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就把晉江醫學論壇上的帖子刪了吧。”趙霏不能保證完全封住曾家父子的口，但是她至少不能讓曾強把這件事拿到網絡上去宣傳。

因為天地意識的警告，趙霏已經知道自己犯下了狂妄輕浮的錯誤。用超自然的力量去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這會擾亂世界的公平。就像春運的時候別人都在乖乖排隊買票，你卻走了後門。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其實天地意識並不會那麽在意，它更多的時候只會選擇冷眼旁觀，看著你沾沾自喜，一錯再錯，直到你被自己不能遏制的欲望吞沒。

何況人一旦擁有了超乎尋常的能力，就更容易遭受考驗，更容易迷失自我，因為各種誘惑就在眼前，幾乎觸手可得，如果趙霏願意，她可以馬上獲得大把的財富，可以揮灑自己的情欲，甚至能夠改變別人的命運，掌控別人的生死。

所以趙霏不愧是天地的寵兒，在趙霏剛剛肆意的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之後，天地意識就給了她一個警告。

實際上因為超自然力量幫助，而短暫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很多，他們最後無疑都付出了極高的代價做償還。

就比如趙賢禮，他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做為償還的代價。

趙霏看著曾強刪掉了網上的帖子，又拒絕了曾大利給的三十萬感謝費，最後只是習慣性的說，“你們以後多做善事，愛護周圍環境，盡量幫助身邊的人。”

她連多餘的寒暄都不願意，也不強求曾家父子一定要聽自己的話，不等對方做出回應就直徑離開酒店回家去了。被天地意識碾壓之後，趙霏現在精神非常疲倦，她只想躺下來休息。可是趙霏一回到家，又接到了阿克的電話。

電話裏阿克告訴了趙霏特殊任務局對趙賢禮死亡前的行跡調查結果，“他從你們家出去之後，馬上就去S市一家會所的地下賭場賭博，短短兩個小時，就一口氣贏了五百多萬，他當時運氣好的不可思議，正當地下賭坊方面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他又自己走了，賭場方面連他是怎麽走到的都不知道，就吃了一個啞巴虧。

按照這一系列案子的規律，這五百萬就是趙賢禮的買命錢。不過他有挪用公款的嫌疑，警方那邊已經把他的賬戶凍結了。”

趙霏謝過阿克告訴自己線索之後，有氣無力的把手機丟在沙發上之後，因為跟阿克通話而繃得筆直的身體，也塌下來軟綿綿的靠在沙發上，她現在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以季寒山的聽力，當然不會不知道趙霏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這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上午的時候一直在糾結自己的皮毛受損的問題，忘記了告述趙霏。

他在高慶最後死亡的時候，發現了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雖然那味道非常稀薄，而且被濃郁的花香味所掩蓋住了。可是正是因為他那樣小心翼翼的掩藏，反而更加引起了季寒山的探索欲，他靈敏的感知力透過層層迷障，準確的找到藏在那迷障下的真實，那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是上次趙霏為孤兒院的孩子們祈福時從季寒山手裏逃走的那個魔修。

季寒山剛打算跟趙霏說，就看她眼皮緩緩的閉了起來，呼吸變得綿長，就那樣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季寒山就那樣盯著趙霏的睡顏看了好幾分鐘，直到確定趙霏肯定不會突然醒來，季寒山這才壯起膽子坐到趙霏身邊，心疼的摸摸她的頭頂。

最先醒來的是趙奶奶，她走出自己的房門，就看到黃昏的夕陽下，季寒山坐在沙發邊上，面帶柔和的微笑看著趙霏的睡顏。

他就這樣看到一個下午，仿佛入定一般的看著趙霏。

其實季寒山已經聽到了趙奶奶下床活動的聲音，可是他一點兒不想動，不想把自己的視線從趙霏的身上移開。

反而是趙霏警覺的猛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入目就是季寒山深淵似的眸光，那裏面裝著什麽，仿佛一頭噬人的猛獸正在慵懶的舔舐自己的爪牙。

真是迷人的美色，趙霏幾乎快要頭腦暈眩了。

但是不可能，季寒山是一只兇獸，跟在自己身邊不過是垂涎她的靈體，他們之間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系，不能摻雜其他的私人感情，如果還是單方面的私人感情的話，結局一定會非常的糟糕。

對了，奶奶醒了，趙霏迅速錯開跟季寒山對視的目光，身體向下一溜，坐起來對趙奶奶說，“奶奶你醒啦，餓了嗎。”

趙霏他們吃中午飯的時候，沒有叫醒趙奶奶，可是趙奶奶卻說，“雖然沒什麽胃口，但是飯不能不吃啊。霏兒，無論如何，人都不能讓自己餓肚子，因為饑餓會情緒悲傷。”

“哦哦，我這就去做飯。”趙霏不想跟趙奶奶談論有關傷心的話題，更不想讓她餓肚子。

不過在去廚房之前，趙霏先把客廳裏的燈都打開了，把電視也打開，隨便放到一個新聞頻道，讓人間的聲音充盈整個空寂的房間，不讓氣氛顯得太過冷清。

晚餐只是簡單的炒了一盤蔥花蛋，一盤小炒肉，一個小青菜，趙奶奶吃了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碗筷，趙霏吃的也不多，剩下都被季寒山包圓了。飯後季寒山按照約定乖乖的收拾碗筷去洗，留下趙霏給趙奶奶講述高慶的事情。

那血腥的畫面，趙霏當然不能照實跟奶奶說，只是掐頭去尾的告訴趙奶奶，“嬸嬸不是故意想傷害您，她也是被別人控制了，最後我們沒能救下她，她被人殺了，官方的人接管了現場，我們現在暫時不能去他們家。”

趙奶奶等趙霏說完以後以後，也跟趙霏不說什麽，就直接給自己遠在M國的孫子趙稀發了語音視頻。

趙奶奶之前雖然跟趙賢禮的關系鬧翻了，但是跟趙稀一直有聯系。

趙稀從高中起就被父母送去了M國，期間很少回國，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想到他小孩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趙奶奶每次年節生日的時候，都會主動打電話給孫子，讓他聽一聽親人的聲音。

不可避免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在M國呆了十多年後，趙稀的中文逐漸退化了，最近幾年說話的腔調越來越僵硬，偶爾還蹦出幾句外文詞匯。

對於這樣的情況，趙奶奶原本很擔心，問過他本人的意見之後，趙稀卻告訴趙奶奶，他打算一直在M國發展。

他覺得現在國內的經濟發展前景雖然很好，但是他並不喜歡這種緊迫的感覺，他會一直留在學院裏研學術，他覺得國內的學術氛圍太浮躁，他適應不了。

趙稀的這些想法，目前為止只對趙奶奶說過，並且要求趙奶奶幫他保密，暫時不告訴他的父母。

趙奶奶對趙稀說，“選好自己應該走的路，堅持不懈的走下去。你已經是大人了，需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趙奶奶的這份寬容和理解，也許正是趙稀願意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她的原因。

趙賢禮希望趙稀研究生畢業後回國工作，而且語帶自豪的告訴趙稀，以他掌握的關系，可以很輕松的把趙稀送去S市有分部的任意一家醫藥企業做中層。

趙稀覺得趙賢禮從來不願意聽取自己的絲毫意見，當年把小小年紀的他送去M國的時候，沒有問過他的意見。現在又要讓他回來，也根本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見。而高慶，她一向沒有主見，不可能違背趙賢禮的意思。

還有趙賢禮安排好的工作，也是趙稀不願意回國的原因之一，這幾乎斷絕了他個人成就的任何可能，難道要一輩子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嗎。

他不願意。

趙稀已經想好了，他只要下半年收到學院的助教聘書，立刻跟家裏攤牌。

然而，趙稀已經沒有機會跟父母攤牌了。

這時候M國還是早晨，他在租住的公寓裏吃早餐，三明治配牛奶麥片，在這個國家已經是非常有生活品味的早餐了，原本趙稀對這裏的單調的飲食習慣非常痛恨，可是十多年下來，他也已經習慣了，甚至學會了自己做飯來豐富自己的生活。他是朋友們中手藝最好的人，在周末的聚會中可是非常受歡迎的存在。

趙稀搖動這手裏的三明治，熱情的對鏡頭裏的趙奶奶招呼，“奶奶，吃飯嗎。”

趙奶奶臉上沒有慣常的笑容，趙霏已經發現氣氛會不對勁了，緩緩放下手中的三明治，這時候趙奶奶才開口說，“小稀，你準備一下，就回來吧。”

趙稀無措的雙手捧著手機說，“怎麽了。”他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重大事件，奶奶絕對不會是這副表情，也不會這麽堅決的叫自己回去。

趙奶奶看到趙稀有些慌神，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但是她告訴自己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現在不能軟弱，於是用艱澀的語氣對趙稀說，“你先定一定神，聽我說，你爸爸媽媽都遭遇了意外，不在了，你先回來吧。”

“什麽意外，什麽不在了。”趙稀懷疑自己沒有聽清，還是理解有誤，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裏很空，很空。這樣的感覺很難形容，可以說是身處於茫茫天地間的無助感，但是更準確的說法，還是只有這個空字。

趙奶奶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要著急，事情已經是定局了。把那邊的事情安排好，跟老師請好假。”

趙稀那麽沈默了良久，只回了一個，“嗯。”

趙奶奶幾乎說了當年對趙霏說過的同樣的話，“你還有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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