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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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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踏實地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成梨柚帶著阮絳, 順從地跟著其他乞討者和看守一起上了面包車。

這車的停靠就跟公交差不多, 到了一個地方就放下幾個人,讓這個區域的看守和乞討者下去。成梨柚他們是倒數第二批,倒是方便她把他們的地盤有哪些摸了個清。

就這樣,最重要的“混進去”這一步達成, 成梨柚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再加上雖然蓋的只是床又餿又臟的破棉被,但這裏的生活的確比風寒露宿睡地下通道強了不少,乞討的時候還不用提防著被人揮拳頭動腳, 因此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 成梨柚都十分輕松地扮演著柳苗的角色,甚至把日子過出了悠閑的味道。

當然, 該做的事情她也一件都沒落。

只靠聽和看,她對於這個團夥就弄明白了不少。

鷓鴣市的“小頭目”就是丁嬸夫婦。

丁嬸天生就缺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而她的丈夫則是個啞巴,看守的那幾個人喊他丁叔。

丁叔小時候因為事故, 舌頭少了一截, 只能“啊啊”地發聲。但他人卻不聾,而且聽覺十分靈敏,但凡有了異響, 就會立即前去查看。那天有人藏錢,也是他聽到對方的鞋子裏有奇怪的聲音,勒令對方脫鞋後才發現的。

丁叔跟丁嬸兩個人,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男的揮拳頭叫人聽話,女的說好話讓人軟化,倒是把這個團夥管得像模像樣。

而這個團夥的運行模式也就像丁嬸之前說的,乞丐們早上八點出門,晚上七點回來,管早晚兩頓飯,給一張床,乞討來的錢全部沒收,不準私藏。

如果交上來的錢多,丁嬸就會笑逐顏開,給的飯也會換著花樣得好。

但要是交上來的錢少……

一次兩次的也就算了,只會挨上幾頓罵,可次數再多了,丁嬸的臉色就會難看起來,飯給的也會越來越差、越來越少,經常就是些餵豬的餿飯剩飯,直到對方捧回的錢變多,這待遇才會改變。

逃也逃不掉,在這裏倒也餓不死,因此在見識過試圖逃跑被抓回來的人會遭到怎樣殘暴的待遇後,大家逐漸學會了逆來順受,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唯一的反骨,就是成梨柚和阮絳對面那張床上的人。

初來的那天,因為她卷在毯子裏,成梨柚沒能看清,直到當天晚上她才發現,那竟然是個七八歲的聾啞小女孩。

丁嬸說那是個被人扔了沒人養的野孩子,快餓死的時候被她撿了回來。

可那個小女孩卻對這裏恨得厲害,明明頭一天才被打得一臉是血昏迷過去,過幾天傷好了卻還是想要跑。

成梨柚親眼看見她因為想要偷鐵鏈鑰匙而被薅著頭發扔在地上,手指被丁叔踩得青青紫紫,全部腫脹,幾天下手像廢了似的,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但即使她傷成這樣,也沒人會管她。

沒有藥,飯也是最差的,她只能幹熬。

面對這樣的刺頭,成梨柚即使不忍也不能靠近,只是在小女孩因為傷口發炎導致發燒、咳嗽到快要背過氣時,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僅此而已。

畢竟,成梨柚可是一門心思要做丁嬸的舔狗。

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她這次任務真正的目的,只有丁氏夫婦能直接見到山哥,她只有抱緊丁氏夫婦這條大腿,才有可能繼續朝著目標走近!

於是,為了討好丁嬸,也為了每頓飯能吃飽,成梨柚每天在外面乞討時都相當賣力,拿著殘疾人證不停地纏著人要錢,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錢才罷休。也有路人向刑偵局反映過情況,但是看守的人十分警覺,一旦看到有刑偵局的人接近,便馬上迅速把他們接走,等到這裏的風頭過去再回來,或者換到另一處人多的地方繼續乞討。

也因此,她每天上交的錢總是所有人裏面最多的。

雖然只是稍微比第二名多出一丁點,但最多就是最多,丁嬸對著她從來是好臉色,給她的夥食也好,頓頓飽飯,時常還能見到葷腥。

但她卻從不自滿,不停地告訴丁嬸“我帶著弟弟要吃兩個人的飯,就該掙出兩人的錢”,然後就能得到丁嬸一個滿意的笑。

一切都非常順利。

然而,就在成梨柚以為她可以安然等待山哥出現的時候,麻煩出現了。

小學生放了寒假。

三四個小學低年級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盯上了阮絳。每天傍晚一準要來,離得不遠不近,“傻子”、“傻子”的喊著笑嘻嘻逗他。

真的相當欠打。

這也就算了,一旦地上有了積雪,他們就有了新的樂子,攢起地上的雪球就往阮絳身上丟。成梨柚看不下去,想挺身幫阮絳擋幾個,卻總是被阮絳暗暗地拉住不準她幫忙。

但是,這也就算了。雪球砸在人身上最多就是凍得慌,雪化了濕了衣服會難受。

可誰能想到現在小孩子能壞到故意在雪球裏藏了石子,還使勁地就照著人的腦袋上砸。

雪球砸到阮絳腦袋上的那個瞬間,聲音非常響,聽得成梨柚都有些發懵。

而那幾個孩子一見得逞,頓時笑得更歡了,毫不掩飾得又開始往雪球裏藏石頭想繼續扔。

“良良,別玩了。這是在幹什麽?”

就在成梨柚思索對策的時候,一個老人突然出現,攔住了領頭最大的那個男孩。

其他的幾個小孩子見狀,都老實了下來,向來人問了“奶奶好”,隨後放下雪球回了家。

不知道是領頭男孩的祖母還是外婆,但穿著十分講究,白發梳得十分整齊,帶著精致的金絲邊眼睛,看起來應該是明白事理的。

成梨柚盯著她,希望她能好好把男孩教訓一頓!

但是緊接著,老人卻半蹲在了男孩跟前,從隨身的珍珠小包裏拿出濕巾,邊給男孩擦著手邊教育他:“拿抓多臟啊,快離他們遠點。”

男孩十分不高興,一把甩開奶奶的手:“你來幹什麽?我還沒玩夠!”

“奶奶帶你去吃牛排。”

“又吃牛排?不吃!我都吃膩了!”

“那你想吃什麽?奶奶都帶你去吃。”

……

好說歹說,老人終於把嚷著“那我還要沖鋒槍”的撅嘴能掛油瓶的小男孩哄走了。

等他們走出了好幾步,成梨柚都還能聽見老人問小男孩的聲音:“奶奶是不是比你姥姥對你好?”

至於被自己孫子砸了一頭雪的阮絳,她連一次都沒有正眼看過,仿佛那樣都能臟了她的眼睛。

在心底默默地沖著那對祖孫豎了個中指,成梨柚轉過身幫阮絳拍掉頭發和臉上的雪。

拍著拍著,她發現,阮絳額頭被石頭打中的地方腫了一塊。

看著那塊傷,成梨柚心裏的火蹭地躥了起來。

砸到額頭就弄出了這麽大的腫塊,要是砸到眼睛呢?!要是砸到鼻梁呢?!是不是瘋了?!

成梨柚越想越火大,差一點沒壓住她的脾氣直接把石頭朝那對祖孫丟回去。

她可是曾經跟訪女子鉛球隊集訓一個月、跟著她們每天練習進步神速,最終得到教練的加入邀請卻擺手拒絕的投擲天才,隨便一個圈外徒手滑步擲出就能砸得他腦袋開花!

不行。

關鍵時刻。

要忍住。

要忍住。

成梨柚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好容易把那股氣壓回去,心疼地湊到那塊腫包跟前輕輕地吹氣。

沒事啊,絳絳,等我回頭給你報仇。

敢欺負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心裏氣得厲害,成梨柚的心神不是很穩,吹著吹著氣,嘴唇不小心就在他的額角上碰了幾次。

柔軟的碰觸,讓阮絳的耳根又開始發起了紅。

他伸出手,把不明所以的成梨柚拉回去坐好。

安靜一點。

還在演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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