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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課體育。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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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個專業十級模特。

反觀秦則初,卻靠著座椅閉眼假寐,眉心微皺著,看起來有幾分疲倦。

倒是有幾個女生想要偷拍,許央借了一件校服外套,扔在了秦則初腦袋上。

秦則初:“……”

女生們:“……”

秦則初臉上蓋著校服,坐著沒動,偷偷伸手過去抓住許央帶拉環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你們幹什麽?不許耍流氓!”霍向東大聲嚷嚷。

許央好奇地扭頭。

一群女生近距離圍著霍向東拍照,好像有人把手伸到了他臉上。

接著,霍向東語出驚人:“誰摸我的緊身褲,我要硬了!”

!!!

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是許央的臉唰一下紅透。

秦則初抓著她的手腕猛地一拽,把她拽到自己懷裏,伸手掰她的臉,聲音暗啞:“你就這麽想看?”

“我我什麽也沒看到。”許央的下半張臉卡在他手掌和大拇指中間,悶悶道。

秦則初照搬她剛才的臺詞:“沒看到你很遺憾?”

許央的臉憋得通紅:“沒沒沒。”

秦則初扯下腦袋上的校服,蓋在她臉上,然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笑:“你如果想看,我也可以只給你一個人看。”

許央胳膊搭在前排座椅上,腦袋上裹著嚴嚴實實的外套,向前猛地一栽,腦袋砸在胳膊上,在線自閉。

死!流!氓!

一直到上半場結束,許央才定下心神,手指挑開一條縫,偷偷瞄向秦則初。

他懶散地靠在座椅上,嚼著口香糖,眼神迷茫地看著球場。

像是沈浸在某種情緒中。

體委站在球場蹦跳著向他揮手大叫著他的名字,他似乎沒聽見。

許央偷看了他一會兒,拿掉頭上的外套,鋪在腿上默默疊好。

秦則初突然說:“我昨晚好像夢到了這裏。”

許央擡臉看他:“夢見什麽了?”

秦則初的目光投放在球場某個虛空的點上,緩緩說:“夢見秦川坐在這裏看我打籃球。”

許央腦子裏閃過桌兜裏的骨灰盒,沒說話。

“秦則初!下半場怎麽打?”體委許久等不來秦則初的回應,幹脆繞場跑過來,“反正是個死,只求死得不是太難看。”

秦則初沒有回應。

“秦則初。”體委著急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快想個戰術。”

秦則初閉了閉眼,收回投在某點的視線,沈著嗓音:“誰說是個死?”

“啊?”體委反映半天,“你是說還能救回來?!可是文三——”

“垃圾。”秦則初站起來。

許央跟著站起來,心口怦怦跳。

秦則初並沒有說是要打球,此時此刻,許央卻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秦則初,那個被她無心說成‘已經死了’的秦則初活過來了。

“秦則初。”許央伸手去抓他,手指上的拉環不小心剮蹭到他的胳膊,肌膚瞬間起了一層紅絲線,觸目驚心。

許央看進他眼底,說:“我去把你爸爸帶過來吧。”

她看見自己的臉映在他漆黑的瞳仁裏,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得見自己因為緊張而發抖的嘴唇。

黑曜石般的瞳仁靜到令人害怕,許央屏住呼吸,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時,她聽到秦則初說:“好。”

許央掉頭跑出籃球場。

“許央,你和秦則初吵架了?”霍向東跟著她跑出去,煽風點火道,“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憋著沒說,既然你們鬧翻了,那我就說了哈。上午在教室裏你也聽到了吧,秦則初居然知道無痕內褲!直男怎麽可能知道這種東西?我剛問了一個女生,她說這是女生夏天的最愛,那麽問題來了,秦則初是從哪個女生身上知道的這個東西?”

許央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麽,死咬著唇拼命往教學樓方向跑。

霍向東嗶嗶個不停:“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秦則初是個潛在渣男,你非不聽,現在怎麽樣?吵架了吧。我跟你說,跳高的時候他可賤了,攛掇著我去爭第一,他自己卻花樣百出……”

“許央,既然你們現在分手了,我是不是可以重新追你了?”

許央一口氣跑到教室,腿幾乎軟了,扶著秦則初的課桌大喘氣:“閉嘴。”

霍向東閉上嘴巴。

許央看了眼教室前方的掛鐘,問:“下半場比賽是幾點?”

霍向東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

許央徹底癱在凳子上,見霍向東面色如常,好奇道:“你不累?”

霍向東:“我體力一直很好,至少可以保持三個小時以上的高強度劇烈運動。強度越大,我就越爽。”

許央完全沒聽出來這句話裏的黃腔,低頭去拿秦則初桌兜裏的骨灰盒。

霍向東聳肩,吐槽道:“我就說嘛,這是個悖論。騷言騷語壓根就不用避諱你,還就秦則初把你當成——”

許央把骨灰盒抱出來。

霍向東噤聲。

他見過這個骨灰盒。

“這是……川哥?”霍向東遲疑道。

“嗯。”許央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站起來往教室外走。

“許央。”霍向東跟上,“你和秦則初吵架,不能拿川哥出氣吧。你抱著川哥想幹嘛?我跟你說,如果你敢磕著碰著川哥,我——”

他想伸手去搶,又怕許央拿不穩,骨灰盒掉在地上。

許央斜他一眼:“他爸爸想看秦則初打籃球。”

“……”霍向東楞了三秒,訥訥道,“我拿著吧,我看你走路不太穩。”

“我可以。”許央抱著骨灰盒下樓。

霍向東低頭,默默把腰間跑亂了的校服外套系好。

走到三樓拐角,一個男生火急火燎往樓上趕。許央本來規規矩矩沿著扶梯下樓,看見這個男生也沿著扶梯上樓,怕和他撞上,遂往右邊移了兩步,哪知這個男生和她想到了一起,也往右邊挪了兩步。

眼看兩個人就要撞上,比許央慢一截樓梯的霍向東突然一個飛腿過來,踹著男生的肩膀把他踹到了墻角。

“哎唷操。”

兩個人同時坐在地上。

“許央,你先走。”霍向東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去扶墻角的男生,“哥們,對不住。冒犯了,沒傷到哪兒吧。”

男生罵罵咧咧地揉肩膀。

“看你罵人的勁這麽大,肯定沒什麽大事。我有大事必須得走。”霍向東捂著屁股往樓下跑,“我是高三競賽班的霍向東,人稱東哥。哥們有事明天找我,醫藥費回頭給你補上。”

跟上許央,一起回到籃球場。

下半場比賽正好開始。

許央抱著骨灰盒坐在座位上,一眼看見穿著球衣的秦則初,站在人群中間,閃閃發光。

第54三場雨09

霍向東跟著坐在許央旁邊, 朝著秦則初吹了聲口哨。

秦則初看過來, 回吹了聲口哨。

霍向東不知抽什麽風,說:“許央,我不跟秦則初爭你了。”

許央:“??”

霍向東:“我把你讓給秦則初。”

許央:“……”

“因為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 肯定長久不了。還是得分。”霍向東陰陽怪氣地說,“不過話說回來, 你和秦則初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

如果不是抱著骨灰盒,許央真敢跳起來打他。

快來個人收了這妖孽!

氣鼓鼓地把籃球假想成霍向東, 看著一群男生追著他往死裏打,心情倍兒爽。但是看著看著,怎麽覺得他們好像真的在打架??

“這下好玩了哈哈哈哈。”霍向東標準吃瓜表情, “秦則初個憨批, 還真以為這是場籃球賽。”

許央不懂球,但是她眼沒瞎, 開場短短十分鐘,她可是親眼看見秦則初連投進去六個球,硬是追平了比分, 成功吸引了看臺上所有人的目光,賽場氣氛也空前地高漲。

“秦則初投錯球了?”許央實在看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沒啊。”霍向東翹著二郎腿, 手指放到唇邊, 連吹口哨。

“那你為什麽說秦則初以為這是場籃球賽?本來就是籃球賽啊。”

霍向東晃著腿:“你的XXX太天真太正經了。完全不了解我們濱城三中的籃球賽傳統文化。”

“……”許央,“說人話。”

“女朋友真麻煩,幸虧不是我和你談戀愛。”霍向東放下二郎腿,用許央能聽得懂的語言解釋道, “賽前秦則初肯定跟體委他們講了戰術打法,但是真打起來,他們全亂了套,壓根沒人管他的那套戰術,覺得他牛逼,全指望著他進球得分,不管合不合適,都把球傳給他不說,還不接他的傳球。秦則初內心一定很崩潰,所以後來索性不管這幫沙雕,像頭孤狼,包攬全活,搶球帶球跑投籃一氣呵成。”

“剛開始文三沒反應過來,還是按照以前的戰術在打。第一小節結束,眼看著比分被拉平,文三豁出去了,不管什麽站位戰術,全隊就盯秦則初一個人。”

“你看,你的XXX被圍在中間,你自己說,這球還怎麽打?”

許央一知半解地看著被人墻圍住的秦則初,說:“這是犯規吧?”

霍向東:“所以說這就是三中的傳統,友誼賽友誼賽,大家圖個開心,千萬不要較真。”

“……”許央皺眉看著越來越亂的球場,擔憂道,“他們不會真打起來吧。”

得分大將被困住出不來,理七的人當然不願意,體委帶頭過去茬架。

秦則初抱著球站在人墻裏,非常無辜。

裁判拿喇叭吆喝:“同學們,這是場友誼賽,不是來讓你們打架的,各回各位。”

許央:“……”

霍向東笑得肚子疼:“秦則初居然也會有今天。”

馬尚飛和體委的嚷嚷聲最大:“還讓不讓人打球了?!你告訴我這球怎麽打!”

文三的人回應:“我們又沒碰著球,誰不讓你們打了?”

“……”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秦則初麻木著一張臉,伸胳膊,沒彈跳沒用力,輕松一拋。

籃球沖出去,砸在人群外的大牛手裏。

大牛一臉懵逼,抱著球一步三回頭地走到籃下,投籃。

球進。

撓著腦袋回頭,兩幫人還在吵架。

大牛撿起球,再投。

“咚——”砸著籃板彈出去,沒進。

“操!誰在投球?!”

“我怎麽看到比分變了?”

“球呢?”

人群一哄而散。

大牛看著黑壓壓一群人朝他沖過來,嚇得趕緊把球丟給跑在最前面的馬尚飛。

馬尚飛抱著球,問大牛:“你怎麽在這兒?”

大牛還沒從懵逼中緩過來:“我和文三對罵,罵口渴了,回來喝水,喝過水準備過去再罵,然後球就突然在我手裏了。”

馬尚飛:“可以啊這個新思路,讓文三那幫孫子盯秦則初去吧,我們自己投著玩。”

然後,馬尚飛把球傳給了秦則初。

文三的人喊:“球又到他手裏了,繼續盯。”

黑壓壓的人再次圍過來。

秦則初面無表情地把球又丟給人群外等待著馬尚飛,馬尚飛拿到球飛快跑到籃下,投籃,太激動,沒進,撿起來再投,進了!

文三的人哄散,馬尚飛再把球傳給秦則初……

如此反覆幾次,文三被徹底玩壞。

“不管人了,我們跟球!”

球場這才回覆正規。

但是秦則初卻玩上了癮,不去正經打球,變著法地調戲文三。文三的隊長氣到犯規犯到被罰下場。

“哦呼!”霍向東吹口哨,“頭回見三中的友誼賽有人被罰下場。”

“秦則初加油繼續賤!”霍向東嗷嗷叫著拍了會兒大腿,轉而對許央道,“我又改變主意了,我還是得繼續追你。”

許央:“??”

霍向東:“你不覺得兩男爭一女很刺激麽?”

許央:“不覺得。”

霍向東:“那你感覺感覺。”

“…………”

已是最後一節,比分被拉太大,文三追回來有點難。

“裁判,他罵我!”文三的一個男生指著秦則初,氣急敗壞道。

裁判:“友誼賽,再堅持一下,比賽馬上就結束了。”

“你的意思是罵人不管是吧。”男生轉頭就罵秦則初,“我草你大爺!”

“我大爺太老,草起來不好玩。”秦則初笑嘻嘻地扭胯,“來草我吧,保證好玩。”

“啊啊啊啊啊啊。”男生氣得蹦起來去撞他。

秦則初閃身,男生一頭撞翻了裁判。

裁判被壓在地上,示意男生技術犯規,直接被罰出籃球場。

男生離場的時候,秦則初還湊過去賤兮兮地說:“原來你口味這麽重,喜歡老的。”

“秦則初是吧。你給我等著!”

秦則初笑嘻嘻:“等我變老麽?”

“啊啊啊啊啊啊。”如果不是被人強攔下場,男生能跟秦則初拼命。

“爸爸!接球!最後十五秒!”馬尚飛殺出重圍,把求傳給秦則初。

秦則初剛接到球,就被一個寸頭擋住去路。

秦則初抓著球瞥了眼籃筐,再看向男生,問:“頭鐵麽?”

眼神冷厲,聲音陰狠。

寸頭莫名覺得頭皮一涼。

秦則初突然起跳,雙腳騰空向前狠踹。

寸頭被這個氣勢嚇到,連忙下蹲。

鞋底蹭著他的頭發絲飛過。

秦則初抓著籃球框,目光掃過計時器,落在看臺上的許央身上。

許央抱著骨灰盒站起來。

最後一秒。

秦則初把籃球塞進框裏。

“今天這場比賽是少林足球嗎?”

“大佬會輕功?!”

“你沒看他跳高麽,原地騰空直線能跳一米!”

“大佬帶我裝逼帶我飛!”

“……”

歡呼聲經久不息。

喧囂之上,許央遠遠看著秦則初,心臟貼著骨灰盒,鼓鼓跳動。

秦則初抓著籃球框,對著她笑。

馬尚飛沖過來抱他的腿慶祝,秦則初放手,跳下來的時候,擡手給了許央一個飛吻。

許央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眩暈。

一時間,她想:就應該在年少時遇到一個能驚艷你時光的人。

終於把文三踩在腳下,理七的人揚眉吐氣。體委非要請客,就在學校附近的一個燒烤攤,幾乎全班人都去,也算是一場全班聚餐。

許央借楊音音的手機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今天運動會班裏聚餐,要晚點回家。父親沒多問,只是叮囑了她幾句安全問題。

同學們很興奮,聚餐到最後,男生喝酒組隊打游戲,女生聚在一起八卦。

秦則初已經離席十五分鐘,還沒有回來。

許央借口去廁所,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後在一家麻辣燙攤位後面的花壇邊看到他。

花壇很黑,他坐在黑暗裏,長久沒動。

一輛私家車路過,車燈一晃而過。

許央看見他滿臉淚,亮晶晶的,骨灰盒靜靜躺在腳邊。

第一次看見他哭。

感同身受向來是句屁話,許央躲在暗處看著他,心臟鈍痛不已,但她也清楚無比,這點痛,比不上秦則初萬分之一。

原路返回,沒有過去打擾。

幾分鐘後,秦則初拎著骨灰盒過來。有男生喊他一起排位,他說笑著拿出手機,加入他們。

許央喝著橙汁,裝作不經意地看他,發梢水濕,水珠沿著臉部輪廓滴進球衣裏,剛洗了臉,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如果不是親眼看過,許央絕對不會相信他剛剛哭過。不知他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人躲在黑暗裏傷心難過,在陽光下卻又笑得神采飛揚。

想想就難過。

橙汁毫無滋味,旁邊有女生倒了杯啤酒,許央拿著杯子,猶豫著要不要也去嘗嘗。

秦則初突然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許央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被家長抓到,立馬丟掉杯子。

旁邊的女生問:“許央,怎麽了?還喝不喝?”

秦則初家長臉:“小孩不能喝酒。”

大家開始起哄。

半個小時後,大家陸續離開。

秦則初和許央打車回宣坊街。

“我回家了。”許央低頭踢著青石磚的轉角。

“嗯。”

許央轉身往弄堂裏走,秦則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許央回頭。

秦則初看著她:“你再陪我會兒。”

許央沒動。

秦則初拉著她走到旁邊一個黑咕隆咚的小巷裏,靠著墻停下。

許央跟著他,小聲問:“你怎麽了?”

秦則初沈默了一會兒,說:“其實我今天很開心。”

許央仰臉看他:“你爸爸也會開心的。”

秦則初突然湊過去,在她唇上淺淺親了下。

唇瓣離開,看她一眼,再次覆上去。蠻力地撬開她的唇齒,舌頭頂進去,咬住她的軟舌吸吮。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生吞活剝吃進去。

不能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許央覺得快要窒息時,他松開,也只不過停了三秒,再次纏進來。

天昏地暗,食髓知味。

第55三場雨10

夜色濃稠, 充斥著青春荷爾蒙的氣息, 沒有任何技巧,卻讓人如此上癮。

接吻原來是這種感覺,想給予全部, 想索取更多。

許央沈淪在這夜色裏。

此前她一直思考父親對她說的那段“愛情論”,想她和秦則初之間的感情會不會也會被歲月蹉跎被生活消磨, 最後千瘡百孔沒了原來樣子。

但是現在,此時此刻, 見鬼去吧。

她只想要他,現在的他。

以後的留給以後。

秦則初一手拎著骨灰盒,一手掐腰抱著把她抵在墻上, 最後吸.吮了下唇瓣, 這才放過她。

許央渾身軟綿綿的,趴在他肩頭喘氣。

“我想做條狗, 在你身上留下印記。”秦則初嗓音暗啞,“我聞著味找你。”

許央的喘氣聲就在耳邊,對他而言, 簡直是種酷刑。

“央央。”他說,“要不你給我身上留個印記吧。”

許央沒說話。

“公園樹洞那回。”秦則初道, “其實我看見你的內衣帶了, 白色的。剮著了我的牙齒。”

!!!

許央羞憤地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秦則初悶哼了聲:“下次你穿黑色的給我看,好不好?”

許央牙齒發狠,咬著不松口。

秦則初抽口氣,笑:“小狗。”

許央這才意識到被他套路了:“流氓。”

從他身上跳下來跑出巷口。

進院門之前, 她整理好衣服和頭發。

客廳亮著小燈,母親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媽媽。”許央在門口換鞋,心虛道,“爸爸呢?”

“出去應酬還沒回來。”母親擡眼看她,“許央,你很怕我?”

許央手扶著鞋櫃,琢磨著母親話裏的意思,沒回答。

“你爸爸說你害怕我,所以不敢給我打電話。”母親冷笑了聲,“你來說說,怕我什麽?怕我不準你去和同學鬼混?這麽說,你自己知道你這是在鬼混!”

“不同意你去鬼混是在害你嗎?許聞路不管不問,就是對你好?真是可笑。”

許聞路是許央的父親。

“許央,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從小到大我缺過你什麽短過你什麽,什麽都給你最好的,圍著你團團轉。接送你上下學,幫你甄別各種培訓班,每天給你變著花樣做飯,甚至連你每天穿哪雙襪子我都提前給你挑選好……自從生了你,我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所有人,親戚鄰居朋友,都說你是掉進了福窩裏,多少人想進咱們家門都進不來……”

“我不敢說我是天下最偉大的母親,但在你所有的同學當中,我敢說,我是最合格的一位家長。”母親情緒逐漸激動起來,“許聞路為你做過什麽?天天站著說話不腰疼,小時候沒插手管過你的事,現在你長大了,他替你說幾句好話,你就跟他站在一起,什麽功勞都成他的了?!”

長大後,這是母親第一次在她面前抱怨父親。

許央有點懵:“媽媽,不要生氣了。我……”

她想說,我以後不會回來這麽晚,但是她又覺得,她保證不了以後。

“許央,我覺得你現在有點飄,是不是想和許聞路聯合起來對付我?”

“沒有。”

“無論如何,你高考前我是不會放手的。”母親語氣緩和幾分,“你知道的,為了你的高考,公司遲遲沒有徹底搬到江市。許央,實話告訴你吧,公司現在濱城,每天都在虧損,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麻煩。”

“但是我覺得值,哪怕是一百萬買你高考一分。”

“許聞路不讓告訴你這些,怕你有壓力,但是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心思出去鬼混。”

母親一席話,許央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仿若壓在水底,透不過氣。

“媽媽,你們不用等我高考,我一定會考上大學。”她想了想,說,“我可以住校。住宿生有早晚自習,學習時間不會少,你去過我們宿舍,住宿條件挺好。”

“不可能。”母親斷然拒絕,“只剩最後一年,我不能前功盡棄。”

“可是——”

“別說了,我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剛說的話。”

許央倒了杯水,端給母親:“媽媽,你早點休息。”

上樓回自己房間,靠著門靜了一會兒,去浴室洗漱,照鏡子的時候,才看到嘴唇居然腫了。

幸運的是客廳一直開著小燈,燈光昏暗,母親沒有註意到她的嘴唇,不然肯定能看出貓膩。

秦則初是狗麽,接吻要啃的。

我想做條狗,在你身上留下印記,聞著味找你。

啊啊啊啊啊。

許央把臉埋進盥洗池裏。

沒臉見人。

洗漱過後,她從冰箱裏拿了一個冰袋,覆在嘴唇上消腫。

想了很多,睡不著。

她從床上爬起來,把秦則初套在她手指上的易拉罐拉環鎖到小盒子裏,小盒子裏有她寫願望清單的記事本,有秦則初寫的半封情書,有她投進許願池貓爪鵝卵石上的那枚硬幣……現在又多了個易拉罐拉環。

盒子裏原本都是她一個人的秘密,不知不覺這些秘密全和秦則初有關。

許央托腮盯著盒子看了會兒,拿筆在記事本上寫了一行字:【今天我和他接吻了。——201X年10月02日】

另起一行:【我不後悔。】

第二天早上,許央看見父親穿著睡衣從書房出來,然後去公共洗手間洗漱。

臥室門緊閉,母親應該還沒起床。

許央去廚房煮了三盤餃子,父親穿戴整齊地過來幫忙把餃子端到餐桌,現榨了兩杯蔬菜汁。

“媽媽不吃早飯麽?”許央問。

“她昨晚睡得晚,假期中,不用去公司。”父親喝著蔬菜汁,解釋道。

兩人吃過飯,父親開車送許央上學。

“爸爸。”許央系安全帶,“你們昨晚吵架了?”

“沒有。”父親倒車出去,看了眼許央,“為什麽這麽問。”

“你昨晚睡在書房。”

“我昨天回來太晚,一身酒味,怕影響你媽媽休息。”父親安撫道,“你不要多想。”

許央摳著安全帶沈默,肯定是吵架了,而且是因為她。

快到學校時,她說:“爸爸,我想住校。”

“為什麽?”

“住校更節省時間,學校有學習氛圍。我在學校也會好好聽話的。”許央頓了下,說,“你們也可以全力忙公司的事情,江市離濱城不算遠,周末你們可以回來。”

父親側目看她:“昨晚你媽媽跟你說什麽了?”

許央:“沒什麽,還是高考這些。”

“最近公司是有些變動,沒什麽大礙。你媽媽有點焦慮,可能會口不擇言,如果說了什麽,你別往心裏去。”父親嘆口氣,道,“公司不會死守著濱城,實在不行,會提前去江市的。公司的事情,真的和你無關。”

“知道了。爸爸再見。”許央下車。

“許央。”父親叫住她,鄭重道,“你不是公司的負擔,更不是爸媽的負擔。”

許央眼睛一熱,點頭。

回到教室,秦則初還沒到。

她讀了一篇英語課文,秦則初和武子期勾肩搭背地過來。

許央擡臉,疑惑地看了看武子期,再看向秦則初。

秦則初唇語:“小狗。”

許央咬著唇低頭,強裝淡定地翻了一頁書。

秦則初擡手在她頭上抓了抓,笑著坐下來,小聲問她:“昨晚回去挨罵了?”

許央輕輕搖了搖頭。

秦則初說:“我等了好久,才看到你窗戶亮燈。”

許央心口重重跳了下,瞥他一眼。

秦則初笑:“沒去陽臺,我怕會忍不住強了你。”

這是人話?!

許央扭頭不想再理他一個字。

“你倆嘀咕什麽呢。”武子期啃著煎餅果子,一屁股坐在馬尚飛的座位上,“貴校的校長可真是個人才,居然在國慶期間舉辦運動會。”

楊音音喝著酸奶走過來:“既然你們大城市的學校好,三天兩頭往我們學校跑什麽。”

“我來找我爸爸,關你屁事。”

楊音音哼了聲,轉頭說:“許央,我上午有標槍,你一定要去。”

許央嗯了聲。

武子期陰陽怪氣:“怪力女~神,我得膜拜下。”

楊音音:“標槍不長眼。紮瞎你我可不負責。”

“來,快點紮,往這兒紮。”武子期拍胸脯,“丘比特,來吧。”

楊音音砸過去一本書:“滾。”

混亂中。

秦則初把手機放在許央面前,指給她看。

手機屏幕上是秦則初的QQ簽名:【我撿了條小狗。】

許央擡腳踩他。

秦則初湊過去,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是你的狗。”

第56三場雨11

楊音音投標槍的時候, 秦則初一直和許央膩在一起, 後來許央口渴要喝水,秦則初去買水,武子期這才終於逮著機會和許央說上話, 問她昨天在QQ上聊天說秦則初不打籃球是怎麽回事。

“他昨晚跟我說他打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籃球,很過癮。”武子期疑惑道, “說起籃球的時候,沒有排斥啊。”

許央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這件事, 最後只能說:“昨天他把骨灰盒帶到了籃球場。”

武子期張了張嘴,長久沒說出一句話。

秦則初拎著一兜水從遠處走過來。

“我想和初考同一個大學,但是我成績不太行, 我得往死裏學習。高考前我可能不能經常過來。”武子期停頓了下, 誠摯地看著許央,“初就拜托你了。”

許央點頭, 點過頭後又覺得這話怪怪的。

運動會結束沒幾天,就是許央的生日。

當晚,時間剛跳到00:00, “篤篤篤——”

有人敲陽臺窗戶。

許央半睡半醒,起床走到窗邊, 小聲:“秦則初?”

秦則初回應:“央央, 是我。”

許央推開窗戶。

秦則初舉著一個小蛋糕,對她笑:“小狗,生日快樂。”

蛋糕中間插了一根紅色小蠟燭。

“本來想插夠18根,但是蛋糕有點小, 插滿的話太醜。”秦則初笑道,“下次給你做個大蛋糕。”

“快把蠟燭吹滅。”許央緊張道,“會被別人看到。”

“你還沒許願。”秦則初把蛋糕遞給她,“先放進去。”

許央把蛋糕放在窗邊的凳子上,回頭,秦則初已經翻進了房間。

“你怎麽進來了?”

“來陪你過生日。明天你肯定出不來。”秦則初拿起凳子上的蛋糕,靠墻坐在地板上,“過來吹蠟燭。”

許央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檢查了遍臥室門確定反鎖著,又去衣櫃裏拿了件校服外套套在睡裙上,拉上拉鏈,用手壓了壓撲通撲通跳的心口,慢騰騰走回來,在秦則初對面坐下,看了他一眼,十指相扣低頭閉眼默語,然後吹滅蠟燭。

“願望裏是不是有我?”秦則初突然湊過來,在她眼皮上吻了下。

許央呼吸一滯:“沒有。”

“小騙子。”秦則初笑了聲,沒在她臉上過多停留,拿出一副刀叉給她。

許央拆開刀叉切蛋糕,才註意到蛋糕上有字。

【吃了我。】

許央:“……”

一刀下去,‘我’字被豎著切兩半。

秦則初:“你好狠的心。”

許央咬了一小口:“好了,我吃過蛋糕了,你走吧。”

“我還沒吃。”秦則初一把摟住她,堵上她的唇。

口裏的蛋糕一滴不剩,唇齒分離,許央已經在他懷裏。

她默默松開胳膊,想要站起來。

“十八歲生日快樂。”秦則初拿起一塊蛋糕,捂在了她臉上。

許央:“…………”

臉上糊了一層厚厚的奶油,心情像坐過山車,難以言喻。

下一瞬,秦則初貼上來:“我還想吃蛋糕。”

過山車呼嘯著沖上雲霄。

臉頰濕濕軟軟癢癢的,像是被螞蟻啃噬。

突然想起他說過的一句話。

我是你的狗。

“咚——”

一聲巨響。

許央的腳不小心勾到放蛋糕的凳子,凳子和蛋糕一起摔在地板上。

心跳聲,呼吸聲,夜風刮起窗簾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上樓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門口,門被推了一下:“央央?”

秦則初沒動。

“媽媽。”許央偏頭朝向門口,竭力鎮定道,“我起床上廁所,沒看清,絆倒了凳子。”

“嚴重嗎?”母親問。

“我沒事,就是凳子倒了。”

“以後註意點。沒事就接著睡吧。”

“知道了。”

母親在門口站了半分鐘,下樓,腳步聲逐漸消失。

許央快被嚇哭。

黑暗裏,感官被無限放大。

近在咫尺,秦則初看著許央,呼吸糾纏在一起。

“央央。”秦則初突然扯開身上的襯衫,抓起地板上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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