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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意外貴客竟是他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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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家姑娘重新梳個頭。」撫上她的手臂,見衣領沾了汗,道:「梳了頭再換件鮮艷點的衣裳。」

禾生不明所以然,「又要出門?」

沈灝沒答話,站在妝臺前,耷眼瞧翠玉梳發。看了好一會,見翠玉梳好了飛仙髻,點點頭說了聲「不錯」。

禾生素來垂發,現在頭發全捋上去,露出一截潔白的後頸來,耳垂邊一對紅珊瑚珠子,越發襯得人如雪如玉。待換好衣裳,沈灝打量她,螓首蛾眉,粉妝玉砌似的一個嬌人兒,瞧著賞心悅目。

他取下腰間的玉佩,掛到她的衣襟織帶處,長長的流蘇絡子往下垂,與她這身真絲紗的大袖衫,正好相襯。

「向你父母求親時太急,未來及下定,我沒有勞什子刻字玉鐲,這塊玉佩你拿著,算是我倆的信物。」

她低頭瞧,通透的一塊和田玉,顏色均勻,透著光澤,一看便知是上品中的上品。

沈灝攬了手招呼她跟上。臨出屋子時,裴良拐著餘光瞧,一眼望見掛在禾生胸前的和田玉佩,眼裏頓顯訝異。

那可是王爺冠禮之時,聖人親賞的。王爺一直隨身戴著,輕易不解下。京裏世子們常常打趣,說見玉如見人,但凡王爺出現的地方,不分場合,必戴著這塊玉,當真是人玉合一。

現下這麽輕易就給了禾生姑娘,以後指不定還要給什麽。

殿前有塊空坪,禾生擡眼看,除卻帶刀的侍衛,浩浩蕩蕩站了一堆人,約莫百來人,穿著各式樣的衣裳,一見人,便跪下來喊。

「見過王爺。」

沈灝皺眉,「我旁邊還站著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裴良頭腦伶俐,這是讓認人呢!領著在牽頭喊:「見過姑娘。」

他一發聲,其他人不敢含糊,跟著喚:「見過姑娘。」

禾生一懵,沒見過這陣仗,轉過臉看他。沈灝攤開手掌心,握了她的柔荑,沖眾人發話,「從今往後,她也是你們的主子。好生瞧仔細,別說不認識,倘若誰不小心沖撞,活也不用幹了,自行去裴良那領白綾。」

眾人應下,沈灝又發話:「擡起頭來,都瞅瞅。」

一推,將她推至跟前。被百來號人同時下眼瞧,偏偏又全是壯丁,一個丫鬟都沒有。禾生羞死了,屏氣杵著步子,眼睛眨得飛快。

眾人心中震驚,面上不敢表現,下狠眼看人,先瞧了人臉,再看了衣上的玉佩,一個個心裏萬千感嘆。

稀奇啊,一個女子都找不出的平陵府,竟然要有女主人了!

沈灝咳了咳,掐著時間差不多了,輕揮衣袖,吩咐裴良,「去外面采買些丫頭侍女,揀家世清白的,先讓姑娘過目。」

眾人又是一驚,竟還要采買丫頭伺候著,那麽厭惡女子的一個人,接二連三破了例,看來這平陵王府的天,要是翻過來了!

裴良湊過來,問沈灝:「以後如何稱呼禾生姑娘?總不能一直喊著名兒。」

被旁人喊她名,他自然不樂意。蹙眉想了想,「就喊沈姑娘。」

裴良暗地吇聲,人還沒過門就冠夫姓了,王爺也太著急了些喲。

裴良領著眾人又喊了一遍,「沈姑娘好。」

沈灝很滿意,怕她不經曬,帶她往自己屋裏去。

翠玉跟在禾生身旁,嘟囔一句:「有我伺候著,要旁人作甚?」

沈灝回過頭,「現如今她是我的人了,就只你一個人伺候著,像樣嗎?」

翠玉噤聲。禾生問:「能提翠玉當大丫鬟嗎?」

沈灝笑,接過她的手揉揉,「男主外女主內,王府的事,你說了算。」

禾生朝翠玉擠擠眼,瞧,給你晉升了!

翠玉趕忙福禮謝,擡臉笑得開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說得準!王府的大丫鬟,說起來多氣派!

進了屋,沈灝喊裴良到跟前來,重新立了規矩。凡是禾生來往的地方,內屋皆不許設侍衛,一律出了端禮門,在庭院候著。

繞來繞去,橫豎就一個原則——除王爺外,方圓百裏的,最好不能有第二個男人近禾生姑娘的身。

裴良脖子一縮,想到自己也是個男人,問:「爺的起居由我照料,難道也要換了丫頭來?」

沈灝挑眉,拿眼睨他,「送你去監欄院走一遭,回來就利落了。」

成了太監下身能不利落嗎!裴良跪地,嚇得臉色蒼白,人一急,話都是抖的:「別,爺,我從未把自己當男人。」

禾生插嘴道:「你別唬他了。」

沈灝含笑,輕捏她的手指骨節,一寸一寸地往上探。「下去吧。」

裴良長籲一口氣,看沈灝眼色,將翠玉帶下去,順便掩了門。

屋內就他二人了,空氣凝固般的安靜。

他的動作又輕又慢,緩緩地摩挲,撓得人心慌。禾生微微喘氣,喊了句:「癢。」

他並未停下,游蕩到了她的手心,打起圈來。「手連心,穴位多,撓一撓對身體好。」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心往身體蔓開,連帶著呼吸都是顫的。

哪裏是揉穴,分明是撩撥。

禾生咬唇,聽得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打鼓似的捶著胸膛。他湊近了臉,呼吸炙熱,手也不撓了,另一只大手覆上來,蜷起手指將她夾在手心裏。

收緊了拳頭往胸口貼,對著她柔柔地說話:「你摸摸,我這裏跳得快,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心跳強而有力,在她掌心跳躍。

「沒……沒生病……」禾生漲紅了臉,往回縮手,被他緊緊摁住。

他低頭,挨著她往下蹭,鼻尖只差分毫。轉眸她一張小嘴近在咫尺,微張微合,瞧得人心裏頭癢。

就這麽看著,動作止在那。餌擺上了鉤,現在就看魚兒張不張嘴了。

回回都是他往她身上送,這次得讓她主動含了他。

一呼一吸,連氣息都打著顫。心梗到了嗓子眼,以為他要親上來,另一只未被他禁錮的手,握成拳,捏了放,放了捏。

莫名其妙地就僵持了。

還是這般不主動!沈灝死死盯著她,眼裏多了幾分焦急與不甘。眉頭漸漸蹙攏,紋路都皺了出來,她楞在那,橫豎就是不親上來。

許久,沈灝放開手,臉上恢覆冷冰冰的神情,翹了二郎腿,隨手揀了本書看。

他自顧自地翻書,也不管她,就這麽晾著。

不高興了?禾生垂眼,合了手放腿上,回想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哼,看著就煩,沈灝收眼,一下下地掀書頁。密密麻麻的瞧在眼裏,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不自覺地又往旁瞧,斜眼冇她,見她低頭一副小媳婦的樣,倒有幾分面壁思過的意味。

就該這樣,好好反思。哪有嘴擱跟前了,還不往上親的理呢!

這廂禾生越想越委屈,將進屋以來說的話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想到哪裏不對。腦海中鎖定最後他擒她手的動作,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她又不是不讓他親,沒躲沒閃地,到底哪裏不對?

輕嘆一口氣,兩腿一並,從榻上下來。不想了,想也是白想,橫豎別在這擋著礙他眼。

怎麽往外走了?沈灝氣悶,掀書的力氣一大,差點將紙撕下來。等人走了許久,情緒慢慢穩下來,想起還未與她交待自己的身家,清嗓叫裴良進屋。

拿了裝田鋪莊子契紙和銀票的瓷盒,隨手指了指桌上的木瓜,讓裴良找個送水果的由頭捎去。

裴良擡臉,接了瓷盒,望了眼木瓜,遲疑道:「爺,要不換件玩意?我記得,姑娘最不喜歡吃的,就是木瓜了。」

沈灝合了書,眉頭一聳,這才想起。當初叫人特意記了她的喜好,一條條地看過,怎麽倒忘了她不喜木瓜這茬!

方才他吃了幾口,滿嘴都是木瓜味,她定是聞著味,這才沒有下嘴。想通了,眉頭舒展開來,接了裴良懷裏的瓷盒,親自往她屋裏去。

禾生正在屋裏打絡子,動作不熟練,扭扭捏捏的。翠玉往屋裏通報,她沈著頭,假裝沒聽到。

沈灝捧了瓷盒,進門就誇:「這絡子打得漂亮。」

滿嘴謊話,這麽醜的樣式,哪裏就漂亮了?禾生撂下彩繩,托腮別開臉。一下好一下歹的,她又不是出氣筒。

旁人都退下了,沈灝上來摟她,打開瓷盒,滿目的銀票地契入眼。他不懂拐彎抹角地哄人,直截了當挑明:「這是我的全部家當,都給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盒裏一邊是銀票,一邊是地契,堆得半尺厚,隨便挑一張,就夠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一輩子。原來做王爺這麽有錢。轉念想想也是,全天下都是他老子的,財啊富啊當然得先分給兒子。

沈灝瞧著她臉上有所緩和,趁熱打鐵往她懷裏塞。禾生推了推,「你自己的錢你自己收著。」

他歪著身子瞅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總歸是要給你的,你收著我放心,以後有要使銀子的地方,我再來你這領。你在家閑著沒事,數數銀子還能開心一下。」

姚家的錢也是禾生娘管著,從小看慣了姚爹掙著錢就往阿娘手上送,以為別家肯定也是這樣。本以為王侯府邸與尋常人家不同,原來也是一樣的。

越想越遠,想到聖人的私房錢,好奇心挑了起來,問:「宮裏那麽多位娘娘,聖人的國庫分得過來嗎?」

她語氣天真,無邪的模樣往前一湊,沈灝心猿意馬,這麽個饞人樣眼巴巴地擺在眼前,恨不得立馬吃幹抹凈。

想到在船上說的話,忽地有些後悔。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再想要,也得等她心甘情願。不能誘不能逼,得她自己親自開口,求著他親,求著他要,才是好。

總歸是住一起了,屋子挨著屋子的,天天在眼裏晃,不怕生不出感情來。

擡手捏了她的臉蛋,打趣笑道:「明兒上朝,我替你問問。」

平陵王帶了個女子回京的事情,很快傳遍望京城。那些個王侯世子,平日裏舞文弄墨的也好,遛鳥鬥雞的也好,湊到一堆,講起八卦來,都是個中好手。

「嗳,望京奇事年年有,今年就屬這件最奇,改天我得上門去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女子,竟能收了二哥這個萬年處。」三皇子沈茂揀了塊肉,往籠子裏丟,順手往旁邊遵陽世子李繁身上擦了擦。

遵陽府得了頭豹子幼崽,老候爺說要養著玩,拿了鐵制的籠子關著。豹子難獵,能從母豹身邊奪下剛出生的幼崽更是不易。李繁邀了素日親厚的人看新鮮,半路碰到沈茂,說也要來看。

「估計美著呢,聽說是江南水鄉的姑娘,肯定生得水靈,又白又嫩,不然哪能打動二殿下呢。」李繁附和一句,瞧著剛被用來擦手的衣裳處,有些嫌棄,卻不露出來。

沈茂拿了鐵棍,往籠子戳幼崽。「那可未必,說不定長了副男人模樣,才入了二哥的眼。」

沈闊也在,他與沈灝親近,但卻不太喜歡他這個三哥。沈茂用肩聳聳他,「老六,你怎麽悶著不說話?往日裏你常往二哥府上跑,到底瞧見人模樣了沒?」

沈闊笑:「這陣子忙,沒往二哥府上跑。下次瞧清了,定畫個模樣送給三哥瞧。咦,今日怎麽不見三哥的門客,戴面具那個,我聽說他文韜武略,頗有諸葛亮風範,正想求三哥,讓我瞅瞅他長啥模樣。」

提到門客,沈茂立即收了話,訕訕一句:「他辦事去了。」

沈闊央他,「下次可一定要讓兄弟我開開眼界。」

沈茂沒了興致,不大樂意,「知道了。」

西敦街,衛家二房的馬車馳騁著往郊外山野去。車裏坐著衛二奶奶和衛二老爺,兩個人穿得整整齊齊,光鮮亮麗得很。

衛二奶奶折了折袖子,問:「錦之什麽時候來,能待多久?」

衛二老爺半閉著眼,答:「已經等著了,約莫兩個時辰後就要回去。出來久了,旁人會生疑。」他語氣一頓,皺眉道:「過個生辰而已,哪年不是過,非得揀這種時候。」

這話是在嫌衛二奶奶誤事了。話雖這麽說,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為了家業做出這麽大的犧牲,肯定是要疼的。換了口氣又問:「那事怎麽說,萬一錦之問起來,得想個由頭。」

衛二奶奶心領神會,張嘴答:「這還不容易,就說人還在盛湖,等他功成,再接回來。」從備好的東西中挑了件狼毫筆,「說這個是姚氏送給他的生辰禮,他肯定高興。」

衛二老爺嘆口氣。上次派人燒盛湖衛家的事,他也聽說了,雖然沒能燒死盛湖一家子,但姚氏卻葬身火海,也算得償所願。老太太最近忙著張羅家裏姑娘的婚事,估計也是想積善行德,也就沒有下令再去弄盛湖衛家了。

到了山腳下,馬車不方便駛進去,夫妻倆下車,兩人攙扶著,衛二老爺腿腳不好,嘆:「說什麽不好,非得說山上祈福,多來幾次,老命都沒了。」

衛二奶奶嘴上附和,心裏卻想:跟她抱什麽怨,跟老太太面前提議去,橫豎都是老太太說了算。

走得直喘氣,好不容易到了山頂,遠遠望見個人,穿菱紋灰地袍,冠發豎起,身形俊俏,戴一張無臉面具。

衛二奶奶喜笑顏開,「錦之!」

衛錦之聞言,背過身來,取下面具,露出一張面如寇玉的臉來。挺鼻薄唇,因臉太白,眼下的淡淡烏青顯了出來。

他身形瘦削,因在娘胎裏帶了病氣,後來學了些武,把身子練好了,但還是透著些病怏怏的氣根。

衛二奶奶心疼吶,這麽俊這麽好的一個人,偏生錯了時候生錯了地方,若是他們家根基實力再雄厚些,也不用巴巴地指望他演這出戲換了身份做三殿下的門客。

衛二老爺最煩婦人掉眼淚,一見面便揀了朝政上的事問衛錦之。衛錦之往身後瞧,眼裏有些失落:「她沒來麽?遠遠讓我瞧一眼也好。」

衛二奶奶解釋:「她又不知道你是假死,來了作甚?」將狼毫筆交給他,「這是我讓她挑的,說是悼念你的生辰,選了好燒給你。」

衛錦之接過來,放在手邊細瞧。「上次說將她送南邊去了,送的是哪家?過陣子三殿下要下江南,我順便去看看她。」

衛二奶奶看了眼衛二老爺,衛二老爺點點頭。到時候打發點銀子給盛湖衛家,若有人要瞧,就說姚氏還在。姚氏已死的事情遲早會露餡,能瞞一日是一日。

衛錦之記著衛二奶奶說的地兒。轉而想起正事,問:「平陵王府在招良家子,說是要伺候府裏的姑娘。雖不知那姑娘來頭,但沖平陵王這勢頭,八成側妃的位子是有的。」

衛二老爺知道他的意思。平陵王一開了葷,旁人自然會想著占一份,揣摩著說:「你三表叔家有個十四的姑娘,後年該說親了,他家光景不好,送進王府伺候兩年,出來就能揀個好人家嫁。」

衛錦之蹙眉,擺擺手,「還出來作甚,既然送進去了,就是打著在王府占一席之地的主意。以前他不碰女人,現在碰了,一個哪夠?」

衛二老爺點頭,想想也是,平陵王這個狠角色,無論是王府還是前朝後院,均是刀槍不入。早年雖因怪癖而失了聖心,但他一向嚴於律己兢兢業業,且母家勢力雄厚,日後若有爭位之念,肯定是個強勁的對手。

好不容易有個安插眼線的機會,定要好好把握。衛二老爺問:「我們與平陵王鮮有交集,送人進去,萬一被摘了出來怎麽辦?」

衛錦之淡淡一笑,「就因為我們家與他從無交集,所以送人進去,他才會要。不僅是王府,他身邊的門客,也得安插一兩個。我瞧著三房的書謙不錯,想個法子套近乎,能送到他身邊最好。」

山上寒氣重,雲霧彌漫,風一吹,散在林間,顯得清冷。衛錦之站在松針樹下,身子單薄,吸了冷氣,止不住地咳嗽。

他穿得少,在山上等了許久,早就凍得渾身冰冷,一咳,半點血色都沒有,越發臉色慘白。一邊咳,一邊與衛二老爺交待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衛二老爺細細聽著,心頭說不出的滋味。常言道七竅玲瓏心,他這個兒子,比七竅還要多上一竅。三歲賦詩,九歲高中,十二歲名滿望京,十四歲已能透知朝廷所議之事走向,只要一朝入政,定能官拜宰相。

只是……衛二老爺嘆口氣,世上兩全其美之事往往不可求,給了他兒這般聰穎天賦,卻奪了他的前途。哎,也是祖上積下來的孽,怨不得旁人!

想到這,衛二老爺開始念叨:「若當年你爺爺沒有因為個女人得罪景寧王,也就不會惹得聖人大怒,下了衛家人永不得官拜高位的旨意,現如今我們家早已輝煌騰達,何必……」

衛錦之咳得更厲害,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聽了衛二老爺的話,卻不應答,背過身,扯了袖子捂嘴咳。

衛二奶奶憐惜得心都要碎了,忙上前輕拍他背,「錦之,為三殿下出謀劃策雖重要,但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要知道,全家人都盼著你呢。」

衛錦之喘著氣,目光觸及手裏的狼毫筆,眸子裏含了笑,道:「也是,還有人在盼著我呢。」

王府大,禾生在方向感上這事有點迷糊,沈灝命人畫了王府全景圖,禾生拿著地圖,逛了好幾日,腿都走酸走乏,終於把王府每個角落都熟悉了一遍。

沈灝這幾日忙於處理公事,好不容易得了空,往她屋裏去。翠玉在門口回稟,「剛吃完,睡下了。」

沈灝眉頭微緊,瞧了瞧日頭。白晃晃的日光,太陽還在天上掛著,怎麽就睡了?

撩起袍角,跨步進了屋子。屋子裏悶著光,窗戶關得死死,一盞琉璃燈在內屋亮著,旁邊點了熏香——是安神香。

沈灝的一雙濃眉蹙得更緊,朝床邊走去,見她挨著內側睡,穿著松松垮垮的裏衣,肩頭小巧,一雙手臂露在外頭。

知道她怕熱,特意遣人每三個時辰鑿了冰往她屋裏送,床邊堆了兩個裝冰的大瓷桶,裊裊往外冒著寒氣。

她待在床上睡,卻還是覺得熱,睡得迷糊,脖頸額間出汗,濕了細發以衣襟。

沈灝站在床頭,望不到她的臉,俯了身子往裏探,看她小嘴翹得老高,唇角邊沒抹幹凈,嘟囔著夢話。

看了好一會,腰一直低著,有些酸疼。因著東邊開鑿運河的事情,他出行在外時日久,落下的事情繁多,每日一大早起來,得後半夜才回得來。

今日時辰尚早,好不容易勻幾個時辰,若放她這樣睡覺,太過浪費。伸手去攬她的肩,將她整個人掰過來對著床邊,這樣還不醒,只當是夢中,這邊剛放手,她又翻了身睡回去。

又不是豬,這麽能睡。沈灝楞了楞,不死心,鉗了她肩膀,輕輕晃,加重力道晃,到最後一狠心,掀了她的被。

哪知她上面是裏衣,下面卻穿著紗裙,又薄又透,往上蜷卷,露出又長又直的白嫩細腿。

禾生醒來,揉了揉眼,意識不太清醒,黏糊糊地喊他:「你怎麽在這,忙完了麽?」

沈灝心頭一跳,看她睡眼惺忪躺在那,張著一對大眼眼,滿臉無辜地望著他,衣領敞開大半,隱約可見裏面的繡花肚兜。

屏息楞了數秒。待回過神時,身下已起了反應。

禾生睡意未散,見他不答話,以為是幻覺,閉了眼準備繼續睡。

「你往裏面去點。」

他發了話,禾生迷糊糊地想:原來不是幻覺,可能是在夢裏呢。下意識往裏面挪了挪,緊接著身邊有人躺了下來。

手被拽住,扯著放在他胸膛上,聽見他說:「等會我們去散步,霖宵閣旁有塊池子,那裏的小樹林裏有螢火蟲。」

禾生「唔」了聲,「前晚我去過,那裏沒有螢火蟲。」

確實沒有,就是想和她夜中漫步,嘗嘗花前月下的感覺。他往前挪了挪,挨著她背,「前晚沒有,今晚有。」

她懶懶應了聲,聲音軟軟的,挑人得很。

沈灝擺了腦袋湊到她肩頭,「怎麽想起晚上出去,不怕?」

因為——想要盡快熟悉這裏啊。他說了,以後來賓客,得她領著。禾生半睡不醒地想著,嘴裏答道:「不怕,這是你家。」

她的呼吸聲不重不淺,脖子上纏著的肚兜細繩,隨氣息輕輕擺動。低下頭望,正好看見她肚兜下藏著的酥白露出痕跡。沈灝目不轉睛地瞧,「也是你家。」

脖子處被他灼熱的氣息噴灑,有些癢,禾生伸出另一只手去撓,她一動,沈灝立馬收回視線,回躺好。

身下越來越難受,慢慢地,潤物細無聲般撐大。沈灝抓緊她的手,問:「出嫁前,你母親有教你如何伺候丈夫嗎?」

禾生聽得模糊,答:「嗯。」

沈灝又問:「那閨房之事呢?」

她沒應聲,睡著了。

沈灝身上燒得慌,伸出腿碰她的腿,來回好幾下,終是纏了上去。她被摟在懷裏,臉頰緊緊貼著他胸膛,雙腿被禁錮,夾得緊。

先頭她睡了好一會,現在被悶在他胸前,很快因空氣不足,而泛起紅暈。她紅撲撲的小臉擱面前,沈灝心跳得飛快,往她身上挨得更緊。

與旁人不同,他沒有專門用來教導那檔子事的開化姑姑或通房,雖然沒人教,但他年少時血氣方剛,偷偷藏了好幾本春-宮圖,那上面應有盡有,雖然很久沒看過,但他記性好,看一遍就全會。

她的肌膚又軟又嫩,沈灝纏著她,越發用力,只消輕輕一碰到她的身子,便止不住地想蹭得更多。

他磨得緊,禾生小小一團被圈著,越發不自在,張嘴喊了聲「難受」,從夢中醒來。

沈灝立即放開她,腿一松,沒事人一樣地躺著。

禾生往旁一瞄,原來不是做夢,他真的在。撐起身子,攬了被子蓋住,問:「吃飯了麽?」

就只知道吃。心中欲-火焚燒,面上卻佯裝鎮定,半點情緒都看不出,答:「吃過了,等你一塊去散步消食。」

「那你也不叫醒我。」禾生鉆到被裏去,雙腿伸了伸,將裏衣系好,裙子扯好。

睡意全消除,腦袋也就清醒了。意識到他躺在身邊,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這樣、是不是就算同床共枕了?禾生臉一紅,往外推搡他,「我要換衣裳,你在外面等。」

他起身坐起,轉眸看她,對方才的溫軟香玉意猶未盡,「你求我一聲,不然不出去。」

禾生低頭,出聲:「求你。」

哪有這樣求人的,一點誠意都沒有。沈灝伸出手,教她:「晃著手兒,喊夫君,才算求。」

禾生臉上酡紅越發明顯,半晌,握了他手,兩只細肢在半空中空落落地晃著,「夫君,求求你。」

沈灝差點沒把持住,板著臉轉身就走,不敢多待。

裴良在門口候著,見沈灝走姿奇怪地出了屋,想起這一場面好像在哪裏見過,想問又怕被責罰,低聲稟:「吏部那邊又派人來催,爺要現在起身嗎?」

沈灝沒吱聲。想起剛才邀了她去看螢火蟲,言出必行,不能讓她失望。「往後緩緩,過了亥時我再去,你帶人去捉些螢火蟲,入夜了往霖宵閣旁的小林子放生。」

入夜,一大一小兩身影往霖宵閣走。

霖宵閣是藏書之處,周圍假山環繞,中間一點小池塘,塘裏聚了青蛙。走在小樹林裏,遠遠聽見蛙叫聲,摻雜著幾下蟬鳴,禾生很喜歡,覺得像是走在了真正的山林之間。

沈灝牽著她手,看她面上笑得開心,自己心裏頭也覺得舒暢。回京之後,她就沒出過王府,這裏不是盛湖,而是她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地方,回來之後總是想要出去瞧瞧的。

待了這些天,她也該悶壞了。遲早也要帶她出去見人的,一直藏著府裏也不是個法兒。

「過些天老六來,你和他家那口子聊聊,能湊到一塊你就跟她出去玩耍,不能湊一塊,待我忙完手裏的事得了空,親自帶你去玩。」

禾生有些猶豫,老六是六皇子,他家那口子指的應該是六皇妃,怯怯地開了口:「都是一群貴人。」

沈灝刮了刮她鼻子,「你也是貴人。」而且還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貴人。

往林子深處走,鵝卵石咯吱咯吱地響。禾生四處張望,「哪有螢火蟲?」

沈灝皺眉,裴良這個辦事不力的。往四周探,見不遠處晃過幾個身影,下意識咳一聲,聲音加重:「是啊,螢火蟲呢?」

不遠處,裴良心頭一咯吱,手忙腳亂指揮人快點放螢火蟲。

沈灝喊一聲,「你看,那是什麽。」

滿袋的螢火蟲朝四處散開,星星點點飄在林中各處,方才還昏暗一片的樹林,此刻竟像是個被照亮的仙境,每一處都蒙著星光。

禾生撫掌,看呆了。「原來這裏真有螢火蟲。」

沈灝輕笑,「難道我會誆你不成?說了有,就有。」

「可是前天還沒有呢,今晚怎麽就有了?」

說話間有光亮撲來,停在他的額間,禾生擡頭看,螢光下,他的眉目熠熠生輝,望向她的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因為我要和你一起看,它有靈性,就自己飛來了。」

才沒有那麽好騙呢。禾生咯吱地笑,撒開了手,去追螢火蟲,滿林子的跑。

沈灝負手而立,就這樣看著她玩耍。

林子起了風,夏夜的熱鬧被慢慢吹開。跑累了,腿擡不起來,沈灝背她回去。

手上抓了幾只螢火蟲,握成拳頭,生怕一松開蟲就飛走,不松又擔心蟲憋死了。來來回回,在他背上晃動。

印象中他不喜歡飛蟲之類的東西,以前釣魚他連蚯蚓都嫌棄。擱了手伸到他臉邊,來了興致:「放了蟲,飛到你臉上,怕不怕?」

她假裝要松手,沈灝冷冷一句:「蟲要敢飛過來,晚上我就到你屋裏睡。」

瞬間蔫了氣,收回手往旁邊一攤,螢火蟲飛走了。怏怏地躺在他的背上,覺得這條路又長又慢,閉眼跟他交待這些天做的事情。

沈灝細細聽著,一雙手往後穩穩托著她的身子。末了,她交待完了,問:「我還算聽話嗎?」

沈灝驀地停下腳步,回頭冇她。

「我要的,又不是聽話。」

背上人沒了動靜,餘光瞄見她抿嘴深思的模樣。這樣明顯的事,她還得費勁腦汁地想,想想也是覺得可笑。

沈灝繼續往前,罷了,總歸她現在待在他身邊,能看著望著偶爾還能親一個,已經很不錯了。

禾生想得著急,忽地聽見他的柔和的聲音道:「你很聽話。」

他滿意就好。禾生揉了揉臉蛋,往他肩頭一趴。

采買的丫頭婆子已經全部到位,屋裏貼身伺候的,翠玉揀了幾個出眾的,領來給禾生瞧。

王府高門的貼身丫鬟,與別的不同,幹的是細活。除了完成屋裏姑娘交待的事外,平時也就陪著解解悶,繡繡花。一般家道中落或者光景不好的人家,會把自家姑娘送進去,在貴人跟前待幾年,養養氣質和眼識,得主子心的,自然會遣個好姻緣,甚至能分主子一分羹。不得主子心的,頂多發落出去,不會像粗使丫頭那般打罵賤賣。

禾生瞧了眼,覺得還不錯,選了四個放房裏,取名春水、碧天、畫船、聽雨,分別負責寢帳,茶水,引路,衣物。另擇了幾十號丫鬟婆子,按其他王府的規矩,分派到各處當差。

府裏一向由裴良管理,現還是不變,只後院的事情,由翠玉交接,轉達禾生意思。

翠玉原是衛家奴仆,沈灝不放心,暗地派人贖了她全家,徹底與衛家脫離關系,弄了處宅院在西街後方住著。翠玉感恩戴德,沒了後顧之憂,一心一意伺候禾生,凡事更加上心。

房裏四個丫鬟,全都簽了賣身契,裴良派人查明仔細,除了畫船出自衛家,其他三人與京中世族無半點關系。

早在招良家子時,裴良就已按照沈灝的吩咐,剔除了所有可能的眼線,只留下了衛家的,巴巴地送到禾生屋裏。

衛家三房的衛書謙也招到了沈灝身邊,裴良奇怪,猜不透自家爺到底意欲何為。

衛家聽說畫船被選上了,很是高興。趕在畫船進府前,衛二奶奶甚至親自接了她來,賞了她家各種物件,千叮呤萬囑咐地讓她在王府好好服侍人。畫船高興應下,衛二奶奶怕她聽不懂言下之意,直接丟了本閨房之書,將人關在屋子裏,看完才準走。

十四歲的姑娘,從小在衛家趨炎附勢的環境中長大,雖是旁支,卻也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嫁不了高門世族,做個王府側妃也好,再不濟,先撈個通房,只要能抓住一府之主,不怕沒有機會出人頭地。

打著這樣的主意,入了禾生房裏。見了人,瞧著模樣,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屋裏這位,渾身雪白肌膚,水靈靈的,跟出水芙蓉似的,一舉一動,皆楚楚可憐。

難怪王爺喜歡。畫船雖驚嘆,卻並未打消自己的念頭,相反地,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吃慣了蟠桃,偶爾吃吃野菜,是男人的通病。

沈灝事忙,一連好幾天不曾回府,即使回府,也從不在禾生屋裏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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