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都是些什麽！

沈亦喬抱住腦袋表情猙獰，白皙的手指收進烏黑的發絲，將柔順的長發攪弄得一塌糊塗。

為什麽不是技能, 是這些東西！

當她在地下室查驗完食物之後, 本想著這裏安靜又偏僻，索性就在這個地方把那張白卡給使用了。但是沒想到技能中封存的卻不是各種神奇的功能, 而是一些雜亂無序的碎片。

遼闊、空茫、寂靜……

天地間就只有那麽一個人，黑發曳地眉目清冷, 兩片薄唇開開合合……

“去, 為我做件事……”

“去, 將他帶回來……”

什麽事！帶什麽人？

腦袋裏瘋狂湧入的信息像是下一刻就要將她炸裂，沈亦喬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半副身體都要貼上了地面。那絲絲的涼氣使她的腦袋冷靜了些許, 下一瞬，那些信息便更加瘋狂的朝她擠了過來。

“賜予你吾之神魄，賞與你吾之權柄，以一次流潺為期限, 命你帶回吾之……”

什麽！你的什麽！

此時她腦袋裏那些東西已經嗡嗡地炸成了一團，再管不上記憶力的那人再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沈亦喬赤紅著雙眸將腦袋一次又一次的砸向地面。

已經夠了, 別說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這樣的信息量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或者說一個人能夠接受的了的，各色場景瞬間就能夠變上幾變，雖然沒有多少人，但是只要有那個女人在, 只要有她在……

沈亦喬怒吼一聲直起身來，用盡全力朝著自己的額頭拍去了一掌，終是如願的暈了過去。

……

“媽，媽媽……”睜開眼睛就看到梁希乖巧的趴在她身邊磕磕巴巴的叫著她，這樣熟悉的場景讓她險些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夢。但當她撐著身體想要做起來的時候，腦袋卻是一暈，讓她再一次軟了回去。

看來不是夢，是真的。

沈亦喬苦笑一聲看向自己空空蕩蕩的腦海，那曾經霸道的站著她腦海正中心位置的白卡現在已經不見了。

“他們呢？”她擡頭看了眼天色，陽光正好，所以她大概並沒有暈過去多久吧。這樣想著又伸手碰了碰額頭……

“嘶——”疼極了。

“你還知道疼。”還沒等來梁希的回話就等到了端著瓷碗推門進來的晏亓。他面上難得的冷肅，眉眼中盡是鋒利，嚇的她一個哆嗦猛的將手收進了被子裏。

“也還知道怕。”他垂著眼坐上床邊，很是言情的拿起勺子盛了藥，吹了一吹送到了她的唇邊。“吃藥。”

她很是乖巧的含住勺子吞了下去，眼睛一眨一眨滿是討好。

能不討好嗎？看他都氣成什麽樣子了，不光臉一拉老長，甚至連說話都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不過兩人的位置換一下的話，看到這個樣子的晏亓估計她也會氣瘋的。

沈亦喬默默地搓了搓剛剛摸到額頭的指尖，不知道她當時撞成了什麽樣子，竟然纏了那麽厚的繃帶之後還能滲出血來。想到這裏，她又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小希你去給卿卿幫忙，這裏我看著就好了。”一碗藥喝下去，晏亓把碗遞給梁希讓他一並送走，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了他們兩個人。聽著那碰的一下關門聲，沈亦喬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打了個寒顫，不然，還是坦白從寬吧。

“我……”可是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突然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擡起頭對上晏亓的眼神，突然想起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

【之前說的都沒有騙你，只不過除此之外，我還跟一個……人，做了一場交易。】

“你之前說的那個人，是不是與我有著相似的容貌，垂地的黑發，墨藍的長袍，還有眼神……”沈亦喬撫向他的眼角，一模一樣，跟他的眼睛一模一樣。

冰冷，無情。

“你，想起來了嗎？”他的肌膚在她的掌下微微顫抖，像是期待，像是畏懼。

“沒有。但是這裏……”她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多了一些不屬於我的東西。”

晏亓的呼吸被他調弄的緩緩急急，最後深吸一口氣，拉下她的手掌放在他的掌心裏。

“喬喬，喬喬……”他突然將她攬進懷，下巴埋進她的頸窩裏。“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你是知道一些什麽嗎？”沈亦喬在他的後背輕撫，為他舒緩情緒。

房間裏就此安靜下來，只有衣服摩擦的索索聲，與兩人清淺的呼吸。仿佛過了很久，也像是只有盞茶的時間，晏亓將她摟的更緊了些，蹭著她的肩窩緩緩開口。

“在我第二次轉換世界的時候，剛剛離開，就被拉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裏很空很靜，只有張椅子和一個椅子上的女人。”

“她跟你長的很像，但是一身的氣勢足以讓人忽視她的容貌。”

“那個人很強。”

“強到隨隨便便就能奪走我身上任意一件東西，再將不屬我的塞給我。”

“她給了我一雙眼睛叫我看到你、跟隨你，取走了一些會讓我離開的東西。”

“只是她不知道，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離開你。”他溫熱的吐息噴向她的頸窩，溫柔的語氣暖的她縮了縮肩膀。

“只是我也不知道，你竟然……”

“是神。”

她聽到這裏猛的睜大了眼睛，想要掙開他卻意外的沒有推動。

“你說我是什麽？”

“是神啊……”

“沒想到世間竟然真的有神。”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那個時候那人剛剛取出她想要的東西，隨著那個號位柔和些的眼神，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似乎只有一瞬間，他便離開了那個地方，出現在了藥王谷外。

所以他才沒有忍住用那些沾有惡氣的人來排解他胸中的怨憤，所以他才會傷重到需要人來為他診治。直到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他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才敢去見她。

晏亓輕輕的將懷中的姑娘放好，他知道，當她的喬喬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

神，神……

銀白的火光在她的腦海中炸響，似乎一切碎片都有了將他們串聯起的根源。各色的畫面在她眼前轉啊轉，像是一個個零散的珠子被線繩慢慢穿了起來。

“主神，那方小世界為什麽那麽努力還無法突破那層桎梏？”

“偏了。”

“主神，這方小世界人人不爭和樂無為又為什麽會出現那麽多的跨界者？”

“持正。”

“主神……”

水鏡前坐著一大一小兩個姑娘，一樣的墨藍長袍黑眸冷面，不過一個話多些，一個話少些。靜寂的混沌中這樣的對話往往能夠持續很久，直到另一個人的回來才會打破這一切。

“小丫頭，怎麽那麽多問題。”

“修？你回來了。”

“是啊，有沒有想我？”

“想是什麽？”小姑娘擡起頭，大姑娘的眼睛還在水鏡上黏著。

“想就是……想呀。”男人在小姑娘腦袋上摸了一把，帶著更溫柔的笑走向大姑娘。

“是不是，主神？”

“你做的很好。”

“如您所願。”他笑的更加柔和，頭向著她的一側偏了偏。

這樣的場景貫穿了每一個混沌中的每一個流潺。

她隱約記起，修似乎在她之前便存在，而她則是主神的第一個造物。不過那之前她一直像一個玩偶，沒有情，沒有心，不懂什麽是想，也不懂什麽是怨。只知道主神說的便是規則，忤逆主神便是該抹除。

像是冰冷的程序。

不記得又過去了多少個流潺，修開始與主神有了爭執。

她雖然被命令不許聽不許看不許說，但是她能感受到，從那以後，修與之前變得不一樣了。

很少笑，回來時也不再摸她的發頂，甚至不知道他離開是不是為了清理那些小世界中不該存在的意外——那些總是想與氣運之子一爭高下的存在。

接下來，修就失蹤了。沒有修的制約，下界亂的一團糟，主神被迫閉關，引自身修為度化萬千世界。她記得主神離開前那冰冷的眼神，也終於想起來她的囑托。

“去，把我的修帶回來。”

那時起，她從一個沒有心的傀儡娃娃變成了與他們一樣的存在，很多沒有投死的問題在剎那間想通。

主神，是要我將她的半身帶回來。

修，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帶著主神的命令與滿肚子一爭高下的幼稚想法下了界，在一個個小世界中與修各執黑白拼盡了全力的鬥法。

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勝過一次。

修說，你看，主神確實是錯了。

可她仍舊不信，主神便是規則，規則又怎麽可能錯。

修搖搖頭，笑著封住了她的力量，將她隨意丟去了一個地方。

“既然不信，你就自己看一看吧。主神曾經也不是神，亦有喜怒，由喜怒所控的規則，便也不再是單純的規則。”

她不信，她把這當做了修的報覆，故而趁著他松手的那一瞬，借著主神的恩賜她也用相同的方法封住了修。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來看一看好了。”

“你若勝了，我就放你走。若是敗了……”

我不會對你怎樣，只會將你帶到主神面前，一切是自有主神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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