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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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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極是淒涼,心中難受之極:“我是個低賤之人,受慣了冤屈,那不算得什麽。她卻是個尊貴的姑娘,如何能受這不白之冤?”想到這裏,義憤之心頓起,雖知山洞外正有數十個好手在到處搜導,人人要殺他而甘心,卻也顧不得了,當即鋪身躍進山洞,說道:“汪少俠,你全轉錯了念頭。”

汪嘯風和水笙見他突然跳進山洞來,都吃了一驚。狄雲這時頭發已長,已不是從前拔光頭發的小和尚模樣。汪嘯風定了定神,才認了出來,當即拔劍出鞘,左手將水笙推開,橫劍當胸,眼中如要冒出火來,長劍不住顫動,恨不得撲上去將他立時斬成肉醬。

狄雲道:“我不跟你動手。我是來跟你說,水姑娘冰清玉潔,你娶她為妻,真是天大的福氣,不必胡思亂想,信了壞人的造謠。”

水笙萬料不到他竟會在這時挺身而出,而他不避兇險地出頭,只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又感激,又擔心,忙道:“你……你快走,許多人要殺你,這裏太危險了。”

狄雲道:“我知道,不過我非得對汪少俠說明白這事不可,免得你受了冤枉。汪少俠,水姑艱尉娜纖,你……你千萬不可冤枉了她。”

狄雲拙於言辭,平平常常一件事也不易說得清楚,何況這般微妙的事端,接連結結巴巴地說了七八句話,只有使汪嘯風更增疑心。水笙急道:“你……你快走!多謝你的好意,我只有來生圖報了,你快走!他們人多,大家要殺你……”

汪嘯風聽到水笙言語和神色間對他如此關懷,妒念大起,喝道:“我跟你拼了!”嗤的一劍,向狄雲當胸疾刺。

這一劍雖勢道淩厲,但狄雲這時是何等身手,一身而兼“神照功”、“血刀經”正邪兩派絕頂武學之所長,眼見汪嘯風劍到,身子微側,便已避開,說道:“我不跟你動手。我叫你好好地娶了水姑娘,別對她有絲毫疑心。她……她是個好姑娘。”

他說話之際,汪嘯風左二劍,右三劍,接連向他疾刺五劍。狄雲若無其事地斜身閃開,心中奇怪:“這人從前武功很好,怎麽半年不見,劍法變得這麽笨了?”

汪嘯風猛刺急斫,每一劍都讓他行若無事地閃開,越加怒發如狂,劍招更出得快了。狄雲道:“汪少俠,你答允不疑心水姑娘的清白,我就去了。你的朋友們都要殺我,我可不能再多耽擱了。”汪嘯風出劍越來越快,狄雲單只內力深湛,輕功卻是平平,雖內功是本,輕功是末,但此道未得人指點,於對方的快劍漸感難以應付,於是伸指一彈,錚的一聲輕響,中指彈中了劍身。

汪嘯風只覺虎口劇痛,長劍脫手落地,忙俯身去拾。狄雲伸掌在他肩頭一推,這一掌並沒使多大力氣,不料汪嘯風竟抵受不住,給他一推之下,登時兒個筋鬥向後翻跌了出去,砰的一聲,重重撞上山洞的石壁。

水笙見他跌得蔔分狼狽,忙奔過去相扶。狄雲愕然,他絕不想將汪嘯風推倒,只是要阻止他拾劍再打,哪想到他竟會摔得這麽厲害,實大出意料之外。他跨上兩步,也想去扶,說道:“對不住,我當真……我不是故意的。”

水笙拉著汪嘯風的右臂,道:“表哥,沒事吧?”汪嘯風心中妒憤交攻,不可抑止,認定水笙偏向狄雲,兩人聯手打了自己之後,反來譏諷,左掌橫揮過來,啪的一聲,重重打了她一個耳光,喝道:“滾開!”水笠吃了一驚,表哥竟會出手毆打自己,那是從未想過的事情,伸手撫著臉頰,竟然呆了。汪嘯風跟著又是一掌,擊中她左頰。水笙驚懼之下,撲在狄雲肩頭,只覺這時候只有他方能保護自己。

狄雲伸左臂摟住了她,側身擋在汪嘯風之前,怒道:“好端端的,你……你幹嗎打人?”只聽得山洞外腳步聲響,有幾個人叫道:“山洞裏有人爭吵,快去瞧瞧,莫非那小淫僧藏在裏面?”水笙退後兩步,對狄雲道:“你快走吧……我……我永遠記得你的好意。”

狄雲瞧瞧汪嘯風,又瞧瞧水笙,說道:“我去了!”轉身走向洞口。

汪嘯風大叫:“小淫憎在這裏,小淫僧在這裏,快堵住洞口,別讓他逃走了!”水笙急道:“表哥,你這不是害人麽?”汪嘯風仍然大叫:“快堵住洞門,快堵住洞門!”

洞外七八名漢子聽得汪嘯風的叫嚷,當即攔在洞口。狄雲快步而出,一人喝道:“往哪裏逃?”揮刀向他頭頂砍落。狄雲伸手在他胸口一推,那人直摔了出去,撞向身旁的三人,四個人紛紛跌倒。眾人叫罵呼喝聲中,狄雲快步奔了出去。

群豪聽得聲音,從四面八方趕來,狄雲早去得遠了。幾十人發足疾追,狄雲心中害怕,躲在長草叢中,黑夜之中,誰也尋他不著。群豪只道他已奔逃出谷,呼嘯叫嚷,追逐而出,片刻間人人追出。

過了好一會兒,狄雲見到汪嘯風和水笙也走了。汪嘯風在前,水笙跟隨在後,兩人隔著一丈多路,越去越遠,終於背影為山坡遮去。

片刻之前還是一片擾攘的雪谷,終於寂靜無聲。

中原群豪走了,花鐵幹走了,水笙走了。只剩下狄雲一人。他擡起頭來,連往日常在天空盤旋的兀鷹也沒看見。

真是寂寞,孤零零的。只有消融了的雪水輕輕地流出谷去。

九 “梁山伯·祝英臺”

狄雲在雪谷中又耽了半個月,將《血刀經》上的刀法、拳腳和內功練得純熟無比,再也不會忘卻,於是將《血刀經》燒成了灰,撒在血刀老祖的墳墓上。

這半個月中,他仍睡在山洞外的大巖上。水笙雖然走了,他仍不敢到山洞裏去睡,自然更不敢去用她的褥子、墊子。

他想:“我該走了!這件鳥羽衣服不必帶去,待該辦的事情辦了,就回這雪谷來住。外面的人聰明得很,我不明白他們心裏想些什麽。這裏誰也不會來,還是住在這裏的好。”於是他出了雪谷,向東行去。第一件事要回老家湘西麻溪鋪去,瞧瞧師父怎樣了。掃己從小由師父撫養長大,他是世上唯一的親人。

從川邊到湘西,須得橫越四川。狄雲心想若遇上了中原群豪,免不了一場爭鬥,自己和他們無怨無仇,諸般事端全因自己拔光頭發、穿了寶象的僧衣而起。這時他武功雖已甚高,可是全無自信,料想只消遇上了一兩位中原的高手,非給他們殺了不可。於是買了套鄉民的青布衣褲換上了,燒去了寶象的僧衣,再以鍋底煤焦抹黑了臉。四川湘西一帶農民喜以白布纏頭,據說是為諸葛亮服喪的遺風。狄雲也找了一塊汙穢的白布纏在頭上。一路東行,偶爾和江湖人物狹路相逢,誰也認他不出了。

他最怕的是遇上了水笙和汪嘯風,還有花鐵幹,幸好,始終沒見到。

他腳程很快,但也一直走了三十多天,才到麻溪鋪老家,其時天氣已暖,田裏禾秧已長得四寸來高了。越近故居,感慨越多,漸漸地臉上炙熱,心跳也快了起來。

他沿著少年時走慣了的山路,來到故居門外,登時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小溪旁、柳樹邊的三間小屋,竟變成了一座白墻黑瓦的大房子。這座房子比原來的小屋少說也大了三倍,一眼望去,雖起得的頗為草草,炬氣派甚為雄偉。

他又驚又喜,仔細再看周遭景物,確是師父的老家,心想:“師父發了財回家來啦,那可好極了。”他大喜之下,高聲叫道:“師父!”但只叫得一聲,便即住口,心想:“不知屋裏還有沒別人?我這副小叫花的模樣,別丟了師父的臉,且瞧個明白再說。”也是他這些年來多歷艱難,才有這番謹慎,正自思量,屋裏走出一人,斜眼向他打量,臉上滿是鄙夷神氣,問道:“幹什麽的?”

狄雲見這人帽子歪戴,滿身灰土,和這華廈頗為不稱,瞧他神情,似乎是個泥水木匠的頭兒,便道:“請問頭兒,戚師父在家麽?”

那人哼了一聲,道:“什麽七師父、八師父的,這裏沒有。”狄雲一怔,問道:“這兒的主人不是姓戚的麽?”那人反問道:“你問這個幹嗎?要討米嘛,也不用跟人家攀交情。沒有,就是沒有!小叫花,走,快走!”

狄雲掛念師父,好容易千裏迢迢地回來,如何肯單憑他一句話便即離去,說道:“我不是討米的,跟你打聽打聽,從前這裏住的是姓戚的,不知他老人家是不是還住在這裏?”那人冷笑道:“瞧你這小叫花兒,就有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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