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徹底的暗了，盡管停了雪，冬天的風還是很烈。如同最烈的酒，帶著猝然而過的呼嘯聲。

哪怕是在宮裏，也能聽的分明。

秋水長天的正殿裏頭，非常的暖和。兩旁的紗窗早就被關上，寒風敲在窗戶的明紙上，落下幾道一閃而過的黑影。反而將溫暖的大殿，托顯的越發暖和。

暮染就坐在團子對面，兩人之間，隔著剛剛宮人送上來的膳食。有雞腿，有肉，有菜……團子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狼吞虎咽的，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更加不理會暮染的旁邊，還坐著一個池墨。

看著團子這樣，暮染心裏尤為憐惜。眉目溫和的看著團子，櫻紅的薄唇，輕輕啟了啟，

“慢點吃，吃完了還有呢。別著急，仔細別噎著。”

“老大。”吃著吃著，團子在暮染的話裏將頭從一堆食物中擡起來。看著暮染的臉，猛然哭出出聲音，

“老大，能找你真是太好了，您知道麽。這些日子來，我過的有多慘。那戲班子的班主，簡直就是個周扒皮，天天逼著我們到處唱戲，飯都不給吃飽。來這兒這些個年頭，我都沒有吃飽過。若不是今日遇見老大你，說不定哪天，我就餓死在這兒了。”

“胡說什麽呢，不會了。我找到你了，不會讓你餓死的。”拿出手帕，親自給團子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暮染忍住心酸，跟團子道。

團子好一陣感動，又是拿起手上的雞腿，咬了一口。

等的團子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暮染才是問起來，她怎會在這兒的過程，

“對了團子，你不是在南城麽，怎麽會流落到這裏來了。還有我媽，她怎麽樣了，鳳家如今，是不是落到她手裏了？”想起前塵舊事，暮染心裏忍不住抽痛。

想她前世，為母親做了那麽多，沒想到，居然得來這麽個結果。

暮染的話一問完，團子的面色，也是忽然黯淡下來。但是很快，那縷暗色就從她面上消逝，換成滿臉的明媚，

“老大，你出事之後。我就將搜集到的證據，給了警察。夫人那些年做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制毒販毒，還走私軍火。我也是氣不過，你如此對她，她居然可以恩將仇報。所以，我就將所有的證據給了警察。沒想到，夫人就是夫人，一邊哭訴著她害了你後有多後悔，在我心軟的時候，偷偷給了我一槍。”

“你說什麽。”沒想的，團子居然跟自己遭遇了一樣的命運，暮染心底的心疼，越發的抑郁不住。

“沒事的老大，我沒事。”看著暮染滿臉的心疼，團子擡手，在暮染手背上行拍了拍，繼續開口，

“在我臨死前，我看到警察過來，將夫人還有她的那個小白臉都給帶走了。制毒販毒可是大罪，另外還加上一樁走私軍火，只怕他們二人那一輩子也是沒有指望了。就是可惜了，老大你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這麽給了別人。還是我們不知道的人。”

“沒事。”知道團子在可惜什麽，暮染給投來一個寬慰的笑容，

“鳳家的一切，本來也算不得是我打下來的，也是我從別人的手裏搶過來的。現在好了，我們在這個世界又團聚了，團子，從今往後我們都要好好的。”

“嗯。”接下暮染的話，團子重重的點下頭，

“上一輩子，是團子沒有保護好老大。這一輩子，團子一定會好好保護老大的。”

“團子。”對於團子的忠心，暮染是知道的。就因為知道，所以才會越發的感動。俯身過去，暮染將團子緊緊的抱在懷裏。

吃飽喝足之後，暮染又命人給團子弄來熱水，給她梳洗。另外，暮染還讓人在正殿旁邊的那件廂房，給收拾出來，讓團子住。忙活一晚上，直到團子睡下了，暮染才是回到自己房裏。

等的暮染回到房裏後，看見池墨居然還在自己的房中。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池墨，你怎麽還在這兒？”

沒有回答暮染的問題，池墨淡淡的擡頭，看向暮染，

“剛剛那個小姑娘，是你的人？”

“嗯。”點點頭，暮染也無心想瞞著池墨，

“我上次跟你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剛剛那個小姑娘，也是從我之前那個世界來的。並且，她也是死在我母親的手裏。她是我最忠心的下屬，上一輩子，她也是為了我，才會遭遇毒手。如今，能在這裏重遇，也是我們的緣分。”

“好。”從暮染的話中，池墨明白了暮染的意思，頷了頷首，

“你放心，她會留在你的身邊的。”

“池墨。”仿佛在深深吸了一口氣，暮染甫低頭，覆又擡頭，望入到池墨眼底的眸光裏，帶著一絲寂寥的無奈，

“我們之間，也許還存在一些問題。我不能立刻就原諒你，但是，我又離不開你。我知道，宮裏的規矩很森明，只是池墨，我想團子留在我身邊，你會幫我的，你能幫我的，是麽？”

“小染，我會幫你的。”擡起手，池墨雙手扶在暮染的肩上，一字一句，跟暮染保證著，

“相信我，明日一大早我命人去戲班子裏頭，幫團子贖身。然後，我會親自去母後處，說那丫頭與你投緣，就讓她入了冊，留在你身邊伺候你。你覺得如何？”

“好。”池墨如此的安排，不得不說，其實是最好的。

由皇後出面，團子的身份日後不會被詬病。更加不會成為別人，攻擊暮染的武器。

池墨的心裏，到底是自私的，他只想著暮染，可以安全而開心。

既然池墨如此保證，暮染才算安定下來。信了池墨的話，暮染重重的點了點頭，

“池墨，謝謝你。”

“不用。”淺淺一笑，池墨搖了搖頭，伸手撫摸了一下暮染的臉。到底還是放開，沒有在暮染跟前多留，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我的消息。”

“好。”池墨做事，暮染素來放心，朝著池墨咧開一縷淺淺的笑後，暮染將池墨送出門口。

在旖旎的燈光裏，暮染目送池墨離開的身影，心裏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滴的破開。

那種感覺，讓暮染明明感覺的到，卻又因為心裏的一絲固執，生生的無視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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