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時差的影響，衛延年是在帝國時間二十七日淩晨二點過被電話吵醒的。

聽聞是第一艦隊的緊急戰報，衛延年連襪子都沒穿，就踏著拖鞋沖出了總參謀長官邸，叫上司機直奔海軍總參謀部。

一路上，衛延年心裏像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兩天前，還是雷霄霆給他送來消息，說第一艦隊在巴拿馬灣取得了大捷。只是，海軍情報局無法準確獲知歐洲聯合艦隊的損失情況，也無法知道第一艦隊是否成功攔下了美國派遣艦隊。當時，情報局只能通過英國與西班牙政府的反應判斷出，歐洲聯合艦隊肯定遭到了重創。

等了兩天，第一艦隊都沒有發來消息，衛延年開始感到不安了。

按照作戰計劃，第一艦隊在攔截了協約國艦隊之後，將根據實際情況決定下一步的行動。畢竟，在此之前，誰也不能肯定第一艦隊能否成功攔截協約國艦隊，更不可能斷定第一艦隊在戰鬥中是否會有嚴重損傷。因此，戰役計劃不可能考慮得那麽長遠，只能根據最有可能出現的幾種情況確定幾套備用方案。

這其中就包括第一艦隊遭到重創之後返回帝國本土的備用計劃。

按照該計劃，第一艦隊將根據情況決定是原路返回，還是前往開普敦。另外，艦隊在到達安全海域之前必須保持無線電靜默，避免暴露行蹤。

結果，兩天下來，衛延年已經暗中斷定第一艦隊遭到了重創。

正是如此，二十六日夜間，他才會在等得極端不耐煩的情況下給第一艦隊發去了那封長達五頁的電報，並且在最後建議第一艦隊前往開普敦，不要按照原線路返回帝國在西太平洋上的海軍基地。

連續幾天下來，衛延年也是配備不堪，所以才在十一點過後去睡覺了。

結果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第一艦隊就發回了電報。

顯然，這不會是好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第一艦隊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發回電報。

原因很簡單，如果第一艦隊沒有遭到重創，將按照另外一套備用計劃行動，到時候，第一艦隊除了按照原線路返回帝國之外，還要設法擴大戰果。因此，不管是哪種情況，只要第一艦隊沒有遭到重創，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發回電報！

到了總參謀部的時候，值班通信軍官已經將收到的電報送到衛延年的辦公室了。

還沒有來得及坐下，衛延年就拿起了那份有三頁的電報。還沒看完，衛延年就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沙發椅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衛延年最擔心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雖然電報中提到了第一艦隊殲滅歐洲聯合艦隊，擊沈與擊毀五艘快速戰列艦，擊沈十二艘驅逐艦，但是第一艦隊也遭到了重創，“太宗”號、“太祖”號、“宣宗”號、“英宗”號、“孝宗”號遭到重創，其中“太宗”號與“宣宗”號的傷勢非常嚴重，很有可能難以返回帝國軍港，另外三艘快速戰列艦都受了重傷，只是不影響航行，三艘大型巡洋艦中戰沈兩艘，“海龍”號遭到重創，十二艘巡洋艦中，戰沈五艘，四艘遭到重創，三艘受了重傷。

最要命的是，四艘快速綜合補給艦有兩艘被敵人的破交艦擊沈。

如此一來，第一艦隊將難以返回帝國本土港口，甚至難以到達開普敦。

電報中還提到，美國海軍艦隊全部出動，正在東太平洋上搜尋第一艦隊的行蹤。在此之前，“海龍”號已經與一支協約國的船隊遭遇，很有可能暴露了行蹤。因此，第一艦隊很有可能在返航途中遭到美國艦隊攔截。

綜合考慮各種因素之後，白佑彬決定沿原路返航，並且希望海軍派遣艦隊前來接應。

很明顯，白佑彬這個“牛皮”吹得太大了。

問題是，衛延年還真的把這封電報當真了！

可想而知，當時衛延年有多麽震撼。

如果第一艦隊在這種情況下遭到美國太平洋艦隊的攔截，結果肯定是全軍覆沒！第一艦隊可是帝國海軍的命根子，如果八艘戰列艦全部完蛋，帝國海軍就只剩下了六艘老掉牙的老式戰列艦，美國海軍則能在近期內再獲得兩艘修覆之後的老式戰列艦，到時候將擁有六艘老式戰列艦與數艘快速戰列艦。

毫無疑問，到時候帝國海軍將失去太平洋戰場上的戰略優勢與主動權。

攻打關島的行動將被無限期擱置，攻打瓜島的行動將遭遇慘敗。接下來，帝國海軍要考慮的不是戰略進攻，而是怎麽進行戰略防禦，避免像上次世界大戰一樣，被敵人殺上門來，最終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簽署喪權辱國的停戰條約。

作為帝國海軍總參謀長，衛延年寧願去死，都不願意見到上次世界大戰那樣的結局。

當然，總參謀長就是總參謀長，而不是普通的將領。

震撼之後，衛延年立即做出了調整。

當天晚上，他就電令第三艦隊的第32艦隊（由六艘老式戰列艦充當主力）立即離開所羅門海，前往橫須賀港報道。隨後，衛延年把嚴國榮叫了過來，要求嚴國榮用一切手段在五日之內湊齊至少二十艘補給艦與大型駁船，並且讓這些船只在十日之內到達橫須賀，做好再次出港的準備工作。最後，衛延年還以海軍總參謀長的身份，電令所有戰區的所有艦隊，務必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做好離港執行作戰任務的準備工作！

安排好這些事務之後，衛延年只剩下了最後一件事情。

那就是用什麽方法把這件事情告訴陳錦寬。

顯然，天亮之後，陳錦寬來到海軍總參謀部的時候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瞞是瞞不住的，而且也不應該隱瞞。最大的問題是，如果太突然，陳錦寬肯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身體不見得承受得住。如果元帥再像上次秦寶獻殉國時那樣，結果是誰也無法預料的。相對而言，海軍元帥比第一艦隊還要重要。

想了一個晚上，天亮後，衛延年趕在陳錦寬到來之前去了元帥辦公室。

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後，衛延年收起了緊張的神色，站起來的時候，還拉了拉有點褶皺的衣角。

“這麽早啊？”看樣子，陳錦寬的心情很不錯，“又通宵加班了吧？怎麽，連拖鞋都穿上了，看來，今年我們得為海軍總參謀部與司令部的參謀都提供一雙拖鞋，不然大家要說我這個元帥太小氣了。”

“元帥……”

“吃過早飯了嗎？”陳錦寬笑著走了過來，“看樣子還沒有吃，也好，想吃點什麽？今天我請客，算是犒勞你這個勞苦功高的總參謀長。”

其實，這幾天，陳錦寬的心情一直很不錯，主要就是第一艦隊打了勝仗。

“元帥，我吃過宵夜，還不是很餓……”衛延年走了過去，“才收到了消息，第一艦隊出了點問題。”

轉過頭來的時候，陳錦寬的眉頭微微跳了幾下。

“比較嚴重的問題。”見到陳錦寬已經有所預感，衛延年才將拿在手上的文件遞了過去，“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電報，第一艦隊發回來的。”

在陳錦寬接過電文的時候，衛延年繞到了辦公桌的左側，他知道，上面第一個抽屜裏放著急效救心藥。

看著看著，陳錦寬的臉色就變了。

衛延年的右手也放到了抽屜的把手上，隨時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拉開抽屜。

“看來，我們都沒有料到敵人會有這麽厲害。”陳錦寬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你應該已經采取了緊急措施了吧？”

衛延年點了點頭，說道：“已經讓第32艦隊開赴橫須賀，嚴國榮也正在調集補給船與大型駁船，所有在港內的戰艦都在做出港準備，今天晚上就應該能夠離港執行作戰任務。”

陳錦寬微微點了點頭，同時將捏緊的拳頭放在了嘴邊，輕輕咳了兩下。

“元帥，你沒事吧？”衛延年一急，立即在陳錦寬的背上拍了幾下。

“沒事，我沒事。”陳錦寬晃了晃手，說道，“無論如何，都要將第一艦隊搶回來，不能讓帝國海軍的希望葬送在我們的手裏。”

“元帥……”

這時，房門被敲了幾下，隨即昨天半夜值班的那名通信軍官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參謀長，才收到的消息，開普敦發來的！”看樣子，這名知道實情的通信軍官沒有按時下班，一直在等待相關的消息。

衛延年微微皺了下眉頭，繞過辦公桌之後，從通信軍官手上接過了電文。

迅速看了一遍之後，衛延年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即拿起了桌上的那份由第一艦隊發來的電報，對比著看了一下，臉上立即露出了驚訝與猜疑的神色。

“開普敦那邊發生什麽事了？”陳錦寬也註意到了衛延年的神態變化。

“元帥，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糟糕。”說著，衛延年將兩份電文一起遞給了陳錦寬，“你看，第一艦隊在這裏提到有兩艘快速綜合補給艦別敵人的破交艦擊沈，可是在開普敦發來的電報中，已經明確提到為四艘快速綜合補給艦提供了燃油補給，現在正在安排第三批油輪前去與四艘快速綜合補給艦會合。”

“是不是時間上有延遲？”

陳錦寬的意思是，四艘快速綜合補給艦在與油輪第二次會合之後才被敵人的襲擊艦發現，所以開普敦不知道相關的事情。

衛延年迅速翻看了兩份電報的發報時間，然後說道：“第一艦隊先發的電報，從時間上看，當時四艘快速綜合補給艦與開普敦派去的油輪在一起，時間上沒有錯。”

這下，陳錦寬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接著，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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