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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昂貴的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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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賈昌朝吃驚了,“王大人,別怪老夫沒提醒你,國家大事,開不得半點玩笑,800萬貫銅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萬一你拿不出來,到時候只怕陛下也保不了你。”

老賈還算沒壞透了,知道提醒王寧安。

“多謝賈相公,下官明白輕重。”

王寧安是鐵了心,富弼微微盤算,想必這小子自以為有了滇銅,就肆無忌憚,以為每年能多鑄銅錢,大賺其利,便不顧一切。

不過王寧安,你終歸要倒黴的。

富弼笑道:“王大人,既然你敢立軍令狀,老夫也不好執意反對,只是如果鑄錢之權交給了皇家銀行,那些開礦鑄錢的工匠怎麽辦?以前他們可都是從三司各路領錢的,這筆開銷……”

“我出!”

王寧安毫不退縮,“既然是銀行的人,自然要銀行來出錢,我會妥善安排礦工的。”

富弼心中暗喜,小崽子,你可上了當了!

18處錢監,各地的礦場,牽連幾十萬礦工,哪怕一個人每月一貫錢,算起來也是幾百萬貫的開銷!

你王寧安多大的本事,能賺多少錢,這個窟窿也是你能扛得?

罷了,就讓這小子早點倒黴,出了事情,正好把他趕出朝堂,也省得蠱惑君心,繼續弄幺蛾子。

政事堂這邊拿不出別的反駁理由,只能在趙禎見證之下,簽訂約書,從此之後,18個錢監,還有鑄幣大權都落到了王寧安的手裏。

諸位相公紛紛離去,趙禎主動叫住了王寧安,他心中還有疑惑,雖然王寧安的辦事能力不用懷疑,但是一國的貨幣之權,王寧安能擔得起來嗎?

“王卿,朕對你寄予厚望,你可有主意了?”

“啟奏陛下,臣以為大宋廣設錢監,實則分散人力,得不償失。以往朝廷缺少銅礦,不得不如此,這一次臣提議在嶺南設立一處新的錢監,然後調集各方工匠,雲集嶺南,鑄造貨幣,以交趾和大理的銅礦產量,絕對能支應全國的消耗……至於更具體的事情,還要臣仔細了解情況,才能向陛下回稟。”

趙禎點頭,“那好,京城就設了一處錢監,你盡快去看看吧。”

“遵旨。”

……

從宮裏出來,王寧安仰望著藍天,長長出了口氣,只覺得渾身輕松舒爽,好像要飛了一樣。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說起來可笑,大宋的君臣竟然沒有發覺鑄幣大權的重要,每年800萬貫就把他們給買通了,真是十足的傻蛋!傻的可愛!

富弼還以為逼著自己每年交錢,承擔匠人的工錢,就能讓自己知難而退。想什麽呢?也太小覷我王寧安的智商了。

只要銀行運轉起來,老子就能發行交子,拿紙當錢用,更何況還可以慫恿趙禎,讓他下旨,以後各級官府的開支必須經過銀行,有明賬可查。

如此一來,我根本不用辛辛苦苦鑄錢,只要在賬本上增加幾個數字,就能應付。

王寧安越想越高興,他哼著小曲,回到了住處,立刻著手拉攏盟友,分配股份,權衡妥當,看看誰能加入皇家銀行,享受這場饕餮盛宴。

王寧安在謀劃著,那邊離了皇宮,王堯臣和唐介一起找到了富弼,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唐介,更是跟鍋底似的。

沒等落座就說道:“富相公,你怎麽能把國家大事,輕易交給王寧安,這不是亂來嗎?”

富弼兩手一攤,“老夫有什麽辦法,陛下信任他,賈昌朝又是那個模樣,老夫就算硬抗,也扛不住啊!”

王堯臣哀嘆道:“千難萬難,富相公最難,王寧安實在是太可惡了,他若是把銀行辦砸了,大宋都要跟著倒黴。”

富弼突然擡起頭,幽幽說道:“他要是辦成了,只怕禍害也不是不小。”

辦成了,還是禍害?

唐介有些轉不過彎,可王堯臣明白過來。

是啊,錢荒幾十年了,弄來弄去,朝廷的大臣沒有主意,楞是讓王寧安給解決了,他們的老臉往哪裏擱?

屈指算來,這幾年王寧安打文官臉的事情可不少了。

河北和陳州的救災,他的主持之下,災民九成都活了,相比之前的五成不到,多少人要汗顏,甚至無地自容。

在東華門誓師出征,武夫露了大臉,狄青更是成為大宋的勵志榜樣。

據說有些人還效仿狄青,故意在臉上紋了字,美其名曰,叫“金妝”。好不容易,靠著屠刀,才豎立起來東華門唱名的風光,楞是被搶走一大半。

還有儂智高叛亂,交趾歸附,到了眼下的錢荒……

每一巴掌都打得文官痛入骨髓,臉面丟盡。富弼平素謙和有度,是個道德君子,他不屑於玩陰謀詭計,暗箭傷人。

可問題是王寧安屢屢踐踏文官底限,身為次相,富弼不能不有所作為,維護士人的利益。

“陛下這些日子,越發信重武將、外戚,重用王寧安,言聽計從,這都不是好兆頭!大宋立國不易,唐末藩鎮割據,五代十國,文人卑賤如蒿草,戰亂不斷,民不聊生,好容易天下大治,斷然不能再讓妖孽執掌權柄,把天下都給毀了!”

富弼漸漸攥緊了拳頭,見他真的怒了,王堯臣心中暗喜,他知道這位富相公的本事,只要他能挑頭兒,王寧安不算什麽。

“富相公,你就下令吧,該怎麽應付,我們去安排。”

“不忙!”

富弼擺手,淡淡道:“錢監沒有那麽容易吃下去,我們且看看吧。”

富相公的穩如泰山,可不是裝出來的,他很清楚,錢監的水有多深,如果王寧安覺得拿到了鑄錢監,就拿到了聚寶盆,那可大錯特錯了,沒準王寧安這一次就徹底陷進去了!

……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王寧安挑了一個好日子,正好趕上曹佾從陳州回來,他就讓曹佾當向導,一起去錢監。

在路上,曹佾眉頭緊皺,有些憂心道:“二郎,我覺得你是不是太草率了,鑄錢的事情不該接的。”

王寧安一楞,“我說國舅爺,你是不是去了陳州一趟,修成了佛心,連賺錢的事情都不感興趣了?”

曹佾白了他一眼,“跟著你,十輩子都修不成佛,我就是聽人說,錢監每年賺頭兒不多,有些時候,還要賠錢!”

“什麽?”

王寧安真的驚呆了,“國舅爺,你沒病吧?鑄錢的能賠錢,這不是笑話一樣?”

曹佾苦笑道:“我以前也覺得是個笑話,可是這次去了陳州,我覺得什麽事都能發生,大不了,你就認輸,光開銀行,別碰鑄幣就行了。”

“呸,不能鑄幣,我要銀行有什麽用?”

王寧安滿腹狐疑,怎麽也想不通,只好催促車夫,快點去錢監看看。

他們出了京城,往東走了不到20裏,離著汴河不遠,就能看到一片建築,濃煙滾滾,不時有穿著短打,露著耗子肉的工匠出沒。

還有馬車從汴河那邊把銅礦運過來,沿途都有士兵監視,守衛森嚴。

王寧安為了方便,也沒穿官服,他們曹佾下了馬車,剛走過來,就有一個年輕人嬉笑著跑過來。

“二位客官,是來看鏡子的?”

“客官?鏡子?”王寧安楞了,莫非走錯地方了,“這裏不是汴京鑄錢監嗎?”

年輕人連忙點頭,笑道:“可不是,來我們這就對了,這兒的銅鏡最便宜,樣式也多,好些京城的貴人都到我們這兒來買鏡子。看你們二位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這成親辦喜事,誰家能少得了銅鏡,挑一面好看的鏡子,娘子歡喜一輩子。”

王寧安實在是理解不了,鑄錢的地方竟然賣鏡子,怎麽感覺像是印鈔廠,兼職賣書,根本不搭啊!

難道是有人貪墨,在錢監開起了買賣。

想到這裏,王寧安沒有亮出身份,他和曹佾一前一後,進了房間。還真別說,這裏弄得就和普通的店鋪差不多,一共三間門臉,擺著各種銅器,有鏡子,有臉盆,有燭臺,有架子,其中以鏡子最多。

有圓形的,有橢圓的,有的素雅,有的花哨,各種神獸花草,裝飾得十分奢華,甚至有的銅鏡嵌著珠寶,華貴無比。

王寧安越發眉頭緊皺,他隨手指了一面鏡子,“這個多少錢?”

小夥計笑呵呵把銅鏡拿出來,送到王寧安的手裏。

“客官,你真是好眼力,這可是上好的黃銅,三天前剛剛制成的,別看沒有那麽多花紋,但大氣端莊,不多,35貫,立刻拿走。”

王寧安差點吐血,這面鏡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掂量一下,最多一斤左右。

如果按照分量計算,一貫錢就是4斤,35貫,140斤,就換個1斤的銅鏡,這特娘的差距也太大了?

見王寧安滿臉不敢置信,小夥計道:“客官,這個價錢不錯了,你看到沒有,那個雙龍戲珠的鏡子,要80貫,那個龍鳳呈祥的100貫,那些有星鬥日月,草木魚蟲的,都要50貫以上。”

順著夥計的手,王寧安看了一圈,實在是不明白,銅鏡怎麽會這麽貴?

曹佾湊到了王寧安的耳邊,“二郎,前些日子,你嫂子買了一個二尺的銅鏡,花了3000貫呢!咱們大宋缺銅,銅鏡的價錢一直不便宜的!銅佛不也是這樣嗎!”

王寧安猛然驚醒,一拍腦門,大笑道:“可不是,我還告訴了你一條財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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