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小心翼翼地安慰，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反倒叫齊兒更加害怕。

齊兒依舊如同慣例似的將目光投向了那邊跪著的娘親身上，在得了娘親的允許之後，蘇齊這才小聲回道：“爹說了，若是說出去會打死娘親的……三叔，齊兒不敢說。”

轟——

地一聲。

蘇齊的話對於蘇立而言無非如同一道晴天霹靂。

“怎麽可能呢？……”蘇立蹙眉，面上的痛苦與不敢置信便是更加濃烈了。

若說方才蘇曜的話他還有些不信，可現在蘇齊的話卻是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那個向來溫文爾雅的兒子，竟是一個會動手打人的。

蘇立偏頭看向了齊玉，“齊兒說得可是真的？”

齊玉垂頭，微微點了點頭。

“這般幾年了……”蘇立直立著身子，他的身子雖是筆直，卻也依舊可以看到他那雙手握緊成了雙拳，而身子也在跟著不由地顫抖，許是憤怒，許是不願相信，又或許是失望。

“媳婦嫁進蘇家第二年便開始了……”齊玉小聲回答著。

齊玉的事兒，此前陸為霜已經從她的嘴裏得知了，是以眼下她的面上並沒有什麽多餘表情的變化。

可蘇曜不知，蘇立更是不知……

蘇曜在齊玉說完這話後，便偏頭朝她看了過來，陸為霜卻只是沖他緩緩點頭，表示這些都是真的。

而蘇立呢……漲紅了一張臉，渾濁的雙眼怒瞪，顯然是氣急了，他沖齊玉道：“那個不孝子竟是在你懷著身子的時候都打了你？！！！”

齊玉點頭。

“咳咳咳咳——”蘇立重咳了兩聲後，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了他身後的凳子，這才穩住了身子。

齊玉與陸為霜見此，忙上前，想要攙扶，蘇立卻是一伸手將她們的動作制止了。

陸為霜有些心疼地看著面前這個老者，這必然是疼的。真相往往就是這般的血淋淋，可是你卻不得不去相信。

她在腦中搜尋一些用以安慰的話語，可……搜尋了一圈也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盡顯無力。

“我無礙……”過了良久，蘇立才感嘆道，“蘇家大勢已去啊。”蘇立長嘆了一聲。

“果真如此，你帶著兩個孩子在這兒也好……”蘇曜咬了咬牙根，“至少……日後就算真出了什麽事兒，不會禍及到你，更不用再受那孽子非人性的折磨！”

“爹……”齊玉開口，還未說話卻見蘇立搖了搖手，一步步往堂屋外走去，在跨出堂屋之前，她站直了腳跟，“齊玉便是拜托你們照看了……”

陸為霜沒說話，只是沖蘇立行禮點了點頭，表示這事兒她應下了。

蘇立的腳步踉踉蹌蹌，幾乎是一步步挪著走出蘇家的。陸為霜看著心裏有些憋悶，她上前將齊兒從蘇曜的懷中抱過，“阿曜，你去看看吧……”

“嗯……”

“三弟妹……你說爹他……”齊玉抱著蘇烈，眼中滿是懊悔與著急，“這事兒我們不該告訴他的，爹是無辜的，他為蘇家付出了那麽多，哪怕是給他一個假象也好。”

“不……他應該知道。”齊玉的話音未落，陸為霜便接過了她的話語道，“正因為公爹是無辜的，所以他便更加不能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為他們做著無畏的努力。真相雖是殘忍了一些，可這道口子，遲早是要撕開的，倒不如早一點叫公爹瞧瞧看，在他身邊的都是一些什麽牛鬼蛇神……如此到時候也不會顯得太過痛苦。”

“三弟妹，你是不是想到要怎麽制裁那些人了？”齊玉見為霜這樣說，便忍不住問道。

陸為霜偏頭看向齊玉，“快了……他們就快要被自己搬起的石頭砸死了。”

……

那一日……

蘇曜到很晚才回來，他上床的動作雖是很輕，但卻依舊吵醒了陸為霜。

陸為霜翻了個身子，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蘇曜的懷中，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以及從外頭帶回來的一絲絲涼意，心裏稍稍安心了。

“爹他如何了？”陸為霜閉著眼睛問道。

“老孫去給他看過了，給他紮了針，開了幾副藥。”蘇曜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疲憊。

陸為霜一聽，心中一動，動了動腦袋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伸手抱住了蘇曜那結實的腰身，“阿曜，你會不會怪我？”

“我為何要怪你？”蘇曜不解。

“我那麽冷血，那般冷漠，竟是將那血淋淋的真相撕開在你的義父面前。”陸為霜道。

蘇曜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在沈默過後同樣抱住了陸為霜的身體，“雖是殘忍了一些，但……這些真相義父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蘇家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蘇家了……”

蘇曜在心裏嘆息。

方才老孫來村裏時，順道給他帶來了有關蘇家的消息。蘇家的生意如從前相比一年不如一年，眼下那幾千畝的糧食被擱淺，再加上內宅不寧，蘇家只怕是熬不下去了。

次日陸為霜將做好的發糕送往趙府後回村時，還未到村口便遠遠地瞧見了那躲在蘇家門前那柱子後頭的張媽。

張媽穿著一身灰色的衣裳，躲在朱紅色的柱子後頭顯得格外顯眼，可偏張媽好似並不知道，還時不時地在避開陸為霜的視線。

陸為霜只覺得好笑，心道：蘇李氏啊蘇李氏……你終於按捺不住要動手了？我也等你許久了！

陸為霜裝作沒有瞧見張媽一般，若無其事的從蘇家大門前經過，就在快要走過時，耳邊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

“三少夫人！！”陸為霜的身子猛地一頓，偏頭在四下掃了一眼，卻故意沒有瞧見張媽，站了片刻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哎呀！三少夫人！！”張媽見陸為霜未瞧見自己，便只得巴巴的自己主動跑上前去。

“張媽？！”陸為霜挑眉不解地看著她，“你怎的在這兒？娘那兒不需要你侍候嗎？”

張媽微微伏了伏身子，“誒……三少夫人，這事兒一言難盡吶，不知可否前往三少夫人家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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