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池墨，不知為何總感覺心神不寧。

搗鼓著案臺上的藥汁，正欲將新研制出來的兩種藥汁融合，卻不慎打翻了放在案臺上的瓷瓶。乒乒乓乓一聲，案臺上的瓷瓶落到地上，碎成一地的瓷片。青色的藥汁也翻在地上，煞是狼藉。

“今日到底是什麽了？”揉了揉自己發疼的額頭，池墨也甚是不解。

半蹲下身子，池墨打掃著地上的碎片。

習慣了一個人，所以池墨身邊並沒有小廝跟丫鬟。因而這些瑣碎的事情，也只能親手去做。

“吱吱。”一道尖銳的聲響，棕色的小身影閃電一樣，迅速的竄入房裏，出現在池墨的視線中。

看到突然出現的小狐貍，池墨收拾碎片的手滯在半空。漆黑的眸底，凝了凝，才問，

“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一心想在暮染身邊呆著麽？”前段時間，因為暮染又是生病又是受傷的，池墨不放心將小狐貍留在暮染身邊便是帶了回來。豈料，小狐貍好一番鬧騰，就要到暮染身邊去。

池墨沒有辦法，只好將它送到暮染身邊。

“吱吱”。沒回池墨的話，小狐貍徒步上前，咬著池墨的衣袖，把他往外拖。

小狐貍的舉動，讓池墨心底的疑雲湧現的更厚。隱隱約約間，似乎猜到了什麽，面色驟然一凜，

“可是暮染出了什麽事情？”

被池墨猜中，小狐貍停下動作，滾動著烏溜溜的一雙眸子，不停的點頭。

當下，池墨也是不淡定了，站起身邁步走出門外，

“帶路。”

一路風馳電掣的策馬狂奔，池墨在小狐貍的帶領下，及時的來到暮染出事的地方。

可池墨到的時候，偌大的林子裏已經沒有了暮染的蹤跡。若不是留在地上的刀劍殘骸，以及地上的血跡，昭告著方才打鬥的激烈。池墨甚至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

“不會的，不會的。”心中頓時，飛竄過一萬種可能。卻沒有一種，讓池墨可以接受。

想到暮染可能發生的事情，池墨的內心就跟被人用什麽東西，在狠狠攪動一樣。慌的讓他，失去了平日裏慣有的風輕雲淡。

好不容易才壓制自己，冷靜下來，池墨往四處看了看。將小狐貍從馬前的囊袋裏拎出去，吩咐道，

“去，看看怎麽回事？”

聽懂池墨的意思，小狐貍跳下馬，在林子周圍四處嗅了嗅，好像嗅到什麽。仰起頭，看著池墨“吱吱”兩聲，而後跑開。知道小狐貍這是給自己帶路，池墨不做多想，立馬策馬跟上去。

果然，在一處斷崖邊上，池墨找到了還在跟黑衣人纏鬥的暮染。

殷紅的鮮血染透了暮染銀色的盔甲，有的地方血跡已經幹涸，在衣料上凝結成一塊。暗沈的顏色，在銀色的布料裏，顯得非常鮮明。

暮染的後背，手臂，甚至臉頰都受了傷。纏鬥這麽久，暮染的氣力早就透支了，無非是拼著最後一股意志力，在打鬥。遠遠看著池墨過來，暮染松了口氣。手上的動作因松懈而緩下幾分，觸不及防的被一柄長刀，穿肩而過。

“噗！”無力再去阻攔，暮染翻過劍身撐在地上，整個人半跪於地，噴出一口鮮血。

“暮染。”池墨心中驟疼，飛身過去。從腰間拉出軟件，擋過鋪天蓋地欲落在暮染身上的刀光。

摟住暮染的腰身，池墨將暮染扶了起來，退到一側的石碑旁。將暮染放到石碑側，池墨才起身出來，迎戰那群欲取暮染性命的黑衣人。

因怒氣在心，池墨的招式狠厲而毒辣。心裏清楚，暮染眼下的情況，拖不得，所以池墨一心速戰速決。

手中銀色的軟劍在他手裏，跟活了一樣，仿佛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穿梭在黑衣人之間，所向披靡，竟然無人能阻他的絕烈。將內力化成掌風，傾註在劍氣下，一陣激蕩過後，圍戰池墨的一群黑衣人，被內力所震退出幾裏外。

陡然發現，連拿刀的手都在顫抖著，心口的位置也在隱隱作疼。

“好強悍的內力。”為首的黑衣人，低聲呢喃著。低眉沈吟半晌後，沒有再跟池墨糾纏下去的心思，冷冷下令，

“我們走。”

一句話下，本還潮湧一樣的黑衣人，頓做鳥獸散。在池墨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擔心暮染的傷勢，池墨沒有去追，將軟劍收回腰間。池墨踱步到暮染跟前，擡手封住暮染傷口處的各個穴道。

池墨正要屈身過去，將暮染抱起，卻見的暮染緩緩正開眼眸。染著血跡的薄唇，微微扯開一抹明媚的笑，道，

“又是你，每次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你。你肯定是，肯定是上天……”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暮染稀薄的眸光漸漸隱去光芒。一對眸子，慢慢的闔上。

“暮染。”見暮染失去了意識，池墨拍著她的臉頰，著急的喊幾聲。

心急的幾聲呼喊，就跟石牛入海一樣，並沒有得到暮染絲毫的回應。

扣住暮染的脈搏，池墨聽了聽暮染的脈象，忽然面色一怔。再也等不及，池墨一把將暮染攔腰抱起來，吹了吹口哨。放在林間的駿馬也跑了過來，池墨抱著暮染，攀上馬背。

一手摟著暮染，池墨一手拉緊韁繩，抽打在駿馬身上，口中不停的念著，

“暮染，堅持住，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獨來獨往，恣意江湖這麽多年，池墨從來沒有此刻這麽心慌過。仿佛心被人挖了一個缺口，不是很疼，只是感覺到那吹入缺口的風讓人全身發冷，很慌。

“駕，快點，再快點。”拉著韁繩的用力用力再用力，胯下的駿馬被池墨的暴力拍打出極限，跑出風一樣的速度。而池墨，仍然覺得不夠。

風在他耳邊呼嘯，秋天的白光從天邊落下，將兩人一馬的身影拉長。

一筆一劃，都在勾勒著池墨此時此刻的急躁，以及不安，

“暮染，你不是要恢覆容貌麽。我找到藥引了，你別死，我很快就能治好你的臉，很快就能讓你比這世間的女子，都要漂亮。所以，不要死，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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