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東方先生來了。”

朱祁鈺立即放下了手上的戰報。“快請！”

不多時，金英就帶著東方明燃走了進來。在朱祁鈺策劃遠征歐洲的時候，東方明燃則在忙著收拾西亞的爛攤子。在他的努力下，西亞地區的十多個民族成立了十多個獨立的王國，並且都承認明帝國為宗主國。朱祁鈺沒有單獨召見這些王國的國王，而是準備在完成遠征歐洲的行動之後，在把這些國王，還有送到明帝國去的“人質”一並帶回去。

“陛下，臣來遲，請陛下謝罪。”

“東方，你這就太客氣了。”朱祁鈺走了過來，“坐，快請坐吧。金英，去泡壺好茶來，另外，準備點糕點，東方先生一路奔波，肯定餓壞了。”

“陛下客氣了！”東方明燃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東方，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朱祁鈺一邊坐下，一邊也請東方明燃坐了下來。“說實話，朕最頭痛的就是與那些國家的使者啊，國王啊，酋長啊，族長啊什麽的打交道。有你協助，朕才能忙裏偷閑，不然的話，現在朕恐怕還在為怎麽處理民族問題而頭痛呢。”

東方明燃靦腆的笑了起來。在他第一次見到皇帝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皇帝不是那種擅長外交的皇帝，而是擅長征戰的皇帝。同時東方明燃也很清楚，皇帝在用人方面，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皇帝認為此人有才，而且肯為帝國效力，就會委以重任，且絕不輕易幹涉手下的行動。這些，都讓東方明燃感動不已，竭心盡力為皇帝效忠。不僅僅東方明燃一個人如此，縱觀當時明帝國的軍臣，從首相於謙，總參謀長陳懋，到普通的官員，士兵，哪一個不是如此？

“這次，朕請你回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見。”

這時候，金英端著茶水與糕點進來了。

等著金英把茶水與糕點放下之後，朱祁鈺才接著說道：“與奧斯曼帝國的戰爭已經結束半年有餘，而且埃及那邊的動亂也已經平息。帝國將士在外征戰時日已長，朕想早點發兵遠征歐洲，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東方明燃端起了茶杯，在朱祁鈺派人去接他的時候，他就知道皇帝叫自己過來的原因了。一路上，東方明燃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大軍遠征，勞師動眾，持續時間太長的話，對帝國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不說別的，遠征軍數十萬官兵，每日消耗的糧草就要裝滿好幾艘大船呢。如果拖上個一年半載的話，國家要消耗多少糧草，要多支出多少軍費？這還是次要的，軍人遠征在外，思鄉止情可想而知，如果時間拖得太久，必然影響到軍心士氣，到後來必然導致軍隊戰鬥力降低，因此，遠征歐洲的行動絕不能拖延。

話說回來，要遠征歐洲，真有那麽容易嗎？當年蒙古人都沒有能夠徹底征服歐洲，而且蒙古騎兵是一路搶掠過來的，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什麽補給問題，而且蒙古人都是逐水草而居，鄉土習性並不明顯。帝國軍隊卻完全不一樣。如果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倉促出征的話，會不會遭遇到失敗呢？

東方明燃不是軍事家，卻是一個政治家，一個精通外交的政治家。他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很少從戰術層面上著手，而是直接在戰略層面上考慮的。在這一點上，他更適合做皇帝的首席參謀，因為皇帝也需要從戰略的層面上考慮問題。相比而言，衛平這類將軍多半是從戰術層面上考慮問題的，就連顧成林這個海軍將領也不例外。他們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先考慮戰場上的問題，再考慮其他方面的問題，而在戰略層面上，往往政治與外交比戰爭更重要一些。這也是朱祁鈺為什麽要找東方明燃商討遠征的問題，而不會與其他人討論這個問題的原因。

“陛下，臣認為，現在遠征準備工作雖未到位，但也未嘗不可遠征歐洲。”

朱祁鈺點了點頭，示意東方明燃繼續說下去。

“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與麻煩是非常明顯的。”東方明燃放下了茶杯，“如要遠征歐洲，我們所要面對的第一個敵人就是神聖羅馬帝國。雖然神聖羅馬帝國已經衰弱不堪，特別是在奧斯曼帝國這麽多年的蠶食後，更是成了一副空架子，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神聖羅馬帝國再虛弱，也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另外，日耳曼人驍勇善戰，再加上歐洲的特殊地理，氣候情況，與我們所不一樣的文化背景等等，我們要想擊敗神聖羅馬帝國，所需要動用的兵力至少在二十萬左右。”

朱祁鈺笑了起來，東方明燃的判斷與他的判斷基本上一致。如果要征服神聖羅馬帝國的話，二十萬地面部隊是必不可少的。

“在針對神聖羅馬帝國的戰爭中，我們的海軍基本上是無法起到作用的，補給都需要依靠陸路，這就需要更多的補給部隊。再加上歐洲中部地勢險要，所以，我們還得派遣更多的部隊保護後勤線。現在，帝國遠征軍大概有三十五萬人馬，除去在西亞，埃及等地區必須留下的兵力，我們可以動用的最多不過三個軍，十萬兵馬，而且這還得包括後勤保障部隊的人馬。”

“東方，那你的意思是？”

“陛下，臣認為，以現在的情況，絕不能首先發動地面上的遠征。”東方明燃略微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們卻可以考慮海上的遠征。臣認為，先征服英國的好處有很多。首先，征服英國，我們所需要動用的只是海軍以及陸戰隊。依靠海運可以保障遠征軍的物資供應。其次，英國首都叫倫敦，在一條叫泰晤士河的河畔上，艦隊可以逆河而上，直接攻占英國的首都，迫使英國投降。這樣，就可以事半功倍的擊敗英國。然後……”

“然後我們可以以英國為基地，封鎖瑞典，荷蘭，法國，西班牙的出海口，並且利用地面遠征軍準備的這段時間瓦解這些國家的抵抗能力，並且最終達到征服歐洲的目的？”朱祁鈺搶在前面說了出來。

“陛下聖明！”東方明燃暗暗一驚，這才知道，皇帝並不是要征求他的意見，而是要得到他的支持。

朱祁鈺笑了起來。“東方，你跟朕想到一塊去了。按照這條線路進軍的話，那麽最多三年，也許還要不了三年，我們就可以完成征服歐洲的行動了。”

東方明燃點了點頭，不過他認為，三年時間確實斷了一點，帝國當年戰勝日本都花了好幾年呢，何況是更為強大的歐洲呢？

“好吧，那我們就按照這條線路前進。”朱祁鈺站了起來，“東方，你就不用回大馬士革了，留在這裏，這次隨同朕一起遠征。”

“這……”

“處理民族問題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朱祁鈺並沒有讓東方明燃說話，“朕需要一個了解歐洲的人做向導，而且，你也知道，這次遠征，我們不能帶太多的軍隊，因此確保每一步作戰行動都獲得成功，這是最為關鍵的，而你的能力是保證遠征成功的重要基礎。”

東方明燃沒有再說什麽，他也知道，遠征軍需要一個好的向導，而他在歐洲周游了十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

隨即，朱祁鈺就下令，讓顧成林與蕭涯離做好遠征出發的準備。艦隊與陸戰隊的官兵也已經休整了好幾個月，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了。只是，在遠征軍出發之前，一條消息送來，稍微改變了朱祁鈺的遠征計劃。

朱祁鈺來回不停的走動著，東方明燃，顧成林，蕭涯離都看著他。三個人沒有去打亂皇帝的思考，他們要做的只是等待。

“戰報中有沒有說明情況？”朱祁鈺停下了腳步，朝蕭涯離看去。

“具體情況不明，只是戰報中用到了‘火急’字樣，情況肯定非常危急了。”蕭涯離遲疑了一下，又補充說道，“陛下，我們駐守直布羅陀要塞的軍隊不過就兩千人，如果西班牙大舉進攻的話，他們不一定能夠守得住。”

朱祁鈺點了點頭，直布羅陀要塞雖然是出了名的堅固要塞，可只有兩千守軍，而且沒有外援。戰報在送來的路上就花了十幾天時間，再等到艦隊趕過去，恐怕就是一個月之後了。兩千名陸戰隊官兵能夠守到那個時候嗎？

“陛下，救兵如救火……”

“湞知道。”朱祁鈺點了點頭。

顧成林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陛下，直布羅陀要塞是帝國艦隊前出大西洋的必然通道。特別是在我們修建了蘇伊士運河之後，直布羅陀要塞關系到了帝國海軍在大西洋上的活動，因此，我們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這座要塞，不能讓其落到西班牙的手裏。”

朱祁鈺點了點頭，仍然沒有開口。

東方明燃看了顧成林與蕭涯離一眼，說道：“陛下，西班牙在此時進攻直布羅陀要塞，肯定是認為我們無力西征，所以想先控制住這座要塞，把我們堵死在地中海。臣懷疑，其他的歐洲國家也有參與。如果他們準備趁此機會再次向我們挑戰的話，臣認為，必須要立即發兵，救援直布羅陀要塞。”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對顧成林問道：“艦隊什麽時候能夠出發？”

“明天一早就可以出港。”

“陸戰隊呢？”朱祁鈺又朝蕭涯離眼去。

“陸戰隊隨時都做好了參戰的準備！”

“好吧，艦隊明日一早離港，陸戰隊隨後跟上，火速救援直布羅陀要塞！”

如同東方明燃所分析的一樣，西班牙在這個時候選擇進攻直布羅陀要塞，真是看準了明帝國沒有力量發動西征。不過，西班牙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明帝國雖然無法發動對歐洲的遠征，可要守住一個要塞，擊退西班牙的進攻，這還是很輕易的事情。

直布羅陀要塞的重要性是不用多說了，地中海與大西洋的連接點直布羅陀海峽最窄的地方也就幾十裏而已。任何進出地中海的船只都需要從此經過（在蘇伊士運河開通之前）。也就是說，誰控制了直布羅陀要塞，誰就控制了地中海大門的鑰匙。也正是這個原因，在明帝國的威脅還沒有出現之前，歐洲好幾個海上強國圍繞著這個要塞打了好幾次海戰。

西班牙也知道直布羅陀要塞的重要性，不然不會冒險進攻這裏。同樣，朱祁鈺比任何人都清楚直布羅陀要塞的重要性。在蘇伊士運河同行之後，帝國艦隊要進入大西洋的話，就主要走這條航線。因此，帝國必須要控制要塞，絕不能落到西班牙的手裏。

當天晚上，朱祁鈺很早就睡覺了，他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該做的都由顧成林與蕭涯離去做了。他所想到的，只是什麽時候能夠完成征服歐洲的行動。同時，朱祁鈺也猛然發現，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征戰與奮鬥，他距離自己最後的理想就只有一步之遙遠了。

同樣的，朱祁鈺也感到一陣心酸。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多年了，從一個少年變成裏個中年皇帝。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甚至讓他覺得二十一年就轉眼一瞬間而已。當他回想這二十一年來所做過的事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只是在不停的征戰，就如同一匹不知道疲倦的駿馬一樣，在不停的奔跑著，朝著遙遠的目的地一直在不停的奔跑著。

突然，朱祁鈺有點懷疑，自己做了這麽多到底是為什麽？成為最偉大的帝王，創建最偉大的帝國，給自己的子孫留下最盛大的基業，還是為自己的民族開創一個新時代？想到這些，朱祁鈺突然感到非常的失落，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些目的不是靠他一個人就能夠達到的。想著想著，他進入了夢境之中，仿佛夢裏的世界更真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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