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湘擰開手中的礦泉水，蹲下來給乞丐餵水。乞丐身上味道很難聞。

顧湘湘強忍住惡心感，餵他喝了一點水。旁邊有位好心人遞來一個漢堡，她接過來又幫忙餵食。

喝了水，吃了漢堡，過了一會兒，乞丐終於恢覆了一點力氣，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他連聲對顧湘湘點頭說：“謝謝！好心有好報啊！”

當他仔細地看了顧湘湘的臉後，竟然手足舞蹈地，激動地驚叫起來。

“啊——”

這像是精神病人發瘋的前奏，圍觀的人害怕起來，一哄而散。

顧湘湘也慌了，轉身想走開。她的手臂突然被一只黑乎乎的手抓住。顧湘湘嚇得魂飛魄散。萬一乞丐真的是精神病人，他抓住她想幹什麽？

想到事情後果的嚴重性，顧湘湘嚇得雙腿發軟，不停地發抖。

“你是顧湘湘？”後面的乞丐急急地開聲發問。

顧湘湘嚇了一大跳，愕然回首認真地打量了一下乞丐。但他太臟了，實在難以看出他的真容。

“你認識我？”

顧湘湘疑惑地看著眼前激動異常的乞丐。

不料，乞丐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嚎啕大哭起來。

“我——我是你爸爸！”

顧湘湘腦子裏轟地一聲響，整個人都驚呆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乞丐竟然是她的爸爸。她仔細地打量著眼前蓬頭垢面的乞丐，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難道他真的是她的親生爸爸顧成業？

怎麽會這樣？

人生，果真無常！

乞丐撥開臉上的頭發，用礦泉水洗了一把臉，一張熟悉的臉龐呈現在顧湘湘眼前。

果然是她的親生爸爸。顧湘湘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臉上的表情僵在了那裏，真的是驚呆了。

“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疑惑地問。

顧湘湘怎麽也想不到，在這裏居然會遇到自己失聯已久的親生父親，更想不到她的爸爸居然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顧成業淒慘落淚，後悔得捶胸頓足。

“我聽信了你後媽蘇月紅的話，變賣了家產，跟她一起移民到澳大利亞，可是這個賤女人騙了我。她有個老情人在澳大利亞，兩人合計騙走了我所有的錢。我流離失所，情況越來越差，後來只有變成乞丐流落街頭。”

“那弟弟呢？她不是懷孕了嗎？”顧湘湘想起蘇月紅當時是懷孕了。

“她去照B超，說是女孩的，為了移民，她就去把孩子打掉了。說她以後還有機會懷孕。其實她提議去移民就是一個大陰謀，她見我破產了，早就跟她的舊情人好上了，兩人暗中合計騙光我的錢。我真是瞎了眼啊，才娶了蘇月紅這種賤女人！”

顧成業真是後悔莫及，他之所以造成現在這麽淒慘的境況，完全是聽信了蘇月紅的鬼話。破產也是因為聽信她的話，投資失敗，現在變成乞丐也是因為遭到她的算計。他的人生是被她毀了。

可惡可恨的惡毒女人，若是見到她，他恨不得殺不了她。

顧湘湘冷冷地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爸爸，自從他娶了蘇月紅進門後，他就不再是以前的爸爸。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親爹變後爹，所以她才會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

想起昔日種種的不幸，顧湘湘心中升起了一股恨意。

這是她的親生爸爸嗎？

賣女還債，狠心地拋棄她，讓她無家可歸……

天下間哪有這樣狠心的爸爸？

還有姐姐，可能也是被爸爸賣掉了，至今還下落不明。

“這不是你的報應嗎？”顧湘湘冷冷地說了一句。

顧成業一楞，驚恐地望著顧湘湘。

“是，是報應！都怪蘇紅月這個賤女人，若不是她……”

“夠了！你還怪誰？你賣掉我去還債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跟你口中所謂的賤女人卷款遠走高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狠心拋棄的女兒？還有我那不知所蹤的可憐姐姐，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找她，她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情願身上沒有流著你的血，那我的心會好受一些，畢竟不是你親生的，你怎麽對待我也不會很難受。可是，為什麽？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這樣狠心對待，你又有什麽資格去痛恨跟你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狠心地對你？”

顧湘湘流著淚，痛心疾首地望著眼前的親生爸爸。

為什麽他還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現在真的是沒辦法面對這樣的一個父親。

所有的恨意，見面時才知道如此的濃烈。

見顧湘湘哭得淒慘，顧成業也悲痛欲絕。是的，女兒說得對，他對不起兩個女兒，他怎麽還有臉面去見她們呢？

若不是他不甘心，想要找到蘇月紅報仇，他都想一死了之了，省得活著受罪。可是他又不甘心，是恨意讓他茍存到現在。可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最讓人最痛恨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現在，親生女兒的指責，句句如針刺進他的心胸，讓他痛不欲生。回想起以前荒唐的一幕幕，他後悔得要死。女兒說得對，他根本就沒資格是指責別人，最壞最無情最混蛋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他。

顧湘湘見顧成業現在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心裏也不是滋味。雖然她恨他，怨他，但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啊，這種關系無論怎樣也是割不斷的。

如果說報應，顧成業現在生不如死，這種報應也算是極致了。但，有果必有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人，就是如此，風流快活時何曾想過會落魄受難啊。

“湘湘，你——還恨我麽？”

顧成業弱弱地問顧湘湘，眼神飄忽不定，顯得惴惴不安。

顧湘湘突然覺得迷茫了，她著實不知道一下子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內心糾結著各種覆雜的情緒。

“嗯，曾經——我恨你怨你；但——現在，我真不知該恨你還是可憐你。無論怎樣，我身上還流著跟你相同的血，我終究還是你的女兒。”

“湘湘，爸爸對不住你啊！”

顧成業突然跪下，痛苦地拉扯著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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