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搗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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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素昧平生，偏偏一見面便仿佛早已認識了上千年，東井很清楚，這個不是一見鐘情，而是一見如故。
相離拈花笑道：“東井君這話從何說起？”
東井道：“從吃梨說起罷。”
相離咦了一聲：“看到梨花就自然而然地想要吃梨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置身梨花叢中，相離盡想著吃卻忘了她如今不過是區區一介魂魄，根本沒有肉身來逞口舌之欲。
東井靜靜端詳相離的臉。
笑容，還有那似笑非笑，任意妄為的語氣……無關容貌，東井瞇了瞇眼，他親眼目睹了數萬年來的風景變遷，還有數不盡的仙妖神魔，這其中有許多傾城絕色，相離在這其中也可算出類拔萃，但她令人印象深刻的並非相貌。
就外表來看，相離不笑的時候是個婉約素冷的美人，不沾凡塵的那種仙子，可她一笑起來，這種婉約素冷就會立刻被破壞，轉而帶給人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壞！
這種壞會完全遮掩她的相貌……她一定是“壞”到了骨子裏，不過，此“壞”非同彼“壞”，這種壞可以稱它俏皮，也可以稱它可愛……或許會令人煩惱，但絕不會教人傷心痛苦，最多就是頭疼不已，無暇應對她的捉弄。
很熟悉的感覺……
東井忽然想起一個人，一個認識了上千年，又上千年未見的故人。
那人的相貌他已記不清，他的記性非常的不好，活得越久忘記的人越多，當初的神族成百上千，到如今，他已經忘記了大半，但無論如何忘記，總有一個名字揮之不去……
猰貐！
相離道：“東井君的似曾相識，或許是將我錯認作其他人了。”
東井道：“相離的話確令我想起一個故人。”
相離道：“哦？我和她長得很像嗎？”
“不是相貌，而是，該怎麽說呢……對梨的喜愛。”東井側目看向梨花：“便比如這梨花，美則美矣，可對神族來說，始終是上不了臺面的凡物。我們或許會一時興起看上幾眼，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沾染，可那位故人不一樣，說到吃梨的神族，從古至今恐怕也只有她一個。”
相離：“……”說的她好像貪吃鬼一樣。
東井道：“這點上，仙族也是一樣的，但凡修行務求辟谷，不沾塵物。”
傲痕突然壓低身邊的一棵梨花枝，插口道：“你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叫做猰貐？說相離像猰貐的，你可不是第一個。”
相離道：“又是猰貐……”
窮奇，執夷，還有東井，他們三個都說她像猰貐，那麽她一定是真的很像。
然而，即便相離身上有神族血脈，她與猰貐之間也不會有什麽直接關系。
猰貐死於幾千年前，相離今年才堪堪三百歲，試問這麽一個早已作古的老前輩如何跨越數千載光景生下她？
對比之下，伏無定反而更有可能，他出生於神界覆滅以前，還會彈《飛空》。
“猰貐……你說的對。”東井凝視相離：“她真的很像，幾乎像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相離苦笑：“如何像法？”
“眼神還有說話時的語氣。”東井道：“時隔多年，我已記不清猰貐的長相，但無論時光如何蹉跎，我怎麽也忘不掉她的笑容，還有那說話的口吻。”
記得笑容和說話的口吻，卻偏偏不記得長相？這個印象到底是如何留下的？
笑容是下半邊臉，難道是被人踩在腳底下嘲笑？
相離狐疑道：“容我多問一句，東井君與猰貐是何種關系？”
“我和猰貐的關系……”東井面上露出微妙的表情，顯然不願意交談這個話題，支支吾吾道：“勉強算是相互競爭的對手，時不時會交一下手。”
說完，東井就偏開了頭，孰勝孰敗不言而喻。
“交手？”相離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兵戎相見，難免會有損傷，東井君可曾見過猰貐的血？”
相離此問旨在於比較猰貐的血與洞中神血的區別，若是同一條血脈，猰貐的血內勢必會有同樣的劇毒。
下一刻，東井露出一個極其微妙的表情，便宛如聽到這世間最為可笑的笑話，他搖頭道：“從未有過的事……要令猰貐受傷，那是不可能的，在我們七人中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歷來，受傷的就只有我們。”
“猰貐如斯厲害？”相離不自覺看向傲痕：“連你也不行。”
傲痕同樣避開目光道：“我沒有與猰貐較量過，不過與我實力相近的對手曾敗在她手中。”
相離：“……”傲痕果然不肯直接承認打不過！
但是，能教心高氣傲的傲痕說出這樣的話來，猰貐的厲害可見一斑。
東井眉頭倒蹙，回憶起一些不快的往事，喃喃道：“她若不是最厲害的，別人就能好好管教她，也不會教她有機會做出那麽多荒唐事。”
傲痕嗤笑一聲：“東井君這話似乎有些過於刻薄了，猰貐身為司法之神，或許的確有些不顧小節，但在大事上從未失去分寸。”
東井深惡痛絕道：“那些怎可算是什麽小節？”
相離低聲道：“那到底是怎麽個荒唐法？”
“……”東井堅硬筆直的眉毛抽了抽，薄削冷漠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劇烈的表情變化：“猰貐的厲害倒是其次……她那惡劣的個性更令人膽戰心驚，真當是糟糕透頂的個性，每次將我們打敗還不算完，硬要差使我們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有時候是幫著她偷神樹上的果子，有時候是幫她捉弄別人，更有甚者，要我們去買凡人間的糕點，活著學一些畫糖人什麽的做給她吃。我們拒絕也不成，她只有一句話：手下敗將就該聽她的。可是，明明回回都是她先上門挑釁的。”
相離：“哦哦……”
這行事風格還真和她一模一樣。
“咳，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東井自知失態，長嘆一聲道：“猰貐是神界數一數二的高手，誰也不曾想她亦會有戰敗的一日，連她都難以抵擋的敵手，我真難想象神界一戰究竟如何慘烈……”
傲痕跟著嘆了一口氣，遍地的梨花都跟著落寞了。
可悲可嘆，維護神界秩序的猰貐並非死於神界大戰，而是為他人偷襲暗害。
有猰貐在，結果或許會不同。
傲痕忽然道：“若無當日神族的奮力一戰，焉有今日的太平盛世，但凡死於那一戰的是我神族引以為傲的英靈。”
東井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那是為神者天生的使命。猰貐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想不到過了這些年竟會出現一個如此像她的後輩，等等……相離是半神之體……莫非你是，你是……呃……”
東井結結巴巴的，“猰貐後人”這幾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因為，那可是猰貐啊！
她會與人成親生子，這不可能罷！
東井的牙齒開始咯咯打戰，他忽然想起他看猰貐的眼光與極大多數神族同胞不同，猰貐雖然性格惡劣，卻是神界名符其實的第一美女。
為她傾心者甚多，貳負，執夷，居禦等等……她究竟選了哪個？
相離：“……”她原本以為東井是個恪守死板之輩，沒想到他的表情竟能如此豐富。
親眼目睹男人生子所遭受的驚嚇表情也未過於此。
那個猰貐生下後代有那麽令人驚奇？
相離幾乎猜到東井的下一句話要說什麽了。
“你的父親是誰！”東井睜大了雙眼，情難自已，雙手顫抖，險些伸手抓著相離的肩膀猛搖：“你只有一半神體，那即是說你的另一半並非神族，那個猰貐怎可能與凡人生子？”
相離道：“東井君冷靜！我只有三百歲，猰貐不可能是我母親的，若硬扯關系，她也只能是我的外祖母，曾外祖母或是曾曾外祖母。”
聞言，東井呆了半晌，才道：“……相離說的是，只是你們真的太像了。”
傲痕道：“依我看，只是事有湊巧，人有相似罷了，未必就與血緣有關。或許，時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這麽一個天資過人，驚神泣鬼，卻又處處叫人哭笑不得的搗蛋鬼。”
相離哼哼著睨了傲痕一眼：“你這是在拐著彎數落我？”
傲痕認真道：“天資過人可是用來誇人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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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離拈花笑道：“東井君這話從何說起？”
東井道：“從吃梨說起罷。”
相離咦了一聲：“看到梨花就自然而然地想要吃梨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置身梨花叢中，相離盡想著吃卻忘了她如今不過是區區一介魂魄，根本沒有肉身來逞口舌之欲。
東井靜靜端詳相離的臉。
笑容，還有那似笑非笑，任意妄為的語氣……無關容貌，東井瞇了瞇眼，他親眼目睹了數萬年來的風景變遷，還有數不盡的仙妖神魔，這其中有許多傾城絕色，相離在這其中也可算出類拔萃，但她令人印象深刻的並非相貌。
就外表來看，相離不笑的時候是個婉約素冷的美人，不沾凡塵的那種仙子，可她一笑起來，這種婉約素冷就會立刻被破壞，轉而帶給人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壞！
這種壞會完全遮掩她的相貌……她一定是“壞”到了骨子裏，不過，此“壞”非同彼“壞”，這種壞可以稱它俏皮，也可以稱它可愛……或許會令人煩惱，但絕不會教人傷心痛苦，最多就是頭疼不已，無暇應對她的捉弄。
很熟悉的感覺……
東井忽然想起一個人，一個認識了上千年，又上千年未見的故人。
那人的相貌他已記不清，他的記性非常的不好，活得越久忘記的人越多，當初的神族成百上千，到如今，他已經忘記了大半，但無論如何忘記，總有一個名字揮之不去……
猰貐！
相離道：“東井君的似曾相識，或許是將我錯認作其他人了。”
東井道：“相離的話確令我想起一個故人。”
相離道：“哦？我和她長得很像嗎？”
“不是相貌，而是，該怎麽說呢……對梨的喜愛。”東井側目看向梨花：“便比如這梨花，美則美矣，可對神族來說，始終是上不了臺面的凡物。我們或許會一時興起看上幾眼，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沾染，可那位故人不一樣，說到吃梨的神族，從古至今恐怕也只有她一個。”
相離：“……”說的她好像貪吃鬼一樣。
東井道：“這點上，仙族也是一樣的，但凡修行務求辟谷，不沾塵物。”
傲痕突然壓低身邊的一棵梨花枝，插口道：“你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叫做猰貐？說相離像猰貐的，你可不是第一個。”
相離道：“又是猰貐……”
窮奇，執夷，還有東井，他們三個都說她像猰貐，那麽她一定是真的很像。
然而，即便相離身上有神族血脈，她與猰貐之間也不會有什麽直接關系。
猰貐死於幾千年前，相離今年才堪堪三百歲，試問這麽一個早已作古的老前輩如何跨越數千載光景生下她？
對比之下，伏無定反而更有可能，他出生於神界覆滅以前，還會彈《飛空》。
“猰貐……你說的對。”東井凝視相離：“她真的很像，幾乎像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相離苦笑：“如何像法？”
“眼神還有說話時的語氣。”東井道：“時隔多年，我已記不清猰貐的長相，但無論時光如何蹉跎，我怎麽也忘不掉她的笑容，還有那說話的口吻。”
記得笑容和說話的口吻，卻偏偏不記得長相？這個印象到底是如何留下的？
笑容是下半邊臉，難道是被人踩在腳底下嘲笑？
相離狐疑道：“容我多問一句，東井君與猰貐是何種關系？”
“我和猰貐的關系……”東井面上露出微妙的表情，顯然不願意交談這個話題，支支吾吾道：“勉強算是相互競爭的對手，時不時會交一下手。”
說完，東井就偏開了頭，孰勝孰敗不言而喻。
“交手？”相離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兵戎相見，難免會有損傷，東井君可曾見過猰貐的血？”
相離此問旨在於比較猰貐的血與洞中神血的區別，若是同一條血脈，猰貐的血內勢必會有同樣的劇毒。
下一刻，東井露出一個極其微妙的表情，便宛如聽到這世間最為可笑的笑話，他搖頭道：“從未有過的事……要令猰貐受傷，那是不可能的，在我們七人中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歷來，受傷的就只有我們。”
“猰貐如斯厲害？”相離不自覺看向傲痕：“連你也不行。”
傲痕同樣避開目光道：“我沒有與猰貐較量過，不過與我實力相近的對手曾敗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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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能教心高氣傲的傲痕說出這樣的話來，猰貐的厲害可見一斑。
東井眉頭倒蹙，回憶起一些不快的往事，喃喃道：“她若不是最厲害的，別人就能好好管教她，也不會教她有機會做出那麽多荒唐事。”
傲痕嗤笑一聲：“東井君這話似乎有些過於刻薄了，猰貐身為司法之神，或許的確有些不顧小節，但在大事上從未失去分寸。”
東井深惡痛絕道：“那些怎可算是什麽小節？”
相離低聲道：“那到底是怎麽個荒唐法？”
“……”東井堅硬筆直的眉毛抽了抽，薄削冷漠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劇烈的表情變化：“猰貐的厲害倒是其次……她那惡劣的個性更令人膽戰心驚，真當是糟糕透頂的個性，每次將我們打敗還不算完，硬要差使我們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有時候是幫著她偷神樹上的果子，有時候是幫她捉弄別人，更有甚者，要我們去買凡人間的糕點，活著學一些畫糖人什麽的做給她吃。我們拒絕也不成，她只有一句話：手下敗將就該聽她的。可是，明明回回都是她先上門挑釁的。”
相離：“哦哦……”
這行事風格還真和她一模一樣。
“咳，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東井自知失態，長嘆一聲道：“猰貐是神界數一數二的高手，誰也不曾想她亦會有戰敗的一日，連她都難以抵擋的敵手，我真難想象神界一戰究竟如何慘烈……”
傲痕跟著嘆了一口氣，遍地的梨花都跟著落寞了。
可悲可嘆，維護神界秩序的猰貐並非死於神界大戰，而是為他人偷襲暗害。
有猰貐在，結果或許會不同。
傲痕忽然道：“若無當日神族的奮力一戰，焉有今日的太平盛世，但凡死於那一戰的是我神族引以為傲的英靈。”
東井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那是為神者天生的使命。猰貐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想不到過了這些年竟會出現一個如此像她的後輩，等等……相離是半神之體……莫非你是，你是……呃……”
東井結結巴巴的，“猰貐後人”這幾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因為，那可是猰貐啊！
她會與人成親生子，這不可能罷！
東井的牙齒開始咯咯打戰，他忽然想起他看猰貐的眼光與極大多數神族同胞不同，猰貐雖然性格惡劣，卻是神界名符其實的第一美女。
為她傾心者甚多，貳負，執夷，居禦等等……她究竟選了哪個？
相離：“……”她原本以為東井是個恪守死板之輩，沒想到他的表情竟能如此豐富。
親眼目睹男人生子所遭受的驚嚇表情也未過於此。
那個猰貐生下後代有那麽令人驚奇？
相離幾乎猜到東井的下一句話要說什麽了。
“你的父親是誰！”東井睜大了雙眼，情難自已，雙手顫抖，險些伸手抓著相離的肩膀猛搖：“你只有一半神體，那即是說你的另一半並非神族，那個猰貐怎可能與凡人生子？”
相離道：“東井君冷靜！我只有三百歲，猰貐不可能是我母親的，若硬扯關系，她也只能是我的外祖母，曾外祖母或是曾曾外祖母。”
聞言，東井呆了半晌，才道：“……相離說的是，只是你們真的太像了。”
傲痕道：“依我看，只是事有湊巧，人有相似罷了，未必就與血緣有關。或許，時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這麽一個天資過人，驚神泣鬼，卻又處處叫人哭笑不得的搗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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