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在問心崖的日子，比想象中舒適許多。

她住在山壁最底層，罡風的強勁程度從高至低減少，吹進她洞府的已是最為微弱的幾縷。

經脈肺腑的確在這種磨練中變得越來越強，就連皮膚也不再時時被劃破。

但這裏畢竟是結丹期受罰地，她再強也只是築基初期，每日依然是循環著受傷吐血，再療傷恢覆。

三月時間很快過去，楚妙內外都如再造一般，就連修士最為脆弱的肺腑和心脈，都被徹底加強一番。

直到出崖當日，她還在打坐恢覆卯時罡風留下的內傷，連趙雲到來都一無所知。

趙雲也不出聲催促，與洛飛瑤和鐘離因互相問候了幾句，便站在荒地等待。

問心崖本就冷清，結丹期的一圈山壁又只有這幾人，趙雲一來倒顯得更加安靜。

平日愛玩鬧的洛飛瑤有些傷感，此時也不再出聲，這三月裏，她與楚妙相處得極好。

不僅是因為在問心崖一待二十年，無人與她說話，而是發自內心喜歡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師妹。

想到自己還要再在崖中呆上三十年，心情更是煩悶低落。

鐘離因並無離別愁緒，這二十年枯燥修行，早就將他性子磨平，心境不再似往常浮躁。

對於楚妙，他還算欣賞，不過也僅此而已，下來送行也是出於禮節，倒不像洛飛瑤一般傷感。

直到辰時末，楚妙才將傷勢恢覆，舒展了一下朝外走去。

陣法徐徐關閉，看見門口靜立的三人，才想起今日已該出崖，朝著趙雲一拜，才與洛飛瑤二人道別。

洛飛瑤和楚妙雖都有些不舍，但畢竟是修士，性格也都幹脆利落，並不拖拖拉拉。

互道幾句珍重，約好三十年後再見，還未與鐘離因客套幾句，楚妙就被趙雲提上飛劍，回到三清峰下。

古念寧、穆小蝶帶著變成鐲子的伏青在峰下等候。

讓楚妙意外的是，她們身邊竟然還跟著於笑，澄澈的眼神，幹凈的笑容，絕對不是柳思霖能夠偽裝的。

“見過楚師祖。”於笑彎腰一拜，被楚妙用靈力托起，朝著她展顏一笑，終於像個真正的八歲孩童。

“先回峰再說吧。”楚妙剛剛出崖，須得先去向師父保平安。

四人一路閑聊，回到三清峰，古念寧和穆小蝶便帶著於笑去了垂柳林等候，自己去了青彌真人洞府。

青彌真人見楚妙並無大礙，體質反倒變強了不少，終於不再氣悶，緩和了冷凝好幾日的臉色，決定停止每日去陸白鳴那兒找茬。

師徒二人閑話一陣，青彌真人就讓楚妙回去與好友相聚。

垂柳林被陳落整理得極好，雖是內外都有防塵陣法，無需****打掃，但她還是隔日前來，將每棵樹精心修建一番，小木屋內永遠都放著新鮮靈花，可見其細心。

楚妙回到屋中，將陣法啟動，才詢問地看向好友和於笑。

“楚師祖，柳思霖的殘魂已經徹底消失啦。”

於笑圓圓的小臉全是笑意，出問心崖後的兩月時時輕松，說起話來也不再瞻前顧後、小心翼翼，性子都變得活潑不少。

“是如何消失的？你們攝魂成功了？”楚妙見她天真可愛，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古念寧搖搖頭道：“我們都沒動手，於師妹剛剛出崖就被我們找到，那時就已經恢覆了。”

“怎麽會這樣？那她是在問心崖內消失的？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本一直在識海修養，誰知那日忽然醒來，發現自己回到肉身，正在問心崖中躺著。

一探識海，卻發現柳思霖已經不見了，後來據會雨說，那日是我們進崖的第七日。”

“你比我早進兩日，那她消失時正是崖內震動那日？”

“震動？”於笑目露疑惑，“我並不知此事，會雨也未說過。”

“問心崖那夜震動了約莫一盞茶，你們都未感覺到？”楚妙有些驚訝，那日動靜並不算小，整個宗門都能夠察覺才是。

“我們也未曾感受到什麽震動。那****和小蝶在一起，一夜未曾修煉，不可能記錯的。”

穆小蝶跟著點點頭，不敢在陌生人前現身的伏青也傳音表示不知，楚妙更覺怪異。

“怎麽會這樣？問心崖離宗門又不遠。”楚妙微微頓了頓，又道：“就算宗門未察覺，但崖內的修士都感應到震動是從內圍傳來，你們就在源頭，怎會一無所知？”

“我是第二日才醒來的，不過會雨的確沒說過。後來認識了幾個受罰的弟子，也未提過什麽震動。”

“真是怪了…”楚妙心中疑惑，想到震動和柳思霖消失是同一日，還以為有所關聯，誰知內圍根本沒有動靜，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鐘離因感覺出了岔子。

“別想了，不管有沒有震動過，柳思霖反正是真消失了！”古念寧滿臉喜意。

“對了。”楚妙忽然想起一事，朝著於笑問道：“你說你醒來時，是在問心崖中躺著？為何會雨沒與你一起？”

“她說我，哦不，是柳思霖，進崖後一直愛獨自出去散心，並不讓她跟著。”

楚妙總覺得哪裏不對，“問心崖不可能有人打鬥，就算吹一夜罡風，也頂多是丹田心脈重傷，不會傷害神魂，她究竟是怎麽消失的？”

“楚師祖不知，柳思霖本來就是一縷殘魂，被我折磨了幾次，魂力越來越弱啦。”於笑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說著自己就樂起來，“據說子時罡風最烈，她一夜未歸，多半是被風吹滅了！”

“噗…”穆小蝶忍不住笑出聲，“倒也有可能。既然是殘魂，與肉身不契合，若是受傷過重離體很容易就散了。”

楚妙想不出別的原因，二人說的倒也在理，於是也就拋開不再多想，終歸少了根心頭刺，也算是快事一件。

於笑上來只是打個招呼，略坐了一陣便告辭離了三清峰。

伏青見她一走，立刻從穆小蝶手腕上閃身下地，圍著楚妙左右轉圈。

“你這是做什麽？”楚妙看著他晃來晃去，一道道青光閃個不停，眼睛都快花了。

“我感覺到震動了！震動了好長時間！從問心崖裏出來的！是陣法啟動！憋死我了！”

“陣法？”三人同時問出聲來，楚妙將動來動去的伏青制住，問道：“你真感應到陣法？可知道是什麽陣？”

“不知道…”伏青化作半掌大小圈在楚妙手中，垂著尾巴晃來晃去，“你們那是什麽眼神，本座肯定沒感覺錯！而且肯定是五階陣法，才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伏青跟著元嬰真人和化神真君長大，見識比楚妙三人廣得多，加上妖獸的感應靈敏，幾人聽後倒信了幾分。

“那就更奇怪了，大陣啟動，為何宗門前輩們都沒反應？”穆小蝶還是有些懷疑。

“我也不知，不過我總覺得柳思霖的消失與此有關。

罡風一說雖是合理，但卻解釋不了她為何冒著風也要在外面待著，而不在洞府躲避。”

楚妙總覺得還缺了一點什麽，將事情拼湊不全，轉了幾個念頭都對不上。

“反正她已經消失，還想那麽多做什麽。”古念寧取出一壇子酒，給眾人滿上，“我們都要出宗歷練，好好聚聚才是，管什麽陣法不陣法，喝酒！”

“就是！”穆小蝶端起酒碗，朝二人一蛟一敬，“我已準備好啟程，念寧也已定好去處。今日一聚，不知何日再見。你們都好好保重！”

“好！”楚妙將酒一飲而光，不再去想柳思霖殘魂，看著將要分別的好友二人道：“願我們早日平安歸來，修為大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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