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蒼從發現季半安有些不正常。

她一直拿探究的眼神看他，偏偏心裏面又什麽都不想，像是害怕被他知道了什麽。

“半半。”他伸手招呼她。

季半安沒靠近，反而後退一步。

蒼從靜了靜，看向一直埋著頭的老鮫人。

“你跟她說了什麽？”

老鮫人的頭埋得更低，他堂堂一個鮫人族的長老之一，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蒼從這條野龍嚇得石化了。

蒼從笑：“多嘴多舌，以訛傳訛。鮫人族改不掉的毛病。”

他轉頭，看到季半安瞪著眼看老鮫人一點點石化，咽下本來要說的話，改口：“我不殺你。”

他的表情完全沒有說服力，老鮫人一個字也不信。

蒼從無奈：“真的不殺你。”

老鮫人還是不信。

蒼從：“半半還看著呢。”

老鮫人幾乎要哭出來：“她不在你就要吃我了？”

蒼從默認。

老鮫人：“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蒼從笑了笑。

老鮫人向季半安求救：“你說我們是不是朋友？”

“朋友？”季半安猶豫，她倒是從來沒考慮過要跟一個鮫人做朋友，重點是這個鮫人的長相這麽一般。

她季半安就沒有長相普通的朋友。

老鮫人絕望，緩緩看向蒼從：

“坦白從嚴，抗拒從嚴。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可以放過我？”

蒼從還是笑。

邪乎乎的。

＊＊＊

蒼從沒有騙季半安，他真的不知道司雪到底被他一揮手送去了哪裏，他找她找得也很頭痛。

而只要司雪存在一天，他就無法安心。

司雪出現那天，是在季半安新戲的開機儀式上。

這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司雪在季半安參加完活動，走回保姆車的路上截堵了她。

季半安吃了一驚。

蒼從下一秒就出現她的面前。

司雪這次誰都沒帶，孤身一人來，看到蒼從沒有驚訝，反而笑嘻嘻的。

季半安在蒼從身後皺眉看她。以她幾次見到司雪來找茬的情況，她發現司雪總是笑瞇瞇出現，一副誰都不能奈她何的模樣。

叼兮兮的。

但是結局都是屁滾尿流。

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次還是能以這幅運籌帷幄的模樣出現。

說實話，她覺得司雪就是一個笑話。

不僅季半安覺得她煩，蒼從也覺得司雪，很煩。

所以這次沒等司雪笑完，他就沖上去捏住了她的喉嚨。

司雪討厭的笑立刻變成痛苦的掙紮。

可是季半安覺得氣順了。

蒼從看她一眼，征詢意見：“交給鮫人？”

季半安連連點頭。

蒼從點頭：“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季半安滿不在乎：“早去早回啊。”

可蒼從這次離開，沒有再回來。

季半安在停車場等到天黑都沒等到蒼從的身影。她越等越迷茫，心底的焦急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加劇，卻始終找不到聯系他的辦法。

最後她是在廣嫣然和符可一起勸說之下，才坐上車回家。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都沒有見到蒼從出現。

她知道蒼從肯定是出事了，可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推了所有工作在家裏等。

終於在一星期後等來了老鮫人。

老鮫人是偷偷摸摸來的，誰知剛落坐到浴缸裏，就發現浴室門大開，而浴室外一動不動坐著個雙眼通紅的季半安。

他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你這是……迎接我？”

季半安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氣虛地問：“蒼從去找你了嗎？”

老鮫人搖頭：“好久沒見到他了，你們沒在一起？”

季半安垂下眼，沒說繼續說下去。

“怎麽了？”老鮫人急忙問。

季半安沒有回答，反而問：“如果人類要弄死一條龍，需要多久？”

老鮫人不可置信地猜測：“蒼從被人類抓住了？”

季半安還是沒有回答。

“就是他調查的那個族人？”

“嗯。”季半安重新擡眼：“要多久？”

老鮫人不敢回答，怕季半安承受不了。司族人如果從祖先開始就對龍族有研究，那麽自然知道怎樣最快殺死一條龍。

季半安竟然還笑了笑：“如果是一個星期的時間，會不會已經死透透了？”

老鮫人又是一怔：“這麽久了？”

季半安倒在椅背上：“你說我能怎麽辦……”

老鮫人嫻熟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往浴缸裏放水，同時腦子飛速運轉：“這幾天天氣有沒有什麽異象？”

“異象？”

“龍族畢竟是龍族，如果死在這個城市，那麽肯定會帶來一些異象在這個城市。”

季半安立刻搖頭：“沒有沒有！每天都很正常！這是不是代表蒼從還沒事？”

老鮫人也送了一口氣：“嗯。接下來只要找到他就行了。”

季半安連忙問：“怎麽找？”

老鮫人驕傲地笑：“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我鮫人族的天下。”

“給我半天時間。”他又說，看了看季半安的臉色，補充：“你先休息下。總不能我找到了，你卻沒力氣出門吧？”

季半安不放心：“半天你真的能找到？”

“我保證。”

季半安揉了把眼睛：“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

“蒼從還活著。”老鮫人回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是這個，第二句話是：“也沒受傷。”

季半安松了口氣。

他又說：“但是被封在地下室。”

季半安生氣：“司雪那個混蛋把蒼從扔在地下室？”

“嗯。”

季半安咬牙：“我現在特別後悔當時沒讓蒼從幹掉她。”

“沒辦法成神的。”老鮫人提醒。

季半安翻了個白眼：“我就好奇司雪為什麽總逮著蒼從不放。”

“先救出蒼從，然後我再回去翻翻資料，總能找到關於那段空白歷史的信息。”

“空白歷史？”

“嗯。”老鮫人沒有解釋太多：“先去救蒼從。”

季半安半信半疑：“你……能離開浴缸？”

“能離開一會兒。”

季半安建議：“給你多帶幾瓶水，你帶著路上喝？”

老鮫人無語。

季半安忘了鮫人有個技能叫：閃現。

＊＊＊

蒼從就在司雪家族老宅的地下室，被三條赤紅的鏈條鎖在地下室中心的位置。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受傷，但季半安連叫了他三聲，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季半安不安地回頭看老鮫人。

老鮫人不敢靠近蒼從：“沒事的，他沒受傷。大概是因為這鎖鏈才沒醒過來。”

“現在怎麽辦？”

老鮫人指揮她：“去把鎖鏈解了。”

季半安震驚：“徒手嗎？”

老鮫人理所當然地點頭。

這又是一件讓季半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司雪要關蒼從，竟然都不掛個鎖？

她寢食難安將近一個星期，可結果先是老鮫人輕輕松松找到了蒼從，然後她又隨隨便便解開了困住蒼從一個星期的鐵鏈。

這些都讓她的憂愁顯得特別多餘又好笑。

讓她感到更好笑的是，解開鐵鏈沒幾秒，蒼從就醒了過來。

或者說生氣地醒了過來。

“你……”季半安剛開口，身後的門猛得被震碎了。

季半安趕緊閉嘴。

蒼從收回手，沈默不語，上前一步緊緊抱住季半安。

“你沒事吧？”她問。

蒼從搖頭。

“我們現在回家？”

“等下。”蒼從上下打量這個空間：“我先把這破房子拆了。”

老鮫人興奮：“我來幫你一把。”

季半安目瞪口呆地看著蒼從跟老鮫人合力，輕輕松松把原本好好的老宅給拆得片瓦不剩。

而原本在老宅裏的保姆仆人都被他倆拎出來整整齊齊排成一排。

蒼從冷著臉挨個觀察過來。

瑟瑟發抖不明真相的先拍暈，然後才慢悠悠看向其中一位老者。

老者看起來還算神色自若，目不斜視地看著她們三人。

“司雪呢？”蒼從直接問。

老者並不回答，轉過頭看向別處。

蒼從伸手指向老者，停頓了下，又緩緩朝左邊移了三寸，問老鮫人：“你多久沒吃人類了？”

老鮫人添了下嘴唇：“太久了，都已經忘記人肉的味道了。”

蒼從指著一位青年問：“那個我看不錯，細皮嫩肉，讓你先帶回去給你嘗嘗？”

老鮫人高興：“我也覺得那個最好。”

被蒼從指著的正是老者的小兒子。

聞言老者面色發白，雙唇顫抖：“你到底要幹什麽？”

蒼從好笑：“我倒是想問問你，三番四次來招惹我，到底想幹什麽？”

老者又開始不說話。

蒼從隨意地勾了下手指，老者的小兒子就被送到了老鮫人面前。老鮫人立刻配合地露出藏起來的獠牙。

小兒子連聲驚恐的叫聲都沒發出，就直接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到底什麽目的？”蒼從又問。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老者回答，蒼從不耐：“兩個問題。第一個，司雪在哪？第二個，你們招惹我的目的是什麽？你老實回答完，我今天就不再找你們麻煩。”

老者嘴唇動了動，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蒼從非常不高興：“我不介意讓你目睹他被分食的場景。”他指指老者的小兒子：“應該會很刺激。”

“我不知道小雪在哪。”老者終於開口。

“還有一個問題。”

蒼從提醒。

老者低頭沈默了幾分鐘，回答：“把龍鎮在老宅，能給家族世世代代帶來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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