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告訴他，我只是個普通的孤女，他道行尚淺，看不出天眼來。我若告訴她，我一個只有九歲的孤女，資質劣等卻擁有天眼，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的。他是修道之人，凡事必計較真章，如果讓他知道……不管是借屍還魂也好，還是亡魂奪舍也罷，他估計……都不會再要我了。”

“所以，你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哪怕他於你而言是個好人，你還是由著他去死了？”陌淺有點兒難以置信，語氣寒涼問道。

“我……”洛依凝驚慌失措得說不出話來，忽然擡頭似乎還想要反駁，又頹然坐回了地上，半晌才搖頭道：“你不會懂的，你那麽好的命，有仙尊任你差遣，予取予求，之後還能上門提親，對你百般寵愛。你自然不會懂，我只是一個孤女，孤苦無依，連身體都是別人的。我若不隱瞞的話，怕等不到他進入那廢墟中，死的便就是我……”

“我送你去投胎吧。”陌淺突然打斷了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只語調寒涼道：“你這一生是非功過，輪不到我來評判。至於你與你師父……你們這一世，竟有因果未曾圓滿，那就……來世再算恩怨吧。”

洛依凝猛的擡起頭來，震驚道：“我來世還能再見到他？！”

陌淺悲涼的一笑，“當然，你欠他一個因果，就是欠了他一份孽債，下輩子哪怕為奴為婢，也是要還他的。”

“我願意！”洛依凝頓時喊了出來，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又突然再度跪倒在陌淺面前，“求你，求你送我去投胎吧，不管下輩子做什麽，只要還能遇見他，只要能還他……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不必有什麽諾言，喝了孟婆湯，你就什麽都忘了。”陌淺仍舊悲涼笑著，忽然間臉上又染了恨意，“你現在知道就好，下一世，你不是要還他什麽，而是……報應。”

說完，陌淺一轉身，向著不歸城大門走去。

“我……能不能不喝孟婆湯？”洛依凝焦急問道，“如果我喝了孟婆湯，將他曾經對我的好全都忘了，我要如何才能彌補他？”

“不用彌補，他自己會討回來的，那是你欠他的。”陌淺冷聲道，“你以為，白黎為我除去的絆腳石，不管有什麽原因，我還會再搬回來麽？”

“我發誓，我不會……”

“我不信。”

陌淺帶著洛依凝在不歸城門口取了命書，又將她送往判官域接受審判，直等她審問出了結果，又將她帶回奈何橋。

眼看著她喝下整整一碗孟婆湯，親自送她到輪回路，看著她消失在輪回路的盡頭，這才算……松了口氣吧。

畢竟白黎不顧當時境況，當場拆穿洛依凝，她無論如何，都沒有顧惜洛依凝，辜負了白黎一番苦心的理由。

如此，便真正是結束了，她可以不恨洛依凝，卻依然不會再因婦人之仁而做錯事，恐怕能給白黎省了不少麻煩。

只是，如果這世間恩怨在尚能彌補之時轉圜，那恨意便能泯滅的話……

白黎，你何時才能不恨我？何時才能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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