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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當官不為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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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心中正在焦躁,而就在此時,卻見法場之外突然來了一隊辦白事的人,這群人一個個披麻戴孝,後面還搭來了好大一口黑漆的柏木棺材,什麽紙人紙馬香燭蠟扡弄的是一應俱全,領頭的肩上扛著個紙幡兒,哭得像個淚人一般,站在法場之外一邊哭一邊大罵衛所的官兵,弄的謝宇心中一個勁的迷糊,若不是白蓮曾和他說過自己的身世,他還道是白蓮家裏的親戚來了

魏員外才從張府離開便直奔了滄縣最大的棺材鋪,花大價錢買了一副黑漆柏木掛十三道漆裏兒的大棺材,什麽紙人紙馬,香燭蠟扡,牛羊貢品,一幹白事兒的應用之物都買辦的十分周全,還特意安排了仆從去蓮花寺,麻姑廟,禮拜堂分別請來了和尚,老道還有阿訇,這三撥人坐在法場邊上排了一長溜兒,鬥法般的挨著個兒的念經,生怕超度的不夠徹底

此時魏員外扛著幡兒哭的是撕心裂肺,聽的法場中那監斬臺上的呂萬心中是煩躁異常,呂萬看了看囚籠中的白蓮,又看了看悲痛欲絕的魏員外,心說不像啊,兒子都這麽大了?不是孝子又打的哪門子的幡兒啊?

魏員外身邊的老仆忍了半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見他走到魏員外身旁一把搶過那紙幡兒說到“老爺,您賞給我,賞給我,奴才我打著”

魏員外眼睛一瞪,一把便從仆人手中把紙幡兒奪了過來,怒道“你打!你也配!老爺我這是解心疼!白娘子啊!我還沒聽您唱過呢,您就這麽走啦!留下我可怎麽辦啊。。。”

老仆聞言一口老血險些沒噴出來,強忍著罵人的沖動說道“老爺,敢情您沒聽過啊,那您這是圖什麽呢,我看就這麽算了吧,惹惱了那些個丘八到時候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魏員外聞言又是怒道“呸!你懂個屁,我雖是沒聽過白娘子唱戲,但老爺我對她可是用情至深,此情天地可鑒,堪與日月同輝!法場內的兵匪你們聽著!你們一各個的不是人啊!你們對她也下得去這毒手啊!我魏亮若不是一介文弱,如今早就和你們拼了!你們等著!不得好死啊!”

管家聞言毫無辦法,心說老爺娶妻這麽多年,孩子都三四個了,還能突然犯起這氣迷心來,怎麽就用情至深了,怎麽還就天地可鑒了,您也不問問人家樂意不樂意,當初長房夫人去世可也沒看他魏員外爺哭的這般慘烈,如今這人可還沒死呢,要是一會兒人頭落地,您老兒還不得哭死過去

老仆雖然腹誹不已,但也不得不攙扶著魏員外連聲的好言相勸,生怕這氣迷心一時想不開再冒什麽旁的傻氣

那魏員外雖哭的慘烈,口中罵的也極為狠辣,但他身為朝廷的員外還是滄縣有名的士紳首富,並不是他區區呂萬想殺就敢下手的人物,這路豪富多在地方上很有些個勢力,甚至有的在朝中也能說得上話,與方才的平頭百姓不同,若真是呂萬一時氣惱殺了這魏亮,萬一吃罪了哪個與這魏亮交好的大員,那才是後患無窮

一見那魏員外站在法場邊上連哭帶罵的鬧了半晌,法場內的衛所兵居然也沒見有什麽動靜,躲在周圍的百姓一看沒事,便也盡皆的圍攏了上來,還都有樣學樣的披了塊白布,只道是若扮作那哭喪,這些衛所兵就不會動手了,過了半晌,又有不少好事的人將方才被衛所兵所殺百姓的屍首搬來了數具就擺在法場外面,只教那法場外的一群人越聚越多,這人越多哭聲便越大,罵聲也是越加的難聽,可越是如此衛所的士兵也就越不敢出手,只能尷尬的站在法場邊兒守著不動,心中連連的暗罵那呂萬不是個東西,只恨他自己作死也就罷了,何必要將他們一幹衛所兵也一起拖下水去

眼看午時三刻便要到了,謝宇心中不由暗自著急,張松溪那邊依然還是絲毫的動靜也沒有,自己就算有心拖延,也拖不了許久,何況坐在監斬臺上的那位他謝宇居然還認得,他可是記得自己早在吳橋便和那人結過梁子,仇人相見本就分外眼紅,若是謝宇出面被他看到,不被一刀宰了便是好事,想要拖延更是千難萬難

眼看時辰將至,謝宇心中也越發的急躁,眼見有衛兵將白蓮從囚籠中拖出綁在了刑臺之上,怎奈白蓮此時早就被折磨的絲毫力氣也沒有,別說反抗了,就連跪都跪不住,幾次倒在刑臺上,都被那惡卒狠狠的揪了起來,絲毫喘息的機會也是不給

眼看監斬臺上的呂萬便要下令,謝宇只得快步往茶肆外跑去,如今就算明知是死,他也不得不拼上一把了

張巒坐在縣衙內的會客堂中接連的搖頭道“年第你啊!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現在滄縣城中已經亂了,你卻縮在這裏不敢出去,一方父母如此作為,以後可拿得什麽服眾呢”

劉福松聞言,面色很是陰沈“年兄,我的苦衷你又怎會知曉,你與我相交多年,我的為人年兄怎會不知?只是這次牽扯到了朝堂上的內鬥,我這小小的七品知縣若是牽扯進去,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得,還談什麽以後的事情”

張巒聞言卻是心中不以為然,同窗多年劉福松的為人他張巒當然知道,平日裏便是膽小怕事,愛惜自己羽毛愛惜的很,你若是肯出面那才怪了,但是嘴上卻說到“為兄我久在京中做事,雖說平日裏整天在那國子監中研究些經史子集也不當什麽大用,但這消息還算得上比年第你靈通一些,此事我倒是也知道些內情,整件事的起因乃是朝中錦衣衛與內閣的紛爭,當年英宗在位之時,那錦衣衛指揮使門達羅織罪名構陷內閣首輔李大人,而那李大人為自證清白托了個為父守喪的名義致仕還鄉,如今新皇即位要招李大人重歸朝堂,如此那門達自是萬般的不願,如今必是想趁此機會除掉後患了”

劉福松聞言也是才知道這些內情,忙是猶疑道“滄州衛的錢指揮前日裏下來了書信,說是此事事關錦衣衛,讓年第我莫要摻和此事,原來是因為這個,如此這般我便更加的無法出面,李大人縱是還得朝去,又怎能輕易的搬倒那門指揮,到時門達報覆起來我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豈不成了那出氣的由頭?”

張巒聞言更是嘆氣道“怪不得年第你辦出這等糊塗之事來!其中的利害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曾知曉,若不是年兄我今日來此,你還不知要闖下多大的禍來!”

劉福松聞言心中疑竇叢生,忙起身拱手道“年兄明鑒,年第我確是久在地方,難知那朝中的更疊變化,朝中之事還全要仰仗年兄您多多的提點才是,還請年兄您不吝賜教”

張巒見劉福松態度謙遜,便也溫聲道“年第何必行此大禮,你我相交多年,你的事年兄我豈能坐視不理,你可知這李大人和當今聖上是什麽關系?當初天順年間有奸佞上奏想要英宗廢掉東宮,另立太子,乃是這李大人巧使計策保住了太子的東宮之位,當今聖上方才登基,便加封李大人為太子太保,而那李大人受此殊榮尚且還不願還朝,還是聖上一天之內連下了數道旨意催其還朝,那李大人方才勉強答應,李大人與聖上關系如此,又豈是那門達撼動的了的?”

劉福松聞言大驚失色,苦著一張臉道“年兄不知,前日裏有人拿了塊東宮少保的腰牌前來見我,被我托病躲了,如今我猜便是那李大人遣人送來的,如此說來我前日裏已然吃罪於這李大人,如此一來這又當如何是好啊!請年兄您一定要救救年第我!”

張巒聞言指著那劉福松氣的半晌也未說話,順了口氣才道“年第你真是糊塗啊!如今門達如此大動幹戈,必是還未能擒住李大人,就算那李大人被門達所害,無法還朝,當今聖上若是追查下來,即便那門達能躲得掉,你劉福松躲得掉麽?!”

那劉福松聞言如同五雷轟頂一般一屁股便摔到了地上,楞了半晌只是不停呢喃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張巒看劉福松沒出息的樣子心中雖是生氣,卻也不好再出言指責,只是勸道“年第你也不必如此的慌張,此事也未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若是年第你有心,速去點齊衙門中人,順道帶上門口的那些民壯,趕去法場找錦衣衛的人評理去,若是他們自知理虧將人放了最好,若是不放,皇上和李大人知道你如此盡心,也必不會難為於你,至於那門達,此事一出他便是自身難保,也就顧不上年第你了”

聞聽此言劉福松感覺像是絕境逢生一般,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問道“多謝年兄救命之恩,不過我聞聽人言,此次錦衣衛抓到的人,乃是慶雲班的女角白娘子,這如何能和李大人扯上關系?”

張巒聞言也是疑惑,不過卻道“此事年兄我也是不知,不過既然那東宮少保的腰牌都送到年第你的府上來了,若是此時不出手,上得罪了朝中的李大人,下對不起滄縣的黎民百姓,無論如何,這人今天你是非救不可了”

劉福松聞言如夢初醒,慌忙再三拱手相謝,也顧不得再管張巒什麽,迅速召集了全部的三班衙役,浩浩蕩蕩的便出了縣衙

“誒!衙門大門開了!劉服慫,就是那劉服慫,劉服慫帶著衙役出來抓人啦!快跑啊!”

“縮頭烏龜咬人嘍!大家散了吧!”

“怕什麽怕!跑什麽跑!劉服慫!今天這事已經出了,作為一方的父母官,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眾人一看縣令劉福松帶著一幹衙役浩浩蕩蕩的出了府,門口的民壯一見作勢便要散去,劉知縣見此忙扯開嗓子喝道“衙前的百姓聽著!那衛所官兵在我縣城之中無故行兇,私設法場,簡直欺人太甚!我劉福松身為一方父母官,雖人微言輕,但也不能坐視不理,今日就算拼得那性命不要,也要去和他們前去理論!若是有心中不服的百姓,便就此與我劉福松同去,哪怕做個見證,也讓那衛所的人瞧瞧,我滄縣兒郎不是好欺負的!”

民眾一看這縣令劉福松突然轉了性子,雖然有些驚訝,聞聽此言卻也是人聲沸騰,皆是七嘴八舌的喊道

“好啊!劉大人肯做主,我等百姓今日便和那衛所兵前去理論!”

“劉大人英明!一介文弱都不怕那些丘八,我等小民還有什麽好怕的!走,講理去!”

“有劉大人撐腰,我看那些衛所的忘八端還敢傷人!走!向他們討人命去!”

劉大人自打上任以來官聲就不是甚好,如今萬民擁簇,皆是大發溢美之詞,將其裹挾著往法場趕去,劉福松的心中也是悲喜交加,不自覺的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心中也有了幾分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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