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眼神對峙不過一會兒，聖天帝率先收起眼中鋒芒，他揚唇故作輕松道：“南尋君何必緊張？並非我不信你，而是這樣的符咒教我不得不在意，作為眾仙之首，我要考慮的可比南尋君多得多，方才我只是在想……若是修真界日後人人都能運用這樣的符咒，在應對上古兇煞時便可避免許多犧牲，因此不經意間言辭懇切了一些。南尋君難道不認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賀南尋清淺一笑，言語嘲諷道：“可惜那樣的符咒這世上只有岐有夷一人能畫出來。”

聖天帝：“那真是可惜……不過以我和伏無定的關系央他多畫幾符也不難。”

相離指尖在貂皮上打了一個圈，心裏打的主意和聖天帝一模一樣，要伏無定多畫幾張，能夠抑制上古兇煞的符咒，絕對不止這一個用處……

賀南尋忽然沖聖天帝道：“說來你在我這裏得到許多問題的答案，相對的，我也應該問你幾個問題。”

岐有夷罵道：“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什麽人？就敢用這種語氣說話？”

“無妨。”聖天帝眸光微沈：“南尋君想問什麽就問罷？”

“你怎會知道我們在清心城？我們隱藏修為潛入清心城，仙界應該無所察覺才對，就算我們在清心城動用了法術，仙界也不可能那麽快就派人過來。”賀南尋銳利的目光直直逼向聖天帝。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他們就會去清心城！

“也難怪南尋君有此一問，你曾說過，縱然神族也未必全能全知，你們特意隱藏了修為我自然發現不了，但若我一早便知你們會去清心城呢？”聖天帝認真道：“南尋君最好不要太小瞧仙界，你在天城藏書閣取走一宗密卷……此事並非無人察覺。”

賀南尋哦了一聲，依舊鋒芒相對：“就算知道我取走一種密卷也未必知道宗卷內容，除非聖天帝早就看過那宗密卷。”

相離腦筋一轉，明白了賀南尋的言外之意：聖天帝作為眾仙之首，既然早料到窮奇會出現在清心城為何還毫無作為？難道根本沒有管的意思？

相離仿佛聽懂了賀南尋言語間的嘲諷。

“我的確看過那宗密卷，不過也早了你們幾天而已。”聖天帝嘆了一口氣：“四兇為禍世間已久，一直是仙界的一大塊心病，一直以來，仙界並非毫無作為……可討伐追打不斷，沒有哪一次不是慘敗而歸，我捫心自問不想再鎩羽而歸，於是縱觀典籍希望能找到四兇弱點，終於被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窮奇善驅蠱，還有清心城……之所以無動於衷，是因為此刻並非除掉窮奇的最佳時機。”

說罷，聖天帝目光看向賀南尋，坦誠而無奈……

賀南尋面上一派的無動於衷，繼續逼問道：“此話何解？”

聖天帝抿了抿唇，神情苦惱，仿佛這個答案觸動了他心中的難言之隱，他道：“其實我並不想向旁人揭開這個秘密的……”

“聖天帝若不想說沒人可以逼您說！”

韜光瞥了賀南尋一眼，站到賀南尋與聖天帝中間，銀甲爍爍生輝，作為天將他自覺地站在聖天帝那一方。

盡管韜光欣賞賀南尋，但是為了聖天帝，他可以毫不猶疑地向賀南尋拔劍。

“無礙。”聖天帝擺擺手示意韜光退下，目光掃向丹殿諸人：“在場的都是值得信任之人，就算這是不可言說的秘密，相信各位都會守口如瓶……我要說的是窮奇的身世，諸位可知窮奇來歷。”

相離脫口而出：“上古時留下的兇獸一只。”

韜光忽然道：“我也只知窮奇是上古四兇之一，聖天帝這般說，莫非這窮奇還有什麽別的來歷？”

聖天帝擺頭長嘆，香煙裊裊不變，丹殿的氛圍卻因沈默而壓抑，窮奇中究竟藏著什麽玄機？

良久，聖天帝開口道：“四兇之一只是窮奇來歷的其中之一，窮奇雖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兇獸，現在我們說的魔君，可實際上他也是神族之後……”

“神族之後！”幾乎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好一個“也”自。

幾千年來上古神族不聲不響，忽然出來兩個，一個為兇煞之氣所困，一個墮入魔道？

丹殿中只有賀南尋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相離留意著他的表情他，雖然表情不驚訝，卻比驚訝精彩多了。

無奈、遺憾、不解、痛惜諸多情緒糅雜在一起，賀南尋的目光一片冰寒……仿佛窮奇是神族之後令他既無奈又無措。

忽然，賀南尋察覺到相離的視線，目光相對，他立即將眼中的冰寒收了起來，沖相離露出一個輕笑，和煦如春，暖人心扉。

相離覺得心弦被狠狠撥動了一下，什麽想法都煙消雲散。

聖天帝似乎嫌前言還不夠轟動似的，補了一句：“窮奇乃白帝之子。”

相離：“……”

白帝，上古神帝之一，那窮奇不就是神帝之子……它究竟是遭遇了什麽才會淪落成如今的四兇？

聖天帝道：“這本是神界的不傳之秘，天邪魔君窮奇生來是神族之人，可惜先生不肖，往後更墮入魔道，半神半魔，清心城的蠱毒對它有益也有害，他需要花費極大的精力才能消化把蠱毒，而那時便是消滅它的最佳時機。我要你們速回仙界並非只是為了夏流君一事，更為了捉摸這個時機。”

“但讓窮奇藏起來不就功虧一簣了嗎？”相離忽然反應過來：“莫非聖天叔叔發現了窮奇藏身之地？”

“相離的確機智過人。”聖天帝道：“我已弄清楚窮奇將會前往何處，到時候定能將它擊殺……不過此事不必相離幫忙。”

“為什麽？”

聖天帝道：“相離因那惡神受傷不輕，眼下應好好養傷，玉泉君正協同仙界調查浩劫之事，空桑山無人照料你，你便呆在仙界養傷好了。”

“可我受的只是輕傷。”相離挑眉看了賀南尋一眼，認真道：“窮奇是滅我真身之人，此仇非報不可，我一定要去！”

聖天帝捋了捋龍須，為難道：“你師傅閉關，我理應照料你，不該讓你胡來。”

相離指著賀南尋道：“南尋君會照顧我的。”

賀南尋默認。

聖天帝無奈道：“好罷，圍剿窮奇的時機在三日後，你在仙界休養三日我再告訴你窮奇所在。”

“多謝聖天叔叔。”

聖天帝感慨般道：“岐有夷你說，現如今的年輕人是不是任意妄為？”

噗！

聖天帝手上忽然濕了一片，轉過頭他便看見有一人在噴血！

“岐有夷！”

任意妄為的豈止年輕人？

岐有夷方才在聖殿勉強聽完神界一事，又在丹殿強撐著聽完窮奇生世，重創的老朽之身已到極限！

堂堂華光宗大宗主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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