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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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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呵。”他嗤笑一聲,“這意味著人類中有外星間諜,一旦讓他們找到‘家’,和母星取得聯系,這個脆弱的,甚至說是還處於幼兒期的地球文明就會暴露在宇宙之中。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賀允訥訥道:“或許,他們只是想回家。”

她已經被謝知微徹底洗腦了,完全相信謝知微關於“玉髓屬於外來科技”的推斷。

謝知微翹著嘴角,“我抓住過他們其中一個,你猜他怎麽告訴我的。”

“怎麽……?”

“他說,他要讓他的族人踏平地球。”謝知微臉上帶著嘲弄的笑,“高等文明,呵。”

賀允:“……”

“把梁家處理好跟我去一趟緬甸。”他站起來,自然而然的下達命令,說完之後似乎才意識到賀允不是他的下屬,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回去睡覺,明天起床加把勁兒。”

賀允嚇了一跳。

謝知微敏銳的察覺到了賀允的瑟縮,他雙眸一沈,彎腰對準她的眼,問:“怕我?”

賀允往後仰,努力避開他的手,道:“我媽媽……”

謝知微自嘲,“你媽媽?田心活得好好的,她騙了我。”

☆、瑞麗

最近幾天氣溫陡升, 突然就熱了起來。

賀允心情也隨之升溫,煩躁莫名。

謝知微拆了房間裏的監視器,她本以為張巖會生氣,誰知道她竟然沒有生氣,只珍重的向道了歉,說以後不會再監視她, 但是如果有陌生人出現, 一定要告訴她。

賀允連生氣都沒力氣了。

她發現自己簡直像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蒙昧無知, 她做的一切都在別人的指示之下,就像闖入那個生態園的大王和小貓,怎麽掙紮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這種沮喪的情緒直到謝知微弄到梁愛華手中的股票才稍微改善一點。

起因是警方查到了賀玉昭死亡的疑點, 一旦謀殺的罪名坐實,梁家就真的萬劫不覆了。

梁愛華的老婆頗有先見之明的卷了家裏的財產偷偷跑了, 梁愛華也想跑, 可他手裏沒錢, 只能趁股票還值點錢的時候賣了手裏的股票, 這些股票當然落到了謝知微手裏。

接著梁愛華在機場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他被限制出境了。

他立刻換了一套護照,準備換個機場繼續, 在路上被警方逮捕。

至於他手裏的錢,當然也被沒收了。

梁愛華的被抓徹底拉開了梁家垮塌的序幕,半個月的時間,一切全都塵埃落定, 梁若珺兄妹被抓,梁建業因為身體原因在某醫院接受治療,唯一的漏網之魚是梁愛國,他入境之後就失去了蹤跡,警方沒有找到他。

但是張巖拿給賀允一份視頻資料,在一間慘白的實驗室裏,梁愛國躺在上面,身上插滿了管子。

賀允看完之後,張巖問她明白了嗎。

賀允點頭。

她明白了,梁愛國被人抓去當實驗品了。

張巖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必須在你身邊。小允,希望你能理解。”

這是自謝知微把監控拆了之後,張巖第一次主動提起那件事。

賀允問:“什麽時候能結束?”

“我不知道。”張巖苦笑,“或許明天,也或許……一輩子。”

賀允拿起手機給謝知微打了電話,讓他立刻過來。

謝知微匆匆趕過來。

三人坐好,氣氛嚴肅。

謝知微一時有些摸不清楚賀允的想法,看了張巖一眼,見她也是一臉迷茫。

賀允:“你們老實告訴我,我身邊還有沒有監視器了?”

張巖率先道:“沒有了,都被姓謝的拆了。”

謝知微點頭,讚同。

“還有沒有瞞著我的事了?”

兩人一起:“……”

賀允咬牙,問:“是什麽?”

張巖:“……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麽?”

張巖去看謝知微,他先把一切挑明的,由他向賀允解釋。

謝知微靠進沙發裏,耙了一把頭發,難得一臉小心翼翼,道:“我有你身體的全部數據。”

“……”賀允不太明白。

“身高,體重,體脂率,遺傳基因,還有……”目光在賀允胸前瞟了一眼,弱弱道,“……三圍。”

賀允臉紅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羞還是怒,道:“你什麽時候測的?”

張巖咳了一聲:“你睡覺的時候,提取的身體細胞。”

賀允:“……”

謝知微竟然還十分不怕死的加了一句,“你應該吃胖點,體脂率不夠。”

如果他的視線不是停留在她胸前,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張巖立刻怒目而視。

賀允氣得頭暈,她略過這個話題,直接問:“怎麽才算事情結束?我不想一直過被人監視的生活。”

張巖:“我接到的命令是一直保護你的安全。”

賀允去看謝知微。

“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他們的‘家’。”

“怎麽找?”

謝知微從手機上調出一份地圖,上面隨機分布著紅色和藍色的小點。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玉髓在很久以前是從一處開始洩露的,但是經過漫長的地殼運動,原本一大片的翡翠礦被分割轉移,這些點代表著目前發現的所有礦區,藍色的我已經勘查過了,不存在玉髓,紅色的還沒有,如果所有的礦區都已經被發現了,那‘家’就在剩下的礦區裏。”

接觸到張巖驚訝的視線,謝知微勾了下嘴角,方才的嚴肅瞬間變成了欠扁的拽,“怎麽,你們不會真以為我這三年就在遛貓吧?”

張巖訥訥道:“我們沒發現你離開過這裏。謝家人你也沒聯系過。”

她有段時間真的以為謝知微被實驗室被毀田心失蹤一事打擊慘了,雖然一蹶不振和他狂炫酷霸拽的人設不符。

謝知微嗤道:“你們那偵查技術還想監視我?回去再練十年吧。”

張巖一巴掌揮過去。

賀允:“我們馬上去緬甸。”

這件事情越早解決越好,她還想回來自由自在的開賺錢呢。

幾天後,一行人坐上了直飛昆明的飛機。

據說梁若冰被抓的時候向警方要求一定要見賀允一面,警察被她弄得煩不勝煩,還是被賀允打了電話,問她的意見。

賀允沈默了一會兒,只說:“麻煩轉告梁若冰,我沒有見她的必要。以後也永遠不會去見她。”

後來警方又來過幾次電話,說梁若冰說如果自己不去見她她就自殺。

賀允聽後只覺得好笑。

命是她自己的,她拿自己的命來威脅別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賀允直接說:“那就讓她自殺。和我沒有關系。”

警方的人都快哭了,管天管地還能管到別人自殺?如果梁若冰真的死來牢裏獄警也要擔責任的。

拒絕幾次之後,賀允也煩了,冷笑反問:“那她鬧著要你們放她出來,不放人就自殺怎麽辦?”

自此之後,她終於清靜了。

賀允不明白為什麽梁若冰非要見自己,她覺得她永遠也不會明白。

這點疑惑只在她心裏停留了不到一分鐘就被她徹底拋下了,只要梁家得到報應,那些人對她而言就毫無意義,不值得她費一分一毫的心神。

飛機一落地,賀允就感覺到了雲南和別地的不同,家裏已經三十五度的高溫,雲南卻還維持著十幾度的氣溫,一下飛機竟然有點冷。

下了飛機,他們又轉成汽車,一路疾馳,來到瑞麗時已經是深夜,好在張巖事先有安排,住進了當地一家傣族人家裏。

瑞麗與緬甸接壤,這裏是緬甸進入中國的第一站,是傣族聚集區。

瑞麗雖是邊境小城,可卻是翡翠商人最集中的區域,十萬人裏得有八萬從事翡翠交易,連路邊咿呀學語的小孩都會撿起一塊石頭哈口氣,說著石頭要得。

賀允幾人寄居的這戶人家姓白,據說是傣族的大姓,家主是個四五十歲的矮胖男人,家裏三代同堂,最小的孫子只有三歲。

白大叔家應該在當地頗有地位,一家人住了一棟好大的別墅,車庫裏停著好幾輛百萬豪車。

賀允卻有些失望,她本以為會住進傣族的吊腳樓裏。

謝知微趁人不備湊到她耳邊道:“到了緬甸,帶你去住吊腳樓。”

賀允沒想到他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有心想問兩句,又抹不開面子。

白大叔和盧明哲一樣,常年生活在高海拔地區,膚色黝黑,笑起來的時候一口白牙格外顯眼。他並不知道賀允等的目的,以為是來邊境采購毛料的商人,操著一口方言濃郁的普通話道:“幾位以前沒來過吧?”

賀允點頭。

白大叔大笑,“看著就像。”

賀允問:“大叔怎麽猜到的?”

“都寫在你眼裏呢。”大叔笑道,“一臉好奇。”

賀允臉微紅。

“這裏做買賣和你們那兒可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兒?”

“咱們這兒買家租攤位,賣家流動著。到了市場之後,你看那些老緬拎著破布口袋,或者透明塑料袋,在市場上轉悠,看見靠譜的顧客就走到人家攤位前,給看貨,生意成不成當場就能交易。”白大叔很有說書的天賦,眉飛色舞,抑揚頓挫。

賀允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交易方式,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白大叔話音一轉,“真正的好貨一般不會流到市場上來。那些老緬精著呢,他們把顧客分了好幾個等級,好貨直接送到優質顧客那裏,讓他們先挑。”

賀允問:“那市場上不是買不到好東西了嗎?”

“也不能這麽說。”白大叔一臉神秘,“雖然緬甸政府對翡翠開采權把控得十分嚴格,礦主和政府大把大把的掙錢,但是底層的礦工生活十分困難,有些大膽的就偷礦區的石頭出來賣,這就是走私貨,有些礦工幹得久了,有老顧客,有些礦工剛上手,摸不清情況,只能去市場上賣,識貨人市場上還是有不少的。”

賀允明白了。

白大叔把情況說清楚,站起來:“你們好好休息,明天要趕早,早市好東西多。咱們先共用一個攤位。”

賀允連忙向白大叔道謝。

白大叔笑著揮手,“不介意的話就把這裏當自己家,我生了仨兒子,孫子輩也全都是臭小子,看見水靈靈的小姑娘就走不動路,招人疼,哈哈。”

賀允把白大叔送走,來瑞麗市場是謝知微的主意,他說開出玉髓的礦一般能出極品,他們不可能滲入礦區調查,只能通過追蹤好貨源頭的方式找到有可能會出玉髓的礦區。

這樣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

賀允聽完之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個視頻有個ID為三公子的人問她有沒有帝王綠,當時她沒有在意,現在想想,這個三公子分明就是謝知微。

他這三年還真是一點沒閑下來啊。

……

******

賀允本以為平洲公盤就已經夠寒磣了,誰知道瑞麗的原石交易市場還要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天剛亮他們就起來,簡單的洗漱完畢,帶著面包和牛奶在路上吃,白大叔頗有先見之明的還拎了一大袋牛肉幹和礦泉水。

昨天晚上下了雨,白大叔事先給打了預防針,說環境看不太好,讓他們盡量穿耐臟的衣裳,做好防曬。

賀允已經有心理準備的,但是真到了市場還是被面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破木板搭成的小棚子一排排分布,中間被更破的木板隔成小單間,前面擺著一張木桌,留一條只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因為昨天下了雨,木棚漏水,裏面到處都是渾水,和水泥混到一起,臟得連蒼蠅都避之不及。

賀允終於明白白大叔的提醒有多必要。

這地方得穿高筒膠鞋!

作者有話要說: 輕科幻,不會出現外星人的。大概就是“咦,這塊石頭是外星隕石,裏面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然後一群專家在胡亂猜測,真假對錯都要經過驗證才行~

☆、造假

賀允等人來得早, 天沒亮透,棚子裏只有零零散散幾處有買家,賣家還沒來。

白大叔拎著大編織袋先鉆進去,賀允和張巖隨後,謝知微跟在後面一臉嫌棄。

“棚子太小,我去旁邊轉轉。”他道。

“好, 你自己小心。”張巖叮囑。

棚子裏太憋, 張巖自己都有些呆不慣, 更別提手長腳長的謝知微了, 進來得貓著腰。

謝知微比了個“OK”的手勢,穿著和環境格格不入的白襯衫,壓下鴨舌帽往旁邊去了。

白大叔在桌面上整理一番, 放了個木頭邊框,防止珠子類的翡翠跌落, 又鋪了一層布, 上面放著手電筒等工具, 還有一個電子計算器, 看著整潔了不少。

剛好忙完,賣家陸陸續續的開始上貨了。

賀允連忙認真的看。

這是多麽難得的學習機會,一定不錯錯過。

這時買家還不多, 有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粗短的緬甸男子背著一個破布包裹走了過來,和白大叔相視一眼,兩人非常有默契的一起點頭,接著這男子就將包裹放到桌上。

白大叔打開, 賀允湊過去看到,這是一塊開窗料,看皮殼表現應該是莫西沙的料子,開窗部位是一片瑩瑩的綠色,看著格外喜人。

白大叔打著手電筒又摸又看了好一會兒,打了個手勢。

賀允猜應該是在問價錢,不過買賣雙方語言不通,改怎麽講價?

果然,那緬甸人根本就不會中文,可賀允很快就知道她多慮了。

只見那人竟然在計算器上按了一串數字,這就是他要的價格。

賀允這才明白,計算器才是他們交流的工具。

白大叔覺得對方要貴了,接著在計算器上另外按了一個數字。

那人不同意,繼續按。

雙方你一下我一下,就在計算器上講起價來。

雙方談了半晌,沒談攏,那老緬包起自己的石頭去了下一個攤位。

白大叔嘆氣:“這下好了,我辛辛苦苦的談的價格該便宜別人了。”

見賀允面露疑惑,解釋道:“我給的二十萬就是正常市價,老緬心裏也知道,不過他想多賣點,談幾個都是二十萬的話,說不定遇見一個給二十一萬就賣了。”

賀允:“那他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叫住他?”

白大叔呵呵笑道:“我這時候叫住他,他能張口問我要三十萬你信不信?”

賀允想了一下,點頭,“信。”

白大叔:“不急,慢慢來,早市才剛開始。”

說話間又有一個緬甸商人把石頭放到了桌面上,白大叔立刻拿起手電筒看了起來。

小半天功夫,白大叔收了好幾塊不錯的石頭,賀允也發現這裏和內地市場不同,這裏的人交易只用現金,成捆成捆的百元大鈔碼得整整齊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轉賬都不行的。

白大叔那個裝著牛肉幹的袋子裏一大半都是現金。

賀允正看得津津有味,謝知微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雪白半透明的襯衫在一眾臟兮兮的翡翠商人中間格外紮眼。

白大叔攤前有賣家,他沒往前擠,遠遠的沖賀允招手,說要帶她去看個有意思的東西。

白大叔立刻道:“多聽多看少買。”

賀允點頭,向白大叔謝過。

張巖本想跟著賀允,但賀允怕白大叔一個忙不過來,而且身邊還有價值幾百萬的現金和石頭,怕出意外,讓張巖留下幫忙。

謝知微自然而得的牽起賀允的手,道:“保管讓你大開眼界。”

賀允甩了兩下沒甩開,只好由著他去。

路上恰巧遇上第一個拜訪白大叔的緬甸人,他正好也在談生意,賀允特地留意了一下,在旁邊多繞了兩圈,發現還真被白大叔說中了,那塊石頭的最後成交價是二十一萬。

賀允和謝知微說起這事兒,說白大叔預測得準,謝知微笑笑,沒吭聲。

他帶她來到這條街的另一端站住,指著其中一處人多的區域,湊到她耳邊道:“待會兒看著就好,別說話。”

賀允點頭。

走進了,賀允發現竟是人群圍著一個緬甸人,確切的說是那緬甸人手裏的石頭。

賀允被謝知微護著擠進人群,看到那石頭也不由得倒抽口涼氣。

她本以為在平洲公盤上那塊滿綠的巨無霸就已經是極品中的極品,誰知道在這裏竟會看到更難得一塊。

這石頭不大,最多五十公斤,表皮上開了無數條指頭粗的窗,一道一道的不規則分布,幾乎布滿了石頭的表面,而裏面露出的玉肉竟然無一例外全都是濃郁純正,深沈霸道的帝王綠。

饒是賀允見過不知道多少好石頭,此刻也忍不住心臟砰砰跳了起來。她開過陽綠、嫩綠、蘋果綠……但是那綠再好看,放到帝王綠面前一比,就像顯得不夠深沈霸氣,缺乏底蘊。

就開窗的表現來看,這石頭是帝王綠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麽大一塊帝王綠,其價值簡直難以估算。

怪不得人群都跟瘋了似的。

賣家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眼神很靈活,賀允看著莫名有種不喜。

他顯然也知道這石頭的價值,明碼標價,兩億人民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賀允奇怪這麽貴重的東西,竟然就一人守著,不怕被搶嗎?

畢竟這裏位於中緬邊境,無論是中國人搶了逃緬甸,還是緬甸人搶了逃中國,都極為方便。

正疑惑著,就聽耳邊有人道:“仔細看這人後面那個戴帽子的男人,左邊紋身的,右邊戴翡翠觀音的……”

賀允按照謝知微說的特點在人群中搜尋,立刻明白了,有人在暗中保護他。

“去看看。”謝知微護著她身後,低聲道。

賀允點頭。

謝知微說過,越是出好石頭的地方,越有可能是他們要找的“家”。

和那塊四點一億的滿綠石頭一樣,即使再多人心動,依然有絕大多數被過於昂貴的價格阻攔了腳步。

那男人是緬甸人,但是會說蹩腳的中國話,賀允正準備上前,就見那人迎著賀允走過來,說:“這位小姐,你要買嗎?”

賀允和謝知微對視一眼,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賀允點頭,“我有意。”

“那好,我在緬甸就聽過你的大名,你叫賀允,是那個賭石天才。”

賀允無視身後的驚呼,笑了一下,走過去,問:“我可以看石頭嗎?”

那人笑道:“只能看,不能摸。”

賀允眼神突然變了一下,她擡頭,盯著那人的雙眼道:“買石頭,沒有只許看不許摸的道理。”

男人笑道:“這是我的道理。”

賀允看著男人過於靈活的雙眼,心漸漸沈下去。

她必須依靠接觸才能看到原石內部情況,不讓她上手,這無異於蒙住她的眼睛讓她完全盲選,漲或者垮就真的全靠運氣了。

這是巧合嗎?

賀允不相信。

男人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著賀允,不但絲毫沒有讓人覺得可親,反而讓人有種強烈的不安,仿佛正在看著獵物走進陷阱的獵人。

“好,那我就只看。”賀允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手電筒走了過去。

謝知微緊緊跟在她身後。

石頭擺在一張桌子上,而這時已近正午,太陽燦爛,手電筒的光芒根本毫不起眼,照上去和沒照一樣。

賀允關了手電筒,問:“有放大鏡嗎?”

男人笑著掏出一個放大鏡交給了賀允。

主人聽說賀允來了瑞麗,特意安排他來試試這女人的深淺。

這表現極好的石頭壓根就不是真的,是造的假貨,而且是幾年前主人親手造的。

先選中一塊表現不錯的原石,開窗,按照窗的形狀和大小切割一層一厘米厚的翡翠,用特質的膠水粘到窗裏,然後再用和原石皮殼同樣的物質把窗戶封起來,在原位置上重新開一次。

這樣,一塊可能一文不值的石頭就變成了人人眼紅的帝王綠原石。

聽到賀允要放大鏡的時候他心裏嘲諷,試探這麽個小丫頭片子竟然還需要用上主人親手做的珍品,也太大材小用了。

就算這個賀允真的如主人所說是盜取了邪神的力量,和主人一樣能和翡翠溝通,但是只要不許她接觸石頭,她就是個廢物。

賀允接到放大鏡時嘴角翹了一下。

她擡頭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陽,沒說什麽,照著這敢喊價兩億的石頭細細看了起來。

陽光中含有大量的能量,其中熱能是最容易讓人利用的能量方式,中國的小孩子們大多都做過這樣的實驗,用放大鏡聚光,輕輕松松就能點燃一張課桌,木頭的燃點在290℃以上。

賀允就曾用一個直徑只有四厘米的放大鏡在課桌上燒了好幾個窟窿。這也是她難得的淘氣。

而那時只是北方的冬天。

這裏是高緯度地區,還是大夏天的中午,陽光能量最強的時候,她手裏的,也不再是直徑四厘米的小透鏡。

賀允小心翼翼的調整角度,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在石頭上形成一個針尖大小的光點,在窗戶邊沿慢慢移動,尋找著蛛絲馬跡。

有人眼尖看到賀允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想出聲,被謝知微一個眼神嚇住了。

漸漸地,更多的人反應過來,驚駭的看著賀允的動作,可卻不能開口,憋的臉都青了。

翡翠畏高溫,高溫會破壞其內部的構造,有色元素發生變性會致使其顏色改變,還有帶走潤澤感,而且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這樣的道理賀允不可能不知道,那她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可是帝王綠啊!

圍觀的人心都快疼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珊瑚:謝三,小允,小允被人打成邪神了你們知道嗎?

賀允:靠摸才能看到翡翠內部,這神也太菜了。

謝知微:呵,愚蠢的人類。

要知道謝三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嗯,大概就是嘲諷一下某些邪教組織~

☆、打假

賀允並不確定這石頭是假貨, 只不過被一個緬甸人認出來太奇怪,而且接下來又制定出那種幾乎是專門針對她的規則,怎能不叫人多想?

她心裏覺得異常,正好需要放大鏡仔細觀察,沒想到這人立刻就給了,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要知道, 在這樣的陽光下, 放大鏡可是危險品, 尤其是對翡翠這種畏光畏高溫的東西來說。

這麽珍貴的石頭, 連摸都不讓摸,卻在自己要放大鏡的時候一句提醒都沒有,這正常嗎?

不過也有可能對方沒接受九年義務教育, 並不知道放大鏡除了放大還有聚焦的功效,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

人群緊張得看著賀允手裏的放大鏡, 生怕她腦子一抽那個光點移動到綠色上。

好在賀允並沒有腦抽, 光點始終在挨著窗口的皮殼上活動。

賀允盯著光點, 在炙熱的陽光下, 她幾乎能看到分子在一點點的發生碰撞。

她知道緬甸這邊經常有假貨橫行,造假的不僅有緬甸人,也有中國人, 在加上是當場交易,流動商家,買了連討公道的地方都沒有。

這石頭是假的。這是賀允的第一反應。

她現在就要找這石頭是假貨的證據。

在造假的時候一般都會用到膠水和水泥,水泥當然是不怕高溫的, 但是膠水怕。

賀允仔細在窗口附近處尋找,她眼神好,現在又是大白天,光點過後稍微有一點異常她都能看得出來。

突然,她看到一粒沙子似乎動了一下,像是內部有什麽東西融化了一樣,光點立刻停下。

她仔細分辨好表皮砂礫的排布方式,沿著一條看不見的線緩緩移動,繞一塊拇指大小的小窗一圈,然後她突然道:“老板,你這石頭有些奇怪啊。”

謝知微忍不住笑出聲。

這笨蛋面無表情還能唬人,這一臉驚訝的表情實在太刻意了,鬼都看得出來是故意做出來的。

那老緬微微一楞,問:“哪裏奇怪?”

他心下不信,難道這丫頭片子還真能發現異常不成?

賀允瞪了謝知微一眼,指著窗口附近道:“這裏,有一條線。”

人群也圍過去,有人離得近,果然在賀允手指的位置發現一條松散的,焦黃色的線來。

賀允湊近一聞,裝模作樣道:“好像還有股焦味兒。”

此話一出,人群嘩然。

這石頭怎麽可能有焦味?又怎麽可能放大鏡一照就浮出一條線來,而這線還這麽巧,正好繞窗口一圈?

能來這裏買石頭的都是行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這分明是膠水在高溫下變性了。

這石頭是假的!

想清楚的瞬間,齊齊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買石頭都小心再小心,生怕賭垮了,可現在不僅要防止賭垮,還要防有些人利欲熏心,用石頭作假,大家看著緬甸人的目光紛紛透著鄙視和厭惡。

無論是什麽市場,造假的那一批人都是最讓人鄙視的存在。就是他們的存在,敗壞了整個行業的名聲,破壞了運轉規則,損害的是大家的利益。

那老緬見了,心中一急,他沒什麽大本事,能從最底層的礦工一步步爬上來,靠的是溜須拍馬,他本想著讓賀允一來就吃個大虧,順便探探她的深淺,好向主人邀功,誰知道竟然被看出來了。

他回去怎麽交差?!

“哪兒有線?你看錯了。”他急忙推開離得最近的人,怒道,“遠點!碰壞了你陪我兩億?!”

賀允手上的放大鏡還在繼續加溫,另一只手指著那圈褐色,道:“這裏。”

“這是臟東西,一擦就掉了!”說著,他上手就按到那處窗口上,想把線圈擦拭幹凈。

不等賀允反應,就響起一聲慘叫,他立刻松開手,對著掌心瘋狂的吹起。

賀允面露同情,窗口附近那一塊估計得有二百多度的高溫吧,就這麽按下去得多疼啊。

那人正疼得發狂,又聽賀允疑惑的聲音響起,“咦,好像裂縫了。”

他一擡頭,就看見賀允用一支筆挑起了一塊綠瑩瑩的翡翠,周圍一圈石頭,下面粘著絲絲縷縷的膠水,是被她剛才烤化的。

這下,這石頭造假的推測已經板上釘釘,辯無可辯。

男人看見這樣的畫面,腦子一懵,大叫一聲賀允聽不懂的緬甸話,接著,之前她註意到的幾人立刻沖出來,護住那男人撤退,連那塊石頭都沒人要了。

“站住!”謝知微突然開口,嘲諷道,“騙了人就想跑?天底下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

這話一出,瞬間安靜。

有人好心小聲勸道:“小夥兒,算了,他們不好惹。”

來這裏做生意的一般都是正經生意人,大多還是本地人,拖家帶口的,就算被騙一般也不會不依不饒,怕被報覆,見謝知微這麽強硬,紛紛為這兩個年輕人擔心起來。

謝知微嘴角一勾,冷哂:“我天生不知道‘忍讓’兩個人字怎麽寫的。”

那四個準備離開的緬甸人轉身,用生硬的漢語問:“你想怎麽樣?”

謝知微笑:“不怎麽樣,把你們送到警察局,順便向工商局反映一下情況。”

緬甸人面色一變,年輕那個使了個顏色,其餘幾人上前,惡狠狠道:“小子,我今天讓你長長眼……”

說著,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賀允蹙眉,剛想去叫張巖,就被謝知微一把拉到身後。

賀允:“我去找張姐姐。”

某人聽了十分不忿,反問:“我保護不了你,要去找她?”

說著,把賀允往旁邊一塞,道:“站著看戲。”

說完,他十分嫌棄的摘了帽子,扔給賀允,活動活動雙手,輕蔑的沖那三人勾了勾手指。

這個動作顯然激怒了對方,三人面色一變,吼叫著沖了過來。

接下來就像動作大片,不到一分鐘,三人躺在地上抱著手臂呻|吟,無一例外,被謝知微卸了一條胳膊。

謝知微甩了甩手,嘖,他果然最近太悠閑了,手疼。

見賀允在看著自己,他默默停下手上動作,唔……揍人的人叫疼似乎不夠爺們兒。

正想著,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他本能沖到賀允身邊,抱著她往人群中一躲,看到那個手上燒傷的男人怪叫著掏出一支槍來,在找謝知微的行蹤。

謝知微臉色一沈,突然沖出去,在那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踹掉槍,兩下把那人按倒在地,冷笑:“持槍入境,你完了!”

說完,他擡頭,大聲道:“賀允,把槍撿起來,還有讓張巖過來。”

賀允連忙點頭。

槍掉到了一個小男孩面前,賀允跑過去正準備撿起來,那孩子卻搶先一步把槍撿起來擦了擦,遞給她。

賀允擡頭,發現這是一個非常瘦小的孩子,只有一米六左右,皮膚黝黑,又幹又瘦。

“謝謝你。”賀允接過槍,道謝。

男孩用蹩腳的漢語小聲道:“不客氣。”

賀允笑了一下,給張巖打電話,把槍給謝知微。

他還踩著那人背,接過一看,冷笑:“蠢貨,連保險都沒開。”

“張姐姐說她在路上。”賀允道。

她話音剛落,張巖就跑了過來,一看面前的情況就猜到了七七八八,走過去接謝知微的班,道:“這裏你不用管了,我已經通知了有關部門,你帶著小允去別的地方玩兒。”

人群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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