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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祗為恩深便有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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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自建朝以來,上元節這夜就沒有宵禁。

傍晚時分,各家各戶的門口都掛上了彩燈。不知今年從哪裏傳來了雕刻冰燈,許多商鋪都願花些銀錢,在門前都雕刻上一排冰燈,一來可吸引眾人停留,二來也以供正陽門樓上的天潢貴胄欣賞。冰燈雖趕得有些匆忙,但到晚上點上燈光,也顯不出粗糙來。

正陽門樓對面,下午時就搭好了四個戲臺,夜幕剛降臨時,各種雜耍戲班,已輪番上陣,頗有江河錦繡昌盛繁榮之感。

今夜上元節,如往年般繁囂。帝王家因無皇後的緣故,這幾年都是泰寧帝放第一盞河燈,而後才是貴妃與後宮眾人,今年的有所不同,第一盞河燈是由陛下偕太子一同放出的——祈得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夜色動人,放了河燈後,上元節餘下慶典均有太子殿下主持。

泰寧帝很是難得的閑暇一側,眉宇間頗有些自得其樂的意思。片刻後,他終是找到了站在偏僻護欄處的明熙,忍不住湊了過去:“在這看什麽,你怎麽不放河燈?”

自第一盞河燈在吉時放出後,護城河道上已布滿了河燈。

明熙笑了起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已被陛下和太子先求了,我想了又想,除了這些,似乎也就沒什麽可求的。”

泰寧帝嘖嘖兩句,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年紀輕輕的,一副歷經滄桑的老成樣子!你看下游那些小娘子們,都和你差不多大呢!人家都求乞好姻緣,如意郎。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讓朕和太子來求,也就夠了。”

泰寧帝停頓了片刻,不禁又酸道:“看看這河邊花枝招展的,往年朕放河燈時,可沒有這般的光景,咱們的太子可真招人呢!”

明熙回眸看向泰寧帝,抿唇一笑:“陛下雖是一把年紀了,可此時看來,年輕時也該是極英俊的人,當初就沒有這等光景嗎?”

泰寧帝挑眉道:“那……圖南關那處,不講究這些。帝京又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人啊!朕當年自覺比太子長得招人,可惜是個閑散的親王,士族本就見人下菜,再者,也不全是朕身上的問題,我爹的出身……太~~~祖咳咳,也不過是個鄉紳。那時士庶涇渭分明……你懂不?”

泰寧帝說太~~祖乃鄉紳出身,著實朝臉上貼金。大雍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甫氏以兵起家,草莽出身。往日裏太~~~祖才當政時,陸氏與太~~~祖有所爭執,與人醉酒後大罵皇甫氏乃一群目不識丁的兵家子!

兵家子可是極鄙夷的稱呼,比販夫走卒都難聽些。

太~~~祖聽聞後,氣得摔碎了滿宮的瓷器,吹胡子瞪眼好些時日,可還是拿陸氏這般的大士族毫無辦法,甚至無可反駁。後來不知誰人給太~~~~祖出了主意,皇甫氏的重寫了族譜,楞是將出身改在了南朝某士族的旁支。

雖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太~~~祖的掩耳盜鈴,可為人臣子者,誰也不願將帝~~~王得罪死了,不管私下裏都不以為然,但面上還要擺出原來如此的模樣,可謂君臣都是演技派。

明熙抿著唇,極力不笑:“懂得懂得……”

明熙這般的似笑非笑的安撫,倒是讓泰寧帝有些訕訕,下意識的轉移了視線:“河岸東邊,可都是些郎君啊!遠處內湖裏的畫舫裏,可都是帝京的士族郎君,不然咱們爺倆去看看?”

明熙莫名其妙的看向泰寧帝:“看什麽?”

泰寧帝咧嘴一笑:“那邊有吸引火力的,咱們偷溜街上,肯定不會有人註意的。”

上元節,在大雍朝歷來天下同樂之意,皇室一家在正陽門城樓上的亮相,點上第一盞河燈放出去,後就要登上了現在的高臺觀看百姓準備了許久的曲目。當然,城墻與護城河相隔的地方都有帷帳,一般的百姓是絕對過不來的。

同樣的,帝京的士族與夠了品級的臣工,都可攜家眷前來,也沒有不讓女子拋頭露面的禁錮。往年接待女眷的都是榮貴妃,今年陛下的後宮,已沒了夠得上品級的妃子,太子又未婚,只有將先帝的淑太妃請了操持上元節諸事。

未婚又沒了婚約的太子殿下,如今可是個香饃饃,士族寒門暗暗較勁,都各有盤算。不說這些,單說太子的樣貌就是十分惹眼。此時,女眷雖都是有說有笑,可許多小娘子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太子,更何況還有特意來相看女婿的貴夫人們,自然對太子的樣貌氣度,可是一千一萬個喜歡滿意。

大雍朝雖十分看重女子的操守和德行,更是沒有後世對女子的苛責與墨守成規。愛美之心無須遮攔,不然前番衛玉郎入京,街道就不會被人圍得水洩不通了,更不會有看殺衛玠的典故了。

今夜,皇甫策頭戴東珠金冠,身著正黃色太子禮服,腰綴華美緩佩。雖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高臺正中的火光下,可遠遠看去,當真是芝蘭玉樹,美不勝收。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大權在握,即將登基的太子。可到底還是需要籠絡朝臣,太子的態度與姿態都不會放得太高,眾臣也不會將態度放得很低。若當真是登基之後,想要相互親近,只怕雙方都還要斟酌斟酌。

皇甫策自小就不是心事放在臉上的性情,不管心裏有多不耐煩,也會笑的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感覺太子待人冷清,也不會讓人以為太子待人太過親近。一來二去的,看起來,君臣相得益彰。

“嘿嘿嘿。”泰寧帝對侄子,還是有一定了解,一眼就能看出皇甫策眼角的隱忍與不耐,實然已經到了極限了,忍不住的幸災樂禍,笑得十分的狡詐不遮攔。

明熙哪能聽不出泰寧帝笑聲的幸災樂禍,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陛下何時換下的朝服?”

泰寧帝聽聞此言,頓時蹙起眉頭:“最近謝放都不曾入宮啊!你說他是不是變卦了?”

明熙挑眉,雖不明白謝放入宮,與換掉朝服有何種關系,但還是好脾氣的笑道:“謝放不是不曾入宮,是多次求見陛下未果,被太子著人阻在宮外。”

泰寧帝很明顯的一楞:“不可能啊!朕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明熙看向別處:“我在攬勝宮中都聽聞,謝放曾數次在朝堂上求見陛下,不但被擋了下來,甚至有兩次被太子當庭呵斥。”

泰寧帝坐正了身形,怒道:“有這等事!太子擋著謝放作甚?!當真是無法無天了!朕還在位,他竟是要只手遮天了嗎!反了他!”

明熙道:“陛下所言極是。”

“謝氏是何等的人家!如今連王氏都要避起鋒芒,豈能是說訓斥就訓斥……”泰寧帝話說到一半,想起自己雖與謝氏不親近,可皇甫策的母家卻是謝氏,忙改口道,“咳,那謝放可是他的親表兄,豈能如此無禮!”

明熙深以為然:“何止是無禮,聽聞謝楠大人為幫太子出氣,當堂踹了謝放一腳,斥責謝放打擾陛下清修!”

泰寧帝氣樂了:“謝氏這群……無恥之徒!什麽頂級世家!什麽門閥士族!都是流氓!這是擺明了要架空朕,不把朕放在眼裏!”

明熙看了泰寧帝一眼,撇嘴道:“陛下竊喜太子有謝氏幫襯,不過半月就收服了朝廷,現在又裝忿忿不平,受盡委屈的模樣,也不嫌累?何況陛下之演技,與太子相比,當真拙劣了許多。”

泰寧帝挑眉:“朕自然比不過那小子的油滑!那時,朕不肯將你與謝放的事早早定下,也是朕到底有些不情願便宜謝氏,說到底還是太子他們家的人。年節都過完了,你也一點都不著急,又是怎麽想的?若謝楠真不願的話,謝放肯定擰不過家中。婚姻大事,說來說去,還是父母之命。”

明熙道:“船到橋頭自然直,陛下何必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杞人憂天?”

泰寧帝撇嘴:“朕得先把話撂出來,不管你怎麽想,謝氏若不願,朕可就更不願了。如今世人最看中的依然還是出身,朕的門戶之見也頗深,沒有謝氏宗族,謝放還是什麽謝四郎?若謝四郎為這親事和家中鬧翻了,或他家中人執意不肯讓他娶你,朕還不樂意呢!”

明熙笑道:“陛下憂心的怎麽也都是外在?願意如何,不願又如何?前朝晉城公主曾在帝京北郊建一道觀,蓄養面首,逍遙一生,我為何非要嫁人?”

泰寧帝瞪著眼:“唉?那怎麽一樣!晉城公主是駙馬都尉早喪,前有父皇奉帝的寵愛,後有胞弟啟帝護佑,才能逍遙自在的過了一生。若將來你那相公,如晉城公主的駙馬都尉一般早喪,尚可……咳咳咳,什麽亂七八糟的!”

“總之,你猶如朕的女兒一般。謝放是什麽,一個庶子!即便是個士族出身,哪裏能配得上你?雖說這親事,朕一萬個不願,也架不住你願意。不過,若你也不願意,朕也還能在帝京裏再給挑選幾個士族嫡子。如今朕也閑得很,不若將幾家適齡的郎君都叫入宮中,開個花會,朕也好好看看人品。”

韓耀抄著手走了過來,抿唇一笑,溫聲道:“陛下,這怕是不合適。帝京風俗,相看女婿都是私下來,省得壞了娘子的名聲。只聞適齡的郎君開個花茶會相看媳婦兒的,可從未見過大張旗鼓相看女婿的。”

“大雍現如今還是朕的,朕想挑個好點的女婿都不成?你若想換娘子,朕可擇日給你也開個花茶會,各家娘子都來走上一圈,也好相看相看。雖說你寒門出身,架不住韓大人如今正受太子殿下的寵愛,多是士族想將庶女嫁給你!”泰寧帝雖是十分不耐的白了韓耀一眼,可不知為何對待韓耀的態度也好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般,見人就驅趕的地步了。

韓耀輕聲道:“多謝陛下關心,如今內子還在,臣可不敢出去胡亂招惹。”

泰寧帝笑道:“什麽內子,她現在連你都不認識了,你還指望能治好她不成?”

明熙蹙眉道:“慕容芙還沒好嗎?太醫如何說?”

韓耀嘴角的笑意凝了凝:“太醫和城中的大夫說得一樣,受驚過度,需要好好修養,以後再看。”

泰寧帝難得的對韓耀語重心長道:“朕倒是特意問了太醫。瘋癲狂躁,哪裏是能治好的。不是朕要棒打鴛鴦,太醫還說,有了這般瘋病的婦人,所出子嗣大概也會如此。”

明熙楞了楞:“如此嚴重嗎?當初不就是在側殿關了一夜嗎?何至於……”

韓耀看著明熙搖頭,輕聲道:“該不是關那一夜的事,往日裏也有些征兆,我只當她是脾氣不好。”

泰寧帝沈默了片刻:“慕容氏確實有這般的病根,榮貴妃有個姑姑就是為此被休回家中的。當年榮貴妃還有個幼弟,三五歲時,被驟然掉落的花瓶驚嚇了,懂事時就瘋瘋癲癲的,十歲左右跌入井裏溺死了。”

韓耀微微頜首,若有所思道:“竟是如此嗎?我以為雖有預兆,可到底還是那夜驚嚇太過所致……”

泰寧帝道:“太醫同你自然不會直言,朕問起來,也不敢隱瞞。慕容氏圖謀造反非一日兩日,你那夫人一直幫貴妃通風報信,早已知情。那麽長時間,一個貴族的娘子做這些事,難免擔驚受怕。到了那夜又不曾成功,怕是心理承受到了極致,一潰千裏。”

明熙了解韓耀所慮,輕聲安慰道:“你雖瞞著她幫了陛下,可她何嘗不是瞞著你為家中做事?她如今這般,乃慕容氏野心太過所致,非是你的過錯。”

泰寧帝若有所思:“你還年輕,深受你那殿下重用,這個歲數又還不曾有子嗣,若她不治,你大可休妻。慕容氏在時,她若是如此,你尚理直氣壯,何況慕容氏都沒了。若心中過意不去,可專門將她安置起來,照顧一生,也不算虧待了。”

“有個罪婦的正妻,本就對你的仕途百害無一利,何況她瘋癲到六親不認,總不能讓妾室操持後宅。萬一誕下的嫡子也是如此……再者,妾室管理後宅也不能夠。你看安定城穆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穆長白逃過一劫,跟著高氏跑了。不然,不說謀反這事,光治家不嚴這一條,朕也不會輕饒了他!”

這般的私事,泰寧帝可拿來說嘴教訓,但明熙也不好插話,唯有垂眸看向茶盞。片刻間,三人都沒了言語,氣氛顯得有些詭異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韓耀側目輕聲道:“陛下所言,句句在理。韓耀迎娶慕容氏時,韓氏不堪般配慕容氏。當初慕容芙不曾嫌半分,如今她遭逢聚變又重病纏身,我若休妻,只怕這一生愧疚。仕途之上,太子殿下不會在意這些,子嗣之事,家中兄弟眾多,過些年再過繼子侄於膝下便是。”

明熙見泰寧帝還欲開口規勸,私下拽了拽泰寧帝的衣袖,低聲道:“我以為韓大人所言極是,嫁娶乃一生一世的事,何能為外因,毀了夫妻盟誓。慕容氏已是如此,陛下尚不曾將貴妃娘娘關入冷宮,何必規勸別人生離?”

泰寧帝沈默了片刻,輕嘆一聲正欲開口,見裴達無聲的走來,挑眉道:“六福不是找你說話嗎?怎麽這一會就回來了?”

裴達笑了一聲:“回陛下,奴婢有事找娘子。”

泰寧帝笑道:“上元燈會,多是兒女情長,這會你能有什麽重要的事?”

裴達的笑意當即僵硬唇角,幹笑了兩聲:“呵呵呵……”

泰寧帝挑眉:“別藏了,也是宮裏的老人了,何為欺君之罪,你不知道嗎?來,上前同朕說說,誰找你家娘子有事?”

裴達掩唇輕咳,嘟囔了半晌,開口道:“謝大將軍有言,素水東橋畔,不見不散。”

泰寧帝挑眉,瞥了眼明熙,對裴達道:“謝放說能帶家長嗎?”

裴達咳了半晌,吶吶不語,求助的看向明熙。

明熙深深的看了泰寧帝一眼:“我有事與謝放商議,陛下要旁聽嗎?”

“自然——”泰寧帝見明熙變了眼神,改口道,“如朕這般的大家長,自然是不會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改變男主的事,並不是大家那麽認為的。清水大大當初的撒潑打滾只是玩笑話,沒想到惹來那麽大的風波。

我已經寫了幾本書了,幾乎沒人能左右的我的決定,很多書我修了三五遍以上,所以,做出來這樣的決定是我本心的,是我想要的,我希望以後大家不要把這件事怪在清水大大身上,謝謝大家。

是我後來感覺高鉞不該是我能改變。我設定的性格,他是個有擔當有責任的人,你們說 明熙就能不要宗族,明熙是女的,而且明熙和生父和整個賀氏都沒有感情,甚至賀氏是仇視她的!

但是高鉞本身是有抱負的不說,但是高鉞本身的一切都是高家給的,他爹是勢力,但是他爹也是對他報有期望,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

如果說 賀氏對明熙有半點照應和感情,或者是父女之情,明熙也不會如此!你看她和皇後的感情就是如此,皇後是愛她的 但是皇後的愛也是寄托和功利的的!甚至皇後拿她和武帝博弈,來看武帝到底有遷就多愛他!這些明熙都知道,但是她沒有放棄皇後!因為她從皇後身上得到過愛!

高鉞也是如此!高鉞沒有明熙的環境的!但是高鉞的一切,他爹都為他著想過!畢竟他爹也是心理真有這個嫡長子!而且一個人是離不開宗族的!你去看歷史!即便是皇權!也沒有淩駕在宗族上!

那個時候的世家對皇權甚至有些不屑一顧的!所以!高鉞也根本脫離不掉這一切!

他心底對高家是有責任感!這些責任感!讓他知道明知道這是死路,也要走下去!他改變不了!他什麽都知道!一邊是有恩 一邊是義!

他是沒有退路的!你看他對自己的副將說 那是高戰和父親的退路!不是我的!

他即便是成功了,也是也會生不如死的!

所以,他不能帶著明熙!他沒有選擇!他感覺自己是泥潭裏的人,他出不來,沒必要拉上另一個人!

他的隱忍,是性格上的完全!他是一個人!他可以頂天立地,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但是就算是有不甘心!也是,就這樣了!反正也就這樣了!

我改掉的沒有那麽多!是我自己本心感覺這不是男主!這是要淩駕男主以上的存在!

我很愛他!但是他的性格如此,我只能這樣!

這和清水大大一點關系都沒有!

甚至她為此受了很多連累,那個時候 我說不清楚!因為我明白的也是模糊的!

我後來清楚,一個人的性格能選擇他的最終!

這是我身為作者都無法左右的!

你們看看 這樣的人,其實是不該受人世間的愛牽絆的!

他就該這樣,他不會逃跑,他不走退路!所以 太子是男主是我最終的決定!與清水大大無關!我真的希望你們都看到這個!!!

因為你們看到這裏的時候,也就明白了,這是高鉞的就該是這樣的!不然他就不是高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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