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與願違，相離並不能幸免於霹靂之下。

她正在心頭僥幸“好心有好報”時，一個聲音為她招來了惡報。

“你們說這些白花花的東西是龍……肉？不可能！龍族生來便是神族血脈，單獨出手就已難逢敵手，更別提一眾龍群。”相離手頭的鹹魚抖聲道：“你們說謊！”

啪的一聲。

電光霹靂迎頭擊來，瞬間將相離心頭那句“好心有好報”徹底擊散。

相離眼前一花，到這時再防備已為時晚矣，但她一點也不擔憂……這霹靂到底不會落在她身上，在電光離她尚有一尺距離時，兩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截作兩段。

傲痕的右手和東井的左手。傲痕出手要早於東井，但他未能將所有霹靂攔下，是以漏了些微末在東井手中。

兩只手上同時揚起青煙，各自有一個淡淡的印子，能夠損傷神體證明這霹靂不同凡響。

傲痕藍眸倒轉，自上而下打量這兩面龍肉墻，晶瑩剔透的肉上還可見一些薄光，顯然，霹靂是從龍肉上來的，地下並無其他人。

須臾，傲痕往前踏了一步，回頭道：“小心。”

話音剛落，原本被傲痕一劍劃開的肉團重新合上，便像是一開始那樣完好無損。

相離提著鹹魚半飄起來，她有一種感覺，剛剛地面上的肉動了一下！

這是怎麽回事？

被斬下的龍肉應該和被斬下的豬肉一樣是死物。天地萬物中，傷口痊愈是生者獨有的能力，死者並沒有這個能耐……倘若已死之物突然有了愈合傷口的本事，那它或許再也不能被稱作“死物”。

它活了，或者是與先前完全一樣的活，又或者是轉變成另一件事物重新過活。

相離想龍肉墻應當屬於後者。

那三聲霹靂之後，相離他們分別用神目去打量龍肉墻，在此期間，龍肉墻毫無動作，便像是一件死物那樣老老實實。

這時，冷森枯井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什麽人？究竟是什麽人對我等水族之首做出此等事？”

“水族？”相離擡起鹹魚，對著泛白的魚眼道：“魚兄，你是水族中人？不知是哪裏的水族？”

鹹魚道：“你問我哪裏？自然是這裏，雲夢澤。上千年前，我做的是雲夢澤水族大將，但凡水族，世世代代都要侍奉龍族的。”

相離啞了一下。

若這位水族大將的最後遺願是回到雲夢澤水域中，豈非是棋差一招，道行盡毀？掛在鹹魚店近千年，對雲夢澤一直可望而不可及……那將是何等的絕望？

想了想，相離認真道：“魚兄放心，你的未了心願，我一定替你達成。”

鹹魚道：“你願意替我們報仇？”

就在這時，龍肉墻上電光游走，霹靂一聲響，猛地擊向鹹魚！傲痕錯手接住霹靂，目光橫向鹹魚，東井也將目光投向它。

相離眉頭深鎖，現在想來……剛剛沖向她的那兩下霹靂的目標都不是她，而是她手裏提著的鹹魚，這古怪的龍肉墻要麽是恩德沒有攻擊相離的意思，要麽就是有什麽特定的機關。

傲痕沖相離點了點頭。

相離試著將剛剛的話題接了下來：“怎麽？魚兄的遺願不是重回夢澤水域，而是報仇？你之所以在鹹魚攤上罵罵咧咧，是希望有人發現你，將你送回雲夢澤水域，好教你的族人為你報仇？”

“不止是我的仇，還有我主人的仇。”鹹魚道：“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得不報！”

相離道：“你是水族中人，又世代侍奉龍族，所以，你的主人是龍族中人。”

啪！

電光一閃，霹靂轉變了目標，這次直指相離！

傲痕擡手，掌上傳來嗤的一聲輕響，這次 霹靂十分接近他，他順手一撈便隨意掐滅。

相離楞了一下，這次攻擊的目標不是鹹魚，是她！

面對電光，相離心不在焉道：“不知魚兄的主人是？”

鹹魚道：“我主人是雲夢澤龍君寒鹽餘。”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電光刺向鹹魚，這一次，霹靂的源頭在東井左側，一而再，再而三，東進頗為惱怒地將霹靂推回肉墻中，呲呲，那一片的肉墻電光流閃，漸漸由白變黑色。

東井紅目怒盛，冷斥道：“無禮之輩！”

僅僅是屍體殘骸融匯而成的怪物罷了，竟敢再三打斷他們對話。

“無禮？倒也不是十分無禮。”傲痕輕笑一聲：“只不過，東井君還未洞悉這兩道肉墻中的玄機罷了。”

東井橫眉冷豎：“玄機？”

相離呆了一下，跟著傲痕發出一聲輕笑：“原來如此，這兩道肉墻果然有機關。”

傲痕側目瞥向相離，兩人對視一笑，繼而道：“東井君以為張秀才如何能在厄運井中全身而退？因為他肉體凡胎？而我們之所以被攻擊，是因為我們是非凡之人？其實不是，張秀才能全身而退是因為他未觸及其中機關，或者說，他根本不知如何觸動機關。”

東井面色冷淡：“機關？”

相離附和傲痕道：“這個機關實在教人意想不到，大約是死者的怨念在作祟。”

傲痕突然道：“東井君，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主宰雲夢澤的是哪一族？”

東井怒目瞪了傲痕一眼。

相離卻道：“這個答案便是關鍵。”

東井語氣不善地吐出兩個字：“龍族！”

相離善意提醒道：“東井君小心……”

啪！電光突來。

東井反手接下霹靂，繼而盯著冒煙的掌心若有所思。

機關……龍族？

傲痕道：“東井君如今應該明白了，這兩道肉墻的機關並非實體，而是一個字。”

“龍”字！

未免麻煩，傲痕在話中剔除了“龍”字：“或許是死前的怨念作祟，身為神族，竟然落得個剝皮抽骨的下場……若被旁人發覺，死後還要成為一族汙點。他們心中恐懼、擔憂別人發現自己面目全非的遺體，認出遺體是屬於哪一族的，最後丟盡一族顏面。他們不願意這樣……這些飽含驚恐的怨念融合在一處變成了妖怪，所以，只在這兩面墻之間說破他們身份，便會立刻被霹靂殺人滅口。”

“龍”字就是開關。

相離：“這個倒不難理解，若我做了什麽丟臉的事情，也是不樂意承認的。”

傲痕對東井道：“只要不提那個字，在這裏說什麽都不會被打斷的。”

東井：“哼！”

相離道：“鹹魚兄，剛剛我們說到哪了，你主人是寒鹽餘。對了，你還沒有說，你的仇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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