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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另外一個世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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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蔔哥的印象之中,買東西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而魔法書更是那種需要兩個人才能夠擡得動的“巨型磚頭”,更別說還有一口魔法鍋。

沒有想到,魔法書根本就是一本硬封面的書夾,一張張書頁夾在裏面,這些書頁是用特殊手法硝制過的整張羊皮,平時上面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只有集中註意力,上面才會顯露出文字和圖案。更方便的是魔法書還可以縮小到只有手掌心那樣大小。

蔔哥的魔法書裏面只夾了三張書頁,一張是有關魔法基礎的,一張是初級幻術方面的,最後一張是魔藥配方。三張書頁中最後那張最貴。

巴米爾用的那口魔法鍋更加簡單,只有兩個鋪子有賣這種東西,他在其中的一個鋪子留下了地址,只要魔法鍋打造好了,賣爐子的人自然會通知。

只有一些用來煉金的材料必須拎在手裏,其中有兩卷皺巴巴的皮子、一瓶有點像血的藥水、幾根藥草和一袋子植物種子。

除了買東西,蔔哥最終還是忍不住簽了一只魔寵,他原本想簽一只有著火紅羽毛的鳥,但是巴米爾卻勸告他說,魔寵裏面只要是鳥,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聒噪,如果不是耐性極佳,不怕被煩死的話,最好另做選擇。

雖然巴米爾的性情古怪了一些,卻不會害他,所以蔔哥最終選了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說起這只兔子也挺奇怪,這裏的活物無論是貓狗還是小鳥,看上去要麽是家養的,要麽就是樣子奇怪的特異生物,只有它居然是一只外表普普通通的野兔。連巴米爾也說不出這家夥的來歷。

從來的那面墻出去,那位供職於皇家艦隊的哥頓魔法師,果然坐在角落裏面,他倒是挺大方,已經叫了一小桶啤酒,酒桶就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巴米爾打了個招呼,走了過去。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蔔哥一手抓著袋子,一手抱著那只叫“風月”的兔子。

“等一會兒,有些東西需要你帶回去。”巴米爾一把將蔔哥拉住。

哥頓魔法師看了蔔哥一眼,考慮了一下,似乎感覺蔔哥還算可靠,這才從衣服的內插袋取出了一包東西。

那包東西並不大,不過托在手裏沈甸甸的,扔在桌上更是咚咚直響。

蔔哥好奇地捏了捏,他的臉色頓時一變,手裏的感覺告訴他,他摸到了幾枚戒指和一串項鏈,裏面的東西應該不只這些,如果這一包全都是金銀珠寶的話,絕對值不少錢。他在心中暗想,這位不會和巴米爾一樣,暗中也有另外一個身份,該不會是小偷或土匪吧。

巴米爾一眼看出了蔔哥的心思,回答道:“放心,在軍隊裏的人,只要有戰爭發生,總能夠弄到一些值錢的東西。”

雖然說得非常隱晦,不過蔔哥完全能夠猜到這些東西的來歷,肯定是搶來的,軍人在戰爭中總是扮演洗劫者的角色,哪怕是教廷的聖騎士裏面,也有人這麽做。

哥頓倒也坦然:“我自己賣的話,會被人將價錢壓得很低,所以以往都是請巴米爾幫忙,他的管道比我要暢通。”

“我能看看嗎?”蔔哥問道。

“就在這兒看吧,別認為這個酒館很破,這裏非常安全。”巴米爾一邊說著,一邊往桌子的一角按了一下。

蔔哥頓時感到四周仿佛多了一個罩子,不過他看了看酒館裏面另外幾個人,似乎沒有人註意這邊的情況。

打開小包,稀裏嘩啦將一大堆東西倒了出來,全都是黃金飾品,有些還鑲嵌著各種寶石。

蔔哥仔細翻看著,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知的小演員了。

“大部分珠寶都被打上了家族紋章,一眼就可以看出原本屬於某個家族所有,如果不改頭換面一番,只能夠賣個很便宜的價錢,你們不是有魔法鍋嗎?為什麽不把寶石拆下來,然後把黃金熔化重新澆鑄成金條,那樣的話,可以賣得更貴一些。”蔔哥說道。

說著說著,突然間他想起了一條財路,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他撚起一枚祖母綠戒指問道:“這樣一枚戒指,你們以往能夠賣多少錢?”

兩位魔法師面面相覷,過了好半天,還是巴米爾比較了解蔔哥,先說道:“少則兩百,多則五百,這要看上面鑲嵌的那顆祖母綠的成色,我不是鑒定珠寶的行家。”

蔔哥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但是他有一段時間整天都在金鋪和珠寶行這類地方溜達,見識自然比他們豐富得多。

這種鑲嵌寶石的戒指,真正值錢的就是那塊寶石,不過價錢絕對不會只有幾百金幣,他手上的這顆祖母綠有尾指的第一節那麽大,顏色翠綠,看得時間長了,似乎整個人都會陷入那一片綠意之中。

像這類打上家族紋章的珠寶,肯定是傳家寶,能夠有資格成為傳家寶的無不是真正的精品。

“這樣的東西還有嗎?我可以出一倍的價錢。”蔔哥說道,他一直都想替自己建立一份產業,雖然他可以從芭瓦德維伯爵在鎮上的那些生意中,獲得千分之五的抽成,但那只能算是啃骨頭,肉全都被別人吃掉了。

想要搞一份屬於自己的產業,首先要有本錢,而他根本沒錢。

向芭瓦德維伯爵借錢倒是很容易,但是必須要有恰當的理由,就像那二十萬金幣,是為了讓馬爾海姆男爵那批人徹底投靠他,借錢的來龍去脈芭瓦德維伯爵都是知道的,而且也相當認可,所以不會惹任何麻煩,這種機會並非總是能夠碰到。

巴米爾的這位朋友,居然會帶給他這樣一個機會,蔔哥不打算輕易放過。

把珠寶項鏈重新裝進包裏,蔔哥離開了這家名叫“七月十五”的酒館。

他並沒有立刻回小鎮,而是先前往一家珠寶行。當初在兌換處實習的時候,他每天都要到這些珠寶行轉一圈,沒事就和珠寶行的人閑聊,有時候也到後面的作坊去看那些金匠和珠寶匠幹活,所以對這個圈子的人非常熟悉。

這個圈子的人,家世都很幹凈,哪怕在裏面做雜工,也要找一個有相當地位的人擔保,想要挖角或者讓工匠做私活,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真正有實權的人物並不吃這一套,他就看到過有人把一家珠寶行首席珠寶匠挖走。

蔔哥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同樣做到,他對這些人知根知底,而本身又有好幾個嚇人的身份。

他現在去的這家,是魯普奈爾的老字號,原本是整個法克數一數二的珠寶行,不過最近十幾年漸漸有些沒落了。這家珠寶行的金銀匠和珠寶匠有四十幾個,就像所有的老字號一樣,這些工匠的待遇首先是看資歷,然後才看手藝,所以這裏頗有一幫不得志的年輕人。

蔔哥繞到了珠寶行的後門,工匠是不能走正門的,只能夠從這裏出入,他也不打算進去找人,那會打草驚蛇,讓珠寶行的擁有者有所警覺。

現在唯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蔔哥在馬路斜對面的小巷找了一個不引人註目的角落。

看了一眼天色,現在差不多是晌午,這家珠寶行的下班時間是晚上七點,有得等了。雖然有些意動想去夏姆修道院鬼混一番,可惜手上抱著一只野兔,這件事情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又不能將野兔魔寵寄放在密偵處,那票牲口絕對會把這個小東西燒烤燉煮,作為今天的加菜。

說到這只野兔,蔔哥只是憑自己的感覺把它簽了下來,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這家夥有什麽特長呢。

簽魔寵就像是賭博,魔寵會分走主人的魔力和生命力,這是簽魔寵必須付出的代價,不過它們並非寄生蟲或者吸血鬼,一只好的魔寵對主人的幫助極大。

反正閑著沒事,這個角落又非常僻靜,他幹脆往地上一蹲,逗弄起那只野兔來。魔寵都是會說話的,所以蔔哥並不擔心互相之間無法交流。

把兔子往地上一放,蔔哥直接問道:“小東西,你會幹些什麽?”

“我有名字。”兔子揮舞著兩只小拳頭,掀動著那可笑的兔唇說道:“難道你沒有註意我的名字嗎?名字裏面已經說明了我所擁有的能力。”

“風月?”蔔哥想了想:“是指風流不羈、到處留情嗎?”

兔子聽到這樣的解釋,頓時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瞟了他一眼:“我怎麽會攤上這樣一個沒有知識沒有文化的主人呢?”

它突然間跳了起來,閃電般地在蔔哥的腦袋上踹了一腳,落回地上之後趾高氣昂地教訓道:“小子,你簽了我,是你的運氣,跟著我,你會學到很多東西。”

蔔哥可沒有被寵物教訓的習慣,他已經決定把這只兔子當午餐了。

剛想抓住風月,沒有想到那只兔子一下子滑了出去,一邊閃避,這只滑溜的兔子還不忘記調侃:“來抓啊,我最喜歡玩這種游戲了,風是我本身的屬性,告訴你,我其實是一只飛雪兔。”

蔔哥知道什麽是飛雪兔,那是伯利亞冰原特產的一種魔性生物,以一身細密的白毛著稱,而且風屬性的它們,一旦快速奔跑起來,會被風輕輕托著,所以哪怕是在最松軟的雪地,也能夠奔跑如飛。

蔔哥看著這只兔子,這家夥渾身上下灰不溜丟,連一根白毛也沒有。

那只兔子似乎知道蔔哥在想些什麽,跳著腳說道:“你個白癡,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技巧叫化妝術嗎?我只是找了一些灰鼠草,把自己給染成了一身灰毛罷了。”

蔔哥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這居然是一只懂得偽裝的兔子,實在是太狡猾了,也不知道這是天生的智慧,還是這只兔子的上一任主人所教。

他並不打算去打聽這只兔子的來歷,因為任何一只魔寵都不會提起以前的主人,這對它們來說是最大的忌諱。他只知道這和魔寵契約有關,可惜他在精神契約方面沒有任何研究。

“你的名字裏面的那個月,又有什麽樣的解釋?”蔔哥問道。

“你很沒有見識。”那只染了毛的兔子越發顯得老氣橫秋。

“在很多神話傳說裏面,和月有關的神,同樣也大多和藥物有關,我出生的地方終年積雪,一眼望去難得看到一點綠色,要是靠自然生長的植物活著的話,我們早就滅絕了。好在我和我的同類天生就有一種能力——能夠讓植物快速生長,哪怕是在雪堆底下,我們也可以讓植物長勢旺盛。”

看到這只兔子如此得意忘形,蔔哥笑了:“很不錯,我用不著請園藝師了,以後我的庭院由你打理,我正好有計劃想要弄一個苗圃,以後也可以交給你負責,讓我想想,還可以讓你幹些什麽?”兔子趴在地上,它已經後悔為什麽要炫耀自己的本領,以後的日子肯定難過。

蔔哥拎著風月兔的那兩只耳朵,把它拉了起來,一人一兔探討起植物學和藥劑學來,一方面是為了打發時間,另一方面蔔哥想看看這只兔子的肚子裏到底有多少貨色。

沒有想到一問之下,他被嚇了一跳,這只兔子說起植物來一套一套的,雖然有些雜亂和不成系統,卻沒有任何能夠難得住它的地方。

更讓蔔哥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按照這只兔子所言,圖鑒之中那些珍稀等級的植物,對它來說和青菜蘿蔔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種出來。

如果這只兔子沒有吹牛的話,這絕對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蔔哥感覺到自己賺大了。

“可惜我的手上沒有那麽多種子。”蔔哥感到有些郁悶了,沒有種子就不能夠最大程度壓榨出這只兔子的價值。

“想要種子也很容易啊。”那只兔子也不安分,它如果能夠變身成人的話,肯定也是巴米爾一類的人物。

“城裏就有兩個地方能夠滿足你的要求,一個是皇家植物園,另外一個是國家地理學會。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兩個人合作幹一票,你想辦法把我弄進這兩個地方其中之一,再負責望風,由我來收集植物種子。”

這只兔子似乎並非只是說說罷了,居然還說出了幾套方案,有些方案甚至連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這讓蔔哥不能不懷疑,這家夥是不是以前真的幹過類似的事情。

每只魔寵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點,弄得不好這只兔子的愛好就是做賊。只要想像一下,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只渾身染得黑漆漆的兔子,撲踏撲踏地跑過一條陰暗的走廊,賊頭賊腦地四處張望……

這可不是一只兔子該幹的行當,如果換成一只貓或者一只老鼠倒是非常貼切。

等待是最無聊的事情,蔔哥轉到街角買了一大堆吃食,一串串的燒烤弄了一大袋子,還有一大包炒花生。以前在劇團的時候,每一次看到別人吃這些東西,都讓他感到非常眼饞,現在總算有錢,得償當年的所願,一大堆東西買下來才花了兩個銀幣,實在算不上貴。

讓蔔哥有些意外的是,那只兔子居然也不和他客氣,直接搶過幾串燒烤吃了起來,在蔔哥的印象之中,兔子好像都是吃素的,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連肉也吃,而且吃得滿嘴流油。

和那些燒烤比起來,炒花生反倒不對這個家夥的胃口,蔔哥感覺到世界似乎有些顛倒過來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點燈人拎著裝滿燈油的桶,給馬路兩旁的每一根路燈加滿燈油,然後再點上。也就是首都魯普奈爾能夠這樣奢侈,其他的城市到了晚上都是一片漆黑。晚上外出的話,只能自家點著馬燈。

吃了一大堆東西,晚餐是想都用不著想了,蔔哥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大,他甚至發現,那只兔子吃的東西似乎比他還多一些。

當街道兩旁的路燈全都點亮了的時候,珠寶行的後門終於打開了,那些下班的工人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

蔔哥知道這些人並不會直接回家,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薪水算得上是比較高的,除了養家糊口之外,多少都有些餘錢,所以他們下了班之後會到酒館裏面去喝一杯。

等了大概一刻鐘,一個戴著鴨舌帽,有著一張長長馬臉的人走了出來,這個人唇邊長著一撮胡子,年紀在二十五歲左右。

蔔哥看到這個人,立刻從小巷角落裏面轉了出來,迎面走了過去。

“肖恩,最近過得怎麽樣?”蔔哥打了個招呼。

那個被他叫住的人嚇了一跳,不管是誰看到黑暗的角落竄出一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看了一眼蔔哥,那個人有些疑惑,蔔哥的打扮確實奇怪了一些,為了去集市,他專門穿了一身非常普通的衣服,再加上他一手拎著一個袋子,另外一只手抱著一只碩大的野兔,第一眼看上去像是獵手,第二眼看上去又像是馬戲團的演員,根本讓人猜不透是幹什麽的。

“我認識您嗎?先生。”那個人試探著問道,他已經做好了撒腿往回跑的準備。

“幾個月不見,你就已經不認識我了。”蔔哥走到路燈下面。

從學徒開始就在珠寶行幹,就算是工匠也練就了一雙認人的眼睛和絕好的記憶力,再加上蔔哥有好幾個月幾乎天天去這家珠寶行,擁有貴族頭銜在財政署辦事的他,待人卻頗為客氣,所以這裏的人對他的印象都異常深刻。

“原來是男爵大人,您……您怎麽……”那個人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沒有認出蔔哥的身份之前,他還沒有現在這樣驚訝,蔔哥的打扮實在太具有沖擊力。

“你有熟悉的酒館嗎?先去喝一杯。”蔔哥說道:“最好找一個稍微僻靜一些的地方。”

那個人哪裏敢拒絕,身份的差異擺在那裏。

地方是肖恩找的,就在兩條街之外的一個小巷深處,酒館很大,有上下兩層,肖恩似乎對這裏很熟,領著蔔哥直奔二樓。

找了一個靠窗的雅座,兩個人坐了下來。

“如果您是打算將我挖走或者讓我幫您做私活的話,您就用不著開口了,我不會做的。”珠寶匠肖恩嘆了口氣說道。

“能夠告訴我為什麽嗎?據我所知你在那家珠寶行做得並不是很順,你的手藝在那家珠寶行應該排得進前三名,但是拿的錢卻遠比不上那幾個老的。”蔔哥說道,這算不上挑撥,完全是實話實說。

肖恩沈默不語。

“我知道你們這一行的規矩,如果你辭工的話,不管是以什麽理由,整個業界都會把你當作是公敵,今後你再也不能夠在另外一個珠寶行找到工作。所以你擔心我用高額的薪水把你誆騙過去,等到你真的辭工,再也沒有退路之後,工錢就隨便我開了。”蔔哥說道。

肖恩仍舊沈默不語,不過神情已經說明一切,他默認了蔔哥剛才的話。

“如果我先給你一筆相當於十年薪水的安家費呢?”蔔哥早已經想好了對策,這筆錢,他還是能夠湊出來的。

“我仍舊不會做。”肖恩非常肯定。

“能夠告訴我理由嗎?”蔔哥不知道自己哪裏失誤了:“我原本以為我的準備非常充分。而且開出的條件也非常優厚。”

肖恩的那張馬臉拉得更長了,他似乎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能夠說的嗎?”蔔哥裝作有些不高興:“如果是我能夠接受的理由,我保證不再糾纏你。”

珠寶匠肖恩聽到不會再被糾纏,這才點了點頭,說出了其中的緣由:“首都魯普奈爾的珠寶行背後都有很深的背景,上面肯定有位大人物作為後臺,底下則是和某個幫會有協議,您就算給我再多的薪水也沒有用,有的時候就算有錢也未必有機會享受。”

“有哪些人對你非常重要?”蔔哥仍舊有些不死心,他不在乎幫會,密偵處的身份讓他有足夠的資本讓任何幫會感到忌諱。

“您仍舊不打算放棄?”肖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人,只有我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一個兩歲另外一個才幾個月大,但是我的妻子卻有父母和四個姐妹,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我的妻子都會感到極度不安。

“就算您可以把我妻子的父母和姐妹也都安頓妥當,但是她們同樣也有對她們非常重要的人,您難道能夠把所有的人都保護起來?”

聽到這樣一說,蔔哥有些犯愁了,他確實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內幕,怪不得很少看到這些珠寶行的工匠被人挖角。

原本設計好的計劃,現在看來必須另外想辦法了。

正當蔔哥感到郁悶的時候,突然間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嘈雜的說話聲:“在哪兒?在哪兒?快把那兩個家夥找出來。”

聽到這些聲音,肖恩那張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馬臉,驟然變色,他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被知道有人挖角來了,肯定是剛才站在門口的時候,被什麽人註意上了。

“是來找我們的?”蔔哥不敢肯定,所以問了一句,不過他的手並不慢,手臂一彎,兩條護臂全都繃緊,箭矢也已經就位。

“在這裏,就是這兩個人。”最先沖上二樓的一個流氓打扮的人,用手裏的長刀朝著這邊一指叫了起來。

話音剛落,一蓬箭矢就迎面而來,鐵匠鋪一役給蔔哥最大的教訓就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再加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所以出手根本就沒留一絲餘地。剛剛射出第一排箭矢,蔔哥一步竄到樓梯口,左臂一擡又是一排箭矢疾射而出。

樓梯上全都是拎著長刀或棍棒的流氓,酒館裏的顧客,看到這樣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早就遠遠地躲開了,這下子蔔哥用不著擔心會傷及無辜。

雙手連揮,細密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從二樓傾洩而下,通往二樓的樓梯就那麽一點地方,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樓上樓下最遠的距離也不超過兩米,被射中的人甚至等不到箭上毒藥的藥性發作就倒下了。

樓下的人一下子就被這毫不留情的手段嚇傻了,他們見識過狠的,卻沒有見識過這麽狠的。

就在他們發楞的時候,二樓傳來一陣窗戶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一道黑影跳落下來,剛剛落地就是一個旋身,兩排箭矢如同扇面一般射了出來。

又是一圈人倒在地上。

這一次蔔哥的出手更快更急,酒館在小巷的最深處,前面就只有一條長十幾米的巷道,七八個人堵在那裏,巷口停著一輛馬車,一張熟悉的面孔從馬車的窗口探了出來,正朝著這邊看著。

弩弦的輕響,箭矢破空的颼颼聲,慘叫聲和倒地的聲音,幾乎連成了一片。蔔哥手裏的是遠距離連射武器,打手們拿著的是砍刀,兩者性能上的差距實在太明顯了。武器的差距遠超過了人數上的優勢。

停在巷口的那輛馬車看到情況不對,正打算逃跑,可惜馬車啟動實在有些太慢,小巷又只有十幾米遠,蔔哥只跨了幾步就到了。

搶前一步拉開車門,蔔哥朝著坐在馬車裏面的那個人笑了笑:“拉爾夫先生,很久沒見,為什麽一見到我就走?”

“男……男爵?”那個叫拉爾夫的就像見了鬼一般看著蔔哥,他只是聽手下的店員提到,肖恩跟著一個看上去非常奇怪的人走了,那個人在對面的小巷等候了一整天,看上去十有八九是來挖角的。

聽到店員這樣一說,這位經理先生立刻招來了打手,原本是想按照以前的規矩,把兩個人先打一頓,然後再挖出幕後的主使者。根本沒有想到會碰上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更沒有想到這位居然還是他認識的人,雖然這位本身的地位不算很高,但是背後卻有不得了的大人物。

過了一會兒,肖恩溜溜達達走了過來,他的手裏拎著蔔哥的那個口袋,腳邊跟著那只野兔。

“經理先生,您也看見了,是男爵大人邀請我到這裏來喝一杯,我怎麽敢拒絕?”肖恩說道。這番話不軟不硬,他和這位經理關系並不親密,剛才的情況也已經看在眼裏,很清楚這位經理根本沒有打算弄清原因,十有八九準備把兩個人打一頓再說。

這種手段實在讓人感到寒心,但凡有點人情味的人,都不會這麽做。

不過一想到這位經理平時的跋扈,也就可以理解了。

讓肖恩上了馬車,蔔哥抱著兔子,三個人一言不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徹底僵住了。

拉爾夫本人最為頭痛,他知道進去的那些打手肯定有死了的,剛才就有兩枝箭矢漏了出來,釘在馬車的車門上面,箭矢釘進去至少有半寸左右,只要想到這樣勁急的箭矢射在要害,就足夠讓他膽顫心驚。他不知道應該怎麽擺平這幾條人命。

更讓他頭痛的是,怎麽應對眼前的這位,這位畢竟是貴族,只要告他一個意圖攻擊貴族,就足夠讓他脫一層皮。

坐在旁邊的肖恩同樣頭痛,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和經理之間無疑結下了死仇,這一次如果拉爾夫沒事,那麽就輪到他倒黴了。他又不可能跟著男爵走,那只會坐實了他背叛珠寶行的罪名。

就在三個人沈默的時候,沖進酒館的那些打手已經退了出來,這一次沒有人敢貿然靠近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更多的是被扛著抱著,甚至拖著出來,這些人大部分明顯已經死了。

“讓馬車往前走五個街區,到瑪格麗特大街左轉。”蔔哥吩咐道。

拉爾夫和車夫當然不敢違抗,不過那個車夫顯然還有其他的心思,馬車駕得很慢。

一路之上,就看到馬路兩邊不懷好意的跟隨者越來越多。蔔哥很清楚肯定是有人跑去幫會調來了援兵。他同樣也可以猜到,這些人打算怎麽辦,肯定是想要等到人夠多了,再把路堵起來甕中捉鱉。

將右側護臂的那些已經上弦的箭矢退了下來,蔔哥另外補了一枝刃口發藍的箭矢上去。拉開馬車前面的隔板,他對準車夫的屁股就是一下。

車夫驚叫著跳了起來。

“我的箭上有毒,如果你再這樣磨磨蹭蹭的話,我不保證箭上的毒會不會在半路上發作。”蔔哥好像是在開玩笑一般說道。

那個車夫卻不敢將這當作是笑話,命是他自己的,原本緩慢而行的馬車,突然間加速起來。

跟隨在馬車旁邊的那些人,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情形,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看著馬車突破包圍飛馳而去。

“別讓他跑了!”

“前面的人堵住他們!”

“快,攔一輛馬車下來,用雙腿跑肯定追不上。”

“……”

追著馬車飛奔的打手們,眼看著馬車遠去,顯得異常郁悶。

正當前來支援的打手們認為肯定追不上了的時候,那輛飛奔的馬車跑了七八個街區之後,又漸漸慢了下來。

這下子那些原本已經失望的打手們又興奮起來,從幫會派來的援兵也差不多到齊了。所有的人加起來差不多有兩百左右,領頭的是一個管著六片街區的頭目。

那個頭目是騎著馬來的,身後還跟著四個人,這四個人是幫會真正的實力所在。跟那些滿街亂竄的打手根本不能夠相提並論。

頭目騎在馬上就看到,兩百多手下全都站在十字路口,卻沒有把路封上。他們追的那輛馬車就停在二十幾米之外的一幢大樓外面。

“怎麽回事?你們在這裏只是看戲嗎?人跑了怎麽辦?”頭目罵道。

“人……人已經跑進那幢大樓去了。”底下的一個打手回答道。

“你們白癡啊,居然看著那個家夥跑進去,就算不闖進去把人抓出來,至少也把那幢樓圍上啊,萬一那個家夥再跑了怎麽辦?”頭目大聲喝罵著。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總算有人膽子稍微大一些:“六爺,那幢樓是密偵處總部啊,我們沒有這個膽子。”

一聽到“密偵處”三個字,那位六爺也一下子萎了下來,他這才註意到這條街的名稱。怪不得底下的人不敢封鎖路口。這些人沒有就此散去,絕對是因為害怕幫裏的規矩森嚴,臨陣脫逃的處罰極重。

“那個人是密偵處的?”頭目頓時惱怒起來,這個樓子捅得可不小,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幫會的兄弟被殺了十幾個,如果不給個交代,絕對說不過去,但是真要追究下去的話,和密偵處叫板好像和找死沒有什麽兩樣。

苦思冥想了半天,這位六爺實在沒有辦法,對旁邊的那些人說道:“你們散開一些,別全都堵在這裏,引得密偵處找我們麻煩,我馬上去找老大,讓他決定該怎麽辦。”

“如果裏面的人出來怎麽辦?我們要把他攔下來嗎?”底下有人問道。

“沒有老大的命令,誰都不要輕舉妄動,頂多派兩個人在後面跟著,看看他住在哪裏,然後再查一下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他的話剛剛說完,遠處蔔哥已經從密偵處總部大樓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是煞神老六!”

“密偵處的那個駝子!”看到那佝僂身影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別說六爺了,很多小嘍啰都認得。

這個駝子的樣子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同樣排行老六,駝子這個煞神老六比六爺可威風多了,底下的人雙腿發軟的大有人在。密偵處六尊煞神,就以這個老六最經常出來走動,那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角色。

看到駝子,這些打手的腦子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他們都聽說過煞神老六殺人的手法,這次死了的兄弟,和那些被煞神老六殺掉的人簡直一模一樣。一想到這些,上到六爺,下到負責望風的混混,全都臉色煞白。

對於首都魯普奈爾的黑幫來說,今晚絕對是最不平靜的一夜。

那位六爺是城裏最大黑幫“雙頭龍”排行第六的頭目。雙頭龍占據著中心區北部和整個北城區,魯普奈爾最繁華的幾條商業街都在他們的控制下,稱得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以前就連治安署都不得不對他們禮讓三分。

不過雙頭龍的勢力再強,碰到密偵處也只能退避三舍。而且自從治安署建立起自己的騎士團之後,雙頭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耀武揚威了。

首都魯普奈爾大大小小的幫會有幾百個,雙頭龍能夠做老大,靠的就是武力壓服,但是狂歡節刺殺案發生之後,法克上層加強了控制,雙頭龍首當其沖大受打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嚴。

此消彼長,以前一直被雙頭龍打壓的那些幫會,在上面的人有意無意的扶植之下,有幾個漸漸顯露出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的意思。

今天晚上雙頭龍突然間出動了兩百多手下,這絕對不是小事,首都魯普奈爾的各個幫會神經都異常敏感,這邊雙頭龍剛剛召集人手,那邊各個幫會的頭目已經聚集在一起討論對策了。

等到雙頭龍“封鎖”了通往密偵處總部的街道時,大多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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