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山。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兩個小時前，就在駱凡和丁雨從中吳往未央山趕的時候，未央山出了大事。

風夕帶領著殺手聯盟的所有成員，以及數百凡人，人人手中都端著凡間的武器、槍炮，押解著莫墨，來到了未央山腳下。

風夕志得意滿，與成功將莫公子擒獲比起來，之前在紅狐谷以及尋瀾派的損失，統統都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只要手中有莫公子，他就可以掃平整個修真界。

這其實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卻剛好讓他風夕想到了。

只要莫墨在身邊，那麽周圍一切道法都不存在，風夕僅僅憑借凡人的力量和武器，蕩平未央山就不在話下。

山腳下，風夕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對莫墨說：“莫公子，請上山吧！”

小莫子皺眉，一臉不解之色：“上山？上什麽山？眼前並沒有山啊！”

風夕道：“莫公子不必再裝，你雖是凡人之身，看不見未央山；但以你的聰明才智，還看不出我的計策嗎？你只需要往前再走幾步，就明白了。”

莫墨的臉上頓時愁雲密布，悲切之色溢於言表：“風夕，我最後再奉勸你一次，此刻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你真的想要這千年聖山毀於一旦嗎？”

“莫公子身為一介凡人卻心系修真界的安危，風夕不甚佩服！”

風夕正色道，“我答應你，待此事畢，我一定打造一個更加美好的修真界。”

小莫子站著不動。

一把□□遙遙地指向他，一個殺手臉面道：“走！”

莫墨冷笑：“想殺我？來啊！”

風夕的笑容迅速冷卻了下來：“莫公子，我承認，我不敢殺你。但你也不要以為我拿你沒辦法。綁起來！”

眾人聽令，立刻將手無縛雞之力的莫墨五花大綁，又懸掛在一個大木桿上，前後兩人擡著他往前走，莫墨氣得臉色鐵青。

“哈哈，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萬法不侵之體遭遇千年聖山的結果了。”風夕笑道，“走！”

風夕馬上就看到了結果。

剛走幾步，就在莫墨的禁魔結界遭遇未央山的一剎那，天空中“轟隆”一聲響起了一聲悶雷，緊接著就好像無數面玻璃被砸碎了一樣，“乒鈴乓啷”的響聲在眾人的耳中響個不停；未央山周圍的靈力屏障就好像雪地上被潑了一層燒沸的橄欖油，燒灼之下立刻化為烏有；仙氣繚繞的未央山一瞬間就不見了，郁郁蔥蔥的山峰頓時變得焦黑一片，□□的泥土和巖石揭露出璀璨之下的醜陋面目。

此刻哪裏還有修真界第一聖山，分明是一座醜到極點的土丘而已！

風夕雖早有所料，卻依舊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小莫子痛苦地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喃喃道：“罪過！”

“上山！”風夕醒轉過來，興奮地招呼已經看傻掉的手下。

以往有數千結界的未央山很高，幾不見頂；但此時的未央山卻很矮，數百米而已。這個高度對於風夕等人並不難攀登，半個小時後，全部到達了山頂。

山頂依舊是一個巨大的平臺，風夕和數百名殺手到達後，頓時一凜：只見馮荃帶領著上百名執法弟子整整齊齊地列隊站著，嚴陣以待；雪白的道袍隨風翻飛，宛如儀仗隊一般等待著檢閱。所有執法隊弟子看向自己的眼神，肅殺而冷漠，仿佛死神降臨。

倘若在以往，遭遇著完整的執法隊伍，風夕的唯一想法就只能剩下逃跑，但今天他只是心中稍微一顫，緊接著就笑了：“馮總領，上官長老，對了，還有上官洋隊長，以及所有的執法隊成員，殺手聯盟盟主風夕，向各位見禮了！”

執法隊集體沈默，馮荃卻熬紅了眼，咬著牙道：“風夕，你實在是千古以來修真界的第一惡人！”

“隨你們怎麽說吧！”風夕不以為意，淡淡地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往的馮荃嗎？你以為執法隊還是以往的執法隊嗎？沒有了道法修為，你們跟一群羊羔沒有任何區別！”

“放肆！”上官瑤上前一步，“縱使沒有了靈力修為，我們也不能讓你胡作非為！”

“喲喲喲，你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們執法隊的這種大義凜然的嘴臉，哪怕直到現在還是不識時務！”風夕嘲弄地看著上官瑤，“現在你憑什麽不讓我胡作非為？憑血肉之軀？”

風夕說話的同時，數百殺手已經徹底包圍了執法隊，每個人手中的槍支都在對準著執法隊成員。

“我並不想趕盡殺絕！”風夕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態，“畢竟我也是修真界的一員！你們都是修真界的年經高手，是修真界的將來！殺光你們會導致修真界的斷層；我更加不可能去滅了整個修真界，雖然現在的我有這種實力！但我真正想要的是修真界的重組，按照我的意願，重組修真界，重組執法隊，修改戒條！”

“你休想！”馮荃狠狠地道。

“別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這只會讓我笑掉大牙。”風夕道，“現在，同藍會的成員，統統站到我的身後！你們觀望的結果已經顯現了，執法隊輸了，所以，現在該是你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執法隊終於不再是集體的沈默和僵立，開始出現了松動和嘈雜。

風夕又道：“我允許以往不是同藍會的成員，現在即刻加入同藍會！只要你們加入同藍會，效忠於我殺手聯盟，我不僅不會戕害你們，甚至可以在我拿下墨池聖地之後，將其中的修真典籍供大家閱覽。現在，有這種意願的，站到我的身後；如若不然，我只能忍痛，做我必須做的事情。你們必須搞清楚一個事實，沒有了道法修為的你們，如今在槍炮的威脅下，脆弱得宛若一張白紙！”

執法隊經過剛剛的搖擺和風夕的這一句話，終於出現了徹底的松動，在一個年輕女弟子的帶領下，不斷有人從人群中走出，站到了風夕的身後，幾分鐘下來，足有將近四十個之多！

馮荃和上官瑤就這麽呆呆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的離去和背叛，不開口訓斥，也不阻攔，或者說，根本無力去阻攔。

“這麽多？”痛苦爬滿了馮荃的臉龐，她自責地喃喃道。

“才這麽點？”風夕冷笑，“我真的很遺憾。”

“你們都是修真界的罪人。”馮荃長嘆一口氣，道。

“錯！”風夕大聲喝道，“馮荃，我告訴你真正的罪人是誰，是他！”

風夕一伸手，指向了像粽子一樣被綁在木桿上的小莫子。

“就是這個人，是他害了你們執法隊。”風夕嘿嘿地笑道，“或許你們當中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啊！他叫莫墨，是墨池聖地的弟子，擁有九星連珠的資質，卻因為終生不修煉道法而獲得天佑之體，天生萬法不侵！你們的馮總領似乎很依賴他啊，什麽事都對他言聽計從！但他如今被我得到了，有了他我可以在修真界橫行無阻，從而導致了執法隊今天的覆滅。這就是為什麽今天你們身上的道法都失靈了，都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是他毀滅了修真界，他才是罪魁禍首，是個罪人！”

所有執法弟子都眼神覆雜地看著吊在半空中的莫墨。

“而這一切也是因為你們馮總領的錯誤帶來的，因為說實話，馮荃不過是一個傀儡，我想，執法隊真正的總領，應該也是這位莫公子吧？”風夕又在火上澆了一把油，“你們看看，你們就好像是他手裏的棋子，他下棋下輸了，付出生命代價的是你們！現在，你們還覺得你們現在的堅持是一種忠貞嗎？是一種信念嗎？可笑，真是可笑！”

“這話我承認。”莫墨突然笑了，“風盟主，能不能放我下來？繩子實在勒得慌！”

“可以，放他下來吧！”風夕不以為意，“我實在沒有必要如此忌憚一個凡人，雖然我以後的日子還要仰仗他。”

莫墨被眾殺手放下，他跳了跳，活動了一下筋骨，道：“風盟主，你剛剛說的這些話，我基本認同，但有一件事，你似乎猜錯了。”

“什麽事？”風夕笑問。

“你說我這盤棋下輸了，但我覺得我贏了。”莫墨懶洋洋地道。

“怎麽說？”風夕覺得很可笑，“難道你能夠自行解除萬法不侵的結界？這似乎不符合修真基本定律吧？”

“我不能。”莫墨道。

“那你怎麽贏？”

“如果我現在自殺呢？”莫墨問。

風夕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如果莫墨現在自殺，那麽禁魔結界就不存在，執法隊的弟子就能瞬間恢覆靈力----

“你來不及的。”風夕沈吟了兩秒，道。

“嚇著你了吧？哈哈，我不會自殺的，我這人怕死。”莫墨道，“我只想指出，你所謂的這個萬無一失的計劃，本身就有漏洞，所以你也別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

風夕深吸一口氣：“然後呢，又怎樣？”

“不怎樣！”小莫子道，“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我不想回答你任何問題，因為我已經贏了，勝利者無需跟失敗者解釋太多。”

“問題是你沒有啊！”莫墨樂了，“你還不明白嗎，你的贏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認為的！說句實話，現在的我，能在一秒鐘內打趴你們所有人，你的這些槍啊、炮啊，根本不值一提！相比比速度嗎？”

看著小莫子自信到犯傻的表情，風夕的心微微亂了一下，但立刻又恢覆如初：“虛張聲勢！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又為何要問我問題？”

“為了讓你死得瞑目啊！”莫墨瞪大眼睛，“為了我自己能享受一下讓你慢慢絕望的快感啊，這是人之常情啊！”

風夕氣極反笑：“好，你問。”

“好，首先，我問你，你承不承認，如果這些天沒有發生這一系列事件，如果孫珺沒有得到墨池聖地的典籍法寶，如果你沒有抓到我，你們殺手聯盟跟尋瀾派壓根不堪一擊，我不需要執法隊，僅僅派我的墨池聖地外籍弟子就可以把你們一網打盡！”

“是，我承認。”風夕笑道，“可是失敗者做這種無聊的假設毫無意義。”

“那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勝利了呢？為什麽你的計劃能實現呢？”

“因為你傻。”

“我有那麽傻嗎？”莫墨反問，“我明明知道駱凡是為了救丁雨，我明明知道孫珺會引誘駱凡盜取墨池聖地，為什麽我還要讓駱凡進入墨池聖地？為什麽我還要讓孫珺盜走典籍和法寶？紅狐谷一戰之後，我明明已經暴露，為什麽還待在中吳，連家都不搬，等著你去抓？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風夕楞住了。

“看看，這方面你就不如寧天，寧天他就全知道，而你就不行。”小莫子道，“我為的就是今天的場面啊，打敗你們殺手聯盟和尋瀾派輕而易舉，但我揪不出同藍會啊！我為的就是今天的場面嘛，你看看，不需要我去揪，同藍會的成員自己就冒出來了！正好給我一網打盡繩之以法的機會！”

風夕就好像聽笑話一樣聽小莫子慷慨激昂地訴說著大計：“然後呢？你用徹底的失敗找出了同藍會，有意義嗎？”

“再重申一遍，我沒有失敗，失敗的是你，是你們！”莫墨道，“這就是我要問你的第二個問題！紅狐谷之戰的時候，上官洋帶領一半弟子參戰，另一半執法弟子在哪兒？”

“在百花門。”風夕道。

“尋瀾派一戰，執法隊弟子在哪兒？”

“在百花門。”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馮荃要押上一半的弟子留在百花門那麽長時間？”莫墨問，“百花門毫無價值啊！為什麽執法隊還要逗留那麽久？”

風夕沈默，他想說“因為你傻”，但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看看，我真的很佩服你，你連執法隊的計劃都沒弄明白，居然還以為自己已經贏了！”莫墨又問，“現在明白了嗎？”

風夕還是沈默。

“你----”小莫子啞然失笑，“我對你無語了，要論起智商，你真的給寧天提鞋都不配！你知道寧天為什麽今天沒有跟著你混嗎？因為他聰明，他知道你輸定了！不過我也要感謝他，他沒有將我的計劃透露給你。”

“你到底想說什麽？”風夕的心亂了，浮躁地像燒起了一把火。

“我再給你提個醒！”小莫子道，“尋瀾派一戰，不僅僅是駱凡、馮荃和周小歡到場了，其實我也到場了！”

“哦？”

“很奇怪吧？”莫墨道，“天山極北之地，我一個凡人，不會道法，是怎樣過去的？”

風夕僵住了，風暴席卷著大腦，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想通了所有的關節，脫口而出：“動手，殺了他們！”

然而已經晚了。

濃郁到極點的靈力波動從小莫子的身上透射而出，九顆本命星在頭頂滴滴地流轉，天上出現了仙界才有的靈力旋渦；與此同時，被馮荃從百花門偷盜而來、種植在未央山泥土深處的數千朵芙蓉禁草，一瞬間枯萎了個一幹二凈！

天可憐見，莫墨在剎那間居然擁有了恐怖如仙人的修為，但同時他身體周圍的萬法不侵結界居然依舊存在！這似乎根本就不符合修真定律！

所有的殺手聯盟成員、同藍會成員此刻在萬法不侵之中，脆弱的像一張白紙，而他們面對的，卻是仙人莫公子！

沒有任何殺手來得及開槍，所有殺手聯盟成員、同藍會成員就全部軟軟地癱倒在地，整齊劃一的倒地動作就好像是秋天待割的麥子！

這就是莫公子從一開始就在進行的計劃：芙蓉花！

就是狐小蓮當初從陶立手中騙取的同樣的芙蓉花！

就是那種能讓凡人擁有短暫修為的芙蓉花！

就是百花門弟子尹秀發現的、全部被執法隊盜竊的芙蓉花！

就是百花門掌門出雲子發現後，向馮荃勒索討要好處的芙蓉花！

這些原本長在百花門，經歷了幾百年的培育，世上僅有的幾千多芙蓉花，被馮荃羈押百花門的時候盜取了一幹二凈！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的到來！

這是修真界的一個漏洞，一個bug！

可是誰能想到這世上有一個萬法不侵的莫公子，而憑借莫公子九星連珠的資質，強行借取了幾千多芙蓉後，修為當然恐怖到極點！

芙蓉花只是一種植物，在被人吸取之前，它並不會顯現出任何靈力波動，所以它能夠安穩地種植在未央山中，而不受萬法不侵結界的影響。

而芙蓉花的法力，是隸屬於芙蓉花本身的，而不是莫公子體內的，所以他的萬法不侵結界能夠依然存在。

這就是為什麽莫公子也能夠飛行到天山的謎底。

這就是為什麽寧天說殺手聯盟輸定了的答案。

看著眼前這一地的人，莫墨一聲長嘆。

執法隊弟子們一頭的冷汗。

上官瑤張大嘴巴，她直到此刻才明白了一切。

馮荃淚流滿面。

兩個人氣喘籲籲地爬到了山頂。

駱凡，丁雨。

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倆也楞住了。

莫墨淡淡地問駱凡：“尋瀾派怎麽樣了？”

“搞定了。”駱凡說，“殺手聯盟和同藍會呢？”

“搞定了。”莫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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