情講出來？明明應該是她打探對方的消息的……為什麽反而是她竹筒倒豆子般講出來了？

混混沌沌的腦子到現在才清晰起來。丁萱抹去眼睛上的水珠。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她得保持清醒。

從洗手間出來已經是十五分鐘後。繞過其他桌客人朝窗邊走去時，她看著正優雅地切牛排的段律銘，她有種錯覺，似乎他手裏拿的不是餐刀，而是手術刀。

她坐下，打定主意不再聊自己的生活，而段律銘也沒再多問。

吃完飯，段律銘讓服務生拿來外套，似乎就準備直接離開。

丁萱見服務生根本沒提買單的事情。“還沒開單？”

“不用買單。”段律銘穿起他黑色的外套，立起衣領，握住衣襟抖抖，側頭穩穩地看她，“我是老板。”

丁萱掩去一閃而過的驚訝，沒有說話。

出來大廈，丁萱以她還要去趟超市的理由，委婉拒絕了段律銘送她回家的好意。段律銘也不多說，開車直接離開。

丁萱看著那輛黑色轎車消失在街角，轉頭朝地鐵站的方向走去。臨近十月，夜風終於帶上了涼意。

他……真的就是她筆下的他嗎？

丁萱還在遲疑，但是能對上的細節卻又那麽多。她想不通，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不過幸好的是，她接下來會有兩周的時間來探尋。

今晚她不打算回學校，想回家。雖然在家也是一個人，但也算是無拘無束地放松。雖然是本市人，但丁父常年在海上油氣井工作，平時不怎麽回家。積攢多年的積蓄換來了一個小區的兩室一廳，五年前交房，現在還有五年貸款。

回到家，已經疲憊得走不動。丁萱在房間拿了換洗衣服就去了浴室。半小時洗漱完後，她只穿著件白色背心，再加一條灰色運動短褲就出來，打開一瓶酸奶，拔掉手機充電器，劃開手機屏保，給若棋打電話，問她在幹嘛。

“剛剛過一個收費站啊。”若棋在那邊打哈欠，“去參加一個什麽酒店的開業儀式。”

“讓司機別疲勞駕駛啊。”丁萱拉開電視櫃下面的櫃子。

“知道知道，”若棋沒放在心上，“一個小時就到了。你在幹什麽？哐哐當當的”

“找U盤，記得是放這裏了。”丁萱嘆氣，“明天又要去見張監制。”她又拉開抽屜，“奇怪，怎麽找不到了。”

“地中海還真是有完沒完啊——是不是看上你了？”

“怎麽可能？”丁萱笑，視線餘光裏突然模糊看到什麽，她刷地站起來，眼前突然發黑。

“餵？怎麽了？”

“哦……沒什麽。”丁萱揉揉眼睛，松了口氣。

眼花，她竟然把陽臺邊上陰影裏的晾衣桿看成了段律銘。

“咦，U盤怎麽在桌上。”她看到餐桌花瓶旁邊竟然就是U盤，自言自語，“什麽時候放到這裏來了……”

客廳通往陽臺的落地玻璃門半開著。雖然沒有風，可吊蘭下的一串海螺風鈴，在叮鈴叮鈴輕輕響動。

作者有話要說： 蛟嘛……我之前搜查了一番，根據古代傳說，喜水，出現時興風作浪，雷電暴雨，澤野千裏。角比龍小，有鱗，能顯能隱。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能隱身就太逆天了，所以這個去掉，其他納入人設範圍。

然後，以往的研究認為龍或者蛟的形象應該是從揚子鱷演變而成。鱷魚嘛，智商高速度高爆發力強。而且啊（敲黑板），這種動物是不會衰老的！永遠不會衰老！它們會一直長，直到龐大到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當然這一點不在本文範圍之內，畢竟不是神奇動物男主在哪裏。

下章男主暗黑面上線，同時上線的有只男……狐貍。

☆、醉酒

雖然料到自己依舊不會得到重視，可丁萱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張監制直接把她給忘了。她一直等到下午五點半下班時間，才見到張監制和一個中年男人從辦公室出來，一邊笑著寒暄，一邊朝外走。

“張老師！”丁萱甚至來不及提電腦，連忙推開門叫住對方。雖然心裏感覺低落，但是她不能這麽灰溜溜地直接回去。

中年男人也聞聲轉過身。

“喲，小丁。你看我這記性，唉。”張監制客氣了一句，完全沒有任何要賠禮的樣子，“今天實在太忙，你明天再過來吧。”一句話就將丁萱輕松地打發。

也就是說，她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話，連說都沒機會說了。有點……可笑。可是丁萱根本笑不出來。

“這是剛剛簽約的新演員？”旁邊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著丁萱。

“不是，她是來洽談劇本的編劇。”

丁萱這才看向這個中年男人。一個身材偏瘦，由於上了歲數眼角耷拉，但是卻莫名顯得很有精神的人。

“談劇本？什麽劇本？”這人笑著問。

“邱導感興趣？”張監制立馬接話。

“本來就是幹這行嘛。”邱導笑著點頭。

張監制回頭看看丁萱。“丁萱，這都到吃飯的點兒了，要不然你來跟我們一起吃飯？聊聊你的劇本——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是不是？而且邱平導演難得在這兒，可以讓他指導指導。”

邱平？

邱平的名字她是聽說過的，前年去年大熱的電視劇和電影，都有他的作品。看電視上邱平有點尖嘴猴腮，但看本人還挺平和，沒有架子。

邱平笑得很和氣，就像鄰居家大伯一樣。“丁編劇來吃飯麽？”

丁萱猶豫了。腦海裏閃過若棋昨晚的話——要抓住機會才能上戲……會不會，會不會這就是個機會？邱平或許在詳細了解後，就會挑中她的劇本？這不就是她一直奮鬥的目標麽？

去吃一頓飯，講講劇本。就算是編劇也不能總是靠筆桿子說話，還是要應酬的。

於是乎，丁萱在邱平的視線裏，慢慢點了點頭。

而後丁萱才發現這果然只是邱平和張監制的私下聚餐。在場除了他們之外，就只有邱平的兩個隨行助理。大家一直在聊最近國家的影視政策。

“聽說你是新編劇？”邱平的一個助理正好坐丁萱旁邊，三十多歲戴著眼鏡顯得很精明，身上有淡淡的煙味。

“算不上……”丁萱放下筷子，說實話，“我還沒畢業。”

“沒畢業？大三還是大四？”對方看似頗有興趣。

“研二。”

“碩士生？”助理挑眉，拿起酒杯，“來來來，我敬你一杯——在這行肯讀研的可是少見。”

丁萱並不會喝酒，但這時候也只能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立即充盈了所有味蕾。

“丁小姐現在寫什麽本子？”邱平見助理和丁萱聊得不錯，突然問道。

“現代劇，有玄幻色彩，男主角是妖。”丁萱回覆道。

“哦，大綱出來了麽？”邱平舉起酒杯。

“出來了，現在到第五集。”丁萱只得也端起杯子，旁邊的助理立即又幫她斟滿了。

“宋偉啊，留個郵箱給丁編劇。”邱平沈吟道。

宋偉放下酒瓶，應聲說好。

丁萱沒想到竟然這麽順利，順利得她很是出乎意料。

“丁編劇沒喝過酒吧？”邱平又問，“很少出來應酬？”

“啊……是的。”丁萱有點尷尬。

“幹咱這行的，要會喝酒。中國人也講究酒桌上的感情。”邱平語重心長，“多少談不攏的事，推杯就盞之間就說成了。但是女生還是得提個心眼兒，永遠不能喝過頭。”

“實在不能喝，你就說你感冒了，剛剛吃過頭孢。”宋助理也搭腔。

“對對對。頭孢加酒會中毒的，這點兒常喝酒的都知道。”張監制說。

桌上的氣氛一直很輕松，輕松到丁萱心裏一直緊繃的弦松了不少。心裏對以往一直拿捏派頭的張監制也添了不少好感。

邱平平易近人，還從挑選劇本的角度給出了不少建議，言之有物，坦誠紮實。丁萱很是感激，感激到覺得就算邱平最後退了她的稿子，她都不會失望，因為有機會聽一個入行多年的長輩尊尊教導已經很難得了。

……

酒過三巡，喝得臉上發紅後張監制才瞥見了旁邊已經撐著額頭快趴在桌上的丁萱。“小丁？”

丁萱沒有擡頭。

“酒量也太小了。”張監制說道。

“畢竟女孩子。”邱平笑笑，吩咐助理宋偉，“把她送下去吧，打個出租車，看她家在哪兒。”

“好的。那我先送她離開。”宋偉站起來，打算扶起丁萱。

張監制看著丁萱手邊她才喝了半杯的啤酒，轉了轉眼珠，笑而不語，朝邱平提起另一個話題。

宋偉一手架住丁萱的胳膊，一手順勢拿起丁萱的酒杯，將那半杯酒倒進了垃圾桶，順手丟了杯子。

然後，扶著腳步虛軟的丁萱出門。

包廂門在他身後悄然關上。

半小時後，邱平在電梯門口送別張監制。張監制醉意醺醺，噴著酒氣摁下一樓鍵，連連說不用送了。

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宋偉跟在邱平身後，遞上一張房卡。“2315。”

邱平哼了一聲，隨意擺手讓宋偉離開。

十分鐘後，2315套房。

邱平打開燈，進入臥室，看到了床上已經人事不省的丁萱。

畢竟已經不再年輕，邱平坐在床邊，一邊養神醒酒，一邊伸手撥開垂在丁萱臉頰上的一絲黑發。年輕的沈睡面孔，透著青春靚麗的嬌嫩。

邱平一直認為有句話很對，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他也不例外，偏愛——涉世未深的女大學生，比如第一次試鏡的小演員，比如很少應酬的……小編劇。

邱平噴著酒氣笑了笑，脫下襯衣，彎腰一邊在丁萱臉頰上親吻，一邊撫摸她光潔的脖頸，一顆一顆解開她的襯衣扣子。

房間裏燈光晦暗，靜悄悄只有邱平的喘息聲。

他順著丁萱的脖頸親吻，慢慢下移，然後親到了——

一嘴毛，毛茸茸混著尖利的指甲。

邱平睜開眼，在不甚清晰的昏暗視線裏看到了面前兩只綠瑩瑩的眼睛。

毛骨悚然的邱平甚至還來不及叫喊就騰空而起，直接砸到墻壁上，一臉驚恐昏了過去。

下一秒，天花板的燈嘭一聲亮了。

段律銘站在床邊，低頭凝視依舊昏睡不醒的丁萱。

披著一身毫無雜質的雪白毛發，狐貍從枕頭上輕輕跳起。大開的窗臺窗簾紛飛，白狐蹲坐在窗口，待風靜後窗簾垂落，已然是一個紮著稍顯淩亂短發的男人坐在窗口，左腿屈膝，腳尖抵著窗沿，右腿垂下。

“真無趣。”男人打了個哈欠。他白凈如瓷的臉上生著一雙眼稍帶紅韻的桃花眼，唇紅齒白，但眉是英氣的。五官糅合起來是雌雄不辨的美，卻不是紅塵妖嬈艷麗，而是像遠離塵世，居於山林飲於露水，帶著朝陽下深林濃霧中不被世俗浸染的純凈。

“她是誰？為何救她？”說完，他又撇了一眼昏迷的邱平。

“我看不到她的命數。”段律銘坐到床邊，視線裏丁萱胸前淩亂的衣襟已經自動扣好。看不到……這就是他試探乃至出手的原因。

男人笑。“看到了呢？殺了她麽？”

段律銘沒有說話。

沒意思，真沒意思。狐貍說：“我要出去玩了。這個人怎麽辦？”他又歪頭，看向邱平的咽喉。

段律銘輕而易舉抱起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丁萱，沒有回頭。

“殺了他。”

☆、狐貍

丁萱是在下午透亮的陽光裏醒來的，身下的床褥溫暖舒適，仿佛空氣也帶著淡淡的陽光味道。

她意識迷蒙地睜開眼，看清床頭櫃上擺著的竟然是醫學書籍之後，猛地起身，卻又因為劇烈的頭疼眼前發黑而重新倒到床上。

等不及眼前黑暈散去，丁萱第一反應是拉開被子——她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套明顯過大的男性睡衣。再加上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

她渾身的血都朝頭部湧去，想也不想下床就門口跑，劃拉一聲打開門。

段律銘站在門口。

丁萱堪堪剎住腳步才沒撞到他身上。

“聽到你醒了。”段律銘沒什麽表情，後退一步，彎腰，將手裏拿著的一雙白色拖鞋放在丁萱赤、裸的腳前。

丁萱楞住了，說不出話。回神後縮了縮腳趾，穿上鞋。“我……”她開口，聲音沙啞，“我昨晚——”

“你喝醉了。”段律銘簡單地指出事實，轉身朝餐廳的方向走，“我昨晚回家時在路邊看到你扶著樹吐，所以帶你回來了。”一邊倒熱水一邊問，“不記得？”

丁萱腦海裏一片茫然，她咬唇，搖了搖頭。“不記得……”她不自然地單手護住腰，思維還是很亂。“我的衣服……”

“我讓保潔阿姨幫你換了。”段律銘走過來將水杯遞給她，眼神自然上移與她對視，“她說你當時不太配合，所以衣領扯破了，扣子也掉了一顆。”

丁萱完全沒印象，但是聽到這話還是松了口氣，又連忙說道：“沒關系，我還可以穿。”

段律銘也不多說。“再等十分鐘。衣服洗好還在烘幹。”

“昨天……”丁萱猶豫了一下，“謝謝你。”她最後的印象就是在飯桌上喝酒。所以，在路邊扶著樹吐？喝完酒都這樣嗎？還是她斷片得比較嚴重？

不過能不能說……幸好遇見了段律銘？起碼現在來看，他扮演的是一個好角色。

“不用。”段律銘靠在餐桌邊站著，屈指敲敲桌沿，示意她過來，“吃早餐。”

丁萱握著水杯走過去，看到桌上已經放了煎好的溏心蛋、吐司面包和一杯溫熱的牛奶。

“是你做的？”她在餐桌邊坐下。

“你覺得還有誰？”段律銘離開，坐到沙發上，翹起腿繼續看報紙，頭條新聞是……著名導演邱平昨晚意外身亡。

丁萱一點一點地撕面包喝牛奶，打量周圍擺設，非常簡潔大方，一塵不染，沒有一個多餘的雜物，兩邊窗戶光線充足，客廳裏還開著燈，異常明亮。

看到陽臺上已經帶上橙色的光亮，丁萱低低呼了一口氣。“現在幾點了？”

“下午四點。”

“四點？！”這還算什麽早餐，直接晚餐得了。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從昨天睡到現在。

“沒酒量還喝酒？跟第一次見面的人喝酒？”段律銘沒有回頭，抖開報紙下一頁。

“你怎麽知道我是跟才見面——”

“衣服烘好了。你現在換？”段律銘站起來，打斷她。似乎他根本沒興趣繼續聊這個話題。

丁萱只好不再說什麽，放下杯子，點點頭。

段律銘把衣服拿出來，示意她去昨晚睡的客房換。

“謝謝。”丁萱接過衣服。

“不客氣。”段律銘幾乎是說話的同時突然扭頭看向緊閉的大門口。

丁萱轉身進房間去了。

段律銘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停留在玄關，一動不動盯著門鎖。

時間滴答滴答過去，慢慢的，門外電梯輕輕響，緩慢的腳步聲停留在門外。

段律銘擡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幽暗的光。

叮咚——門鈴突然響起。

一分鐘足夠的漫長等待後，段律銘拉住把手打開門。

門外站著的一個中等身材已經發福的和尚。在門拉開的一瞬間，他神情裏陡然洩露了掩藏不住的驚恐，但很快又站穩陣腳。

和尚手裏提著一個看似寵物店裏裝中型犬的鐵籠，罩著黑布。

“您好，師父。”段律銘很平靜，沒什麽表情。

“你好。”和尚咽了下唾沫，“我早上出廟子時撿到了一只狐貍，據說是你的寵物？”說完，他將鐵籠放下，撩起黑布。

裏頭是一只趴臥著的白狐，雖然看著沒什麽傷口，但神態萎靡，只是擡眼看了段律銘一眼，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是的，謝謝您送過來。”段律銘直說，沒有半分猶豫。

“睡衣要放哪裏？”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丁萱一手拿衣服一手打開房門出來，就看到了門口這一幕。她楞了一楞，可和尚與鐵籠陰影裏的一團白立即帶著呼嘯，喚醒了她關於劇本的記憶，頓時臉色不自然地蒼白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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