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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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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皇帝來了,皇後便領著女兒起身上前去迎。

二公主才被皇後罰過了,這會兒正難受著呢,見著皇帝這個親爹便跟被拐賣的孩子見著親人似的,忙蹬著腿撲上去,歡喜的叫道:“父皇……”

皇帝彎下腰便把人抱起來,摟在了懷裏,指尖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尖,道:“這是怎麽了,朕的二公主怎麽紅鼻子了?”

二公主揉揉自個兒的小鼻子,小聲哼哼道:“我,我想父皇了啊……”

皇帝這上頭倒是很好哄,被女兒哄得高興,一面逗女兒說話一面便抱著她在軟榻上坐下,這才左右環視了一圈,這才道,“阿娥呢?怎地不見人影?”

許皇後眼角微挑,瞥了皇帝一眼,隨口道:“你啊,再這麽開口閉口便是‘阿娥’,我和二娘可是要吃醋的。”

二公主連連點頭,鸚鵡學舌一般的道:“就是就是,要吃醋的。”

皇帝笑得仰倒,一手摟著女兒,一手攬住許皇後的肩頭,把頭湊到她如雲的綠鬢間輕輕嗅了嗅,長眉揚起,語聲裏帶著微妙的笑意,含笑著道:“要不……皇後讓朕嘗嘗醋味?”

“孩子都在呢,成什麽樣子?!”許皇後實在拿他這無賴的模樣沒法子,嗔了他一眼,伸手把人推開,順便擡聲吩咐邊上垂手伺候的大宮女道,“夏荷,你去看看鄭姑娘那邊衣服換好了沒有。”

夏荷脆脆的應了一聲,快步出去了。

皇帝便轉頭問起二公主來,問她今日進學如何、字學得如何了、午膳吃了什麽等等。

二公主一五一十的應了,還一派小大人模樣的點頭道:“中午的驢肉很好吃,晚上再叫他們端來,也給父皇吃。”

皇帝一入殿便笑個不停,這會兒更是禁不住的笑,拍拍二公主的小腦袋,側頭與皇後道:“還是咱們家的二娘知道惦記父皇呢……”

皇後也是笑:“那肉是拿黃酒蒸的,我就怕她們小人家吃多了會醉,這才不敢叫多吃。她這會兒,怕是想要打著陛下的幌子再想法子多吃點呢。”

殿中諸人正是歡聲笑語,忽然聽到夏荷急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著夏荷步履匆匆的跑回來,垂手斂容,口上稟道:“陛下、娘娘,不好了。”她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掌中已然是濕冷的汗水,只是強自鎮定,輕聲稟告道,“鄭姑娘不見了。”

此言一出,滿殿都靜了一瞬,只有細細的呼吸之聲。

二公主仰起頭時只能看見皇帝繃緊了的下顎弧線,她不覺得眨了眨眼睛,一咕嚕的從皇帝膝上跳了下來,跑到了皇後邊上,小心的扯住了皇後的裙裾,頗有幾分忐忑和擔憂。

皇帝長眉一擰,原還有幾分笑意的面上已是凝了冰霜,幾乎能刮出簌簌的冰屑來。

果然,不過片刻,他便拂袖而起,眸光如刀一般刮過夏荷的面龐,徹底冷了聲音:“什麽叫‘不見了’?!立政殿上上下下多人,難不成就看不住一個小姑娘?!”

皇帝這般的盛怒之下,有如深夜夜空中橫過的雷霆閃電一般令人悚然,夏荷等人跟著心口一跳,再不敢多言。就連邊上伺候的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烏壓壓的一片人,皆是惶恐不安的垂首告罪。

許皇後伸手將有些嚇到了的女兒摟到懷裏,跟著站起身來,溫聲勸了一句:“陛下,現今要緊的是阿娥。等把事情查清楚了再發落也不遲。”許皇後勸住了皇帝,很快便令人叫了竇嬤嬤上來,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本宮令你帶鄭姑娘去更衣,怎地人就不見了?”

竇嬤嬤原就是甘露殿裏跟著鄭娥過來伺候的,很是見過一些場面,這會兒雖是跪在地上,面色有些慘白,但話還是說得十分有條理的:“老奴親自替鄭姑娘換了衣裳,本是要帶她回來見娘娘的,才出了門便聽到貓叫聲。鄭姑娘一聽便高興起來,一連聲的問是誰養的貓,想去看看。老奴也覺得這貓來得蹊蹺,便特意叫了兩個宮人看著鄭姑娘,親自去看了。”

於是又把當時被竇嬤嬤所托,暫時看顧鄭娥的宮人叫來問了。

那兩個宮人本就是偏殿邊上看門的,還未曾見過帝後,如今被提了上來問話,皆是渾身顫顫,好一會兒才垂頭應聲道:“竇嬤嬤去了不一會兒,便來了兩個宮女,說是陛下要見鄭姑娘,派她們來接。”

憑空就給背了個黑鍋的皇帝簡直氣得都要炸了,咬著牙道:“她這般說,你便信了?”

那兩個宮人冷汗涔涔,額頭抵著地毯,聲音都發顫道:“奴婢等見那兩人服飾華貴,口口聲聲說是陛下口諭,便也不敢攔著……”說著,便嚇得連連叩頭認罪。

許皇後聽到這裏,心裏頭不由得凜了凜:這幕後之人的時機可真是掐的十分準,先用貓引走識得皇帝跟前之人的竇嬤嬤,再用直接那皇帝口諭糊弄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宮人。最要緊的是,當時皇後和二公主都在正殿裏頭休息,左右之人多在邊上服侍,鄭娥年紀小、更衣又不過是件小事,旁人都只當有個竇嬤嬤便可放心了,自是沒幾個會特別註意的。

皇帝聽到這裏已經氣極了,直接就抓了手上的茶盞砸過去,從牙關裏擠出一句話:“給朕拖出去!”他咬著牙,恨聲道,“也是皇後性子寬仁,縱得你們一個個都不知規矩。朕便直說了,倘鄭姑娘今日出了事,你們一個個也都得不了好。”

皇帝話聲剛落,立時便有人上前來把那兩個宮人堵了嘴拖走。

竇嬤嬤正跪在邊上,膝下乃是柔軟的厚毯,可她心裏卻是冷得發顫。聽到這裏,她嚇得一哆嗦,再不敢隱瞞,連忙伏地叩首,低聲道:“陛下,那貓,”她吞了口唾沫,努力穩住自己的聲調,斟酌著言辭,“老奴其實瞧見了那個放貓的人,是,是大公主身邊伺候的劉宦官。”

聽到“大公主”三字,皇帝和許皇後不覺轉頭對視了一眼,倘若是牽扯到大公主,那便……

皇帝微微闔了闔眼,待重又睜開眼時,眸光已如往日一般銳利。他招手把身邊伺候的內侍黃順給叫了過來,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去崇文殿,把大公主叫來。”他頓了頓,想著這事還沒查清楚也不好直接給女兒沒臉,便加了一句,“旁人要是問起,不必多說什麽,只說是朕有事要尋她來問問。”

黃順垂頭行禮,應聲出去了。

許皇後輕輕的撫了撫皇帝緊繃的肩頭,這才開口道:“陛下,大娘年紀尚小,必是沒什麽壞心的,許是被人利用了也不一定。”說著,她又十分鎮定的派人出去問話,看看立政殿裏是否見過兩個把鄭娥帶走的宮人,能不能查出其他線索。

聽著她有條不紊的聲音,皇帝袖中那握緊了的手掌慢慢松了開來,他寬大的手掌慢慢的握緊了皇後的素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搓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皇帝抿了抿唇,薄唇的弧線淩厲的好似薄薄的刀片,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去,把容充儀也給朕叫來。”大公主才幾歲?她身邊的人多是容充儀這個生母給安排的,真要有什麽事,容充儀自是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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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冷的緣故,那兩個宮人特意把鄭娥整個裹起來,她此時正縮在在一個宮人的懷裏,遠遠看去只能瞧見她們懷裏好似抱著什麽,不甚分明。

鄭娥午間才吃了小半塊的暖寒花釀驢蒸,雖只是過了口嘗嘗味道,但到底還是吃了點酒,這會兒被人抱在懷裏,暖融融的,便也不覺閉了閉眼睛。等她迷迷糊糊醒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邊上寂靜的很,只剩下風聲,心裏不覺一突,不由得從毛皮頭蓬裏頭鉆出頭。

鄭娥凍玉一般細膩光潔的面頰被捂得紅撲撲的,墨黑色的眼睫輕輕一揚,眼睛仍舊是黑亮的很,忽閃忽閃的。她左右顧盼了一會兒,見著兩個宮人越走越偏,便脆生生的開口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甘露殿不是往這裏走。”

一個在前頭領路的宮人回過頭來,恭敬的垂了頭,並不與她對視,面上一笑,隨口敷衍道:“就前面不遠,陛下要泛舟呢。泛舟您知道嗎?就是乘船在湖上晃,還能捉魚呢。”

鄭娥聽到這裏,烏溜溜的眼睛一轉兒,眨了眨眼睛又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她小聲道:“我,我要小解……”說著便蹬蹬腿,手臂亦是跟著亂舞起來,一副要哭鬧的模樣。

那抱著她的宮人頗覺麻煩,不由得冷了臉,想著左右沒人,想著要不然直接便在這裏動手算了。可另一個宮人卻暗暗搖了搖頭,給抱著鄭娥的宮人使了個眼色:主子原就安排好了,特意吩咐了是要直接把人丟到湖裏淹死,如今還有一段距離,倘掙紮間留了什麽痕跡或是驚動什麽人,壞了主子的大事,那便不好了。

這般想著,那個宮人便彎下腰去哄鄭娥:“鄭姑娘你再忍一忍,等會兒就到地方了,到時候再方便好不好?”

鄭娥與她對視了一眼,眼睫一顫,好像忽然生氣了,抽噎聲似是更大了。她鼓起雙頰,“哇”一聲就哭了出來,面頰漲的通紅,一邊哭一邊蹬腿,踢鬧不休,哭叫不止,簡直讓人沒法子走路。

孩子的哭叫聲本就極具穿透力,寂靜的環境中更是清楚響亮,眼下瞧著周側無人,可真要一路哭過去,就怕有什麽人聽到了,惹出事來……

那兩個宮人對視了一眼,想著鄭娥於她們而言不過是砧板上的肉,橫豎都逃不了。思忖再三,她們最後還是無奈的抱著鄭娥去了附近的無人看管的破舊宮殿——因著皇帝妃嬪甚少,後宮裏頭不少的宮殿都空了,久了也就荒廢了,尤其地處冷宮一帶,自然更是宮殿破舊、廖無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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