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訴你啊——”彭仲謀笑笑，彎下腰，可那笑容卻叫人膽戰心驚：“我不喜歡你看我家華彩的眼神，下次別這麽看了。噢，不，最好就別看了，行不？”

他的話雖然是問句，但眸底冰雪一樣的寒芒，卻分明不讓人說出第二個答案。

“好，我……我不看……”郝庭寒的回答聲音有些顫。

彭仲謀這才滿意地笑了，“嗯，滾吧。”

郝庭寒就這樣在無數鄙夷厭棄的眼神下，連滾帶爬地跑了。

直到郝庭寒的身影遠得看不見了，華彩才嘆了口氣，低聲說：“你這又是何必，他……他也沒做什麽。”

彭仲謀的聲音淡淡的：“先敲打他一下。”頓了頓，又說：“我看那小子沒安好心。”

當華彩傍晚時分被郝庭寒堵在女廁所附近時，不禁要感嘆一下彭仲謀的烏鴉嘴，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你還找我做什麽？”她表情平靜地看著郝庭寒，“我覺得，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她抿住唇，欲繞過郝庭寒離開，手腕不出意料地被人扯住。

她的心一沈，有些厭煩，別過臉不看他，就聽到郝庭寒古怪地笑了聲：“跟我沒說的？呵——華彩啊華彩，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利用我進入劇組，先勾搭白一山，現在又巴結上彭仲謀這顆大樹，你了不起啊你！”

他的聲音漸漸加大，後面幾乎是用吼的，震得華彩的耳朵都嗡嗡作響。她反感地想躲開，郝庭寒卻死抓著她不放，她忽然有些受不了了，猛地回過頭，咬牙道，“我沒那麽現實！別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哈哈哈……”郝庭寒大笑起來，叫人看著就心生厭惡，“說得你很高尚一樣！我告訴你，我都看到了，昨晚你上了白一山的車！腳踏兩條船啊，這手段夠高的了。”

話出口的一瞬，他看著華彩驟然白了的臉色，和氣急下高舉起的手，心裏隱隱冒出一絲後悔，可隨即就想到自己剛剛受的屈辱，咬牙梗起了頭。

他真後悔帶華彩進了劇組，在她沒來的時候，他過得多舒坦啊？誰不看在VIVIN的份上給他郝庭寒三分面子？

可是現在，什麽都變了。那個彭仲謀三不五時地羞辱他，VIVIN嫌他沒出息，劇組裏的人都拿他當笑話！這一切都是華彩的錯，都是她的錯！

“你打啊？怎麽不打了？”心火燒得他眼眶血紅，他上前一步，惡狠狠地逼視著華彩。華彩恨恨地盯著他，手在空中顫抖，片刻過後，卻後退一步，背過身，重重地吐了口氣道，“看在鄭叔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走吧！”

哈哈，她也真說得出來！郝庭寒簡直要笑出來了，還看在他爸爸的面上？她要真顧念舊情，就不會暗中指使彭仲謀刁難他了！

憤恨與羞惱在胸腔裏翻滾，他沖動地一手抓住她肩膀，就想將她扳回身來，可隨即就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掌，狠狠從後扼住了。

“啊——他媽的誰！”郝庭寒慘叫一聲，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後面那人捏碎了。他不受控制地被這力道帶轉了身，當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整張臉都僵住了……

“沈、彭仲謀……”

彭仲謀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兒，如一座山，擋著陽光，只餘下陰風陣陣。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瞅著郝庭寒，嘴裏叼著甘蔗，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不是，我說你他媽是沒耳朵還是沒眼睛？我叫你別再找華彩了，聽不懂是嗎？”

“沒……我不是……”郝庭寒哆嗦著辯解，彭仲謀理都不理他，吐了煙，甩甩手扔了甘蔗，一拳掄了上去！

“砰”地一聲，郝庭寒重重地落地，捂著半邊臉痛得跟殺豬一樣叫喚。

彭仲謀猶不解恨，一步踏過去還想揍人，卻被華彩一把拉住。

“別，彭仲謀，你別打了！”

“你到現在還護著這小白臉啊？”彭仲謀不可思議地回身道，“你看他什麽東西？剛剛還想打你呢知道不？”

“我知道。”華彩艱難地說道。早在郝庭寒抓住她肩膀的時候，她就有所警覺了，可是根本沒來及出手，彭仲謀就來了。

“那就行了。”彭仲謀拍拍她的肩膀，指著郝庭寒，語重心長道，“像這種人，你不把他骨頭拆上幾次，他記不住，聽不懂人話的知道嗎？”

當聽到“骨頭拆上幾次”的時候，郝庭寒渾身一個哆嗦，兩手扒著地，下意識地後退，卻被彭仲謀一腳踩住了肚子，又是一聲哀嚎。

華彩嚇了一跳，硬拉著彭仲謀強勁的腰身將他帶開，“你都說了他不是東西，難道還要為他上報紙嗎？算我求你好不好，彭仲謀你就別鬧了。”

彭仲謀皺眉看著她，華彩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盛滿了對自己的擔心，雖然他不怕招惹閑話，但無謂讓華彩憂慮。

他嘆了口氣，“行吧。”轉頭看向郝庭寒，揚著下巴道，“這次算你走運，記著，可別再落到我手裏了。”

郝庭寒感激地連連應承，捂著臉轉身就跑。彭仲謀卻突然邪笑了一下，從兜裏掏出幾根道具火柴點燃了就朝郝庭寒屁股上擲去。

華彩抓了一下，沒攔住，眼見著那火苗挨上了郝庭寒的褲子。彭仲謀還作怪地喊了聲：“啪！”

郝庭寒以為真是炮仗，嚇得“啊”的大叫一聲，捂著屁股，一蹦三尺高。

彭仲謀撫著肚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見華彩看他，忙兩手插兜，擡頭望風景狀。

15

“幹——”

依然是那條大江邊，華彩與彭仲謀背靠背席地而坐，頂著滿天星鬥，喝著小酒，說著閑話，只覺人生最愜意不過如此，工作一天的疲憊都沒了蹤影。

不過，彭仲謀實在是個煞風景大王，說來說去竟然又談到了白天的事。

“哎華彩，不是我說你，以前你眼睛是長歪了吧？怎麽會看上郝庭寒那種貨色？”他撞撞她的胳膊肘問道。華彩則不客氣地回頂了他一下，沒好氣道，“你眼睛才長歪了呢！”

話是這麽說，但華彩自己其實也有些茫然，她是怎麽喜歡上郝庭寒的？好像……她根本沒有選擇過，打從她有記憶開始，身邊每一個人都在告訴她，她應該喜歡郝庭寒，久而久之，她也就這麽認為了。

如今郝庭寒拋棄了她，與其說是傷心，倒不如是失落更多。那個好像親人一樣的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華彩低下頭，長舒了口氣：“我說是青梅竹馬、父母之命，你信不信？”

“信！怎麽不信？”彭仲謀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你長得就是個良家婦女的樣。”

華彩撇撇嘴，不理他。

待了一會兒，就聽到彭仲謀又問道，“那你現在……是真對他死心了吧？”言語間帶著幾分試探和擔憂。

華彩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廢話，就他下午那德行，我還可能喜歡嗎？”

彭仲謀這才算松了口氣，隨口調侃道，“我看是你移情別戀了吧？不然哪個女人能這麽快放下的？”

身後的人竟不回答。

彭仲謀拿著啤酒疑惑地轉回身，將華彩的身體也扳向自己，指著她道，“吶吶，不是真讓我說中了吧？”

華彩低垂著頭，卻啪地一下打開他的手，嘀咕道，“什麽移情別戀？說得你好像很懂女人一樣。”

她這次否認得雖然快，可微微泛紅的臉頰卻出賣了她的心思。而彭仲謀也不知是怎麽了，今天竟意外地八卦，華彩被鬧得沒辦法，最後只得含糊地說：“算是吧。”

“……誰啊？”彭仲謀的聲音好像有些變調，華彩卻並未在意，只當他是驚訝，她抱緊膝，手指在泥沙地面上畫著圈，慢慢的，好像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一張淡漠的面孔……

“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她輕聲道。

“怎麽個優秀法？”彭仲謀放下手裏的啤酒，盤腿坐著，“很有錢？”

華彩想想那雙層的花園洋房，不由得點點頭。

彭仲謀又問：“很有地位？”

這個根本不用想，華彩直接點頭。

彭仲謀一下不說話了，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珠在月光下跟貓頭鷹的眼睛似的，閃閃發光，只把她看得心裏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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