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人在聽到自己女兒死訊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來了福安村，也不知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她們竟是打聽清楚了柳蘭當日的死因。柳蘭的母親跪倒在自己女兒的屍體前痛哭，不論是誰上前安慰，都叫她一把推搡了開。

蘇立去了外地辦事兒，柳蘭的事兒根本無法傳到他的耳中。

面對柳家的不給說法便不離開的氣勢，蘇李氏只能從公中取了兩百兩銀子給柳家的，只希望他們就此息事寧人。

柳蘭的葬辦得禮中規中矩，倒也是按著尋常人家的規制，她被葬在了蘇家的陵墓之中，蘇李氏送靈回來後，一再地沖蘇家的列祖列宗跪拜，求他們鎮壓住柳蘭的怨氣，不要再叫她出來害人。

柳蘭死了幾日，蘇李氏整個人都跟著憔悴了許多。連著幾日晚上她都能夢到柳蘭死的時候，嘴裏說的那些帶著詛咒的話語，每每午夜驚醒，房間裏也只是搖曳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燭火。

她這般模樣落在村民眼中，卻並沒有獲得多少同情。一個女人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香消玉殞，是誰的過錯，眾人的心裏心知肚明。

蘇家的門庭，從前或許偶時還有人登門拜訪。可自打柳蘭死後，即便眼下是一副春暖花開之意，可此處卻猶如秋風蕭瑟之所。那一場大雨雖是沖走了柳蘭曾在此處留下的血漬與痕跡，那朱紅色門柱上的血漬雖也已經叫人清理幹凈，可那天柳蘭死前對蘇家的詛咒，一幕幕猶如依舊在眼前。

但凡是當日在此親眼瞧見那一幕的，每每在路過蘇家門前時，腳上的步子都會跟著加快幾步，好似生怕叫那汙穢染上了身。

自從那日，陸為霜從蘇家的回來後，整個人便變得有些魂不守舍了。

蘇曜看在眼裏，擔在心裏，到底只是一個沒有見過血腥的姑娘，那樣的場面，那樣陰暗的話語任誰聽了都會跟著不舒坦。

陸為霜窩在美人榻上，手中捧著熱茶抿一口，然後默默地放空出神。

蘇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這幾日，蘇曜幾乎放下了手中的所有的事兒，便是都陪著她，生怕她出了什麽事兒。

可蘇曜卻不曉得，自打那日後，陸為霜會如此，不過是柳蘭的下場讓她聯想到了齊玉。

雖說，柳蘭的死著實給了陸為霜一些打擊，但那打擊卻並沒有蘇曜想的那般大。她不過是在這件事後，更加看清了人性的一些東西。齊玉已經得罪了蘇李氏，現在柳蘭沒了，短時間內那蘇李氏雖然會因為柳蘭的死不敢輕舉妄動，可時間一長，不能保證蘇李氏的手不會伸向齊玉，只怕等到時候東窗事發一切便都晚了。

蘇立回來的時候，柳蘭下葬已過了三日。自打柳蘭出事兒後，村子裏甚至整個福安鎮上對這蘇家的風評皆不是太好，這蘇家的母子，將簍子捅出來之後，便不知該如何將事情撫平下去。

蘇李氏整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似乎還未從柳蘭的陰影中走出來，整日吃齋念佛。

反倒是蘇華，柳蘭死後第二日，便又去了那煙花柳巷之地，索性幾乎連家都不著了，就好似幾日前死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妻子和孩子似的。

這日蘇立辦完事兒回來後，路過鎮上的花樓時便遇見了那衣衫不整，喝得酩酊大醉的蘇華。不論是什麽時候，蘇立在瞧見自己兒子這般不堪時，火氣都會湧上心頭。

蘇立幾步便來到了蘇華的身邊，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將其從地上恨恨拽起道：“混小子！我不在的這幾日竟又是廝混到這種地方來了！”

蘇立被蘇華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蘇華哪裏還能聽得進蘇立的聲音，只顧著‘嘿嘿嘿——’地傻笑，嘴裏還說著一些汙穢的言語。

有人從花樓裏扭動著腰肢走了出來。

已經春日，花樓裏的姑娘們早已換上了單薄的紗衣，那紗衣輕飄飄的，行走時的風一帶，便將那紗衣輕飄飄地吹到了身後，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春光，再加上花樓姑娘身上那特殊的香味，叫人聞了竟是忍不住地迷戀。

“哎呦，蘇老爺！您可算是來了，這蘇二公子可是已經在我這花樓裏呆了三日了，每日每日喝酒，已經欠下了不少銀子，您若再不來，咱們差點兒就將他給送去官府呢！”迎面而來的是此處花樓的媽媽，對於蘇公子的名號以及蘇家的名頭她也是知道的。

雖說眼下大街小巷都在傳那關於蘇家的事兒，可在他們這兒，卻是不看這些的，只要進樓的是個男人且有銀子，那麽他們便是伺候。

而蘇家的銀子嘛，誰又不知道多呢！

見那渾身散發著一股子莫名香氣的媽媽出來，蘇立揪著蘇華的耳朵，蹙眉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偏頭沖身邊的小廝掃了一眼。

小廝會意，上前將二少爺在這花樓裏欠下的銀兩補上。

“帶他回去！！”蘇立不悅地將蘇華丟到了那結完銀子回來的小廝身上。

小廝嘆了一口氣卻也只能將蘇華背上。

進了福安鎮沒多久，蘇立便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在人群中掃了一眼，雖說那些人在觸及到他的眼神後，便都紛紛避開了，可蘇立還是在其中看出了一點端倪。

“你有沒有察覺，今日咱們回來後，有許多人在沖咱們指指點點？”終於，蘇立忍不住了，便沖身邊的小廝問道。

小廝背著蘇華，艱難的擡起頭來，在四下掃了一眼，似乎也有所察覺。

“走，尋一家茶館，你將二少爺放下去外頭打聽打聽。”

蘇家那扇緊閉的大門幾乎是叫蘇立在外頭硬生生給踹開的。

看門的仆人正閑來無聊地坐在門前打瞌睡，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差點沒被嚇得跌倒在地上。

蘇李氏剛從廚房出來，聽見這門口傳來的響動，便偏頭望了過去，還未走到門前開口詢問呢，門外便傳來了蘇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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