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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為人做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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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衍長身壁離在懸崖盡頭,任由海風狂卷著他的衣襟,心中的思緒也如同眼前大海一般,雖然表面風起濤湧,變化無測,但在內心最深處,卻是古井無波,根本沒有掀起半分暗潮。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多日,盡管與這個世界接觸無多,但他還是可以推斷出這裏的整個大體輪廓,心中已經擬出種種應對方案。

從懸崖邊的石碑的文字中,他發現這種文字竟然是他們世界中的前古蝌蚪文,雖然這種文字認識者已經少矣,但他恰恰是其中的一個,而且更令他敢興趣的,這種文字在這個世界中也應該是識者無多,光是他從前方那幾百位島民的感應中,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就連村中年紀最長的宿老都不認識這種文字,僅僅只是知道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古碑。

光是這個發現,就足以推論早在無數年前,就有他們那個世界中的前古神靈到過這裏,而且將一身所知教化世人,所以也十分清楚地解釋了這個世界中的風俗習慣,姓氏法術與他們五濁世界的大同小異。

就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是哪幾位聖靈來過此地?不過無論是何人到此,一身道法神通都足以晉身混元金仙之列,不然豈能自由往來此間?

“雲妹,你豈能許配給哈巖那種人?不行,我這就找你爹爹說理去!”山崖邊上傳來一陣爭吵聲,打亂了羅衍的凝思。

“你去有什麽用?爹爹主意已定,就連我娘都勸說不住,所以……所以娘才叫我來跟你說!”另外一個清麗的聲音從崖邊傳了過來,只聽一陣拉扯之聲響起,從一塊巨崖後轉出一男一女。

羅衍轉身朝兩人望了過去,他此時身形早隱,就算這兩個凡夫俗子站在他面前,都發覺不到他的所在。隨目光望出,只見那少年方面大耳,長眉帶煞,身量高頎,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英挺之氣,只是面露悲憤,臉上全是忿忿不平之色,不過手臂卻被一位身段窈窕纖細,秀發垂肩的美麗少女緊緊扯住,硬將他拉到這片懸崖邊上。

羅衍一眼之下,就看出那個少年身穿一身似麻非麻,似布非布的褐色衣物,雖然漿洗得十分幹凈,但看卻已經十分陳舊,而那少女身穿一身華麗衣物,裝飾雅致,光是寥寥兩句話,就讓他明白過來,這裏分明就是上演一幕貧家少年鐘情富家女子的悲情故事。

只是不過這一男一女身中都有幾分靈氣,好似修習得有什麽奇異功法,而且那少年看上去比那華衣女子強了一籌,若是他要想強行掙脫,那少女是扯他不動的。

“七舅母有什麽話要讓你跟我說!”那褐衣少年等站定後,拿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緊盯著華服少女。

羅衍一見這個神色,卻是十分熟悉不過,思緒一下飛到了四年前,那時他帶昭華殺出重圍,路途中也是患難生情,雖然他一直強壓著心中的情感,但看馨兒的目光,有時卻是完全和這個少年一個模樣。

心中一動,倒生出成全兩人的意思,神似靈識一展,已經將這對小兒女的來龍去脈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少年姓黃名祥,本是島中貧寒子弟,而那少女卻是島主之女,芳名一個雲字,村中人都姓黃,都是一族,只是貧賤貴富有別而已。

兩小自幼青梅竹馬,日久生情,再加之黃祥生性剛毅勤奮,更是島內少年中最出色的一個,就連黃雲之母,也有成全兩人之意,但其父日前從陸上歸來,突然提出將其女許配給昌洲刺史哈同之子哈巖,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華服少女一見他的眼神,剛要開口,話到嘴邊,臉上突然飛起兩片紅暈,不由得一下低下頭來,撲到他的懷中,緊緊將他摟住。

黃祥知道海島中的少年男女素來用情率真,不作尋常兒女羞澀之態,此時又見黃雲深情癡心,緊緊將他抱住,心中也是一喜,低頭朝下望去,只見黃雲眉宇間隱含幽怨,呈現出一付楚楚可憐之狀,哪裏有平日間的矜持賢淑的模樣,心田由不得大為感動,越發心生憐愛。身子往前一湊,雙手也攔腰將她緊緊報在懷中。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中,心中越發情根深種。

隔了好半天,黃祥才回轉過神來,輕聲問道:“雲妹,七舅母究竟有什麽話對我說?”

黃雲臉色越發紅得厲害,用細若蚊蟻的聲音道:“娘親說,要我們兩個離開島上,到外面住過一兩年,等……等有了娃娃,才回來,那時候爹爹自然也就死心了。”

話一說完,一張清麗的臉上越發紅得厲害,紅潮更加嬌艷欲滴地,一說完,就緊緊將偶埋在他懷中,再也不肯吐露半個字。

黃祥人本深情,見黃雲倚在懷中,面向自己,剖露心曲,知道是舅母存心成全,再想到雲妹平日相待那樣情深,直把整個心神全註在自己身上。此時意真情切,玉容嫣然,吐氣如蘭,由不得心中情濤萬丈,又憐又愛。把雙手摟住懷中玉人,微微緊了一緊,低頭朝秀發上親了一下,低聲道:“雲妹說得有理,只不過我黃祥頂天立地,豈會委屈了雲妹,今日我們就連夜出海,趕往玉京,參與那九年一度的集英殿殿試,只要列名其中,就不算辱沒了雲妹,那時候我與雲妹再趕回島來,親自向舅父求婚。”

黃雲一聽,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根本沒有看錯人,表哥對他情深義重,生怕辱沒了她,所以去玉京參加會試;而憂的是那集英殿殿試豈是易與,島中這麽多年來,僅有三太公得名列榜中,列名第九十七位,表哥雖然是近年內島中最出類拔萃之人,但與三太公相比,還依然差距了不少,而且三太公要是參與會試前巧得遇合,服下那百年鰻魚的內丹,豈能進入榜中?

想了一想,道:“我們還是先出海再說,不然要是等下被爹爹知曉,再走就難了!”

話剛說完,只聽旁邊有人笑道:“現在想走已經晚了!”

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心中齊齊一驚,慌忙分開身子,朝發聲處望去,只見懸崖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男子,正含笑望著兩人,好似在旁多時。

黃祥知道這裏遠隔陸地,島上眾人又全都相識,而且近日也沒有外客來訪,怎麽就不知不覺中多了一人,而且聽他語氣,知道兩人剛才舉動,全部看在眼中,當下上前一步,擋在黃雲身前,冷冷道:“你是誰?”

羅衍微微一笑,也不開口,轉眼間,只聽崖後傳來一陣極其強烈的破空之聲,呼嘯而來。

兩人一聽,面色大變,知道這破空之聲正是此間島主黃巡的劍遁飛空之聲,而且聽聲十分急促,分明是追趕兩人而來,不然哪裏會如此氣急敗壞,施展出平日藏而不露的飛劍翔空之術而來。

就在一擡頭間,只見天空已經現出一道半青不白的十餘丈光華,約有水銅粗細,在碧天之下,直往懸崖瀉落。

黃祥黃雲兩人心中大驚,還未反應過來,一轉眼間,那道光華竟如長虹電射,直往三人面前飛到,青白光華所到,照得整個山崖碧綠一片,森森寒氣,更讓二人毛發皆豎。

黃雲急叫一聲,一個箭步,竄到黃祥身前,張開雙臂,擋在前面,口中急呼道:“爹爹聽我一言!”

不過話一出口,才發現情形有異常,那片光華在空中略一盤旋,突然又掉轉過頭,順著海島邊緣,橫飛過去,仿佛根本沒有發現三人的神氣。

黃雲黃祥兩人呆立半響,心中越發驚疑不定,就憑島主的眼力,怎麽會連人在面前,都絲毫望不到,而且連聲音也聽不出,難道是別有玄虛不成?

兩人皆非愚笨之人,轉眼就明白過來,不知道眼前這個奇異男子,施展了什麽神通妙法,將已經進入元丹期的島主欺瞞過去,光是這一手道法,就足以說明來人至少是凝神期的高人,才能如此不動聲色間,就輕輕瞞過這西陲小有名氣的千藥島島主。

要知道這個世界中道法昌盛,各中奇功異法流傳盛廣,各地每個家族,都各有家傳心法,而且朝廷取士,也是按功力修為深淺,按級分類,每九年中除了前幾位功力最為深厚的後起之秀,能蒙朝廷贈與宮中典籍,收為禦林禁衛外,其他則各授官銜,分到各地,主理政務,然後再按籍升遷,若要不是沒有每兩甲子有一次大劫外,那官員也是少有替換,不過因為大劫厲害,多數官員都是執政四五十年,按個人功勳取得朝廷頒發的法寶、靈丹或者秘籍心法三類賞賜中的一種外,就一般辭官歸甲,勤心修煉,以備那兩甲子一次的大劫,過著就可位列三品,由朝廷再次贈封官職。

不過歷代以來,這兩甲子一度的大劫乃是一個尋常人士不可逾越的大坎,能度過此次大劫者少之又少,萬中只有一二人罷了,所以也有人混過朝廷官職後,就徹底放棄度劫,專心享受剩下來的幾十年悠閑歲月,等劫數一到,就自行兵解轉生,以求來生。但整個世界中道術之士眾多,人人都有兩手法術,倒是不爭的事實。

黃雲等父親的遁光消逝在海島的另一邊後,才收轉驚異不定的目光,對羅衍問道:“請問仙長究竟是什麽人?”

羅衍見黃祥暗中將手背在身後,一付戒備謹慎的神色,笑了一笑,道:“我叫羅衍,偶經過此地,見這裏靈碑經文,所以一時間留了下來,參悟其中訣要,不意遇到兩位,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你認識碑中文字?”黃祥一下驚呼出來。

“我不僅認識,而且還知道碑中所載內容與你們兩人所學的心法,大有關系,只是可惜少了兩塊石碑,心法有些殘缺不全,卻是一憾!”羅衍悠然說道。

此言雖輕,但宛如一個青天霹靂,直接劈在了黃祥黃雲兩人的心田,讓他們嘴巴張得老大,一下合攏不上來。

兩人生長於斯,自然知道這裏的石碑幾經風雨戰亂,已經損壞不少,而且年代久遠,碑中文字又是一人不識,就是歷代家主族長,也曾經用筆墨拓下其中幾段文字,四下托人,請教高賢,但都無功而返,本想前去玉京請教幾位王爵聖侯,但又身份低微,無發晉見,只得作罷。

“仙長所說是否屬實?”黃祥心中念頭電閃,一下收起了謹慎的心思,慌忙問道,如果是這人言語無差,那整個海島族人的命運都將得到改變,不需要再守在這個荒寒異常的島中,要不是島中有多種靈藥,可以賣上好價格,換來日常用品和糧食,不然,這裏魚群甚少,往往出海數日,所得有限,簡直難以維持平日生計。

要是這位奇異的仙人所說為真,不僅能讓他心中的夢想得以實現,而且整個家族的實力當以倍增,就不會再受人排擠,龜縮在先祖生活的故島之上。這個世界,可是實力就是一切,只要雲妹功力大進,也就不用下嫁昌洲刺史哈同之子哈巖了。

羅衍心中了無遺漏地知道他們兩人心中的念頭,將碑中所載經文,略為翻譯,轉化為現在這個世界中常用的言語,朗聲說出一段口訣,開始黃雲黃祥兩人還是有幾分猜疑,但隨同他口訣的朗誦,基本斷定就是他們家族中失傳已久的心法。

黃雲身為女孩,心思細密,慌忙運用全力默記,等羅衍說完,就一拉身邊站著的黃祥,拜了下去,道:“弟子黃雲,黃祥,多謝羅仙師賜教,還請仙師隨我至寒舍一行,待我等拜謝!”

羅衍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一去,恐怕就難見你那心愛之人了,不如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就讓黃祥前去上門求親,說是發現後山先祖遺留的經文,願意將它作為聘禮,求娶黃姑娘,要是你那舅父還不答應也是不行的了。不過上門的時候,一定要說這經文的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不等你舅父允親,就千萬不要帶他到這裏來!”

黃雲黃祥這對小鴛鴦一聽,臉上又驚又喜,都知道是再好不過的法子,只是不過這謊言究竟該怎麽說才好?

羅衍將手一指,只見地面緩緩升起四塊一模一樣大小的石碑,剛一升起,碑面就如龍走蛇一般,石屑亂飛,轉眼間,背中就現出一排奇形怪狀的文字,雖然看上去十分眼熟,但偏偏一字都不認識,兩人看了半天,也猜不出究竟寫的什麽字,突然間黃祥見羅衍面帶微笑望著他們,眼神中透出一絲考究的神色,心頭靈機一動,突然明白過來,將頭一側,這才看出碑上文字自己個個識得,只是將它倒轉過來,個個都是由下而上排列,字形的方同亦呈頭下腳上,恰好常見的相反,所以才產生方才那種古怪的感覺。

轉眼間,石碑上的字跡全數刻完,羅衍笑意盈盈地對黃祥道:“小兄弟,你自己說說看,究竟要將你這份聘禮,放在什麽東西,才讓人不產生懷疑,理所當然。”

黃雲心思十分謹慎周密,又加靈思巧動,見黃祥看石碑時候是將頭微側,一下明白過來,連忙將剛才所記,朝碑中文字對去,連對數句,見與這位仙人所說,絲毫無差,心中越發放下心來,知道這位仙人不會欺騙二人,胡亂用什麽口訣引他們誤入歧途。

黃祥看了看四周,一時間,倒也想不出一個好的點子來,這幾塊石碑必須隱蔽無比,才不會這麽多年來被島中眾人發現,但這裏空空蕩蕩,巖石又十分平整,哪裏能夠藏得下這幾塊又笨又大又重的石碑?

而且島中歷代先祖,可沒有為這幾塊石碑少動腦筋,早將這四塊緊貼石壁的石碑上下左右,施展出各中法術搜尋過,都是一無所見,這麽貿然多出這幾塊石碑來,一時片刻間,怎麽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海底!大哥,你就說石碑在海中發現的!”黃雲此時也將腦筋轉動起來,為即將到來的終身幸福出謀劃策。

“還是小姑娘心思靈動!”羅衍將手一招,那四塊石碑就冉冉飛到空中,停在懸崖邊上,羅衍轉過身子,將手朝下一指,海水頓時從中間分開,現出一個幾丈寬的通道,只見幾十丈下,露出淺淺傾斜的海床,羅衍再伸手朝下一劃,海床中現出一條兩丈長短,尺許寬的溝壑,而空中的四塊石碑,就緩緩落落在了那片溝壑之中,貼壁而立,剛好露出碑頂。

黃祥兩人搶至崖邊,見石碑僅露出一縫隙,剛容手伸近,而那溝壑位置十分奇特,一邊正好挨在斷裂開的海床邊,恰如其分地解釋了剩下兩塊石碑的下落。

羅衍將手一指,海水就從中間合上,羅衍扭頭對黃祥道:“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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