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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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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城每年的聖誕後春節前,商場裏的打折信息就發得鋪天蓋地。每到這個時候,蘇眉的媽媽葉梅香就格外興奮,電話邀約不斷。

“我也要去。”蘇眉想要一個包包。

“大人娛樂,你一個小孩子瞎摻和什麽。”葉梅香說。

“我一個人在家多沒意思啊。”

“去外面溜溜呀,找梁衣玩。”葉梅香抹好口紅,穿上高跟鞋,關上大門。

父親去外地談生意了,葉梅香逛完街一定會去打通宵麻將,冷風灌進空曠的房子裏呼呼作響,像有人拍她的窗。她越想越害怕,只能去找梁衣玩,還能擠到梁衣的床上將就一晚。

可梁衣不在水果店,她和她的兩個弟弟跑去看電影了。

真的只能遛彎了,她遛著遛著就走到了陸海洋家門外。陸家的燈很亮,從門外可以聽出來陸海洋正在給他媽做晚飯,因為陸海洋在問:“媽,給你蒸一尾石斑好嗎?”

或許是給未下班的陸海洋他爸留著門,陸家的大門沒有關嚴,她推門進去的時候,陸海洋正在處理那條石斑,手上還有血,只是那血腥味很怪,感覺不是很新鮮。

這種東西,她不用眼睛只聞聞氣味就知道是她家冷庫時常要處理的殘次品,每次都要倒到海裏去餵鯊,更殘次一點的就丟到垃圾站去。這條石斑一定是陸海洋他爸舍不得處理掉,才帶回來加工的。

陸海洋的媽媽看到她出現,表情很怪,像笑又像哭,一張臉僵硬了許久才舒展開:“蘇眉來了,快坐。”

“陸海洋,你陪我去港口看月亮。”她故意不去看那尾石斑,說道。

“院子裏也可以看。”陸海洋擡起頭,客氣地說道。

“那怎麽一樣,院子裏只有一個,港口有兩個,天上一個,水裏一個。”她語氣裏滿是不耐煩,“你不陪我去,我就告訴我爸,你家今晚蒸了石斑。”

陸海洋的媽媽尷尬地笑了笑:“海洋,那你就去吧,晚飯我自己來做。”

她是老板的女兒,所有人都需要拍馬奉迎,他那對老實的父母也不例外。以前他父親讓他去做家教,現在他母親讓他去陪她看月亮。他想起她那句硬邦邦的“你們全家都是用人”的話。其實她說得沒錯,他們一家人在她面前都一副下作的恣態,站都不敢站得比她高,又豈能怪她俯視看人。

他丟下處理了一半的石斑,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

港口的十二月風很大,幾乎要穿透人的衣服,蘇眉很興奮,風吹起她的長發,她興奮地說:“陸海洋,你去幫我試試海水冷不冷,我想下海找貝殼。”

十二月,她讓他下海為她試試水冷不冷?

“你要怎麽樣?大小姐,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閑,都有錢,都有病。”陸海洋突然就怒了,沖她吼道。

他一直都是素凈寡淡的人,以往即使生氣,也從來都是文質彬彬地跟她說話。可是這一次他真的吼出很大的聲音,這幾乎需要罔顧一切的決心,讓她不能大聲抗議掙紮。

她也被那聲音嚇住了,晚上的港口空曠荒涼,有稀稀拉拉的海燕在飛,生氣的陸海洋轉過身,他準備丟下她獨自回去。

“膽小鬼,你就是怕。”

“誰是膽小鬼?”陸海洋轉過頭,質問道。

“你就是膽小鬼,你就是不敢下水。”

“你就當我是膽小鬼吧,我媽還在家等我做飯,我沒時間和你瘋。”陸海洋一瞬間被打敗,他說得很傷感,他嘆著氣。他只是個普通的男生,母親重病初愈,剛剛能下床,父親有繁重的工作。人生那沈重而巨大的無奈還壓在他的身上,他哪有時間陪她荒唐和強顏歡笑?

“我自己下去。”她像一只小箭豬,豎著滿身的刺,朝陸海洋刺去。

陸海洋知道她怕冷,撿貝殼都要包得像棕子,他不相信她會真的跳下去。他皺皺眉頭,沒有理會她的無理取鬧,轉身就走。

只聽見後面“撲通”一聲,陸海洋轉過頭時,她已經站在齊膝的海水裏,臉色慘白著,牙齒直打戰。

“你瘋了嗎?”陸海洋在心裏埋怨。

“我說了我敢,你偏偏不信。”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埋怨的樣子,心裏卻覺得很開心,像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哭一哭就得到了滿手的糖果。

陸海洋看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突然就發火了,大聲說:“你真是不可救藥了。”

從小到大,都沒有大人對她說過這麽重的話,他竟然敢這樣說,她氣得斜著眼看他:“你有什麽了不起的,膽小鬼一個。”

陸海洋不想理會她,拔腿就走。

“沒膽量,沒膽量,像個小娘兒們……”她似乎找到了樂趣,站在水裏攏起手大聲叫起來。

他很想假裝聽不見,可她的聲音偏偏和他作對,他挫敗地回過頭:“我不是膽小鬼。”

“你不是膽小鬼嗎?那好,我要你吻我。”她沖他喊道。

陸海洋停下腳步:“你?”他明顯因為她這不按常情的出牌顯得吃驚,後面的詞匯被他的吃驚給吞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不敢,可是我敢。”她作勢從海水裏站起來,朝他走去。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還呆楞著,他看見她仰起頭,眼睛大大的,像鑲著一枚鉆石。

他不是膽小鬼,他不是她的小用人,他不是小娘兒們,她敢的事他也敢,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嘴唇就下去了。

她一動不動,原來親吻是這樣柔軟,兩片柔柔的唇碰在一起,像剛剛起潮的海水拍打著沙灘,那樣輕。她只覺得在那一瞬間,許多溫柔的潮水在她的心裏聚集,漫過她的堤岸。她聽到自己的心,躺在那裏輕輕地呼吸。

陸海洋停了下來,跟她對望了一秒。

眼睛碰到眼睛,她明白過來,他剛剛親她,真的很單純,只是想告訴她,他不是膽小鬼,不是小娘兒們。吻剛停下的時候,她明明想說:陸海洋,這滋味真不錯,像五月的楊梅,甜是甜的來,酸是酸的來。可對望了一秒後,她說出口的卻是:“陸海洋,憑你也敢親我?”

她始終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樣說,後來才知道,那時候所有的男孩子都圍著她轉,只有陸海洋雖然也聽她的話,但從來都沒有對她柔軟過,即使是上一次幫她處理傷口也將她比成一只流浪貓,她是出於一種古怪的自尊心才那樣說的。

她的話一出口,然後便是黑絲綢一般的沈默。陸海洋什麽話也沒有說,他轉身,邁步,一氣呵成,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她的小惡作劇似的。

陸海洋真的就把她一個人丟在了港口,港口的月亮特別大,特別亮,只是恩城的早晚溫差大,晚上月亮像凍著了一樣。蘇眉打了個寒戰,轉過身,看著陸海洋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中感覺到滿滿的委屈。她覺得心裏突然暗了,只有一個詞能夠形容得了,“灰心”。一篷火熱的焰火,突然變成了灰燼。或許那個吻沒有下來時,她真的是想刺傷他,可當那個吻下來的之後,她就忘了自己的初衷。

那次親吻事件後,她好久都沒有和陸海洋說上話。每次和他遇見,他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或者繞路走,或者低著頭快步從她身邊穿過。

每到這個時候,被吻的唇瓣那裏,都隱隱發麻。

一個學期就這麽結束了,恩城就快要過年了,就連港口也掛起了寓意風調雨順大豐收的紅燈籠。

陸海洋全家也在恩城過年,他們似乎很高興,把借她家的舊房子打掃得明亮幹凈,院子門口也掛上了紅燈籠。

過年那天蘇遠安遞給她一盒海產和一個大紅包:“我和你媽要去朋友家談事情,就不回來吃晚飯了,你幫爸給你陸叔拜個年去。”

“一個工人家,有什麽年好拜的。”葉梅香嘟囔道,但到底有些懼怕丈夫的權威,沒敢大聲說出口。

這件差事讓蘇眉很為難,她站在陸家的門口,手舉起又垂下。

就在她第六次舉起手時,陸家的門開了。

陸海洋他爸正準備出門,看到她,吃了一驚:“蘇眉來了,快,快進來坐,外頭冷。”

客廳裏陸海洋他媽在烤火看電視,陸海洋在給貓餵食,那只貓已經從一只瘦弱的流浪貓變成了一只有著濃密皮毛的肥貓。她驚訝“成長”這個字眼,從貓到陸海洋,她站在老貓的旁邊,為表示親近,她揚揚手裏的海產:“嘿,笨貓,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她以為自己的幽默會和陸海洋心照不宣,可陸海洋這孩子一直是緊張敏感的,當他聽到給你們送吃的來了,他停止了給貓餵食的動作,瞇著眼睛看著她。

她卻不懂得他目光裏的意味,甩了甩塑膠袋,孩子氣的動作裏有放縱的妖嬈。

“蘇眉,吃點什麽?我這兒有今天才買的新鮮的獼猴桃。”陸海洋的爸爸幾乎端出了家裏所有好吃的零食,“這獼猴桃汁多肉甜,我一口氣能吃三個呢。”

“我不喜歡獼猴桃,進口的奇異果才甜咧。”蘇眉皺眉看著毛茸茸的獼猴桃。

陸海洋坐在角落裏看著他的父親,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可憐兮兮地端著一盆家裏最好的水果想討好老板家的大小姐,可她連多看一眼都覺得不願意。

“爸,你不是還要出門嗎?”陸海洋不忍再看。

“不去了,蘇眉來了,要準備晚飯。”

陸海洋看到父親緊張地搓著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蘇眉,晚上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不用了,我約了和朋友一起到外面去吃。”蘇眉擺手拒絕道。

“那怎麽行,哪有拜年不吃飯的,要不你和你朋友約下次。”陸海洋的父親沒有註意到兒子的異樣,想繼續留住蘇眉。

“爸,你怎麽總喜歡勉強別人?你從哪裏能弄來奇異果?”陸海洋冷冷地問道。

父親窘在那裏,整個人如蒼老駝背的鐘樓怪人,他搓著雙手,半晌才尷尬地笑起來:“那個奇異果很好吃嗎?”

蘇眉起初沒有聽出陸海洋話裏的意思,可那句奇異果她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於是揚揚眉:“當然,皮薄汁多,清甜可口。”

看著陸海洋他爸爸的表情,蘇眉為剛剛的氣話心裏隱隱有些內疚,可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就如一株株形態各異的植物,上面長著堅硬的刺,一旦刺向別人就會比世間任何一種刀尖都來得尖銳。

可那個時候她還年少,不知道給予別人難堪和戲謔,最後刺痛的會是自己。

其實約好的飯局也只不過是富家子弟的無聊飯局,大多是家裏大人談生意無暇照顧他們,便自作主張在小包間替他們訂了餐。蘇眉到的時候,包間裏已經坐了幾位同齡人。見到她,其中一個男孩子一楞,這是個漂亮的男孩子,他的棉服藍得很好看,頭發故意修得長短不齊,一副痞痞的樣子,他的單眼皮眼睛卻是黑白分明,清冽的眸光直勾勾地掃過來。

第一次見她發楞的男生多了去了,她就像一碟精致的糕點,他們的目光總想將她瓜分,吞食。所以當這個模樣痞痞的男生過來搭訕時,她並不吃驚:“蘇眉,我叫宋文祈,這種小孩子的聚餐太無趣了,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再耍耍?”

蘇眉沒有回答,那男生便湊上前一步,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說:“你怕了?”

她飛快地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怕什麽?”

“敢不敢玩點新鮮的?我帶你去酒吧喝真正的烈酒,這樣的飯局多沒意思。”

“好啊。”像報覆自己似的,她從容地應道,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蘇眉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來沒有進過酒吧,她被男生遞過來的漂亮的雞尾酒給吸引了。原來酒的味道還不錯,一入喉,辛辣刺激,所有的煩惱都像被澆跑了一樣。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臉上除了對新奇事物的茫然,還有著落寞的美。

“不能再喝了。”有人奪走她的杯子,是那個帶她出來的男生。

“我還要喝。”酒已經上了她的臉,紅色淹沒了她的眼睛、鼻子、嘴巴。

男生惡狠狠地把她按到座位上,替她收好酒瓶和酒杯:“再喝你就醉了。”

“你故意激怒我帶我出來,是因為你和他們打賭了對不對?”被按回椅子上的她軟乎乎的身子想找個支點,所以她的雙手攀上了他的肩。

見他不回答,她索性借著醉意用小手彈了一下他的鼻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無聊的人每次都做這種無聊的事。”

宋文祈有點後悔和那些人打賭,也有點後悔灌醉她,心裏又因她的這抹帶著醉意的調笑而生出了溫柔的情懷,所以當她的指尖刮過來,他一把把調皮的它們給抓住:“是啊,我們打賭了,誰能帶你出來能贏一千塊。他們都說你是一塊冰,我就想試試。”

“那他們有沒有說我美?”

“說你是朵帶刺的玫瑰。”宋文祈的喉管上下滾動著。

“可是陸海洋不喜歡我。”她委屈地叫起來,“他總是和我作對,一次又一次。”

“陸海洋是誰?”

“我家的小工人。”提到小工人,她又得意起來,“我喜歡他。”

“他不喜歡你對不對?”宋文祈想到她喝酒時的落寞,問道。

“誰說的,我們還親吻了呢。”蘇眉怒了,惡狠狠地瞪著宋文祈。

宋文祈楞在那裏,他用眼角偷看著蘇眉,酒吧昏黃的燈影在她的臉上打下一層檸檬色的光暈,再加上酒精帶來的赤紅,提起陸海洋時她歪著腦袋,孩童似的想得到認可的表情,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奇異的美。

他想,那個陸海洋有怎樣的三頭六臂,會讓這個看起來天真又艷麗的蘇眉融化在他的世界裏?

“蘇眉,你看,那家夥又換了一輛更拉風的賽車。”梁衣和蘇眉兩個人站在陽臺上,公路上一個穿著棉服的男生,站在那裏很囂張地唱著歌:“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蘇眉擡起頭,咬住冰激淩的勺子,惡狠狠地評論道:“瘋子。”

這個瘋子就是在聚餐上贏了一千塊的宋文祈。

“那家夥喜歡你。”梁衣咽了一口冰激淩,“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

蘇眉吐掉嘴裏的勺子,“噔噔噔”地下了樓,她拉開鐵門,沒好氣地說:“宋文祈,你再鬧我就報警了。”

宋文祈坐在賽車上,看著蘇眉:“我在公路上唱歌也犯法嗎?”

可是一直伶牙俐齒的蘇眉卻沒有再說話。借著薄暮的天色,他細細地端詳蘇眉,她的眼睛看著公路那頭,仿佛從未見過他。蘇眉此刻是真的忘了宋文祈,公路那頭是陸海洋抱著那只貓回來了,他旁邊跟著周曉晨。她想到自己穿著睡衣,臉上還有冰激淩的殘漬,顧不上宋文祈這個瘋子,重新關上門往樓上跑去。

宋文祈似乎很滿意蘇眉的反應,他笑著喊道:“嘿,我明天再來給你唱歌。”

蘇眉從陽臺上伸出頭:“瘋子,你怎麽不去撞車?”

大概是蘇眉的詛咒靈了,宋文祈用飄移倒車時被撞倒了,撞倒他的男生抱著一只肥大的貓。

“你瞎了嗎?”宋文祈的脾氣在外人面前很暴躁。

“你的車刮壞了嗎?我賠給你。”抱著貓的男生楞了一楞,柔聲問道。

“你知道這車多少錢嗎?六萬多塊,你要怎麽賠?”宋文祈看著他懷裏的土貓,故意笑道。

陸海洋微微皺眉,這就是一個暴富城市的特征,有錢人太多,以至於他們這些為生計奔波的人看起來不值一提。

“陸海洋,別理他,他就是訛人。”周曉晨拉拉陸海洋的衣袖。

男生聽到“陸海洋”這三個字時突然來了精神。他盯著陸海洋,這個少年的皮膚白而且薄,頭發十分黑亮,這和海邊的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形象。他扶起賽車,誇張地笑道:“不賠也行,去向蘇眉道歉。”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陸海洋突然低下頭,看著懷裏的貓,周曉晨在旁邊恨恨地說:“你誰呀?道什麽歉,莫名其妙。”

宋文祈想了想,簡單地說:“陸海洋,你記住了,我叫宋文祈,以後我們一定會常常見面的。”說罷,他騎著車揚長而去。

陸海洋看著騎著車離去的那個少年,他頭發黑而淩亂,皮膚是小麥色,面部輪廓銳利如同刀削。

他逼他去向蘇眉道歉時,他的表情如每一個不羈的少年,可是又那樣柔軟。

一到春天,萬物萌蘇,恩城的天氣就晴好起來,讓人想要把冬日長長的陰霾釋放出來。蘇眉翻出自己的長裙子,配上藻綠色的針織衫,白色娃娃頭的平底鞋,格外明媚動人。

“穿得像個女妖。”梁衣坐在水果店看她路過,指著她的長裙子,捧著肚子笑得像只吃飽的青蛙。

蘇眉對這個結論一臉不屑,在梁衣的嘴裏,超過四十歲還露胳膊露腿臉搓得雪白的叫妖女,年輕的姑娘就成了女妖。女妖就女妖吧,已經十八歲的身體為什麽不能張揚性感又清純的美?

“你今天真美。”她走在路上,宋文祈的賽車剎出尖銳的音符。

蘇眉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大跳,她的目光掃過他的額頭、眉毛、嘴唇,即使再好看,他也不是她的茶。她倔強地看著他,兇狠地咬著嘴唇:“宋文祈,你是狗皮膏藥嗎?”

宋文祈雙腳踩在地上,放蕩地沖她吹了聲口哨:“去哪兒,我載你。”

“有病。”蘇眉氣鼓鼓地說道。

宋文祈也不生氣,他靠在車把上,直盯著她看。她的長裙子胸開得有點低,露出健康讓人心神蕩漾的肌膚,他突然滿眼放光地說:“蘇眉,做我女朋友怎麽樣?我爸名下的產業夠我們兩個什麽都不做吃到六十歲。”

蘇眉順手扔了一坨剛擦過嘴的紙巾過來,似笑非笑的眼神像一潭深深的水:“你準備把我當金魚養啊。”

“是啊。”宋文祈輕描淡寫地回答。

蘇眉故意為難地說道:“可我既不喜歡你,又不喜歡當金魚怎麽辦?”

對於這個難題宋文祈也很頭疼,他漫不輕心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蘇眉,陸海洋有什麽好的?他這樣的人,像只卑微而又矜持的醜小鴨,連喘氣都不敢大聲。我敢打賭,他連和你多說兩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聽到這話,蘇眉很生氣:“宋文祈,你哪兒來的給我滾哪兒去。”

宋文祈這樣的人平時臉皮就厚,對蘇眉的冷嘲熱諷也不生氣,仍舊神采奕奕,他指著遠處抱著一沓資料走過來的陸海洋說道:“要不我們真的打個賭?”

蘇眉微瞇著眼,擡起頭任性地說道:“好啊,賭就賭。”

越來越靠近的陸海洋並不知道兩個人的賭約,他抱著從書店買來的一堆學習資料,朝他們走過來。

“陸海洋。”

聽到蘇眉叫他,陸海洋錯愕地站住,微微低著的頭輕輕擡起來。

“你過來,我要和你聊天。”蘇眉突然很酷地大聲說道。

他悶悶地皺了一下眉,然後抱著資料轉過身,留下一臉裝酷卻明顯在抖的蘇眉和一臉壞笑的宋文祈。

宋文祈得意地按了一下車鈴:“你輸了。”

蘇眉沒有理他,她轉過頭,無助又期盼地看著陸海洋。就是剛剛,她還是有幻想的,當著外人的面,他至少不會給她難堪。越想越氣,她顧不上宋文祈,顫抖著雙肩,跑上前去抓住陸海洋的衣袖質問道:“陸海洋,你剛剛為什麽不過來?”

陸海洋楞了一下,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趕時間,還有事情。”

也不知從哪兒來的怒氣,她惡狠狠地說:“你家怎麽那麽多破事?”

陸海洋看著她,她跋扈地擡著頭。是啊,她眼裏的世界那麽美、那麽好,那麽高高在上,她怎會知道成長到處充滿荊棘?到處都有她所謂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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