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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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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燕笙找到聞江潮的公寓時,先是禮貌地按了幾下門鈴等在門口,等了半天卻無人響應。這時,她腦子裏那個他可能病得很嚴重沒準會暈過去的想法又冒出來了,馬上毫不猶豫地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進了屋。

在樓下客廳裏看不到人,許燕笙就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書房的門是敞開的,一目了然地屋裏沒人。她便試著再去推書房旁一間臥室的門,房門一推就開了,然後她的兩道視線,就正正對上了聞江潮異常吃驚與錯愕的眼神。

他正慵懶地倚在床頭打電話,一床薄薄的空調被斜斜搭在腰間。赤-裸的上身肩寬腰窄,標準的倒三角身型,膚色是成熟稻谷的顏色,健康而富有光澤。一頭天然鬈發因為睡眠的緣故略顯零亂,有一綹黑發低低垂在眉間,似掩非掩著一雙秀長的眼睛。不過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那雙眼睛因為驚愕而瞪得大大的。

“你——怎麽進來的?”

知道自己的貿然出現實在太令人意外了,許燕笙趕緊解釋:“我……是朱璧給我的鑰匙,我聽說你病了,怕你有什麽事就過來看看。”

頓了頓後,她進一步地詳細解釋:“我之前有按門鈴的,可是沒人回應,我擔心你可能病得人事不省了,所以就直接用鑰匙開門進來了。對不起,我知道我出現得太突然了,是不是嚇了你一大跳?不過你的精神應該沒那麽脆弱哦?”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許燕笙刻意用了比較輕松的玩笑口吻,希望能扭轉尷尬的氣氛。可是聞江潮顯然沒有心思配合她,臉上的表情宛如冰川般冷而硬:“許小姐,能不能請你退出這間臥室,退去樓下客廳坐著?”

“哦,好的,對不起,貿然進來打擾到你了,我現在就去客廳。”

許燕笙離開房間時順手帶上了門,門一關上,聞江潮馬上下床穿衣服。剛才的門鈴聲他並不是沒有聽見,只是根本不予理會,因為他不想被人打擾,不管誰在外頭按鈴他都懶得答理,只管徑自講他的電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許燕笙居然會從朱璧那裏拿到了鑰匙,自己用鑰匙打開門進來了。

利落地穿好衣服後,聞江潮大步流星地走出臥室,扔在枕畔的手機看都沒再看一眼,全然不記得他剛才正在和向千峰通話的事了。

徒勞地在電話裏餵餵餵喊了半天後,情知通話已然失效的向千峰,趕緊掛了電話驅車趕往聞江潮的公寓。

在客廳參觀似的走了一圈後,許燕笙最後在一缸色彩絢麗的熱帶魚前停下來看了又看,她很喜歡那些漂亮的魚兒們。

聞江潮衣著整齊地下了樓,他從魚缸上方的樓梯經過時,她仰起臉來看著他微笑,笑容像一朵明艷盛放的向日葵,聲音甜柔無比:“你也喜歡養魚呀!我……”

她攀談的話題才開了一個口,就被他冷冷打斷了:“許小姐,請把鑰匙還給我,謝謝。”

許燕笙一邊努力維持笑容不變,一邊訕訕然地把鑰匙遞還給他,再次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來得有些冒昧了。”

聞江潮接過鑰匙握在手心後,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問:“你說是朱璧給你的鑰匙,你怎麽認識她的?”

“是這樣子……”

許燕笙大致地說了一遍經過,她如何從向千峰嘴中得知朱璧其人的存在;如何好奇地跑去學校見她;如何因他生病而朱璧卻漠不關心生氣地再度跑去學校責怪她……如此這般。

“朱璧說她要上課沒空回來看你病得怎麽樣,又說既然我這麽關心你,就把鑰匙交給我,讓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你沒事就好了,剛才我真是擔心死了。”

許燕笙說到最後臉頰暈紅,含情脈脈地看著聞江潮。雖然她並沒有把她的鐘情直白地說出口,可是她那一番心思,此時此刻,除非是瞎子或傻子才會看不出來。

聞江潮當然既不瞎也不傻,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你擔心我幹嗎?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許燕笙臉更紅了,卻勇敢地正視著他一點頭:“是,以前聽表姐談起你時,我就幻想過以後也能遇上一個像你這樣的男人。見到你以後,我這種念頭更強烈。聞江潮,我對你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如果這種感覺就是愛,那麽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

她一番話說得羞澀又勇敢,真摯又熱烈。聞江潮卻絲毫不為所動,唇角的那絲似笑非笑冷冽如冰:“一時的心動不一定就等於愛。許燕笙,你最好不要愛我,除非你想自討苦吃。”

“聞江潮,我知道我表姐當初無故和你分手一定讓你受到很大的打擊。你在愛情裏受過傷,所以不敢再輕易開始對不對?沒關系的,如果你願意,我一定能幫助你走出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幼稚,什麽都不明白,卻又自以為了解。別再一廂情願地用你幻想中那個完美男人套在我身上,那樣做只會令你失望的。”

“我沒有用幻想美化你,你知道我表姐當初對我說過你多少事嗎?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很熟悉你這個人了。”

“那只是你自以為是的熟悉,而你表姐對你應該也不是無話不說吧?你剛才說她當初無故和我分手,也就是她為什麽要和我分手並沒有對你說明原因。是不是?”

“這個……”許燕笙啞然片刻,“表姐的確怎麽都不肯說明原因。”

“你一會兒走出這個大門後就聯系你表姐吧。告訴她你想要愛我,看她會給你怎麽樣的忠告。也許她會改變主意對你說明原因。”

說完這句話,聞江潮直接拉開大門,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許燕笙雖然不想走,卻也沒有任何理由再逗留下去,只得尷尬地拎起手袋告辭。

許燕笙悻然之極地走出了公寓樓,一樹綠蔭茂盛地籠在她頭頂,碧綠枝椏中有蟬聲如瀑,叫得她一顆原本就不愉不悅的心越發焦躁。在樓外,她遇見了正好趕到的向千峰。一見了她,他偏偏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是不是被聞江潮趕出來了?我叫你不要來碰釘子的,你就是不聽。”

許燕笙板著臉一言不發地上了自己的車,向千峰有些不放心地追在後頭問:“餵,許大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家。”

“謝謝你,不用了,雖然我現在心情很壞,但是絕對不會亂飈車把自己撞死的。”

“那就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行,那你走吧,我上去看看聞江潮怎麽樣。”

許燕笙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愛恨交織地朝車窗外丟出一句話:“你也不用去看他,他也好得很,死不了。”

向千峰不改初衷地笑了笑:“反正我來都來了,還是上去看一看他好了。”

聞江潮來給向千峰開門時,眉頭微蹙:“怎麽回事,今天我這裏客似雲來,你怎麽也跑來了?”

“你還說,和我通電話通到一半突然扔下手機不管了,我在那頭餵了老半天都沒回應,當然要過來看看什麽情況了。”

聞江潮這才想起來:“哦,對,之前我們在通電話。”

“剛才我在電話裏聽到許燕笙的聲音,她跑來找你也是關心你,你再生氣也要保持風度,怎麽能把人家女孩子趕走呢?”

“我已經夠有風度了,客客氣氣地請她離開而不是轟她出去。當然沒你那麽有風度了,你對女人一向是風度絕佳的紳士作派。”

“那當然,男士在女士面前就應該有風度,不能讓女士難堪,不能讓女士下不了臺,否則就太不夠紳士了。”

“看得出來,你在英國留學三年,學得最好的不是金融,而是紳士風度。所以你一直都那麽容易招女人喜歡。”

向千峰笑著一揚手:“過獎了,不過請相信我的金融學也同樣學得很好。”

“你的金融學學得怎麽樣我不關心,我倒是更好奇於你平時怎麽哄女孩子的。聽說你前前後後交過好幾女朋友,一個個分了手都還能照樣和你做好朋友,你對付女人還真有一套啊。”

聞江潮一番話說得似是無意地脫口而出,向千峰也不當一回事地笑:“哄女孩子這種事你會有興趣聽嗎?我怕說起來你會嫌無聊。”

“反正閑著沒事,說來聽聽也無妨。你要有空就坐下來喝杯茶,邊喝邊聊吧。”

說話間,聞江潮已經泡好了一壺紅茶,倒了一杯給向千峰。對於他此刻表現得頗有興趣的談話主題,向千峰著實有些意外,納悶地心想:咦,他今天是怎麽了?平時那麽不喜歡閑談聊天的人,現在不但要留下我一塊閑聊,而且還想聽我說哄女孩子的那些事。好奇怪!

一邊納悶地喝著茶,向千峰一邊隨口說了一些他平時如何哄女孩子高興的小招式。聞江潮聽著聽著,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如果你讓一個女孩子生了氣,有什麽辦法哄得她不氣了呢?”

聞江潮有意無意問出的問題,讓向千峰有所察覺地瞥了他一眼才回答:“我可是很有紳士風度的,而紳士風度第一準則就是尊重女士,絕對不會令女士生氣。所以我從不需要去哄一個生氣的女孩子。”

“我是說假如,假如有這個需要,你會怎麽做?”

聞江潮執著地一再詢問,讓向千峰愈發可以肯定他絕不只是隨口問問那麽簡單。他貌似無意實乃刻意地向他請教這樣一個問題的解決方法,應該只有一個原因——他惹一個女孩子生了氣,正在發愁不知該如何令她消氣。而這個女孩一定是朱璧,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

令向千峰想不通的是,按許燕笙昨晚看到的情況來說,朱璧私下裏正和另一個男人來往過密。這種情況下,生氣的人應該是聞江潮才對吧,可他為什麽還要想方設法哄朱璧消氣呢?

向千峰越想越糊塗,卻又不能說破,聞江潮不願直說,他就不能點明,表面上還是照樣笑瞇瞇的:“那我會請她吃飯或送她禮物算是賠罪。”

若有所思地沈默片刻,聞江潮再開口時口風已經變了,不再談這個問題。閑閑地聊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後,他就婉轉逐客:“你還有事要忙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向千峰一頭霧水地離開了聞江潮的公寓。前腳剛把他送出了門,後腳聞江潮就立刻上樓進了書房,打開電腦開始搜索網頁。他搜索的關鍵詞是——女孩子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說朱璧的問題吧,有讀者覺得她的性格不討喜,並且把她與許燕笙相比較,認為許妹紙更為單純可愛。可是這種比較是不公平的,就像兩棵小樹同樣的生根發芽抽條成長,但在成長過程中其中一棵被人砍過樹幹折過樹枝,長成了扭曲狀態,然後我們就批評它不如另一棵樹長得筆直挺拔。可這一切並不是它的錯呀!

誠然,朱璧的性格的確不討喜,這點我絕不否認。然而心理學家分析過,經歷過重大創傷□□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癥。而且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患上這種精神障礙。朱璧的與他人疏遠隔離、過度的驚跳反應、高度的警惕心理、情感受限的麻木漠然,都是這種障礙癥的各種表現。這種創傷後遺癥就註定了她不會是一個性格討喜的人,也會讓不明就裏的人反感她的不近人情。但她的性格孤僻、人際關系淡漠與自私無關,只不過是本能地心懷警惕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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