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和我無關。不是我在拉你下泥潭，而是你本身就身處於泥潭之中，又怎麽能自處。張貴嬪，不要給你自己的墮落找借口，這一切終歸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一點兒的關系都沒有。”

得到了最終的答案，也算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賢妃”如今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倘若這女人寧死也不願意說這些東西的話，那恐怕是她，也無計可施了。然而酒的問題解決了，還有衣服的問題，恐怕也有必要說明白才是。

“如今你該問的我也都交代了。只求死的時候你可以給我一個痛快，別磨磨蹭蹭的。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也知道自己難逃今日。只是我不後悔，只要有一絲的希望，我都會去試一試。”在宮裏，從來都不會有回頭路，這一點，張貴嬪心裏很清楚。

“賢妃”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手，低著頭仿佛在醞釀著什麽一般。張貴嬪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卻也是一言不發。已經註定了結果事情，不是她此刻的掙紮就可以改變結果的。無謂的掙紮，也不過是讓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個跳梁小醜。

“你說我在利用你，你又何嘗不是在利用我，當初你來慫恿我去破壞了良貴人的衣服，還攛掇我讓德妃去動手，這不也是你心裏的期盼嗎？這件事若是被陛下知道，恐怕我們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吧。”

這同樣也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東方璽現在沒有問，不代表他日後就不會響起。自己做事一向是要解決所有的問題，不論是如今擺在了臺面上的，還是會成為日後的風險的，既然要解決，就都一並解決了吧。

“當初並沒有想牽扯到德妃，是你一直在猶豫，我又擔心事情辦不妥，才這般向你舉薦的。卻不曾想那個德妃竟也是個有心機的，裝模作樣去了一趟良辰宮，然而並沒有動手，只是在給我們演戲罷了。至於我，也定然是不會自己動手的。”

看著眼前的人慢慢的向自己靠近，張貴嬪漸漸的閉上了雙眼，這一刻終歸是要到來的，她也只能是這般應對了。至於來生，倘若還有來生的話，她……或許還是會走上同一條道具吧。這，就是她的宿命和悲哀吧。

“放心吧，你不會死的，方才是你主動的交代了一切，向我。只是想必明天，你要去好好解釋的人，就不單單是我了。至於你的生死，也不會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自己再進行下去也沒有了什麽意思，長孫嵐恢覆了自己原本的聲音，也揭下了臉上的面具。

看著張貴嬪驚訝的神情，她笑了笑，隨後屋子裏的光線也逐漸的變得亮了起來，門外，東方璽，成夜，還有被打昏的呈霞都進來了。方才的一切，他都已經在門外聽的一清二楚，倘若不是親耳所聽，他或許也都不敢去輕易相信吧。

“張貴嬪，原來你的心底，一直都是這般想的。宮宴上的那出戲想必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只不過主人公從既定的良貴人，換成了賢妃而已。朕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好本事啊，就連朕，也都被騙過去了。倘若不是今夜，恐怕朕都不會想到，有這樣的內幕。”

張貴嬪原本還想要去解釋，只是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方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兜了出來。如今不論如何，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也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原來死亡對於她來說，真的不會是最壞的結局了。

“事已至此，臣妾也不會奢求陛下的原諒了，要如何處置，也但憑陛下吩咐，臣妾也不會反抗。只是倘若重來一遍，臣妾或許還是會走上這條道路。”事情已成定局，她還有什麽好去顧忌的呢。

看著失魂落魄的張貴嬪，東方璽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並不想讓任何人去死，只是終歸沒有辦法。他不是菩薩無法普度眾生，再者說，這人做錯了事情，也總歸是要受到懲罰的，任何人都無法避免，也難以逃避。

“明日，朕自會給你一個痛快。張貴嬪，你一直以來，看上去都是安安靜靜的樣子，朕也記得你最初進宮，在蓮池那裏所撫的那一首曲子，仿佛一個溫婉的江南女子一般。只是這深宮，終究是把你內心的最後一絲純凈，也消耗殆盡了。”

聽著東方璽的話，張貴嬪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陛下的眼中還是存在過那個單純的她的身影，只是最終所有的柔情，都被她自己在漸漸迷失的心智中給弄丟了，也再也找不回來了。

“賢妃不是一個好人，同樣我也不是。你對他人心軟，就擁有一天會被他人踩在腳下肆意蹂躪。張貴嬪，希望你可以記住，有來生，要麽不要入宮，不要愛上一個帝王。要麽，就把所有的你的敵人都徹底打倒，不要讓他們有任何說話的機會。”

這番話，不僅僅是長孫嵐說給張貴嬪的，同樣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宮裏的日子，想要安穩是註定不可能的。所以能做的，要麽是徹底的隔絕開，要麽，就讓自己成為淤泥，才能不受到傷害，活到最後。

“怎麽，如今陛下可是信了臣妾？張貴嬪親口承認，臣妾也沒有逼迫她半分，至於那些流言，不過是讓她更快的說出實話來。如今誤會解除，也請陛下再不要無故把這害人的帽子扣到臣妾的頭上了，臣妾告退。”

這事情也只能是晚上做，這幾天模仿賢妃的聲音，還有制作藥水去改變容貌，她著實也是累了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此刻她什麽都不想，就是要好好的回去睡上一覺，調整調整自己的身體。這以後的麻煩，還是一個未知數，她不會讓自己先倒下。

“那賢妃的衣服，是你劃破的嗎？”長孫嵐都要離開了，只聽東方璽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話，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就很突然的樣子。她一楞，隨即笑了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事情已經發生，再探究又有什麽意義。

“是臣妾劃的，怎麽，陛下要因為這個，來治臣妾的罪嗎？倘若出事的是臣妾，而陛下也知道了是賢妃娘娘所為，那陛下又會怎麽做？對她網開一面嗎？您問這個，無非是想要判斷錯了臣妾的罪行，想要再加一條而已。”

說罷，長孫嵐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她著實是困的不行了，此刻也真的是扛不住，站在那裏上下眼皮都已經快要合上了。讓扶玉攙扶著自己，生怕走夜路會摔倒。至於東方璽，她無所謂，也不想在乎。

“陛下，我們也回去吧。這天氣著實不太好，倘若一會兒再惡化了，您還是要好好休息的。”成夜看良貴人已經離開了許久，陛下還在這裏呆呆的站著，終是忍不住出聲了。再這般站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和改變。

東方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原本應該越來越狠的心，最近卻總是動蕩不安。然而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清楚，只能是盡力的不讓這種感覺表達的更加的明確。如今成夜提醒，也才緩過神來。自己方才，又盯著她發呆了。

“成夜，你說朕，是不是過的很失敗啊。”他很少會有這樣的心境和思想，只是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起自己來。為何他身邊的人，都無法長久的留在他身邊，好好的活下去呢。

對於這樣的問題，成夜也是猶豫了。他又能怎麽說呢，他不過是一個侍衛，或許平日裏處事不需要考慮那麽多的因素，心裏會喜歡誰，就只單純的去對她好即可。然而陛下不一樣，一個女人對於陛下來說，其中牽扯到的因素，也實在是太多了。

“陛下，這不是您的問題，而是身處於這個地位，所需要顧及到的東西太多，自古難兩全，追求了一個，而另外的一個也必然會被舍棄。這不是誰的過錯，這就是現實啊。您又何須在這裏，一直自責下去呢？”

他也不知究竟該如何去寬慰別人，只能是按照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感受去說。自古帝王皆是如此，沒有誰可以完全的遵從自己的內心去生活。如今陛下也是陷入了這個兩難的境地，至於最終的決策，還是要讓他自己心裏去做一個決斷出來。

“罷了，今日，是朕想的太多了。心中的取舍，也只有自己心裏清楚了。走吧，回宮。”成夜舉著傘跟在帝王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竟也是覺得有幾分的淒涼與孤獨的。他要背負的太多了，心會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這人生，倘若可以去選擇的話，誰又會希望從最初就是這般疲累的模樣，倘若有來生，或許他不會再選擇過這樣的生活，而是一間平房，一個小院，一個心愛的人，一個小孩，如此柴米油鹽醬醋茶，或許就是他內心，最為向往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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