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暉殿是花月臺的主殿，位於所有從殿正央的位置。正對著清暉殿的門口，蜿蜒延伸出一條崎嶇的小路，小路鋪砌著晶瑩透亮的鵝卵石。只是因為歲月久遠，風吹雨淋的緣故，鵝卵石上長出了斑駁的青苔。

從踏上通往清暉殿的小路開始，趙般若的心，便是沈的。

雖說太後乃是池宣的親祖母，將池宣放到太後身旁，該是不需要擔心的。可想到母子分別，趙般若就忍不住紅了眼眶。礙著池宣跟在身旁，趙般若只能生生的強忍下來。

“母妃，小心腳下。”察覺到趙般若的失神，走過一段長滿青苔的路段時，池宣出聲提醒著。

在池宣的聲音下，趙般若的思緒拉回來，註意一下腳下，握著池宣的手越發緊了些。

“母妃。”池宣欲言又止，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想說什麽，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怎麽了？”感覺到池宣的不同尋常，趙般若腳步停下來，半蹲下身子，問起。池宣只是在削薄的唇角，擠出一縷燦爛的笑容，朝著趙般若搖了搖頭，清脆的回著話，

“沒事呢，只是這路有些烙腳，兒子走的不習慣。”

“這樣呀，那母妃背你。”聽到池宣的話後，趙般若立馬背過身子，作勢要背池宣。池宣哪裏肯讓她背，想都不想，即刻搖頭拒絕，

“不可不可，兒子已經長大了，豈能還讓母親背的道理。”

看著這樣懂事的池宣，趙般若的心裏，頗為欣慰，卻又心疼。像池宣這樣聰明又懂事的孩子，若不是出自她的肚子，想來會有更好的去處。如此也好，得太後親自照應，池墨定然也會……

眉目嚴謹的端詳著池宣的眉眼，不知不覺中，趙般若的思緒飄去很遠。拉回來的時候，正是面對著池宣滿眸子的擔憂。小小的面容，著急起來連眉毛都似一抖一抖的。

“母妃，你怎麽了，怎麽老覺得您今日，哪兒不對勁兒呢？”沈下眼眸，池宣腳步早已停下。眼睛恨不得在趙般若身上盯出兩個洞，半寸也不敢離開。

“母妃沒事，只是忽然感覺，我的宣兒長大了。”搖搖頭，趙般若投給池宣一個欣慰的笑容。不再耽擱下去，趙般若拉著池宣往清暉殿走去，

“我們走吧，切莫讓皇祖母等急了才是。”

本來就已經來到門口，不需要走的太遠，趙般若母子就來到清暉殿中。

借口有事，池淵已經被池墨支開，眼下偌大的宮殿裏，也就剩下雲泫雅及特地被池墨留下來照料的青木。因是一行全是俘虜，所以花月臺裏頭，並無伺候的宮人。唯獨池墨身邊，留下一個青木。但池墨擔心雲泫雅跟池淵身邊沒人照應，便是將青木放到清暉殿去。

所以趙般若母子到時，恰巧看見青木在雲泫雅跟前伺候著。

見到趙般若入內來，青木恭敬的給她及池宣，行了一個禮，

“見過貴妃娘娘，見過殿下！”

“不必多禮，快請起。”先是讓青木起身，趙般若才是帶著池宣來到雲泫雅跟前，伏低身子，恭敬的給雲泫雅拜禮，

“臣媳參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好孩子，這些日子，你受苦了。不必多禮，起來吧。”從池墨口中，雲泫雅多少也得知這些日子來，發生的那些事情。盡管對趙般若的有些做法，頗為不讚同，但是心裏頭，雲泫雅也是心疼著趙般若的。特別是在看到池宣之後，雲泫雅的臉色，頓時柔軟下來，親自過去將池宣拉到身旁，

“宣兒昨夜，睡的可好？”

“嗯。”乖巧的點了點頭，池宣回著雲泫雅話，

“回皇祖母話，一切安好。”

一把將池宣抱到自己身邊來，雲泫雅立馬下令，讓青木下去奉茶，跟備一些池宣喜歡吃的點心。青木會意，馬上就退了下去。等的青木走後，趙般若才是起身，並不敢坐到一旁去，而是滿臉的愧疚，與雲泫雅道，

“母後遭逢大劫，臣媳卻是與惡人為伍，臣媳對不住母後。還請母後恕罪。”說著，趙般若作勢就要跪下去。

知道趙般若指的是巫羅哪一件事，雲泫雅無心埋怨，當即伸手將趙般若扶了起來，勸慰她道，

“快些起來，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我們可以預料的。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莫要再去重提。眼下，唯有將宣兒帶好，方是正緊的。”

雲泫雅不說還好，一提，倒是提醒了趙般若此行的目的。依依不舍的往雲泫雅身旁的池宣深深凝望一眼，趙般若在心底裏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將自己所有的舍不得都壓下來。微微屈下身子，似乎在極力的壓制著情緒。慢慢的跟雲泫雅開口，

“母後，眼下咱們在這樣的境地中，著實有些艱難。臣媳心中有愧，怕給宣兒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臣媳想，讓宣兒到母後處來。”

“你說的什麽話。”趙般若的話還沒說完，雲泫雅已經出聲，將她的話給打斷。斂過眼眸，看過趙般若一眼後，雲泫雅緩緩的搖了搖頭，一眼便是看穿了趙般若心底的委屈，

“哪一個做母親的，舍得將兒子送到別人身邊去。哀家也是做過母親的人，自然能夠體會孩子不在身邊的苦楚。眼下的時局盡管困難，但也不是最為艱難的時候。你既然是宣兒的母親，宣兒留在你身邊，自然是最好的。”

“多謝母後體諒，可是在月隱宮中時，臣媳對聖後娘娘多有冒犯。若是宣兒留在臣媳身邊，只怕是……”雲泫雅所言，趙般若心中甚是感激，但是想到池墨冰冷的眼神。趙般若只能，再找一個借口。

可雲泫雅是誰，豈會看不穿趙般若心底的那點小心思，輕而易舉的就揭穿了她，

“你呀，莫要跟著池墨胡鬧。他是怨著你，才故意想出這麽一出。你的孩子，就留在你身邊養著，任是誰，也說不得半句閑話來。知道麽，至於小染那邊，既然是咱們月隱有愧於小染，自然是月隱來嘗還，不能只怪在你一人頭上。若兒，你無需如此。”

“母後。”雲泫雅的話一說完，趙般若好一番感動，“噗通”一聲，跪在雲泫雅跟前。“咚咚咚”的磕下幾個響頭，嚇的雲泫雅急忙下來，將她扶起。

“母後大恩大德，臣媳一輩子都忘不了。”

幫她擦幹臉上的淚痕，雲泫雅溫柔的勸著，

“好了，那些客套的話就無需多說了。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宣兒。回去吧。”又是將軟榻上的池宣拉下來，還給趙般若，雲泫雅柔聲道。似又想起什麽，雲泫雅細聲叮囑著，

“子不離母，方是對孩子最好的禮物。”

沒再辜負雲泫雅的好意，趙般若連連作揖後，才是帶著池宣，出了清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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