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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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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演練的最後一天,也是整個演練的重頭戲。這裏距離南坊場部18公裏,我們要奔襲回去,運用火炮對敵實施火力打擊。先回去的連隊,有火炮類別的優先選擇權,回去後直接到場部軍械庫請領,按照奔襲成績的先後順序進行射擊。

平時跑武裝五公裏都累的要命,18公裏奔襲會是什麽樣子,前幾天的行軍,已經把大家的體力消耗到極點,心裏都沒底。不但要跑,還得跑快。跑的快一些可以選擇車載速射迫擊炮,機動快,瞄準快,打的準。跑的慢了,選擇其他炮,還得背到南嶺,架設調整還得半天。

明天的科目是代職連原班人馬組織。幾個人商量,這是前所未有的考驗,但必須拿第一,不然還是什麽鬣狗隊,還是什麽持續炙熱、連續勇猛呢。對於傷病號,得結對包幹。晚上大家再補充一次巧克力等高熱量食品和鹽水、葡萄糖等,還有衛生巾,實踐證明,長途行軍鞋裏墊衛生巾確實舒服。最重要的是要請兩個隊幹部給大家做個動員,否則總感覺不帶勁。

萬林波找到了教導員,教導員說:“這樣吧,今天時間還早,教室裏也暖和,我看教室裏有投影儀,跟學校協調用一下,用部電影來給大家鼓鼓勁。”

隊長說:“這麽大的強度,我都怕這些家夥堅持不下來,你還有閑心組織他們看電影。”

教導員說:“教育有很多方式,好的文藝作品可以感染人,鼓舞人。”

隊長問:“什麽電影啊?”

教導員說:“《勇士》”。

隊長笑著說:“哦,真有你的。”

其他隊都在忙乎,二隊全體人員直接鋪好了鋪,脫了鞋,擠在一起。聽說是看電影,一個個便把明天的奔襲先拋到了腦後。李亮亮在調試著電腦和投影儀,但還不知道是什麽電影。

教導員說:“這兩天大家辛苦了,明天是我們這三天,也是這個學期,最具考驗的一天。在全副武裝,帶齊邊防連所有武器裝備的情況下,奔襲18公裏。平時我們拉個長距離也就十公裏的輕裝,可想武裝18公裏是什麽概念。有的同志感覺這兩天走了一百公裏,身體都散架了,這不是在折騰我們嗎。我想說,我們是軍人,軍人的作戰往往就是在超越極限的環境下完成的,人的潛力有多大,不試根本不知道。問大家一個問題,人能不能在24小時之內奔襲120公裏?”

隊伍裏有的說能,有的說不能。

教導員接著說:“能,而且創造這個奇跡的就是我們的先輩,當年飛奪瀘定橋,紅軍在天降大雨的情況下,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跑步前進,一晝夜奔襲竟達120公裏,按時到達瀘定橋西岸,創造了人類行軍史的奇跡。今天晚上,我們看的不是愛情片,不是搞笑片,就是看看紅軍如何在24小時奔襲120公裏。

我們隊的隊魂是持續炙熱、連續勇猛,之前我和隊長也曾感覺別扭,現在感覺好有哲理,這是一群強悍的鬣狗所必須的精神品質。指導員說讓我給大家做個動員,我說看個電影吧,大家自己給自己動員,下面,請大家觀看電影《勇士》。”

90分鐘的電影,在這個冬夜裏,我們看的津津有味,時而被逗笑,被感動,被震撼。教導員用這種獨特的思想工作方式給大家的疲勞、疑惑註入了能量。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們集合到了出發點——村委會的院子,大家做好了最後的準備,骨幹在做最後的動員和提醒。

教導員說:“隊長給大家說兩句吧。”大家起著哄說好。

隊長到了隊伍前面說:“陪伴就是最好的動員,啥也不說了,全程陪大家。”引得大家一陣歡呼。又接著說:“如果我們今天輸了,以後不叫鬣狗隊,我們就是一群土狗。昨晚我們看了《勇士》,二隊有72條鬣狗,有72名勇士。聽說你們想打速射迫,二隊的人,想到就要得到。到終點,看你們打速射迫!完啦!”

全隊都歡呼好!

骨幹研究的方法是一路跑,不能走。G20的這一幫子,有在山下和山上的長跑經驗,提出建議,必須一路跑,跑跑停停最難受,也最容易放棄,這個方法衛家梁專門找他的“俘虜”——許教員進行了咨詢。

其次,G20分布在各班,幾個重點人員早已包幹下去,必要的時候再進行互助。原則上以班為單位集體跑,全隊體能最好的四班和八班,一個在最前面領跑,一個在最後面收尾。衛家梁扛著隊旗在最前面。

八點半,一連出發了,連與連之間間隔十分鐘。教員發令的那一瞬間,各班都沖了出去,跑起來比等待的感覺要好。預料之中,才跑了三公裏,關牧雲的腿就開始疼,李亮亮跟他結的對子,看見他速度開始減緩,就把他的槍拿了過來。

向雨傑的體能這半年提高是很不錯的,但是這兩天的行軍腳底下到處是泡,萬林波說他矯情的很,他說都想打電話問他老媽咋把他生的這麽細皮嫩肉。跑了五公裏,昨天挑了的泡應該是磨爛了,疼的他開始一瘸一瘸的。而這會再看整個隊伍,前後拉了一二百米,萬林波在前面不停的吆喝著,寧小海在中間吆喝著,隊長和教導員不時的停下來給大家鼓勁。

衛家梁扛的紅旗都已經快追上了一連的隊尾。鮑犇今天倒挺厲害,這個家夥就是平時訓練偷奸耍滑,但是在大項任務面前卻不含糊。可憐的邊燦,平時跑個五公裏,還沒什麽問題,但對於這種長跑,瘦小的弱勢就體現出來了,沒有脂肪能量的積累,跑了七八公裏就感覺身體開始疲乏,他趕緊拿出準備好的巧克力嚼了兩口。

鄒天來跑在隊伍前面,骨幹研究的時候沒有安排人幫他,也沒有安排他幫別人,他索性自己使勁的跑起來,一直蒙著個頭跑到了最前面,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麽能跑,越跑越輕松,內心的痛苦和壓抑得到了極大的釋放,速度越快,思想和身體越空,內心就愉悅。

看著鄒天來上來了,衛家梁說:“咱們班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大彪,你扛著旗走吧,我到後面看看咱們班。”

鄒天來接過了隊旗。這是他第一次扛隊旗,這段時間他感覺到了隊幹部的溫暖,感覺到了身邊戰友的可愛,感覺到了這個集體的力量,他感覺他扛著這面旗,就要跑最快的速度,在十公裏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了前面一連的隊伍裏。

衛家梁最先看見了萬林波和鮑犇,大老遠才看見邊燦,瞪大了眼睛,急促的呼吸,歪著個腦袋,嘴角殘留的黑黑的巧克力和嘴裏滲出的白沫子混合在一起。衛家梁說加油,他只是略微點了一下頭,保持著那個姿勢跑了。

大老遠看見隊長推著向雨傑,李亮亮和關牧雲還在後面很遠的地方。他趕緊迎了過去說:“隊長我來。”又問向雨傑:“你這是咋了?”

向雨傑說:“腳磨破了。”

衛家梁說:“槍給我。”

向雨傑說不用。

衛家梁說:“腳磨破了是外傷,不要緊,你咬牙堅持就行,你把槍給我,你和隊長趕緊往前趕,我得去幫牧雲,不然他會拖死全隊。快!”他幾乎命令式的邊跑邊說著。向雨傑只能把槍給了他,跟著隊長趕前面去了。

全隊綿延了兩三百米,還在可控範圍之內。而鄒天來和關牧雲之間已經相距有兩公裏多。衛家梁等到了李亮亮和關牧雲,說:“把裝具給我。”

關牧雲說:“不用了。”

衛家梁說:“快點,給了我,你就能加點速,不然三連的都追上我們了。”

關牧雲無奈的又脫下了裝具,看著三連的隊旗就在身後一公裏的地方,不由自主的都加快了速度。

過了十公裏,大家的體力開始減弱,後面的這段路都是上坡路,彎彎曲曲的一直通向射擊場。擡頭都能看見一連的隊伍,回頭能看見三連的隊伍,實在是跑不動了,只能走。萬林波就使勁喊:“大步走,不要停!不要忘了我們的目標,加油!快到終點了!”

走在一起的人也相互鼓勵著。隊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到了前面,站在一個小土堆上,給大家加著油。大家經過他的時候總是忽然感覺到一股子勁,便跑了起來,但是沒跑幾步又累的又開始走。

教導員看著李亮亮和衛家梁一左一右扶著關牧雲,就停下來等他們。教導員說:“牧雲,身體要緊,跟我去坐收容車吧。”

關牧雲說:“我可以堅持,只是慢而已,您放心。”說完又使勁的加速。

教導員說:“在這個地方不上車,後面的路車就上不去了。”

關牧雲說:“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教導員對那倆人說:“你倆把牧雲的裝具和槍給我。”那倆人不給。

教導員說:“你們再不給我就叫收容車。倆人沒辦法只好給了。”

離終點還有兩公裏,一連在前面加快了速度,事實上,二連和一連已經攪在了一起,後面三連也開始加快了速度。整個山坡上到處都是人。

離終點越來越近,一上了坡,二連所有的人都瘋了似的叫喊著加速沖刺,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不管腰疼的,腿疼的還是腳疼的,急速奔向終點。人員摻雜在一起,二連的隊伍裏有一連掉隊的,也有三連的先頭。

各隊的導調教員在終點開始清點人員,二連最先到達的是鄒天來,緊接著四班全體,一個個陸陸續續到達,萬林波在負責組織全連。鄒天來看不見班裏的其他人,就問萬林波。萬林波說:“牧雲在最後,李亮亮和衛家梁在跟著。”

鄒天來說:“我去接他們。”說著把旗子給了旁邊的人就往回跑。跑到了南嶺看見了鮑犇,果園塄坎碰見了邊燦和向雨傑。再往回跑,大老遠看著李亮亮和衛家梁,倆人一個拉著關牧雲,一個推著。看上去體力已經耗費的心有餘力不足了。

鄒天來趕緊趕過去說:“你倆讓開,我背關牧雲。”三人都說不行。

鄒天來說:“都什麽時候了,再不走我們就拿不了第一。”他第一次感到全隊的第一跟他的關系這麽近。三人都沒再說話,他背起關牧雲就走。幾乎小跑著,李亮亮和衛家梁便一左一右扶著。

全隊人員清點完畢,就差了五班四個人,兩個隊幹部在路口等著,萬林波焦急的也跑了過來。不一會,終於看到了四個人的身影,仿佛從西天取經回來的師徒四人。二連所有人開始大聲喊:“加油!鄒天來加油!”

最後的一百米,鄒天來使了全勁沖了過來,把李亮亮和衛家梁甩在了後面。到了的那一瞬間,他一松手,關牧雲便從他背上滾了下去,自己的身體隨慣性跌跌撞撞的撲了出去,萬林波和向雨傑趕緊扶住了他。鄒天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迅速發黑,身體癱軟下去,萬林波趕緊從後面扶住。他額頭上似乎已經流不出汗來,滲出了白白的一層鹽漬,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說沒事。

教員報時1小時48分,其他連隊都比二連慢,大家歡呼起來。教員宣布成績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吼的身體顫抖。

鄒天來作為二連第一個回來的,也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受到了總導演的表揚。我們也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唯一的一個進行車載炮射擊的機會。

離別了三天,再次打著隊旗回到這個簡陋的院子,感覺無比的親切和驕傲。喊的口號裏多了一種收獲、喜悅的聲調,更加響亮。大家還了武器裝備後一瘸一拐的打了開水,坐在宿舍裏泡著腳,舒服的幾度呻吟,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的。

向雨傑嘰哩哇啦的叫著,他的腳底水泡破裂後的皮已經磨掉,裏面粉紅色的肉也被磨破,往外滲著血。醫生巡診時進行了消毒處理,疼的他哇哇叫,說這次出去是到十八層地獄走了一遭。

醫生問大家還有沒有不舒服,大家都說沒有。其實衛家梁這會也難受的很,因為他磨檔,估計都磨破了,但不好意思說。

為表示感謝,關牧雲買了兩箱奶,分給了大家喝,又買了兩包煙給鄒天來,鄒天來說什麽也不要。關牧雲說:“那我先給你保管吧。”

邊燦算是活過來了,笑著說:“大彪背著牧雲回來的那陣,活生生就是西游記序幕裏的那四個人狂奔的鏡頭,在萬眾矚目之下取經回來了,牧雲就是唐僧,騎著大彪這匹又白又壯的白龍馬,亮亮和家梁是八戒和沙和尚,我就是孫悟空,我先飛回來了。可惜了大彪這匹好馬了,要是牧雲腿不疼,我當唐僧多好。”大家都樂呵呵的笑著,鄒天來還是那樣微微的笑了一下。

這種超越極限的訓練讓每一個人都有一種沈甸甸的獲得感,每個人的心頭如同南坊秋天掛滿了蘋果的枝頭,身上酸爽,內心卻無比充實和自豪。而人與人之間在這種艱難困苦中的患難與共後,隨處都充滿了一種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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