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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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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猖狂!”沒等黃子華走進詹事府的後堂,就聽見太子的怒吼聲,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去,正看見太子坐在太師椅上,一臉的怒不可遏,茶幾上滿是水跡,想必是茶水被太子拍桌子震出來了。

一旁跪著的是不成器的表弟韓相,臉上的表情比較覆雜,有委屈有惱怒,更多的則是義形於色,黃子華頓時就明白了,太子深夜到此來詢問事情進展,韓相搶先稟報了拙園發生的事情,太子本來就是個心浮氣躁的人,被韓相一啜叨,肯定要發飆。

“覆之,你來的正好,陜甘總督肯定倒向老四那邊了,居然在京城都敢和本宮叫板,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肯定覺得本宮是好欺負的主兒。覆之,你看咱們是動用禦林軍呢還是請京兆尹出面?”見到黃子華回來,太子便著急上火的問道。

黃子華搖搖頭,狠狠瞪了韓相一眼,拱手道:“殿下,還是您親自出面才好。”

“本宮親自去?對付幾個宵小也用得著本宮親自出馬?”太子很是納悶。

“非也,不是對付他們,而是安撫他們。”

一聽這話,韓相騰地就跳起來了:“安撫他們?表哥你沒說錯吧,如此驕狂傲慢之輩,豈能一忍再忍,這裏是京城,不是他們蘭州!”

雖然很想狠狠地抽這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表弟一巴掌,但是太子駕前不能施儀,黃子華還是強力忍住了這種沖動,繼續道:“對,是要安撫他們。”

“這是為何,不就是一個總督府的下人麽?”太子眉毛挑的老高,劉錦掛了,他所仰仗的就只有黃子華了,對這位天佑十二年的狀元郎,太子還是很看重的。

“非也,此子絕非等閑之輩,其實他已經自報家門了,只是韓府丞沒有註意罷了,他是陜甘範總督的朋友,而不是什麽下人。”黃子華特地在朋友兩個字上加重了發音。

“朋友?這麽說……”

“陜甘總督範良臣從一介七品小吏升至封疆大吏,不過數年光景,殿下知道,西北之地民風彪悍,家族勢力盤根交錯,以一個外鄉人的身份能壓得住當地豪強,收攏人心,抵抗住西涼大舉入侵,這人一定……”

黃子華還沒說完,太子就自作聰明的打斷他的話,插嘴道:“這人一定極有手腕,善用人心。”

黃子華很無奈,吏部以前對範良臣的考校他看過,評價並不是很高,不過是中人之資罷了,甚至在當禦史的時候被人稱為楞頭青,一根筋,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極有手腕呢。

但是殿下既然說了,他也只能附和道:“殿下所言極是,但是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範良臣背後有人,臣一直在懷疑範良臣的身後站著一個人,或者是一群人,他們才是西北真正的主宰者,今天看來,臣的想法是對的。”

太子想了一會兒,終於消化了黃子華的話,試探著問:“你是說,範良臣身後的人就是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殿下聖明,不過此人太過年輕,應該不是首腦,而是代表,西北地方各種勢力的代表。”

“哦”太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搞不明白除了官府以外怎麽還有各種勢力,難道陜甘兩省就不是老張家的天下麽。

大周疆域的西北和西南方面,統治都不是很牢固,西北有涼、夏、羌人,西南的民族更加錯綜覆雜,各種土司、酋長數不勝數,太子向來不愛做這些功課,給他講了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所以黃子華也沒工夫給他補課,直接了當的說:“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既然對方是個心高氣傲之人,那殿下不妨效仿昔日劉玄德三顧茅廬,屈尊去安撫此人,殿下貴為儲君,就算他眼界再高也會感動的。”

“哦”太子又是不置可否的一句,臉上的憤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表情,黃子華知道他又在猶豫了,趕緊勸道:“陜甘總督只不過是陛下封的官,說撤換也就撤換了,但是此人代表的可是西北豪強勢力,那可是比一個總督重要的多的力量,掌握了西北,秦王就成了架子,殿下的大計就更有保障了。”

太子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倘若此人不是西北豪強勢力的代表,只是範良臣單純的朋友,那本宮屈就前往豈不是丟了身份。”

黃子華無語了,事到如今太子居然還在想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真是目光短淺,難怪陛下幾次起了廢太子的意思。

見黃子華不語,太子道:“這樣吧,黃卿你先調查清楚了再做定奪,天不早了,本宮該回去了。”

太子起駕回宮,一行人恭送至門口,黃子華回過頭來再想找韓相算賬,發現他已經溜了,只得恨恨地一跺腳:“不成器的小子!”

……

夜已經很深了,拙園內一處幽靜的房間內,南風正端坐在湘妃榻上,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她還在想著今晚發生的趣事,拙園是京城有名的酒樓,達官貴人們喜歡在這裏宴請賓朋,跑官的,行賄的,拉關系的,撈人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種齷齪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可像今天這樣還沒開席就鬧僵的,還是頭一遭。

詹事府的官員和陜甘總督的人一起吃飯,無非是拉攏,投效,這種宴席通常是一團和氣,氣氛融洽,可今天竟然鬧出這樣一出,到後來還演上了全武行,拙園門口爆發了一場小小的沖突,幾個禦林軍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從開打到結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想到那個叫元封的年輕人,南風心頭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很像一個人,但是又不能確定,兩個人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或許是自己敏感過度了吧。

房門輕輕叩響,丫鬟進來在香爐裏添了一點沈香屑,“好了,小菊,你下去歇著吧。”南風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困了。

丫鬟出去之後不久,門再次無聲打開,一個不起眼的黑衣人走了進來,在門口站定,一抱拳,卻並不說話。

南風起身,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封信,信封用火漆封的嚴嚴實實,上面沒有一個字,她把信交給那黑衣人,來人收好信,再一抱拳,轉身去了,依舊一言不發。

南風又打了個哈欠,這回是真困了,不過她還是從抽屜裏取出一張巴掌大的紙,上面寫滿了蠅頭小楷,她看了看,提筆又在上面補充了幾個字,將紙團好,藏進一個蠟丸,這才安心熄燈睡覺。

清晨,拙園後門,收馬桶的牛車像往常一樣姍姍來遲,園子的仆役一邊抱怨著,一邊將馬桶裏的汙物倒入牛車上的木桶,誰也沒有註意到,一枚蠟丸悄悄轉交到拉車老漢的手裏。

上午時分,一只信鴿從京城郊外起飛,展翅向南而去。

……

京城內一所不起眼的宅院內,一群雄赳赳的漢子圍坐在一起,看他們的相貌打扮,真是五花八門,有和尚,有道士,有文士,有武師,但是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太陽穴凸起,眼睛精光閃爍,一看就是練家子。

當中端坐一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藍袍,樸素雅道,但眾人對他皆是相當恭敬,年輕人手裏拿著一封信,他當著大家的面撕開火漆,朗聲念了一遍,信上的內容正是昨日在拙園發生的一幕。

聽年輕人念完信,練家子們嗡嗡的議論起來,無非是說禦林軍如何白搭,西北人也不過如此,若是遇到他們一樣吃癟。

年輕人笑了笑,道:“這個叫元封的人當真有意思,看來是我看錯他了,對了,你們有沒有在西北道上的朋友,說不定認識這個人呢。”

一個胖頭陀接口道:“三殿下,我有個朋友以前是在甘肅販私鹽的,現如今流落到京城,他興許認識此人。”

“哦,那太好了,勞煩大師盡快將此人找到。”

胖頭陀猛地起身:“三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哪能用的上勞煩二字,為殿下效勞,是小的榮幸,我這就去。”

不出半個時辰,那位落魄朋友便被帶來,半舊的錦袍,頭上戴著綠帽子,臉上掛著賤兮兮的微笑,見人就點頭哈腰,眾好漢一看,這不是城南怡紅院的龜奴李彪麽?

好漢爺們平日灑脫不羈,窯子是經常逛的,一直沒把這位李彪放在眼裏,沒想到真人不露相,原來人家李彪當年也瀟灑過,還是鹽梟出身呢。

三殿下開門見山的問道:“李彪,你可聽過元封這個名字?”

李彪還沒反應過來,窯子的工作主要是夜班,通常早上他都在睡覺,剛才是被那胖頭陀從被窩裏揪出來的,現在還迷糊著呢。

見他發懵,胖頭陀一巴掌打過來:“少爺問你話呢,認不認識一個叫元封的甘肅人。”

這回李彪聽清楚了,元封!刻骨銘心的名字,這個人殺死了他三個哥哥,摧毀了李家的私鹽生意,更一把火燒了李家大宅子,昔日風光無限的西北鹽梟家族樹倒猢猻散,自己也不得不背井離鄉,輾轉來到京城做這樣低三下四的工作。

“認識,怎麽不認識,害我家破人亡的就是他!”李彪脫口而出。

三殿下和身旁之人交換一下眼神,露出欣慰的笑容,找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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