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恭迎族長歸來。”

三人一出去，那些人立即圍了上來。

蘇蕊早猜到這些人是迎接玄淩天的, 不過沒想到是“族長”這個稱呼, 不過“族長”總歸好過山大王。

不過想到這一群人都是玄武族人, 蘇蕊自動帶入了一下他們現出真身的情形, 突然感覺就有點不好了。

蘇蕊這一恍神, 有幾個人就近身上前簇擁著玄淩天前行。

蘇蕊此時修為雖然掉落到墨仙境界，但無論是直覺還是感官敏銳程度她敢說天下第二, 也就玄淩天敢不要臉的說自己是第一了。那些人雖然面帶笑意, 蘇蕊卻察覺到他們想把她跟玄淩天分開。

玄淩天面帶笑意，手上卻加重了力量。

瞬間, 蘇蕊領悟了玄淩天為何欲言又止, 只怕這就是她要面對的了。

上古時期，妖族統禦天地，自然是瞧不起人族的；後來妖族隕落, 因人族大肆捕殺妖族，兩族之間相處並不融洽，不過卻也有妖族與人族通婚。但那是低等的妖族，高階妖族如九尾狐等是決計瞧不上人族的，更不要說具有上古血統的神獸家族。

玄淩天雖然只有一半玄武的血統, 卻是繼承了玄武全部的傳承，而且他另外一半血統是神族，所以他不但被玄武族認可，反而可以繼承族長之位。而她，一個卑微的人族, 看不到多高的修為，怎麽能有資格站在玄淩天身邊？

“不用擔心，我師父他老人家很欣賞你。”玄淩天傳音蘇蕊，“再說咱們也算親戚。”蘇蕊以前不也是用爬的嗎？

“就你們家事多。”蘇蕊回他，開始她還以為那老道叫她來是有什麽好事，早知道她就不來了，看誰急。

玄淩天扯了扯嘴。

“那我這上門求娶，再送上聘禮，你不就算是入贅了嗎？”蘇蕊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這裏開始是個小山谷，出去之後是一望無垠的草地，遠處青山，跟原來下界時的妖族大陸差不多，略有區別的是所有景物上面都似有一層白霧蓋著，有些朦朦朧朧的，近處瞧不出來，離遠了明顯，有些白霧還成一縷縷的向上飄，跟夢境似的。

其實那些白霧都是仙靈氣太過濃郁所致，真是一塊風水寶地，可惜外面的人進不來，不過進來了也不行，這些母龜還不把人給叼死——蘇蕊看著一個個視她為無物，拼命沖玄淩天拋媚眼的女人，從儲物袋裏取出一頂黑紗帽。

玄淩天配合地低下頭，戴上了帽子。

那些女人果然知趣地後退了幾步。

“你不喜歡她們嗎？”雖然真身可怕，可化為人形卻很美。

玄淩天嘆了口氣：“你要是天天被她們堵著抖爪子就知道了。”

蘇蕊怔了一下，啞然失笑，她是知道龜類求配前會抖爪子的，可沒想到玄武也有這個儀式。

“而且我也不算真正的玄武，只能說是有玄武的血統。加上我義弟對我心懷不滿，所以我就離開了這裏。這次，我也是想把這個族長之位還回去。”

“怎麽還？”

“特別簡單，只要轉動玄武石，玄武石就會指認下一任族長。”他會告訴她當年他就是不小心轉動了玄武石，才那麽倒黴地被選中了嗎？

“你說的那麽簡單，你怎麽不早轉？”蘇蕊才不上當。

“族規是必須族長和族長的妻子一起轉。”

“那你不是自相矛盾嗎，剛才你說你是自己轉的。”

“我轉的時候你公婆已經隕落了，也是偶然。”

一不小心戳到他的痛處了，蘇蕊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須先打敗這些覬覦你的女人。”

玄淩天：“男人也說不一定。”

蘇蕊看到人群裏還有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玄淩天。

真特麽是一個禍水！蘇蕊心想：“現在打嗎？”

“不，你先跟我到我的行宮，稍後等師父出關再說。”

玄淩天也受不了那些赤、裸、裸的眼神了，不曉得他以前是怎麽忍下來了，可妖族素來如此，瘋狂的占有欲可能也是強悍戰鬥力的原因之一。

玄明也發覺這些玄武看他娘的眼神不對，不由暗暗為他爹捏了一把汗，他娘萬一一氣之下走了，他爹可就二度成棄夫了。

玄明很想跟他爹交流交流，奈何到了他爹的住處，他爹就打發他出去玩去了。

玄武族不接受蘇蕊，卻是接納玄明的，因為玄明身上流著他的血。

蘇蕊以為要等很長才能見到玄淩天的師父，玄武族最老的老長老雲空道人，不想才到了玄淩天處，便感覺到運空道人的召喚，只不過是她一人獨自前去。

一道白光托起蘇蕊，雲霧中行了一段，落在山巒中的一處平頂，白雲之間，有處洞府，洞府外盛開著兩株紅霞燦燦的桃花。

一白衣童子等候在樹下，看見蘇蕊，快步上前迎接。

初是疾行，未行幾步，變成奔走。

望見童子面容，蘇蕊呆若木雞，此童子竟生得跟蘇存少年時一模一樣。

那童子跑到蘇蕊面前，撲跪在地：“阿姐——”

聲音也一模一樣。

真的……是蘇存。

蘇蕊淚不覺流下。

姐弟二人正抱頭痛哭，洞口處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四象聖主，重逢乃是喜事一樁，又何必傷懷？”

那聲音嗡嗡震入耳中，帶著幾分耳熟，蘇蕊擦了淚，定睛看去，只見龜仙人拄著拐棍站在洞府前頭。

“龜仙人……還是雲空前輩？”

又見到一位故人，蘇蕊雖然極力控制，眼底仍有一層淚光。

龜仙人笑道：“聖主誤會了，雲空道人乃是小可家師，家師正在洞府內恭候聖主，請隨我來。”

蘇蕊萬萬沒想到龜仙人竟是玄淩天的師兄。

龜仙人一面引路，一面含笑解釋：“當年一戰，令弟血肉無存，是我師弟用轉魂燈留住他的殘魂，放在這桃花澗內的仙泉裏滋養，十萬年前他才凝聚成形，被我師父收為童兒，安排他在此等候聖主。”

蘇蕊聽龜仙人之言，雲空道人似乎早預料到她會前來。無極宮天演之玄妙她早在下界時就領悟過，雲空道人能算出今日一切想來也不是難事。

瞧見簾後有一道人影端坐，蘇蕊整了整衣角，隨龜仙人入內，恭敬跪下叩首：“多謝前輩對舍弟愛護有加，使我姐弟能有重逢之日。”

蘇蕊感覺頭頂一道拂塵掃過。

“四象聖主不必客氣，比起聖主為天下蒼生做的一切，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當初他不過是抱著一線希望，順其自然，不去幹擾罷了。可沒想到這一線希望竟然破解了這個死局。

蘇蕊跪坐：“請前輩為弟子解惑。”雲空道人的一言一行都充滿玄機，蘇蕊當然想知道真相，而且她也十分想知道原來那個世界怎麽樣了。

雲空道人微微一笑，他既然請蘇蕊到這裏來，自然是要給蘇蕊解開這個謎團，否則道棋在她手上，萬一惹得她發怒，受苦的還不是自家徒弟。

“七百萬年前，真靈界第一人紫華創造出誅仙滅神的神器千神絕，為此紫華付出了生命。但沒了主人的神器立即成為各方的爭奪對象，為此，我會同飄渺僧，想聯手毀掉這件神器。可是這件神器著實太過玄妙，我們始終沒法毀去它中心的那根傘骨，無奈之下只好把這根傘骨打入虛空，任其漂游，只要不再度被人發現即可。”

“幾百萬年過去了，因為一直沒有人發現千神絕的蹤跡，真靈界一直很寧靜，但是在四十萬年前，突然傳出消息，千神絕在下界出現。”

“我和飄渺僧都覺得這件沒有人能駕馭的神器萬萬不能再次出現，為了保住真靈界，便派淩天下界。”

“但淩天出發之前，我推算出他紅鸞星動，他身為神族後裔，又是族長，我自然是不希望他有所羈絆，故而只是令他一部分元神下界。”

當時以為這計策萬無一失，後來才知道天道玄機之奧妙，非他所能盡也。

本來淩天已經找到那千神絕，忽然之前他那元神同千神絕一起失去了蹤跡。他雖然很信賴淩天，可千神絕畢竟太可怕。他去找淩天問清緣由，淩天卻只說讓他再等等。他太過憂心，為免傷及師徒情分，不得已化身東流與淩天相約鬥法，借瑤光之名摧毀那個世界。

蘇蕊的出現是一個異數，這個異數開始很微小，後來漸漸不可控制。

他那時狠了心，即使毀了一界，由他來承受天道的責罰，也要保住真靈界。

結果卻失敗了。

不過淩天回來了，他並沒有帶回千神絕，這令他松了口氣。

千神絕再度消失，那個世界一片荒蕪，他曾經想徹底毀掉，但在最後關頭卻沒有下手。

現在看來，他當然是慶幸當時沒那樣做。

如果那樣做了，真靈界這一劫難又如何化解？

他曾經以為天道無情，才會用無情的法子對付天道，如今看來，是他錯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這天意也是眷顧著善和頑強的。

……

“這麽說，您就是東流，也是瑤光？”蘇蕊問。她忽然明白雲空為什麽要好心地給她解釋了，這感覺實在很操、蛋，堪比玄淩天那時候大言不慚他只是下界歷練，而她是他揮一揮手不帶走的雲彩。

而且無處發洩，下界是人，真靈界也是人，人家是為了保自己的老家。

在真靈界呆久了，她當然也舍不得真靈界。

可下界那麽多人命，就那麽犧牲了嗎？

雲空見她表情陰晴不定，猜到她心中所想：“如今四象道棋在聖主手裏，聖主要替天行道，老道也無話可說。”

這是什麽意思？逼她出手？以她現在的修為，如何能擊殺雲空？

“其實比起殺你，我更想知道那一方世界的情形。”蘇蕊道，目中迸出懾人的寒光。

即使是雲空道人，也被那寒光逼得心中一顫，但他卻笑了起來：“聖主之仁，老道今日受教一二，自愧不如，受益匪淺。不過那一界的事，聖主不是應比老道更為清楚嗎？”

說著雲空道人笑聲更響，那聲音傳出洞府，響徹山巒，越來越遠。

而坐在蒲團上的雲空道人肉身逐漸虛化，聲音猶在，人卻消失了。

竟是兵解了，蘇蕊一臉茫然地想。

龜仙人進來，看到蘇蕊對面的蒲團空無一人，既無意外也無悲戚，對蘇蕊道：“家師早有交待，他自言罪孽深重，天道必然要責罰他，他離去就在這一兩日，幸好聖主到了。”

蘇蕊寧願自己沒到。

她拉住龜仙人：“老龜，你要不告訴我怎麽能看到下界，我就敲碎你的龜殼！”

龜仙人哆嗦了一下，以前這位惹不起，現在更惹不起。

“這個好說，您隨我來，家師之前交代過只要把您帶到那兒，您就明白了。”

蘇蕊悵然，她沒想到雲空會走的那麽急，她這還沒迎娶玄淩天呢，怎麽打敗那些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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