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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盛夏江南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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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學,梁心芽有事走得很晚,讓江涵自己一個人先回去,離開教室前,張任仁遞給她一封信,讓她回家打開看,少年拘謹地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立即轉身離開。

梁心芽心裏先是一驚,但馬上明白了些什麽,一路騎車回去的時候她心亂如麻,喜悅夾雜著不安和不快,喜悅是因為這是自己收到的第一封表白信,不安和不快則是因為自己對張任仁並沒有什麽心思,她騎著騎著,內心迸發出強烈的好奇心,不禁腳一撐地,停了下來,另一只腳還踏在腳踏板上,她靠在路邊的柳樹下,從書包裏翻出那封信,匆匆瀏覽一遍,好多字句沒來得及看清楚便合上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熱發燙,伸手一摸,溫度高得可拍,她像一個做壞事的小孩一樣,手忙腳亂地把這封信折好,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

紙上寫的東西青澀而美好,無非是男孩子表達了自己的愛慕,希望兩個人周末可以一起出去玩。梁心芽雖然性子野,但內心乖順,她對早戀這個詞心存忐忑,而且她對張任仁,確實沒什麽感覺,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蛋,長呼一口氣。梁心芽想過把情書留下來做個紀念,可她不知道藏在哪裏,被家裏人不小心發現會很尷尬,於是一咬牙一狠心直接騎車回家了。

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書,被拋在身後。

得不到梁心芽回應的張任仁陷入和劉宇一樣的難過。

沒有打動心愛的女孩兒的心這件事,在很多男孩子身上發生過,發生在他們最懵懂的歲月。好似春雨,淅淅瀝瀝地打在心上,倒也不痛不癢,只不過淋濕了那個美麗季節的好心情。

轉眼間到了春末夏初,綠色肆意漫上整座城市。5月12日中午,歐陽正在午睡,迷迷糊糊中到了該醒來的點兒,他睜開犯困的眼皮,看見媽媽手中的水杯晃了晃,他以為是自己睡迷糊了,眼睛聚不準焦,沒有在意。

歐陽晚上放學回家,聽到街頭巷尾全在討論一件事——汶川地震。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想起了中午搖晃的水杯,四川離自己家那麽遠,卻能感受到震感,可見這次的地震威力有多大。

瞬間,全國似乎都在圍繞著汶川大地震這五個字運轉,CCTV每天跟進著現場報道,所有新聞的焦點聚集在這裏,舉國上下,抗震救災,天災無情人有情,一批批的救援物資克服萬難源源不斷運往四川,一個個的生還奇跡和人間的真情良善讓人流下滾燙的熱淚,學校裏為此專門進行了地震演習,這場大災給人們警示,讓世人見識了自然災害的冷酷無情,也讓所有國人團結一致,共度難關,有錢捐錢,有力出力,512汶川大地震註定要載入史冊。

2008年,對所有中國人來說是不平凡的一年,地震過去不久,進入盛夏,奧運的火焰在北京燃起,為了這次的北京奧運會,國家投入巨大的心血,被廣泛傳唱的北京歡迎你終於迎來了客人。在無與倫比的開幕式典禮上,當奧運聖火在鳥巢燃起的時候,人們心中的驕傲和自豪不言而喻。中國的運動健兒在此次奧運會上喜訊不斷,金牌榜總數排名第一,假期裏幾乎每個家庭的電視機的頻道總是切在體育頻道,在眾多比賽中唯一讓梁心芽覺得遺憾的是劉翔的退賽,她完全理解他的做法和無奈,卻仍有很多人拿此大做文章,她們全家人守在電視機旁等著看決賽,沒有任何人想到會發生這一幕。四年前的雅典奧運會,班主任楊老師給他們布置了一個作業,看110米跨欄的決賽,她那天沒撐住睡過去了,寫作文的時候寫不出來,只能靠想象寫劉翔跑得和豹子一樣快,四年後,她坐在電視機旁苦苦等守,卻看不到奇跡性的一幕。

無論如何,劉翔創造了歷史,他永遠是我們的驕傲。

轉眼間,初二已至,在原先的科目裏新加了物理這一學科,學習的難度和壓力開始加大,初一的時候梁心芽經常在課間和江涵討論上周的快樂大本營請了哪個嘉賓,搞不搞笑,張傑和謝娜是不是又有互動了,周末去文具店裏掃蕩有飛輪海標記的文具,彼此推薦最近哪個臺演的電視劇好看,在小店裏照大頭貼,去公園裏打羽毛球。但是到了初二,學習的節奏突然加快,光是作業,占據了周末的大部分時間。

值得一提的是,永安市進入了全國百強縣市的名單,市裏修建了孝興湖森林公園,改善全市的生態環境,科學發展觀的理念滲入社會發展的方方面面。神州七號在九月底成功發射,我國載人航天實現首次太空行走。也是在這一年,華爾街金融風暴呼嘯而來,美國的次貸危機引發了全球性的經濟危機。梁心芽他們幾個相約著周末去游玩,小時候幾個人之間傳遞消息靠親自上門,偶爾打電話,畢竟離得不遠,但是上了初中,大家靠QQ來聯系好友,非常方便。QQ帶火了紅極一時的農場偷菜,不知讓多少人早起過,也不知多少人用過非主流的個性簽名。

幾個人聯系好後,下午兩點在小區門口集合,不巧,梁心芽的自行車讓媽媽騎走了,江涵的自行車輪胎壞了,只能讓男生們帶。

“你們是不是故意的?”張哲天眼睛一挑,孝興湖那地兒可不近,都在城邊了。

“又沒說讓你帶,你急什麽?”梁心芽努努嘴,“我帶你們,行了吧?”

話一說出口,她立馬後悔,帶個男生,得多費勁啊,趕緊挑個輕的,怎麽看都只能是蘇炑了。

“蘇炑,我帶你。”

蘇炑扶著車子,坐了上去,拍拍後座,讓梁心芽往上坐。

“我帶你。”語氣不重,但有不由分說的篤定。

梁心芽本想反駁堅持自己帶,蘇炑雖說是男生,卻比自己小兩歲,但她想想那麽遠的路,把話咽回了自己肚子裏。

此時,歐陽朝江涵擺擺手,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希希,我帶你。”江涵跑過去,笑著回了一個好字。

“哎?感情我沒姑娘帶啊。”張哲天苦笑。

“你那自行車花大價錢買的,可連個後座都沒有,虧吧?”歐陽瞥了張哲天那雪白的看上去就像新的高級自行車一眼。

“今天回去就換了,不然遇見心愛的姑娘,都不能帶她,影響我撩妹啊!”張哲天也跨上去,三輛車子一起出發,並駕齊驅。沿著全市南北向的一條馬路,一直向盡頭駛去。

一路上微風徐徐,男孩子們騎得很穩,梁心芽和江涵側坐著,看著兩旁緩緩飄過的風景。蘇炑穿著休閑裝,陽光照在他的後背上,衣服的料子反射著亮晃晃的光,梁心芽不禁瞇起了眼,微風拂在她臉上,擡頭瞥見蘇炑後腦勺迎風高高挺立的發絲。

她和蘇炑不在一個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在無聲無息地長大。

他們行駛在永安市最寬闊的一條南北向街道上,車流往來不息,馬路兩旁是整齊排列的商鋪,向商鋪更遠的地方望去,是層層高樓大廈,和四通八達的街道分支,延伸出整個城市的輪廓。

歐陽騎著騎著,猛地一剎車,江涵直接撞在他的背上,頭嗡的一聲,抓著他衣角的手立即抓緊了車座。

“希希對不起,你沒事兒吧?”歐陽放慢了車速。

“沒事兒。”江涵平覆著心情,手依然抓緊車座。

歐陽感覺到了她的手把車座抓得死死的,都侵占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地方,笑著說:“你要是害怕不穩當,可以抱著我,剛剛突然躥出一只小狗,所以我緊急捏了閘。”

他的聲音自身前傳來,帶著一股清涼的薄荷氣息,歐陽作為整個小團體裏年齡最大的人,說話做事向來讓人安心,江涵騰出一只手伸了出去,快靠近歐陽的腰的時候又縮了回去,如果是小時候,她肯定毫不猶豫地抱上去,可青春期的少女心思太細膩了,這麽暧昧的動作她做不出來。

“歐陽哥哥,我沒事兒,你繼續騎追他們吧。”江涵飛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不急不緩地說道。

由於剛剛那段小插曲,他倆確實比蘇炑他們慢了一段路,歐陽也沒再說什麽,開始提速。

到了目的地,停好車子,五個人進園參觀,浩蕩的湖面波光粼粼,映射著天光,像鋪灑了一層碎銀,綿延至兩端,似乎一望無際。湖兩旁是茂密的樹林,郁郁蔥蔥。湖面上架著兩座大橋,在樹林的曲徑通幽處,有許多類似荷花池的池子和類似桃花林的小人間天堂,空氣清新,鳥語花香,身置其中,宛若走入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水墨畫。

五個人沿著湖走,不一會兒便走累了,生態公園太大,張哲天走累了,看見園裏有家賣小吃的店,便把請大家喝水的主意改成了請大家吃飯。

他們要了麻辣燙、烤羊肉串和冰粥,圍坐在圓桌前吃得不亦樂乎,感覺很久沒有聚在一起吃東西了,在城市的邊界,有這樣一個地方,遠離喧囂,清清靜靜,他們在這清凈裏喧鬧,談天論地聊八卦,互相傾訴著自己班裏的奇聞和自己最近的生活狀態,在花季一樣的年齡,他們亦感受著雨季帶來的迷茫、困惑和痛苦,然而有這樣一群朋友在,大家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仿佛能吹散所有飄在青春上空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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