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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樂極生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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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希爾頓酒店的領班,約翰對美女已經有些麻木。矗立在夏威夷海濱的這座舉世聞名的大酒店,從來就不乏美女。不管是好萊塢影星還是巴黎名模,又或希臘王室公主,都喜歡把這兒作為在夏威夷度假的臨時居所,所以約翰對來自世界各地、各種各樣的美女早已司空見慣,不過在見到櫃臺前這個不施脂粉的金發麗人時,他還是雙眼發直,都忘了應該先向客人問候的規矩。

“對不起,請給我A區4028房的鑰匙,我三天前就定下的。”麗人身旁一個男子的話音打斷了約翰的註目禮,他趕緊低頭查了查記錄,然後擡頭用詢問的目光盯著那個與金發美女手牽手的華裔男子:“皮特·李先生和夫人?新婚旅行?”

“是我們!”那男子把護照遞了過來,約翰確認無誤後,忙把4028房的電子鑰匙遞給了他,趁對方接過鑰匙那一瞬約翰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發覺他除了身材高挑健碩外,相貌其實有些平常,是那種混入人堆就找不見的平庸之輩。約翰心中隱隱為那絕美的金發麗人有些不值,不過他卻不敢把心底的想法表露出來,只用職業的微笑對那華裔男子和他的新婚妻子頷首說:“歡迎光臨希爾頓大酒店,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我叫約翰。”

金發麗人禮貌地淺淺一笑,華裔男子卻沒有理會約翰的客套,接過鑰匙就走。目送著二人手挽手進了電梯,約翰這才從櫃臺的抽屜中悄悄抽出一張傳真照片仔細看了看,然後拿起電話撥了個長長的號碼,待電話接通後,他對著話筒低低地說了聲:“先生,您要找的人已經到了,在夏威夷希爾頓大酒店A區4028號套房。”

希爾頓大酒店的A區是貴賓區,通常都是接待那種不願被公眾或狗仔隊打攪的明星和世界級富豪。4028號雖然只是A區的普通套房,但卻處在最僻靜的角落,很得那些喜歡清靜的客人偏愛,至少需要提前一個星期才有機會預訂下來。華裔男子和那金發麗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來到房內,不禁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顯然是對這房間和周圍的環境十分滿意。

“皮特·李,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名字!”待服務生帶上門離開後,華裔男子翻看著自己的護照,不滿地小聲嘟囔了一句。金發麗人笑著從後面環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小聲說:“我也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叫你白癡,這名字比較符合你的特點。”

“敢說我是白癡!”華裔男子佯怒著反手勾住妻子的腰,一使勁便把她反手抱了起來。金發麗人“咯咯”笑著任他把自己橫抱到胸前,雙手吊著他的脖子笑著說:“本來就是嘛,你還當自己不是?”

望著懷中女子那明艷不可方物的面容,華裔男子眼中不由泛起無盡柔情,在她唇上狠狠一吻,他裝著惡狠狠地說:“敢說我是白癡,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著把女人往寬大的雙人床上一扔,自己跟著就撲了上去,卻被女人靈巧地躲開。女人笑著拍拍丈夫的臉:“別鬧了,坐了大半天飛機,咱們該洗個澡吃點東西。”

“秀色可餐,我哪有心思吃別的?”男子說著再次攬住妻子的脖子,溫柔而堅決地吻上了她的豐潤的紅唇,嘴裏喃喃低語著,“雪妮,寶貝,愛你!”

妻子的眼光漸漸迷醉起來,嘴裏喃喃細語著:“別,皮特,咱們說好去沖浪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把丈夫抱緊,人也軟軟地倒在了床上。

嘀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二人嚇了一跳,男子不禁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大概是服務生送餐吧!”男子嘀咕著無可奈何地拿起電話,酒店的電話雖然有全息對講功能,不過男子顯然不願別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情形,所以沒有打開。對妻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這才把電話放到耳邊。

“皮特,我是金爵士!”男子剛聽到電話中的聲音臉色就沈了下來,立刻就想掛斷電話。卻聽電話中一個略帶牛津口音的老年男子不停地說:“我知道是你在聽電話,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請讓我把話說完。”

“夠了,我已經為你們死過一次了,請讓我安安靜靜地生活!”皮特不耐煩地打斷對方的話,對方卻不依不饒地繼續說著:“我們上次的行動遇到了點麻煩,需要你的幫助。”

“你可以找別人啊!我剛結婚,只想過一種平平靜靜的生活,曬曬太陽,打打高爾夫,跟老婆調調情。拜托,別再來打攪我們了好不好?”

“可是,你是唯一能幫我們的人選,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可我總有選擇的自由吧?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選擇:NO,NO!NO!”

“砰”一聲扣下電話,皮特低聲咒罵著:“真掃興!剛到夏威夷就被他找到了。”

“別生氣了,也許他們真的需要你。”妻子溫柔地擁抱著丈夫。皮特眼中閃過意味深長的笑意,在妻子耳邊悄聲說:“難道你就不需要我?”

“需要,我恨不得吃了你!”妻子說著狠狠在皮特嘴上咬了一口,痛得他差點叫起來。剛要奮起還擊,電話鈴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見鬼!”皮特氣得一腳把電話踢出老遠。

經過連番打攪,二人均覺掃興,草草洗漱打扮後,換上一身輕便的休閑裝,手牽手來到酒店外的海灘。

夏威夷的海灘碧波萬裏,三三兩兩身著比基尼的健美女郎是海灘上一道獨特的風景,而無數腳踏沖浪板迎著波濤破浪滑翔的勇士,則像是海上駕馭風浪的牛仔。在眾多乘風破浪的牛仔中,一個身著橘黃色比基尼、肌膚曬成古銅色的健美女郎是眾多牛仔中的異數,只見她腳踏沖浪板,雙臂像鳥兒的翅膀一般張開,時而像海燕輕盈地在浪尖上滑翔,時而像游魚在波濤中穿梭,身姿異常矯健輕盈,竟把眾多沖浪的牛仔給比了下去。

來到海灘的皮特和雪妮立刻就被她的英姿吸引,脫掉外套在海邊的沙灘上躺下來,皮特註意到妻子臉上那躍躍欲試的表情,不由拍拍她的屁股說:“去跟她比比,我相信你一定比她更出色。”

“算了,我現在只想陪你曬曬太陽。”雪妮說著強壓下心中那本能的好勝欲望,在皮特身邊躺了下來。丈夫不禁用意外的目光打量著妻子說:“這可不像你啊,什麽時候變得像東方人一樣謙虛了?”

“誰讓我嫁了個華人丈夫呢。”雪妮嫣然一笑,從手提袋中拿出了防曬用品。

皮特正為妻子塗抹防曬霜的時候,那個沖浪女郎已經上了海灘,正夾著沖浪板緩步過來。水滴掛在她那身古銅色的肌膚上,使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海中走出來的精靈。她有一頭栗色的卷發,身材高挑健美,可惜一具深色鍍膜的太陽鏡擋住了她的眼睛,讓人不能完全看清她的面容,不過從緊抿的雙唇和纖細高挺的鼻子來看,應該是個冷面美人。

走過皮特身邊時,女郎手中的沖浪板不小心落到地上,皮特忙撿起來遞還給她,女郎俯身接過皮特手中的沖浪板時,皮特面對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怔了怔,那女郎也透過太陽鏡凝目註視了他兩三秒,淡淡說了聲“謝謝”後,才夾起沖浪板走開。

夫妻二人目送著她從身邊走過,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皮特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喃喃自語道:“奇怪,我怎麽覺得她有些面熟?”

“是不是你以前認識的人?”妻子關心地問道。

“我想不起來,”皮特痛苦地敲敲自己的頭,“過去的一切都像從我腦海中憑空消失了一般,我連一點記憶的碎片都找不到。”

“別氣餒,”妻子體貼地輕揉著丈夫的太陽穴,“不過也別勉強,醫生說過,治療失憶最好的辦法就是好好休息和舊地重游。你既然有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和高超的沖浪技藝,多半就是在海濱曬出來的。咱們就到世界各地知名的海濱度蜜月,總要找到你曾經去過的海灘。”

“其實能不能找回記憶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皮特輕輕握住妻子的手,拿到嘴邊輕吻著說,“因為我已經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就在二人情意綿綿地對視的時候,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沖浪女郎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遮陽傘下,遠遠望著擁吻在一起的皮特夫婦,女郎從沙灘椅旁的手提袋中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撥了一個號碼,然後遙望著遠處的皮特夫婦,低聲對著話筒說:“我見到他了,不過他好像已經不記得我是誰。”

“這很正常,”電話中傳來一個沙啞的應答,“你要小心與他接觸,現在他的周圍至少聚集了兩幫來歷不明的人物,你千萬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我知道該怎麽做。”女郎說著收起電話,然後對侍立在遠處的一個侍應生招招手。那黑人少年立刻跑過來,女郎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少年邊點頭,邊把女郎遞來的幾張鈔票收入褲兜中。

夕陽西沈的時候,在海中嬉戲了小半天的皮特夫婦才筋疲力盡地回到酒店房間,由於太累,雪妮打電話讓酒店送餐到房中。十五分鐘後,一個少女推著餐車來到4028號房,餐車中除了一瓶紅酒和兩份當地的特色大餐,還有兩張酒吧的貴賓券。

“這是什麽?”雪妮疑惑地拿起貴賓券,正要細問那少女,她卻已經帶上房門離開了。

“大概是酒吧招攬顧客的一種伎倆吧。”皮特接過貴賓券看了看,不以為意地扔到一邊。雪妮卻撿起來說:“咱們待會兒去看看,我很想體驗一下這兒的夜生活。”

“好吧,不過咱們得早些回來。”皮特意興闌珊地說著,就勢摟住了妻子的腰肢。

酒店外的長廊盡頭,日間那個收了沖浪女郎小費的黑人少年見送餐的少女出來,忙迎上去問:“怎麽樣?”

“送到了。”少女神色有些慌亂,“我可從來沒幹過這種事,要是讓領班知道,非解雇我不可。”

“放心,又不是叫你幹壞事,不過是白送他們兩張‘黑鳳凰’酒吧的貴賓券罷了。”少年安慰著少女,並把一個禮品盒塞到她手中,少女這才滿臉喜悅地隨著黑人少年進了電梯。

離希爾頓大酒店不遠的“黑鳳凰”露天沙灘酒吧在當地頗有點名氣,皮特和雪妮幾乎沒費什麽周折就找到了這裏。只見三三兩兩的戀人在酒吧外的沙灘上隨著舒緩的音樂纏綿起舞,更多的游客散坐在露天的酒桌邊,小口小口地呷著啤酒,消磨著海風輕拂的夏夜。

雪妮到酒吧後先去了洗手間,皮特則獨自來到吧臺,用兩張貴賓券換了兩紮啤酒,然後靠著吧臺邊小口抿著邊欣賞起海灘上的夜色。就在這時,只覺有人輕盈地來到自己身旁,對吧臺內的酒侍說了聲:“請給我杯雪梨酒。”

聽這聲音有些耳熟,皮特不由回過頭來,意外地發現身旁居然就是日間在波浪中如飛燕般輕盈的沖浪女郎,此刻她換了付淺色的眼鏡,配上一件粉紅連衫短裙,看起來比搏擊波濤時又多了一些女性的嫵媚。

“是你!”皮特驚訝地指著對方,卻突然省悟起與對方不過一面之緣,對方未必還記得自己,正感到有些尷尬,那女郎已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透過淺色鏡片盯著皮特的眼睛,然後優雅地伸出右手說:“真巧,我叫嘉欣娜。”

“你好,我叫皮特!”皮特趕緊握了握女郎纖細修長的手,這一握便感到對方的手指結實有力,和普通女性的手有明顯的不同。放開手後,見對方依然在盯著自己,皮特感到有些不自在,忙看了看周圍,然後迎上對方失禮的目光問,“一個人?”

栗發女郎沒有回答皮特的疑問,卻摘下眼鏡盯著他反問道:“嘉欣娜,這名字沒有讓你想起點什麽?”

“當然有!”見對方眼眸中充滿期待,皮特故意笑著調侃道,“它讓我想起了矯健、美麗,還有神秘。”

栗發女郎眼中滿是失望,正要進一步給皮特一些提示,卻見雪妮已經回來,她只得無奈地閉上了嘴。雪妮來到二人面前,禮貌地對那女郎點點頭,然後問丈夫:“你們認識?”

“剛認識,來,我給你們介紹。”皮特攬住妻子的腰,剛要向妻子介紹面前這位與眾不同的沖浪女郎,雪妮卻突然指著對方叫起來:“啊!我認得你!幾年前的極限女王,那時你可是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

嘉欣娜戴上眼鏡,有些傷感地淡淡道:“我不參加極限比賽已經很久了。”

“是啊!”雪妮也感慨起來,“自從杜馬斯歸隱、嘉欣娜退役、夏風失事後,極限運動就一落千丈,再沒有讓人傳頌的人物,也沒了激動人心的比賽。”

“雪莉莎小姐也喜歡極限運動?”嘉欣娜隨口問道。

“以前比較喜歡,若不是進了警校,說不定我也會成為一名極限運動員。”說到這雪妮有些奇怪,“你知道我的名字?”

雪妮的名字叫“雪莉莎”,“雪妮”只是昵稱。她這名字除了親朋好友沒多少人知道,尤其是在夏威夷這個陌生的地方,難怪她感到奇怪。她不由狠狠地白了皮特一眼,以為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一個剛認識的陌生女人。誰知皮特也疑惑地看看妻子,以為對方以前就認識雪妮了。

嘉欣娜臉上也閃過一絲尷尬,忙敷衍道:“雪莉莎小姐如此美麗,雖然剛到這兒,名字就已經被酒店的侍應生悄悄傳播,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說到這她趕緊岔開話題告辭,“噢,對了,我約了朋友,不打攪你們二人世界。拜!”

“拜!”夫妻二人目送著她告辭離開。直走出他們視線,嘉欣娜才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暗恨自己差點就說漏了嘴。

就在嘉欣娜離開沒幾分鐘,雪妮也興致全無地要回酒店。皮特只好挽著她順著海灘慢慢往回走,路上雪妮突然說:“我感覺那個嘉欣娜好像是認識你,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怪,沒準還是你過去的情人呢。”

“不會吧,我怎麽一點感覺沒有?”

“大概是因為智力有所欠缺的人,感覺通常也比較遲鈍吧。”

“好啊,又說我是白癡,看我怎麽收拾你!”皮特說著就去撓妻子的胳肢窩,雪妮忙笑著逃出老遠,然後回頭挑釁說:“咱們比一比,看誰先跑回酒店,誰要輸了今晚就做奴隸!”

“好!開始!”皮特說著就大步往前飛奔,雪妮也趕緊往酒店跑去。雖然她開跑前領先了十幾步,但體力畢竟不如丈夫,跑出沒多遠便被皮特追上。看看離酒店已經沒多遠,皮特不禁得意地回頭向妻子示威:“哈哈,我贏定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回房後怎麽懲治我的奴隸。”

眼看勝利無望,雪妮不由停下腳步,笑著喘息說:“不算不算,這不公平,你得讓我先跑二十米才行。”

“我已經讓你先跑了十幾米,可不許耍賴!”

“耍賴是女人的特權!”

見丈夫停下了腳步,雪妮邊逗他說話,邊慢慢來到他身邊,然後抓住他衣襟一個側身摔猝然把他摔倒在地,跟著就哈哈笑著往酒店跑去。皮特忙從沙灘上一躍而起,獵豹般追了上去,在離酒店十多米遠時終於又追上了妻子,在超越她的瞬間,卻聽雪妮“啊”一聲痛叫,突然失足摔倒在地。

心知以雪妮的身手不可能平地失足,皮特跑到酒店前才回過頭來,對依然倒臥在地的妻子笑道:“你還真當我白癡啊,會上你兩次當?起來吧,別裝了!”

見妻子俯臥在地一動不動,皮特突然感到一絲不安,慌忙跑過去,把雪妮的身子扳轉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一個彈孔一分不差地嵌在妻子左胸心臟的位置,鮮血正從彈孔中噴湧而出。皮特慌忙用手堵住彈孔,聲嘶力竭地高叫:“來人!快來人!救命,快救命!”

酒店內的侍應生向這兒飛奔而來,不過最先趕到現場的,卻是從酒店中沖出來的紅衣女郎嘉欣娜,她來到現場的第一反應就是從裙下大腿上的槍套中拔出小巧的勃朗寧手槍,擋在皮特身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並背對著皮特喝道:“是狙擊步槍,快叫救護車!”

皮特經這一提醒,才一手按著妻子的胸口一手拿出電話,慌亂地撥通後就對著電話大叫:“快來希爾頓酒店,我妻子受傷了,快點,快點!”

救護車和警車先後呼嘯而來,待救護車載著皮特夫婦飛馳而去後。嘉欣娜躲過了警察的盤查,來到僻靜處撥了個電話,然後對著話筒低聲說:“對方動手了,有人刺殺了雪莉莎,從彈著點來看,槍手就在希爾頓大酒店內。”

電話那頭沈寂了十幾秒,才聽一個蒼老的聲音低聲說:“形勢緊迫,你要抓緊時間接觸目標,實在不行就提前跟他攤牌!”

“好的,我這就趕往醫院!”說完嘉欣娜收起電話,跨上隱在墻角暗處的一輛雪豹摩托,在引擎轟鳴聲中風馳電掣而去。

聞訊而來的記者和狗仔們拿到了他們需要的新聞和照片心滿意足地收工了,醫院的走廊頓時顯得空曠寂靜,皮特把頭埋在雙掌中,像尊石像般一動不動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兩個陪伴他的警察熬不住困倦,躲一邊抽煙去了,把他一個人留在手術室外。皮特不敢看手術室門上的指示燈,也不敢向任何醫生護士打聽妻子的情況,生怕指示燈熄滅的同時,也就是宣告雪妮永遠離去的時刻。雪妮的槍傷他看得很清楚,準確地擊中了心臟,這讓他不敢再抱任何希望。

長廊中傳來輕柔如貓的細微腳步聲,慢慢來到皮特跟前,接著有人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皮特沒有擡頭,他不想理會任何記者的無聊問題。不過對方並不像別的記者那樣一上來就問個不停,只是靜靜地坐在皮特身邊,好半晌才聽她低聲安慰說:“你別太擔心,以現在的醫療手段,只要搶救及時,即便心臟中彈也有生還的機會。”

“為什麽你會知道雪妮的名字?”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皮特突然擡起頭來,用充血的雙眼狠狠地盯著來人,幾乎是在咆哮,“我是以自己的名字定的房間,侍者根本不知道雪妮的名字!這兒根本就沒人認識雪妮,你為何要說謊?從我們一到這兒就不斷與你巧遇,你跟著我們幹什麽?”

嘉欣娜一窒,沒想到對方雖然失憶,可作為一個頂尖特工的素質仍在,這要歸功於聯邦特工訓練營的非人訓練,自己不小心露出的一點破綻立刻就被對方察覺。遲疑了一下,她迎著皮特兇狠的目光平靜地說:“請相信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皮特猛一下站起來,神情如惡虎出擊前緊盯獵物一般,“我們剛到這裏你就幾次三番與我們巧遇,雪妮中彈的時候你又第一個出現在現場,在突發事件前你表現得是如此沈著鎮定,雪妮的被刺就算不是你所為,也肯定與你有關系。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嘉欣娜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對方真相,皮特已猝然出手,一把就扣住了嘉欣娜的肩窩。嘉欣娜本能地沈肩脫出對方掌握,跟著擋開了皮特後續的擒拿,連退數步想避開沖突,誰知這舉動反而激起了皮特的怒火,緊跟著把嘉欣娜逼到墻角,出手越發兇狠,全然不顧她是個女人。這一逼激出了嘉欣娜的脾氣,不由伸手去掏緊貼在裙下大腿上的勃朗寧,剛握住槍柄,人卻已被皮特壓著脖子抵到墻上,槍也被皮特緊緊按在腿上,一動不能動。

“說!你究竟是什麽人?跟著我們究竟想幹什麽?”皮特怒視著嘉欣娜淺褐色的眼睛,手上又加了幾分勁。嘉欣娜被對方的魯莽徹底激怒,再顧不得解釋什麽,一擡膝便頂向他的下陰,招數陰狠毒辣,恨不得讓這個敢對自己無禮的家夥吃點苦頭。

皮特對嘉欣娜的反擊似乎早有預料,一擡腿就擋住了她的膝蓋,跟著小腿下壓,把她完全抵到了墻上。嘉欣娜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完全限制了手腳,不由氣的滿臉通紅,在對方貼身緊逼之下徹底失去了反擊的能力。

“快說!”皮特手肘緊緊地壓著嘉欣娜的咽喉,幾乎要令她窒息。就在這時,只見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幾個醫生護士陸續出來,有人大褂上還沾滿殷紅血跡,令人觸目驚心。跟著他們出來的,還有兩個護士推著的滑輪車,車上的雪妮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皮特忙丟下嘉欣娜迎上去,只見雪妮面白如紙,雙眼緊閉,腦袋無力地耷拉著。皮特用滿懷希翼的目光盯著領頭那頭發花白的老醫生,卻不敢問出聲來。

“傷者還沒脫離危險,”年近花甲史密斯大夫摘下口罩,對皮特解釋說,“幸虧送來得及時,傷者雖然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又大量失血,不過身體各器官除了心臟都完好無損,也沒有出現腦死亡,所以我們用人工心臟代替了傷者被子彈射穿的心臟,暫時保住了她的命。不過由於傷勢太重,我們還不敢說她就脫離了生命危險。”

“謝謝!太感謝你了!”皮特緊緊握住醫生的手,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跟著又握住雪妮的手,與護士一道把她送入特別護理室,在房門外卻被護士擋了出來。皮特知道雪妮需要休息,而特別護理室通常也不允許非醫務人員隨便進入,他也就沒有堅持,任由護士把她送入了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特別護理室。

“史密斯大夫,請問雪妮什麽時候能康覆?”直到現在,皮特才敢追到醫生辦公室細問妻子的傷勢。

史密斯大夫想了想,猶豫道:“這得等她蘇醒過來後再看。她畢竟假死了幾分鐘,誰也不知道她的大腦或身體其它器官是不是因長時間缺氧而有所損傷,尤其是大腦,如果有損傷的話,僅靠腦波檢測是看不出來的。”

皮特一聽這話剛放松的心神又緊張起來,老醫生見狀不由笑了笑:“你也不用太緊張,憑我多年的臨床經驗,感覺傷者體質強健,求生欲望強烈,初步估計她會很快康覆,等她身體恢覆得差不多後,我會對她進行第二次手術,保證讓她恢覆如初。”

“還要做手術?”皮特又擔心起來。

“是啊,她現在使用的是人造心臟,性能肯定比天生的心臟差了許多,現代醫學的進步可以讓我們用患者的組織細胞克隆器官,包括心臟,然後進行器官移植,這樣她就可以重新擁有一顆新的心臟,性能幾乎跟她天生的一樣好。”

“那太好了,什麽時候做手術?”皮特放下心來,立刻急切地問道。

“這個要看她傷勢的恢覆情況,”醫生遲疑了一下,“如果一切順利,大概也要在半年之後才能進行手術,要知道克隆一顆新的心臟差不多也要半年。”

“沒關系,我能等!”皮特興奮地給了老醫生一個擁抱。

兩個玩忽職守的警察此刻總算抽完煙從值班室出來,見手術已做完,便上前詢問受害者傷勢,並做著必要的記錄,辦公室內顯得有些混亂。趁這功夫皮特退出了辦公室,想起嘉欣娜的可疑,打算再對她進行盤問時,卻發覺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長廊那頭傳來“哢哢”的腳步聲,在深夜空蕩蕩的醫院走廊中顯得十分刺耳,皮特循聲望去,只見幾個西裝革履、面目冷峻的家夥正大步而來,領頭那個徑直來到皮特面前,銳利的眼光透過墨鏡盯著皮特,冷冷問:“皮特·李先生?”

“是我。”

“我是聯邦調查局詹姆斯探長,”神情酷似《黑客帝國》中那個電腦人的家夥把手中的證件對皮特揚了揚,“現在這案子由我接手,請你把當時的情形跟我詳細談談。”

皮特尚未回答,兩個從辦公室出來查看究竟的警察已叫起來:“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是幹什麽的?”

“聯邦調查局詹姆斯·龐!”那探長把手中的證件揚了揚,“萊利警官,這案子從現在起由我接手,你們可以回家睡覺了,你們局長那裏我會跟他說明。”

“可是……”胖而臃腫的萊利還想爭辯,詹姆斯已經把一紙公文遞到他手中說:“執行命令!”

“是!”萊利接過公函,如釋重負地帶著助手離開了病房。待他一走,詹姆斯便向幾個隨從示意,眾人立刻分散到病房和走廊的各個角落守衛,片刻間便把特別護理室附近圍得水洩不通。

皮特莫名其妙地望著詹姆斯分派人手,雖然方才那些警察的無所作為和玩忽職守讓他有些不滿,不過像現在這樣如臨大敵又讓他十分的不習慣。不由攔住詹姆斯問道:“你們這是……”

“皮特先生,”詹姆斯客氣地攬著皮特的肩頭說,“我們相信一個針對你的恐怖行動已經展開,你妻子的遇刺僅是這個行動的開始,因此我希望你不要單獨外出,不要一個人行動,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在我的人的保護之下。”

“你這是要監控我?”皮特瞪著詹姆斯質問道。

“我們只是在保護你和你的妻子,”詹姆斯努力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請相信我們。”

“是什麽人?什麽人要刺殺我的妻子?你們怎麽不把他們繩之以法?”

“在兇手未抓到以前,我無法告訴你他們是些什麽人。”詹姆斯遺憾地攤開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會一直保護著你和你的妻子,直到兇手落網為止。”

皮特從內心來說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裝腔作勢故作神秘的家夥,不過一想到對方是來保護自己和雪妮的聯邦探員,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來,請跟我談談你妻子遇刺時的詳細情形。”詹姆斯說著示意皮特到特別護理室隔壁的那間探視休息室,皮特進門後卻把詹姆斯擋在門外,回頭對他說:“警察局有我的詳細口供記錄,我很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談吧。”說完也不理會詹姆斯的反應,“砰”一聲便關上了房門。

這是一間供特護病人親友探視患者和休息的小房間,透過墻上一面密閉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隔壁特別護理室中的情形,只見雪妮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各種各樣的管子,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只有床頭監視脈搏律動的儀器那小小屏幕上,間歇性的閃爍表示她還活著。

雪妮!皮特把臉緊緊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只覺心在隱隱作痛。他很想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自己,更想知道誰又是隱藏在暗處的卑鄙殺手,他們為何要如此兇殘?雖然對這一切都茫然無知,但憑著直覺和本能,他也知道這一切肯定還沒有結束。

輕輕拉上窗簾頹然倒在床上,皮特望著天花板發呆,門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詹姆斯低沈的嗓音,以及另一個老者略帶牛津口音的問話,看來聯邦探員又增加了不少人手。

窗外現出一絲乳白色,看來天快亮了。疲憊和睡意漸漸襲來,皮特朦朦朧朧地掙紮在夢鄉的邊緣,夢中一個形象模糊的人影正在對他飄飄渺渺地說:“歡迎你回來,47725812!”

“嗒、嗒!”兩聲細微的扣擊聲把皮特從夢中驚醒,他猛然從床上翻身而起,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借著窗外微弱的光亮,他驚訝地發現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像蜘蛛一樣緊緊貼在窗戶上,正在對自己招手示意。皮特陡然想起這是一幢八十多層高的摩天大樓,而自己所在的房間處在大樓的中部,離地面和樓頂都足有四十層,實在不明白那個人影怎麽會出現在窗外。

在最初一刻的驚異之後,皮特疑惑地來到窗前,才發現那人居然是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嘉欣娜,這更讓他吃驚不小。只見嘉欣娜像壁虎一樣貼在窗外,並示意他打開窗戶。

“你……”皮特剛要動問,卻見嘉欣娜把手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皮特疑惑地打開窗戶,只見嘉欣娜像貓一樣無聲地爬高幾米,然後回頭對自己招了招手,似乎是要他也跟上去。皮特把頭探出窗外看了看,只見地面那朦朧的街燈遙遠得像天上的星星,而大樓大理石裝飾的外墻壁立如刃,光滑得恐怕連貓都無法立足,皮特趕緊縮回頭,不敢像嘉欣娜那樣去冒險,更無法想象她怎麽能不借助工具就在直上直下的高墻上行動自如。

嘉欣娜見皮特沒有跟上來,又無聲地退到窗外,先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氣,然後飛快地用手指寫下了幾個字。在水氣消散前皮特看清了那幾個字——快跟我來,你也可以!

“你究竟想幹什麽?”皮特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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